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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四大名捕系列 逆水寒-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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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寒,暗下默念:有怪莫怪,我这下不是故意踩上去的,孤魂野鬼万勿见怪……
但那位诉之声又隐隐传来。
余大民这一下可听得清楚了,毛骨悚然。
声音来自背后。
余大民刷地抽出一对六合钩,掣在手中,才敢霍然回首。
后面没有人。
连鬼影都没一个。
声音依然响着,哀凄无比。
声音自脚下传来。
余大民悚然垂目,看见了一件事物:
人头!
人头是被砍下来的。
血溅得一脸都是。
更可怕的是,那被砍下来的人头正在启唇说话:“还……我……命……来……”
余大民怪叫一声,拔足想逃,但双脚怎样都跨不出去。
他惧然警觉,地上正冒出一双手,抓住了他的双踝。
血手!
他以为是鬼拉脚踝,只觉头皮发炸,心跳如雷,跑又跑不掉,一时之间,只能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后脑忽给敲了一下,晕死过去。
余大民发出第一声惊呼的时候,围在篝火边的两条大汉都觉得好笑。
“敢情老余踩上僵尸了。”小个子笑说。
“没法啦,一个人上茅坑里的时候……”年纪较大的汉子说到这里,突然听到余大民的第二惨叫,他也陡然住口,抽出单刀,霍然而起,道:“好像不大对路。”
小个子仍不怎么警觉:“怎么?”
老汉道:“余大民不是个没事乱呼一遍的人。”
小个子也抄起熟铜棍,道:“去看看。”
两人掠入草丛里,蓦见一处草丛几下起伏,小个子林阁和老汉陈素,招呼一下,一左一右,包抄了过去。
林阁掠到一处,见草丛略略移动,吃道:“呔!还不滚出来!”举棍要砸,忽然,一人长身而起,只见一披头散发、五官淌血、脸容崩裂、獠牙垂舌的僵尸,面对面地跟他贴身照个正着!
一下子,两边都没了声音。
陡地,林阁发出一声大叫,转身就逃,这几人当中,本就要算他的胆子最小。又因曾杀过几人,午夜梦回,已常常吓出一身冷汗,这下真的见着了鬼,可三魂吓去了七魄,撒脚就跑。
他不溜还好,这一转身,刚好跟另一张血脸几乎碰个正着。这张血脸已血肉模糊,嘴巴裂到耳下,眼角裂到鬓边,额间一道裂纹,斜裂至颚下,一张脸已不算是脸,四分五裂,只差没松散脱落下来。
这张脸比鬼还可怕。
一种腐尸般的臭味,直冲入林阁的鼻端。
林阁举棍要打,突然间,手腕一麻,那根棍子,竟“飞”了出去。
真的脱手“飞”去,不知飞到哪里去。
那两只僵尸,一前一后,把他夹个水泄不通,林阁又惧又怕,大叫一声:“鬼呀!—
—”只觉有人往他脑门一拍,便晕了过去。
林阁见鬼的时候,陈素掠到草丛颤动之处,见到了卧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痉挛的余大民。
陈素扶起了他,用两只手指在他额上大力摩擦着,余大民醒了一半,来来回回只一句:
“鬼……有鬼……”
陈素听得心头一寒,他江湖跑得多,大大小小鬼进传说,他耳里眼里,都听过看过,邪门事也撞上过几桩。余大民一向不信邪,今回儿要不是真的碰上些什么,决不会吓得个半死不活。余大民这么一说,他倒觉得附近妖雾重影,鬼气森森。
正在这时,使传来林阁哪一声:“鬼呀——”便没了声息。
才醒了一半的余大民,乍听之下,陡然振起,推开陈素,没命似的飞奔而逃,一面惶然叫道:“鬼——鬼!饶了我,饶了我
陈素再无置疑,眼见情势不妙,人总斗不过鬼,单刀霍霍舞几道刀法,口中念念有词,尽是乡间辟邪驱鬼的咒语,一面念着,一面脚底加油,紧跟余大民之后,落荒而逃。至于剩下的另一伙伴,那是再也顾不得了。
这可把张五和廖六笑得直打跌。
那些“鬼”,当然就是他们两人的把戏。
张五和廖六,正道武功虽不如何,但这些儿吓人、唬人的玩意,可懂得不少。两人穿上足可令人付目惊心的服饰,脸上涂得鲜血斑斑,一个把头埋在土里,只留身子在外;一个把身子埋在泥里,把头搁在土外。两人这一搭配,变成无头尸首会说话,直要把余大民吓得魂飞魄散,更不消说本来胆小如鼠的林阁了。
两人这一场把戏成功,比打了一场胜仗还高兴,扣着胳臂欢笑几个圈,张五道:“看他们吓破了胆子,还敢不滚回老家去!”
廖六忍笑道:“还有两批人马,咱们还得演上两场戏。”
张五道:“这又有何难。不如一人演一场,你去吓东面那批崽子,我去吓北面的,比一比,看谁先得手,谁就是唬人大王!”
廖六微沉吟道:“这,不好罢……”
张五一向好胜:“这又有啥不好!万一给他们瞧破了,格斗起来,难道咱还会输给这干号称无敌的软骨头不成?”
