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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云上宫记-第96部分

小说: 云上宫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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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毁去你的眼睛。”

    我一愣,不知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听错了——为什么要活着就得毁去眼睛?

    “你不该看到朕要做什么。要么你像她们一样死,要么,就毁掉你的眼睛。”

    “可不可以不这样,皇兄?我发誓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你所做的任何事……”

    “朕给过你机会,倘若你把布日古的安排告诉朕,朕也好,你也好,就不会走到这破釜沉舟的一步。”

    他的言下之意,仍然是要我自毁双目。

    “如果臣妹现在告诉皇兄大汗的全部安排,您能不能饶过……”我决心胡扯一通,只要能说得圆,他暂时应该不会查证的,而拖一时是一时。

    “现在晚了。”他的眉峰猝然皱起,眼中凶光大盛:“都已经到殿门口了,你还指望拖延吗?!要么你自毁双目,要么……朕这长剑,一不小心可难说会不会伤你性命!”

    我打了个冷颤,伸手,拔下头上的一支钗——我不是民间那些游侠,身上只有这么一支钗还算得上利器,凭它又如何能与冬珉那长剑相抗?

    可当真要自己戳瞎眼睛么?那我今后怎么办……我颤抖的手捏着那钗逼到眼前,却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就此刺下。

    “快些!”冬珉的催促益发蛮横,剑尖也微微扬起。

    威胁,就在眼前了……

先帝遗诏

便在我手腕用力向自己眼中刺去的一霎,我想到了当年随羽瞻去诺延部,他和高勒试刀的一幕。

    也是一个人没有武器,另一个人却立刻就要发动杀招的时分……

    我深吸一口气,决意和他拼了——如果我能用这一钗子伤了他,自是有可能拖延到外面的叛乱者冲进来,不管是谁都好;而如果不能,至少也能吓他一跳,逃到层层帷幔后头去也许能延缓他的攻击。

    我翻腕,掷出金钗,随即急退数步,却踩在了自己的裙摆上,重重跌倒了。

    冷汗瞬间从背上留下,我还来得及再站起来吗?可在我抬起头之前,却分明听到金铁落地的声音……

    难道成功了?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冬珉捂着被刺透的右手腕,那长剑已然掉在他脚边。

    我飞快站起,上前一步攥住那长剑剑柄,他却一脚踏上,踩在我的手背上。

    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我的手上传来的是骨断筋折的剧痛,冷汗自额上涔涔而下,可我绝不会放手。

    我的左手攥住他的脚踝,用尽力气掐了下去。我在临蓟城变乱时不知怎么伤了左手的第四指,是而一直戴着一枚镶金的长指甲套,护住伤口。此时这指甲套直直戳进了他皮肉中,那踩住我的劲力顿时卸了几分。

    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以这样的方式和什么人搏斗,他一声痛哼,右手屈肘直击我后心。也许是因为他手腕伤了使不了全力,那一击虽撞得我眼前发花差点吐血,却也刚好借了他聚力于手臂,脚下松懈之机,抢出了那把长剑。随后一翻身,滚出几圈,撞到了柱子上才停下来。

    我扶着柱子站起,仍然紧紧握住剑柄没有撒手,而左手上的那枚金指套,还陷在他的脚踝上,血已经从他赤着的脚上流了下来。

    我的喘息仍未平静,心脏在胸膛里狂跳——我刚才在干什么?这样行险!若是有人进来,只怕我这个行刺的罪名就背定了……可外面的人还没进来,我该和冬珉言好么?我怎么开口?

    芜乱思绪,全然不能理清,但时间已经不一定来得及了!我仓皇开口:“皇兄,您何必苦苦相逼?阿鸢一个女人,毁了眼睛还如何活下去?!”

    他脸色惨白,方才那精悍神气散得如同它来得一般快:“你……你是要谋反吗?”

    “哪里有谋?”我此时方觉得右手疼得快要废了,便把剑交到左手,喘了几口气才道:“皇兄,您对臣妹尚且如此苦苦相逼,臣妹难料您对大臣会是如何猜忌!如此怎可怪大臣谋反,是您在逼反他们!”

    “逼反?”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非常古怪:“朕为什么要逼他们反朕……你这话……”

    而外面传来的“诛昏君”的呐喊声已经可以听清了,这确凿是一场叛乱……

    他的话戛然而止,我以为他要上来夺剑,不禁捏紧剑柄后退一步。可他竟也不上前,反倒也退一步。

    他要干什么?只见他缓缓转身,那宽大的寝衣衣袖掠过了什么地方——在那之后,一阵奇怪的吱吱嘎嘎声便传来,龙榻竟从中央开裂了。

    莫非是又一条密道,而这就是他所谓不该让我看到的东西?

