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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云上宫记-第40部分

小说: 云上宫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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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早晨,我踏上北归的宫车时,缇金也离开了宫城。只不过她不要人送行,还是那个把她从乌水夷接来的使臣送她回家。

    我这边却要热闹很多。

    父皇仍是给了不少礼物,其中居然还包括许多香膏子,他是怕我用没了还回来取么?我看着宫女们把膏沐香露搬上随车,冷冷一笑。

    他自己都没有来送我——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他是君王,现在应该正忙着和大臣们商议国事,他对一个已经嫁走了的女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句“不要提大延江山,这已经和你没什么关系了”,我会永远记在心上的。原来在他们心中,我早就不是延朝公主,而是遥远北方的皇后,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可是他们忘了,临蓟道还在我手上呢。那可是扼守京城的要地。倘若哪一天我真的与他们“见外”,郜林汗国的大军要围困昌兴都亦不过是数日之内。

    父皇早就该把我的临蓟王封号撤去。不过既然他想不到,我也不必再提醒他——既然,我是一个外人。

    天下大定之后,路上亦安全了不少。没有再见到匪徒,倒是时不时野里耕种的百姓。

    然而就在到了临蓟道的时候,开始下暴雨,恰好将一段官道冲毁。如是,我们便只能改走乡下的小道。可是这小道也实在是难行至极,连着天晚,我们也没有到个什么镇子上。

    我心绪不佳,始终坐在车上谁都不理,然而此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殿下,现下没有官栈可住,能不能委屈您住一下民家呢?”

    我脱口而出“不”之后,才反应过来,外面那人似是慕容朝!

    “殿下,您不住的话,今夜熬夜赶路,前头的路还难走,不如先歇下,待明日早上道路好些再走。”

    “……也罢。可是慕容将军吗?”

    “臣已不是什么将军了。”他似是负气:“臣现在就是个侍卫。”

    果然是他。看来他还对父皇把他调入禁宫当侍卫头子颇为不满。我笑出声来:“罢了,你们便寻个民宿给我吧。”

    当日,我们便住在这庄子的员外家中。虽然一介土员外家宅自然没有皇家奢华靡丽,但也算是干净可喜了。我正欲歇息,却突然想起一事,便令随行的宫女去请慕容朝。

密旨

隔着匆忙挂上的两层青色纱,慕容朝的面孔神情我统统看不清,然而,我总感到他身上藏着一个关键。

    他立下了战功,父皇非但没有升他军职,只提了他一级官,还把他调进了宫里当侍卫总管。他起初该是不乐意的,然而他那次向我求情之后亦不再提此事。是父皇和他说了什么吗?调他进宫中当侍卫总管,想必该有什么理由吧。

    其次,既然他是侍卫总管,凭什么让他亲自护送一个已经嫁人了的公主出关呢?若是从前的我会认为那是父皇疼爱我,可是父皇已经对我说出那样的话来了,他已经不把我当作他的女儿,我的身份首先是邻国皇后——那么派重兵护送还可以理解为怕我在延朝地界出事不好交代,让侍卫总管亲自护送,则无论如何都是逾制的了。

    这些疑问,我不知道解释,但慕容朝未必不知道,只他若是不肯说,我也没法儿相逼。

    “慕容将军……这次父皇派了多少人送我?”我想靠旁敲侧击引出些可以让我想想的线索,慕容朝虽然善于作战心思缜密,但未必会提起心思对付他教出来的“小公主”,若是他不警惕,我还是能打听出点儿东西的。

    “四千人。”

    “四千?”我惊呼,四千人,这哪儿是送公主回夫家的队伍该有的人数啊。我本以为三五百人就差不多了。

    “公主嫌少?虽然只带了四千人,可实际不止四千人呢。”

    “这样……”我脸上划开笑容:“如此,本宫尚且担心这民家不够安全,竟是本宫多虑了。慕容将军请回吧,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上路。”

    “殿下且莫再叫臣什么‘将军’了,”他苦笑着:“臣已经不是将军了,哪儿有军让臣将呢。”

    “外面那四千人,虽是侍卫,当作军队也无不可啊。”我故意笑得意味深长,旋即想起他应该是看不清我表情的:“本宫怎么也猜得出这么一两分。”

    “哦?殿下猜出什么了?不是臣说,殿下若没有猜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情势亦不致如此窘迫。”

    “什么情势?”我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心,总之,这句话里头出了破绽。

    “……合适的时候臣再与公主回禀。”他匆匆起身,不等我允许便走了出去。

    情势,什么情势?

