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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四大名捕系列 逆水寒-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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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得连喝采也忘了,当真是目不眨睛,张口结舌。
洪放炫技了片刻,这才把四鸟抓住,纳在口袋里,双手呈给郗舜才。郗舜才本来也勇武过人,一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轻舞可以只断发不伤头皮,重使可以裂石如切豆腐,不然,当年也不为诸葛先生所看重了。郗舜才使的大刀其实便是单刀,他在当将领时的刀法,十招中有九招半是往前抢攻,只有半招回刀自守,但守中仍带攻势。近几年来却修成一种刀法,十刀中有九招自守,另一招纯属试探,一旦势头不对,立即舞圈刀花往后就走。
郗将军把当年刀法名为“一夫当关”,近日研创的刀法称为“万夫莫敌”,他自觉刀法上大有进境,不似当年心浮气燥,易作无谓牺牲,免成匹夫之勇云云。
郗舜才见洪放有此能耐,自然破格起用他为“大统领”。其余余大民、陈素、朱魂、林阁、曾宾宣、曾宾新、倪卜、梁二昌虽亦有过人之能,但自知技不如人,心中未必服气,但也只好服膺。
这便是郗舜才属下“无敌九卫士”的来历。
由于洪放是郗舜才的得意部属,所以说话极有份量,洪放这失声一呼,郗舜才便问:
“究竟是谁?”
洪放问倪卜:“是不是他”?
倪卜一看名帖,变色道:“是他!”
郗舜才不耐地道:“你们九人已剩下七人,怎么说话还是有一截没一截的?究竟来者何人?”
倪卜望向洪放。不该抢先说话的时候,他一向少说话。
洪放道:“无情。”
郗舜才道:“无情!”
洪放道:“四大名捕之首无情。”
郗舜才跺足押手喊道:“这还得了!快请,快恭请,不,不,我们且出门恭迎!”
郗舜才近日虽是好逸恶劳兼且贪生怕死,但诸葛先生当日扶掖之恩,他倒是永志不忘的,何况,无情虽然份属捕头,但其实是现今国师太傅诸葛先生的亲信,也即是金銮殿前的侍卫,自是非同小可,郗舜才这一听无情驾临,无论在公在私,都当作一件殊荣。
门房把无情、戚少商、雷卷、唐晚词、银剑等人接入大厅,叙了几句,无情便吩咐郗将军把刘独峰、金剑的遗体好好收殓,待他日事了,再奉灵回京,风光大葬。
郗舜才见刘独峰亡毙,为之惊住。
刘独峰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他领了几个禁宫总指挥使的名衔,但最名动武林的,还是江湖上人人封他一个“捕神”的绰号,这样一名朝廷要员,死在这个小地方,他和宾东成只怕都脱不了关系。
无情道:“刘捕神的死,我已有案目,是朝中另一高官策使的,其中还牵涉到一桩大案子,我正要回报朝廷,听候指令。”
郗舜才知道无情有破案的把握,这才放了心。
“你可知道这案子有多严重?”无情问。
——大名鼎鼎的“捕神”也丢了性命,案子当然非同小可了。
郗舜才心中是这么想。
“这件案子闹开来,只怕要诛连不少的人,这些人,有的是皇亲国戚,有的是朝廷命官,有的是权贵闻人,有的是武林名宿。”郗舜才听得直瞪着眼,无情才接道,“你试想想,如果侦破这件案子,你也立了一个旁功,封赐升官,垂手可得的。”
郗舜才期期艾艾地道:“可是……,这案子一直全仗大捕头你独力勘查,标下迄今仍懵然不知,能免重罚,已经感恩不尽了。”
无情微笑道:“如果要你也领一功,何难之有!”
郗舜才听出无情话里的意思,忙道:“请大捕头指点明路。”
无情慢条斯理的道:“将军只要跟你手下雄兵,护送我们返京,也是大功一件。”
郗舜才立即拍胸膛承担道:“只要大捕头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无情淡淡地道:“好。”遂把返京面奏圣上的情形,告知郗舜才,但把戚少商手中的血证与秘密,隐住不说,只提自己若平安回京,即能提出足够证据,侦破此案;如果护送有功,赏赠封赐,在所必然。
郗舜才觉得这是件美差,自然兴高采烈,除了急于立功之外,心中也未尝不存报答诸葛先生栽培之心——保护诸葛先生的得力弟子无情回返京师,不但可略表对诸葛先生的敬意,也是件光采的事儿。
于是问道:“大捕头准备何时出发?”
无情答:“明晨。”
于是,无情跟一众人等上房歇息。戚少商等跟无情同来,郗舜才自然礼待有加,奉上美酒佳肴,服侍得妥贴周到。
到了晚上,无情等在商议计策。
雷卷问:“你的双手,明天是不是可以复原?”