廖六好整以暇的说:“我攻东面,有那洪放在,他是硬点子,自然是你比较容易得手。”
张五一听,当然蹩不住气,便拍胸膛说:“这样好了,你去北面,我负责东面,姓洪的那弃官,也不是什么东西,且看我三两下手脚把他料理。”
廖六连忙说道:“吓不着人,不到必要,可也不许伤人哦!你没听爷吩咐下来吗!”
张五没好耐性地道:“早听见了。敢包他吓得尿滚屎流,夹尾就逃。这就干了!”便往东面掠去。
廖六早已摸熟张五的性子,洪放看来有两下硬把式,他正好看这趟功夫,而且,实际上张五的武功也比他高,不愁他会出事。廖六如此想着,便往北方纵去。
奔行了一段路,忽听前面有急促对话声,忙隐伏到乱石后,再伸出头来细聆。这一听之下,几要失笑。
原来那个余大民,跑到北面的三个师兄弟面前,气急败坏但又绘影图声的叙述刚才遇鬼的事。火光映在三名大汉的脸上,忽明忽暗,脸上僵着半个不自然的笑容,看来心里头倒是信了大半。
廖六一看,知道大局已定:真是天助我也!余大民这下说得煞有其事,已在三人心里打了底,只要再吓一吓,准能成事。看来,那年纪较大的汉子则可能跑去东面报警,自己要胜过张五,倒要快些动手才是。
这边余大民还怕三人不信,一面说,一面还打着颤,道:“我发誓,那真的是被砍下来的人头,血流了一地,但他……他还会说话,这……”
其中一名猴脸汉子忍不住道:“余师兄,可惜你这下见着的是恶鬼,不是艳鬼啊!啧啧啧。”
他这一句,把其他两个在诡异气氛中的人,都逗得爆笑了起来。
余大民登时拉长了脸,沉声道:“倪卜,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叫倪卜的汉子忙着:“余师兄,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刚才说的,实在太……对不起,我只是开了一句玩笑,你别当真。”
另一名鼠耳汉子也道:“这年头也不平静。前几天,乱葬岗上在死了几个人,有人亲眼看到,是一只赤足披发的女妖,眼睛里两个血洞,飘在空中,只叫:‘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鼠耳汉子正要往下说,忽见对面三人都变了脸色。
他已经没有再叫下去,但:“还……我……命……来……”的凄呼仍若断若续,索回在夜风中。
四人的手,一齐按住了兵器。
除了余大民一直紧执手中仅剩的一柄六合钩外,其他三人,都摸了个空。
有的人的兵器,是系在背上;有的人是挂在腰畔;还有一个,枪在马背上。但这三件兵器,全摸了个空。
地上生的火头,忽然暗了下来,变成青绿色的一抹火焰,映照得这四人好不可怖。
那似男若女的诡异声音,依然飘飘荡荡:“我……死……得……好……惨……啊……
还……我……命……来……命……来……”
那叫倪卜的突嚷了一声:“若兰山庄!”四人都大叫而起,同时想起了一件他们曾经做过的丧心病狂之事,他们曾在行军时借剿匪之名进入一家“若兰山庄”,干出了不为人所知的兽行。这师兄弟九人,虽然干下了这宗淫辱杀人勾当,但心中不免暗惧,而今听到索命的声音,自然都想到自己做过的亏心事,越发心寒。
这时,只见一条白影在空中冉冉飘起。
四人中,倪卜和余大民早无斗志,另外两人,一个还不十分相信世上真的是有鬼,一个觉得不妨一拼,正在此时,倏地一声惊心动魄、恐惧已极的惨嚎,自远方裂空刺耳的传了过来。
要不是遇上极端诡异,恐怖的事,任谁都发不出这种叫声。
他们分辨得出那是二师兄朱魂的声音。
朱魂外号“失魂”,这个人,只会把敌人杀得失心丧魂,一生人可以说是从来不知惧伯为何物。
连他都发出这样的惨嚎,情况可想而知。
朱魂一向是个连死都不哼一声的人。
这一声惨叫把四人的斗志摧毁。
四人齐齐发出一声怪叫,落荒而逃。
廖六是成功地吓跑了这四个人。
可是他还未感到高兴,而是先感到奇怪。
——他诧异张五怎会有本领教这些总算见过世面的江湖人,会吓到发出这种不是人能叫出来的叫声! 