    我望着他出去的背影,竟而有些发愣。

    “殿下猜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猜出什么了?安氏余党可能会作乱的事情?这又怎么影响情势了?

    说我是“猜出”,那父皇该早就知道这事情了啊。

    便在这一刻,戏雪推门而入:“带来的四千人全都是内宫侍卫,皇上这是怎么了,才训斥完公主,将公主赶出宫,却又派这么多人来护送。殿下,奴婢都搞不清皇上是疼您还是厌您了。”

    “本宫也搞不清。”我接过她手上端着的药碗:“你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没有。”她摇摇头:“如果说有什么风声……大概只是有人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便在公主走的那天早晨,云上宫中有小宫女好像见到了安向礼……竟穿了一身太监的衣服。”她偷眼瞄我,许是不知道是否该在我面前称他为“公子”或者“驸马”。

    见我不言语,她又补充道:“那小宫女害怕,却又见他迎面走来,便喊了声‘安公子’,那人不应。她忙慌慌地跑了,刚好遇到奴婢,奴婢已经警告她住口莫提此事了。”

    看来那药已经生效了。

    他会忘了他姓什么,会忘了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忘了他所处的地方在哪里,忘了前事过往,忘了他给别人的和别人给他的伤害,他会变成一个完全没有过去的人。

    可是,别人是忘不了他的。

    我不会,冬珉亦不会。我不知道冬珉会不会告诉他那些过往,毕竟,对冬珉来说,他还是很重要的一颗棋。

    我宁可他永远不要记起。我并不怕他寻仇,然而,一旦他知道自己是安氏的公子,知道自己手中还有那么重要的力量,冬珉就未必能将他压制在龙座之下了。

    然而,如此种种,与我似再无关联。

    四日之后,抵达郜林汗国和大延皇朝的边境。我从车上下来,离开队伍登高而南望,可是蓟王山后面,再也不见埋葬旧日时光的都城了。

    当年我随羽瞻离去,却并未有如此忧思。那时,昌兴都里的宫城还是我的家,如今,那个家不再有我容身之地,而即便是它本身,亦是摇摇欲坠。

    山脚下,是送我离开故国的车队,几十辆宫车里满满装着赠与郜林汗国的礼物——那是我上次没有带走的嫁妆,这次要尽数拿走,一样不留。

    再也不能回去了,再也没有理由回去了。

    身后马蹄声响,回头看,却是慕容朝。

    他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两物,一样是一封信,另一样却是圣旨。

    他先递给我那封信:“公主,这是皇上命令没有外人时才能给您的信,现下先接旨吧,信过会儿您自己看。”

    我跪在荒草迷离的山坡上,听慕容朝不大的声音被风吹散,离乱于天地之间,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公主,您是延氏的种子,皇上把您送出来,还对您说不要回去,是为了保留……保留最后的力量。”

    他的话语,从我左耳进又从右耳出,如同水滴在滚烫的铁板上,什么也不曾留下。

    父皇的那道旨意寥寥数字,每一字却都宛如重锤,敲砸在我心上。

    “赐汝兵符,一旦宫掖变,随时可南下勤王”。

    颤抖的手指撕开信封,抽出里头的笺子,父皇那熟悉的笔迹在纸上留下的,却是最凄切的托辞!

    “爱女璃鸢如晤:如汝所闻,安氏余党尚存,且势力坐大,又有大皇子之助,实难彻除。朕固知前路水火,吉凶难测,方使汝远离以避祸。如宫掖生变,朕及大皇子无力护佑江山,望汝携资、相、白、临蓟、临燕三州两道之兵勤王,以卫江山而荫百姓。”

    我抬起头,对上慕容朝颇为殷切的目光。

    “你知道父皇的信里说了什么吧?”

    “臣不知,但……怎么都能猜出一分半分。”他谨慎地选择用词。

    “父皇真是看重我。”我扯动嘴角:“南下勤王,这种事儿我一个女人怎么干?”

    慕容朝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袱递给我。打开后,里面赫然摆着五个兵符,还有——一块玉玺。

    “这是?!”我失色道。

    “若是冬珉执政不周,以白玺令其退位,若是安氏已经纂权,则以五方兵力讨逆逼宫。殿下,打仗这种事,不需要微臣再教你三年了吧?”

    “……不必了。”我道:“可是父皇,还有你,你们怎么就能确定本宫会答应你们?若是我拿了兵符也不肯讨逆呢?”

    “您不会的。”慕容朝脸上的笑意带着满满的把握:“您猜,若是您不动手,冬珉和安向礼会对您母后的陵寝做什么?”

    见我变色,他又道:“您再猜,若是您不动手,他们换了这五处的兵符,又会对郜林汗国做什么?”