无情只道:“不碍事的。”
戚少商忽插口道:“我在篷车的时候,听你曾向刘捕神说过,你的手,明日至多只能转动,要能使劲,少说也捱到后天,完全恢复,则更费时,可是,你准备明天动身,万一遇上了强敌,岂不危险?”
无情道:“我自有打算。”
雷卷道:“我们随你一同进京。”
无情说道:“不成,你们早已被绘图缉捕,不能露面,跟我同行,反而打草惊蛇,让傅宗书那一伙人早作防患,迎途拦截。”
雷卷道:“你这样返京,未免太过冒险。”
无情道:“过一两天后我双臂可运劲自如,不见得他们能奈我何。”
雷卷道:“怕就怕在这一两天出事。”
无情道:“救人如救火,焉能延缓!我早一日回京,希望早一日能使你们不必再逃亡,早一日减免不必要的牺牲。”
戚少商道:“最多我们易容乔装,还是一起去的好。”
无情摇头道:“不行。你们也不闲着,也有要事待办。”
雷情冷笑道:“有什么事重要得过送你返京。”
无情道:“有。”
戚少商讶然道:“什么事?”
无情道:“你们送我回京,为的是保护朋友,但有一群好友在‘青天寨’里,不知安危如何?你们早去一步,说不定有起死回生的绝大效用。”
戚少商一时无言。
他想起息大娘。
雷卷静了下来,好半晌才道:“你就靠那九个什么大将军、无敌卫士护送你?”
无情道:“他们是官,一路上,有许多方便。”
雷卷道:“这两天,你未复原,二娘一路上倒可相护。”
无情仍是摇首:“二娘和银儿,另外有任务。”
雷卷望定他,眼睛里闪着寒光,只道:“好,好,那你要一路小心,一路顺风。”
无情也望定他们两个道:“你们也是。这件事,我们是站在同一艘船上,处于同一阵线上,我们本不相识,而且各成敌对,而今,逼使我们在一道儿的,只有两个字:道义。”
无情道:“为了这两个字,我们更不能败。我们要是输了,不是输去名誉,不是输掉生命,而是输了在江湖上这两个字给人的信心,予人的意义。”
“所以,”无情正色道,“你们赶赴‘青天寨’。二娘和银儿有重责在身,我返京师,我们都不能败。”
“我们要活着相见。”
“胜利中再见。” 

 
 第七十九章 雨与同情

 
 
浙沥浙沥,下着小雨。
雨丝钻入衣拎上的脖子里,怪痒痒的。
雨丝彷如情愁。
人生的哀愁好比无常的雨,晴时多云,浓淡无定。
唐晚词在郗大将军的花园子里。
她在等候雷卷走出房间来,向她走过来。
明天就要分手了,今晚不诉衷情,他日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月自东升,月在中天,月渐西沉,雷卷仍是没有走出房来。
唐晚词听不到她久已盼待那一声门开的衣呀响。
——那死东西,难道他忘了明天就是别离?
一场生死不知的别离。
——难道他太累了,睡着了?
唐晚词却分外明白:在别人而言,也许还会发生,但决不会发生在雷卷的身上。
——这个看来病恹恹的人,骨削肉少,但每一分每一寸都似是铜打的铁铸的,不怕风吹雨打煎熬磨炼的。
——糟的是连他的心看来也是铁造的!
——不来,良夜是不能留的,为何不来?
——不说一声告别?
——这样就走?
唐晚词霍然回首,花圃仍寂寂,厢房紧掩。
——这算什么?!
——说不定他以为这就是潇洒!
唐晚词猛撷下了一朵已睡熟了的龙吐珠。
——不行!
她飞燕穿柳,飘上石阶,穿过曲廊,掠到雷卷和戚少商的门前,正要敲门,忽听里面的人道:“你总得跟她说上一说呀。”声音很带点恼意,正是戚少商在说话。
隔了一会,却不曾听见回应。
戚少商又道:“瞎子都看出二娘对你的感情。我们这次逃难,初入碎云渊的时候,二娘就一直往你身上盯着看。”
只听另一个冷深深的声音道:“往我看?那是因为我整个病瘟神的模样罢。”说着,干笑一声,正是雷卷的语气。
戚少商似并不认为有何可笑之处,语音更是逼人:“这句话是你心里要说的么?你们经过患难,有什么事不能再在一起的?你们明天就要分头办事了,你也很应该去跟她说上一说呀!”
雷卷忽道:“你明天真的要赶去‘青天寨’?”
“易水南,拒马沟,青天寨,那自是要去的。”戚少商道,“只不过,不是明天。”
雷卷道:“你要等到无情双手复原?”