 
 
 第六十三章 临死前,照镜子

 
 
廖六决定要过去东面看个究竟。
四周都是寂静的,流动着一股淡漠的烟气,月色朦胧,有一股说不出的诡秘。
月色一忽儿明,一忽儿暗,明的时候似没有限度的膨胀着,暗的时候像突然间被林间、草丛里什么野兽吞噬了一般。
这种幽异的气氛令廖六有一种奇特的感觉。那感觉就好像他从前听过的一个故事:一群人摸黑上山去挖掘山顶那两颗闪闪发亮的宝石,山下的人远远望去,那些上山的火光,到了靠近宝石的地方,忽然间一阵狂风大作,就熄灭了,那些人再也没有回来。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是有很多人都为了宝石,带良弓,备良箭,驱良犬,骑良马,上山掘宝,但结果仍是一般,没有下落。
后来村民发现那座山居然会移动,这才知道:那座山不是山。
而是一条盘伏已久,几已化石的千年巨蟒。
那两颗五彩斑澜的宝石,自然就是蛇的双目。
寻宝者要采“宝石”,自然要经过巨蟒的大口,等于送入蟒口,这血盆大口在一张一合间,便把寻宝石的人全吞食掉了。
廖六现在正有这种感觉。
他觉得自己正站在“蛇口”上。
危机似是一触即发,可是他又不知道危机在那里。
他用手拍了拍绑在腰间的一个国字织锦镖囊,四处探了探,撮唇卷舌发出三长一短又一短三长的蛙鸣。
这原是他与张五的联络讯号。
没有回应。
廖六等了半晌,心下纳闷,忽然鼻端飘过一丝淡淡的烟味。
廖六从这似有若无的烟气里,立时分辨出方向,往乱草丛中掩去。
越过了一大片荒草地,从草缝里看出去,可以见到一大片乱石之地,怪石鳞峋,大小不一,再过去便是河涧,水流潺潺,在黑夜里像喃喃的念着符咒,除了偶然撞击在河岩上翻出巨浪,其余都像一匹灰色的长布,伏在夜的深处,谁也瞧不清楚它的真面目。
河边有一堆余烟残木,火光刚刚熄灭。余烟仍袅绕。
廖六心付:老五好快,居然已把那三个恶煞逐走了?”
他瞧了一眼,正想又发出蛙鸣暗号,联络张五,突然,他眼角瞥见一件事物:
一对脚,自一块大石后平伸出来。
有人倒在石后。
廖六一伏身,已贴地闪到石旁。
他没有立时转入石后,他虽然能判断对方是仰倒在地上,但仍提防对方是不是诱他入彀。
他可以肯定那不是张五的脚。
张五穿的不是这种编织草履。
廖六在石旁等了一阵,那双脚依然动也不动。
廖六突然伸手一弹,一颗小石子,已击在那对脚的脚背上。
同时间,廖六一闪身,已自伸脚处的另一端转了进去。
他的目的是要对方发觉脚部遇袭的刹那间,他已自从另一端逼近,而取得制敌先机。
那双脚“拍”地被石子弹了一下,却并无动静。
廖六抢进石后,本来旨在声东击西,但月下的情景却令他当堂惊住!
——只有脚。
——没有头。
这一对脚只到了腰身,便被人拦腰斩断,断口处血肉模糊,令人不忍卒睹。
廖六大吃一惊,退了一步,第一个意念就是:老五怎能下此毒手!
他这一退,蓦地发觉头上似乎被某件事物,遮去了月华的光影。
他单掌护顶,身子斜裹一错,抬目一看:几乎和一个人打了个正照面!
那人俯脸垂手,廖六惊觉时已离得极近,但因背着月光,样子看不清楚,廖六闪开再看,才发觉那人双目凸露,五官溢血,早已气绝多时。
廖六心下狐疑:究竟这儿发生过什么事情?!这时,他也认出这人是“九大护卫”里的其中一人,被人拦腰砍为二截,身首异处,下身落在地上,仅露出二足于石旁,而上身就搁在石上,血液犹汩汩淌下,由于石块高巨,在昏暗月色下,廖六一时没有留神,不意石上还有半截尸首。
廖六退了两步,足下突然踏到一物。
江边的石子全是硬崩崩的,而今他脚下突然触及一件软绵绵的物件。
廖六反应何等之快,脚未踩实,立即一弹而起,人在半空,拔刃出手,只见地上是一个人,伏在那儿,也不知是生是死。
廖六左足足尖方才沾地,右足已疾地一挑,把地上那人挑得一个大翻身,变成仰朝向天!
浮云掩映,光暗间照了一照,地上有一件事物也寒了一寒。
廖六眼光一瞥,立即认得出来,这是刚才被自己和张五联手吓跑的三名“护卫”中里那名老汉。
现在老汉陈素就躺在地上。
单刀已脱手。
刀口有血迹。
他的颈项也只剩下一道薄皮连着。
这老汉赶来通风报信,却死在这儿,难道老五为了争功,竟下了这般辣手,忘了爷的吩咐么?!廖六心下狐疑,忽见远处又趴了两个人。一个半身浸在溪涧,一个伏倒在涧边草旁。
廖六一见,心中像被擂了一记。
半身浸在溪中的人,廖六认得,那便是“九大护卫”之首洪放。
另外一人,在月色昏冥中,从衣饰身形中隐约可以分辨:张五!
——莫不是张五和这干人拼得个两败俱亡?!
廖六心下一急,急掠过去,叫了一声:“老五!”
张五唉了一声,身子略略掀动了一下。
廖六连忙俯身,扶起了他。
廖六在弯腰搀扶之际,仍有戒备,若有任何不测之变,他至少有七种应变之法,六记杀手,三种闪躲之法,防备来自身后左右的攻袭,但近里一看,发现果是张五。
只见张五血流披脸,奄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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