    “难道冬珉有胆子来打郜林汗国?”

    “冬珉皇子色厉内荏,有没有那个胆量微臣不敢妄议,然而安向礼……”

    “安向礼怎么样?”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挂念的人,干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他连记忆都没有,何苦还要与我们为难?”我心神慌张下也说漏了嘴。

    “……是么?”慕容朝的笑意里尽是不信:“殿下,人可以暂时丢掉一部分记忆,但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彻底忘掉……如果有人给他提供一份可能的回忆,他说不定会变得更凶残。”

    “你是说冬珉?”我愕然。

    “是。”慕容朝把目光移向天边:“如果微臣是冬珉皇子,就把很多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他——而这些事情的根基是真的,如此他越是查实,便越是深信……最后在这么大的刺激下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怪物,臣也是不敢想像啊!”

    “冬珉……不会这样对他的!”我几乎是负气地喊了出来:“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他怎么会让向礼哥哥……过那样的日子?!向礼哥哥过的本来就够苦了,他……要是还记得那些事,还要被渲染成更可怕的情况,让他怎么……怎么过余下的日子?”

    “殿下恕臣直言,您不也一样是和安向礼一起长大的么?怎么,您可以在密室里说杀了他,就不能让冬珉皇子存了将安向礼兔死狗烹的心?”

    “你怎么知道?!那是……是因为他对本宫无礼!”我惊骇于他的所知,声音亦不禁气急败坏起来——我心里本来便不敢相信那个高叫“杀了他”的人是我,可是,慕容朝如此一说,却让那噩梦一样危险又难以置信的一幕在我眼前重演,那时……我是当真想要了他的命,让他再也不能对我构成威胁的。

    原来我当真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安向礼究竟没有说错。不管我找出多少托词来向别人解释我的“无辜”和“不得已”,要伤害安向礼的决定,却统统都是我做出的,注定无可推脱。

    然而,慕容朝的质问,不仅是提醒了我自己的可恶,更是在提醒我那一幕早就不是个秘密了!既然他知道,父皇也就知道,而冬珉说不定也会打听到。

    慕容朝长得本就极俊美,此时那张漂亮的脸上缓缓浮起了一丝笑意,望若桃华熠熠,却让我感到杀机暗伏:“真不巧……公主和安向礼在密室相持不下的一幕恰好让臣全部看到了。”

    “你!”

    “是,那天皇上刚好让臣从另一条地道里潜入密室取出白玺好交给公主,臣的藏身之地距您二位并不遥远。否则,原本并无一物的地上怎么会出现一把铜镜让公主抓到呢?”

    “多谢慕容将军。”我语带嘲讽。

    “臣本来也想救驾的,只是,怕撞破了公主面上不好看……”他忽略了我的嘲讽:“刚好的刚好,缇金姑娘出现了。臣便不必再现身。否则,臣原本还想先打昏公主再处理安向礼来避免公主您尴尬的。”

    “……你说的处理,是杀了安向礼吗?”

    “不是。”他摇摇头:“要是杀了安向礼,怎么才能把安氏的剩余势力引出来一网打尽呢?”

    “现在呢?”我明知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们都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也只好老老实实听他讲了。

    “就算冬珉皇子不说,皇上也会诱使安向礼疯狂地报仇,这样才有铲除他们的理由。”

    “还不如让他死在天牢里!”我几乎歇斯底里:“你们这样做……不是太狠毒了吗?!我不反对父皇要铲除安氏的残余势力,可是能不能不要这样对安向礼!他……他现下还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皇室的事情!父皇为什么……”

    “公主知道一件事吗?很多年前,昌兴都的一家妓馆被人砸了,老鸨被杀死,那个杀人的人……便是微臣。”他岔开了话题。

    “什么?这……有什么关系?”

    “臣记得告诉过公主,臣的旧识曾求臣代为照顾妹妹。”

    “……而那个女孩子被妓馆的人折磨而死……你是说?!”我惊疑地瞪大了眼睛。

    “臣只有手上的一把刀,为心爱的女人报仇就只能杀了那老鸨了事。皇上手上有整个天下,为他那么疼宠的伊岚皇后报仇,又何必在乎……仇人儿子的死活悲喜?!”他的眼光朝向遥远的北方天边,手紧紧攥着,忽然松开:“下去吧公主殿下。可汗快到了。”

    “我不相信父皇只是为了给母后报仇……这……”我的思绪仍然沉浸于他方才所说的话中,难以从巨大的惊愕中脱出。

    “殿下可以不相信,但是,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一种男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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