    我顿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他要是跑了,反贼来了我怎么办?

    想清一件事需要很久,但是做一件事却不一定。我长剑出手,架上他脖颈:“皇兄,你要做什么?”

    “还叫什么皇兄?!”他脸色阴沉:“你都这样威逼朕了,想弑君么?”

    “臣妹不敢。”我自己也听得出自己声音中的凶厉:“但是,如果皇兄您一个人跑了,臣妹必死无疑!所以您……”

    “来的是布日古的人你怎么可能死!”他怒道:“撤剑!”

    “来的是丁勋的人!”我不知自己怎么会这么想,也许,是可怕的直觉……

    “你!”他口气一窒,却突然软了下来:“阿鸢,哥哥带你走,你不要……”

    “到了这个时候还自称哥哥么?”我怒道,但却在这话出口后猛然想起——如果我此时答应和他一起逃走,是不是可以躲过未知身份的反贼?哪怕这只是为了逃过一命的缓兵之计,将计就计,挽救自己想也是无妨的。

    于是,我将剑后撤半寸,冷笑道:“是么?你答应带我走!”

    他点点头。

    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我收剑的时候,身后的帷幔便轰然落下。我惊恐地转过身去,却见一群戎装带甲的士卒已拥了上来。

    引领他们的,正是那个给我传旨的太监。

    除了手中的长剑,我没有别的依靠。握紧再握紧,从内心泛起的恐惧,让我只有依靠着大殿的柱子才能止住颤抖。

    冬珉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这一身是血面色灰败的皇帝,还要强撑着仪态,连怒意都显得那么可笑:“你们要干什么?”

    那些士兵不答话,可刀剑闪耀的寒光血光,就足以形成比威慑的语句更可怕百倍的压力了。

    慢慢地,清晰的足音从殿门口外传来。我听得分明,顿时感到自己大错特错了——我不该与他废话,早就该跟着一起逃走的!

    那脚步声极特殊,一声是战靴接触地面,另一声,却是木质的假肢发出的、硬邦邦的敲击声。

    除了丁勋,那还能是谁?

    那些肃穆的士兵,让出一条通路。一员铠甲整齐的大将便从那通道中直走进来。虽然那木制的一条腿依然不太方便,让他的步态有些可笑的蹒跚,但几乎要化为利刃般的气势仍然足以使整个宫殿都鸦雀无声。

    直到我手中的长剑呛啷落下,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冬珉和丁勋,两个同样面色森冷的男人,他们的对视已不再是敌手之间的挑衅,而更接近于野兽的逼视。不加掩饰的恨和难以掩饰的畏惧,在他们脸上等量地存在着。

    也许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丁勋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如夜枭一般桀桀凄厉:“冬珉,你也有今天!”

    “大胆逆贼,竟敢直呼朕的名字吗?”

    也许冬珉知道此时他的愤怒只能显得自己格外可笑,因此反而松懈了下来。方才面上的凶狠突然消失,懒洋洋不经意的笑容却浮现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我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时母后还在,我和冬珉谁都没有变成今天模样的预兆——只有那个时候,我看过并且经常看到他这样不经的笑意。

    有一股暖流突然自我心中流出,而眼前这一幕也因此变得格外荒诞不经——逼宫的将军,挑衅的话语,像野兽一样想要杀了我的兄长,这一切,想必是当年的我决不能想到的吧?

    “你算是什么皇帝?”丁勋却摆出了一副怒态:“你谋夺皇位,弑父纂权,擅改遗诏,残害兄弟……”

    冬珉却笑得愈发开怀,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挥了挥:“罢了罢了,别弄这些词儿来唬朕,你一个武将学什么文士做诗文?先帝的遗诏是什么,你见过吗?你不过就是想拥立幼帝以夺权罢了,何必把自己形容得如此忠直?勾结外寇的事情都干过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只是,你不姓延,就算你夺到皇权,也总有万世人骂你奸佞!”

    丁勋却并不如前段日子般易怒,他也报以冷笑——不顾他身边的士兵们已经被冬珉一番话说得有了松动神情。

    这两个人都是神色泰然,全然看不出扯谎的迹象。我不知那些士兵的心想,也没有心思去揣度此事会向哪个方向发展,只知道——若是冬珉成功平定了这场宫乱,我和在场的人谁都难以活命;而如果是丁勋成功,杀了冬珉,拥立至琰的话,我虽能保一条命,但今后的日子只怕生不如死。

    “先帝遗诏末将虽未亲见,但长公主殿下见过!”

    我正在考虑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躲过一劫,却被丁勋洪钟般的“长公主殿下见过”给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汇在我身上。

    他说我见过什么?我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到我啊,既然没注意他说了什么,现下自己还怎么开口,怎么说?

    冬珉反而仰天大笑:“哈哈,笑话,长公主见过?!她一个人嫁到郜林汗国去,她见过?嘿,你们谁信,先帝的诏书,在大延没有人见过,却被一个远在异国的女人看到了?丁勋,你要编谎话,也编得圆些!”

    我这才明白他们说的是父皇的诏书。我确实没有见过,但慕容朝的说法和我离开昌兴都前父皇的做法完全吻合,我找不到怀疑他所述诏书内容的理由,自然也就相信了那诏书是真的。

    而且,在冬珉征伐郜林汗国时,我也当着他的大军指斥过他皇位的来历不明,他也并未反驳,这不也说明他心虚了么?

    “殿下,您见过诏书么?您敢发誓您见过先帝发下的诏书么?”丁勋却不理他,转向我,声音和目光都满带威胁。

    我打了个寒颤,却找到了他话外之音——他问的是我见没见过父皇的诏书,却并不问我见过的是不是那份关系皇位谁属的遗诏。

    我早就没有选择自己说什么的权力了,我得先活下去,才有谋图起事的机会:“本宫见过,本宫发誓,见过。”

    “你发出这样的誓也不怕被雷劈吗璃鸢?!”冬珉却被气得不轻:“如果真像他们说的,朕要弑君夺位,父皇哪有时间写遗诏?如果不是,为什么你们就确信有那遗诏存世?!你们怎么就会相信这样的谎言?”

    既然已经做了证,我就站在了丁勋那条船上,不可能再有退路了。我缓声道:“父皇早就有准备了,否则如何会把兵符交给本宫?”

    他的脸色一变,随后又道:“是你派人偷走……”

    “偷窃兵符?”我冷笑:“你真当本宫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如果您认为本宫偷窃兵符,那可不可以说是您偷走并销毁了父皇的遗诏呢?”

    他的脸色时而潮红时而铁青,终于重重哼出一声:“你们想要怎么样?”

    我想开口,却不知开了口能说什么。丁勋却冷笑:“自然是要还政于理应即位的至琰皇子,并将谋害先帝的逆贼铲除!”

    冬珉惨然一笑:“朕今日是在劫难逃,是吗?”

    丁勋不答,只森森一笑。

    似是有心,似是无意,冬珉的眼神却向我这边转来。让我心念一动的是——他的眼神里竟然有求恳之色。

    他是想求我救他么?现在这情势哪里是我做得了主的?

    我轻轻摆动头颅,示意自己不能做到,他却也摇头……他不是要我救他,那是要让我做什么?

    他唇形微动,我却猜不出他说的是什么,直到丁勋也觉察不对,厉声喝道:“你要说什么?有什么要瞒着忠诚于大延的将士?!”

    冬珉索性放开了声音,朝我用郜林语说出一句话来。我顿时脸色急变。

    他说——烦劳您照顾侄子。

    我的侄子,不就是他的儿子么?

    可听懂这句话的明显不止我一人,丁勋也笑出了声来:“让长公主去关怀你的儿子吗?你不说本将还忘了……来人,把他们带上来!”

    “他们”是谁?这几乎用不着猜了。

皇室倾颓

这是噩梦般的一夜。

    我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身边堆满尸体,鲜血淌满脚下一方地的情形,可今夜如此,让我格外心凉。

    父子不能相保,手足不能相保,君臣不能相保,主仆不能相保——本应心手一体的人,却尽数反目为仇。

    我知道他们带上来的那个女人是汀芷,可是她还哪儿有一分当年的影子?原本一张皓月般白皙圆润的面庞,现下已经瘦出了下巴颏儿,肤色也是憔悴的蜡黄,而当年的楚腰风流,也尽数转为了臃肿笨拙……

    我知她过得不易,却仍不敢相信这几年岁月会把这个女人摧残到这种地步。

    如果她望向冬珉的眼神没有显露出那么一丝难掩的哀婉缠绵,我一定不敢相信她是汀芷!

    而她身边的那个孩子瑟缩着抓紧母亲的裙角,明显是被这一室的死人和鲜血惊住了。

    我原本以为这个孩子可以少受皇室影响了,看来是我想错……他身上流着延氏的血,就一定要面对成者王侯败者贼的宿命,面对鲜血,面对屠杀,面对未知的劫数。

    可他还那么小,和至琰一个年纪,这就要死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我抢在丁勋开口前问出,只想让气氛稍微缓和一下——既然这个孩子马上就要死了,我可不可以尽力让他走之前更安详些?便是他父亲万般不对,究竟是我哥哥,孩子,到底也是无辜的。

    他却瑟缩着不答话,直到做母亲的略有焦急地拧了他的手一把:“块告诉姑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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