戚少商道:“至少也要护送他一两天。”
雷卷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戚少商道:“青天寨势威虽大不如前,殷乘风怀优丧志,但以拒马沟的实力,天险地绝,只要稳守慎防,文张、黄金鳞、顾惜朝十天半月间,还未必能拔之得下。无情身负重任,而又伤重未愈,就花上一两天工夫护他,也理所当然。”
雷卷道:“看来无情坚持不要我们护送,其意甚决,我们一路上暗中保护就是了,不必道明。”
戚少商道:“是。”说到这里,略为一顿,又道,“不过,二娘那儿,你还是应该跟她叙别的。”
雷卷语言中显示极大的不耐烦:“我自省得。这事与你无关,你也别费心了。”
戚少商道:“这事当然跟我不相干。你兜了个大圈子,目的也在于不想谈此事,我是知道的,不过,你总不能辜负了二娘对你的一番情意。”
雷卷冷笑道:“那么,当年你又辜负了大娘对你的深情厚意?”这句话方才出口,雷卷也自觉用语大重了一些。
戚少商默然半晌,涩声道:“是。我负了她,我误了她,我害了她。”
雷卷心中觉得愧疚,反过来安慰他:“也不是这么说的,万事都有因缘在,强求无用,当日你俩各是一方之主,却不能结为鸳盟,这一场动乱,反而把她跟你撮在一起,这也不是姻缘有定吗?”
戚少商道:“这只是累了她,还不知道要累她多久。”他深吸一口气,又道,“我和大娘的情形不同。以前,我自命风流、拈花惹草,大娘是一个专情女子,她忍不了我的作风,才天涯远去,自创局面;卷哥,我知道你是一个不易动情的人,但凡不易动真情的汉子,一旦注入深情,怎可轻易自拔?你跟二娘,正好天生一对,你又何苦强作情薄,何必矫情!”
雷卷恼道:“我矫情?你这是——”忽又深深的叹息一声,“我不是矫情,而是我这个残薄的身子,是有情不得的。”
戚少商似吃了一惊。在窗外偷听的唐晚词乍听也吃了一惊。她从第一眼见到雷卷起,便知道他的身子单薄,但决没有想到这么严重,心里也急欲细聆下去。
“我身上受过十七八种伤,而且,我自己知道,我肝脏间有一处恶瘤,那是内力化解不了的,一旦发作,断无幸理。”雷卷望着窗外下着的小雨,怔怔的说。其实,要不是风声雨声,凭雷卷与戚少商的警觉,断无不知唐晚词已在门外之理。”这数年来,我愈发制不住恶瘤的发作,看来也不久于人世了,我怎忍再惹情障,害了二娘呢?”
雷卷说话,不住的咳嗽起来。
他的人在厚厚的毛裘里,但抖得就像一个在寒冬里未披衣的人。
戚少商颤声道:“卷哥,你,你此话当真——”
雷卷竭力忍住咳嗽,惨笑道:“我骗你作甚,俟险难过后,我再见着她时,也只跟她说:你这厚颜跟我做什么!我不喜欢你!”
戚少商还待说话,蓦地砰然一声,门被打了开来,一个绝色女子,目光泛泪,银牙咬住红唇,一上来,劈手就掴了雷卷一记耳光。唐晚词出现得太突然,雷卷也忘了闪避。
也许他也不想闪躲。
唐晚词一跺脚,双目噙泪,吐字如剑:“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雷卷抚摸热辣辣的脸颊,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晚词竟走上前来,揽住了他,一头伏在他肩上,哭了起来:“我告诉你,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你打我,赶我,骂我,我都要跟着你。你不要跟我在一起,今晚,我偏要依着你,看你能把我怎样!”
雷卷想劝开唐晚词,手触处只觉温香玉软,唐晚词梨花带泪,更添娇艳,一时心都疼了,脑也乱了,整合不出一句话来。
唐晚词忽又笑了起来,嗔喜之间,泪犹未干,笑靥娇美已极,雷卷一时看得呆住了。
戚少商笑着摸摸鼻子:“我出去一下,明天我们依照约定行事。”也不得雷卷的反应,一纵身就跃出房去。
唐晚词用手抚摩雷卷的脸庞,眸子透露出万种痴迷,红唇微翕:“明天,明天我们就要分手了吗?”
雷卷的心,也热了起来,怜惜的注视她,“你明天非去不可吗?”
唐晚词整个人都温柔可可,作不似平时的英气凛凛。她眼神掠过一阵黯然,但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雷卷捧起她的脸靥,问:“是什么任务?”
唐晚词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简直要把他浸沉在其中。“谁也不能告诉。”她摇头,“我会在路上想你,”她摸摸自己的胸脯,又把玉掌按在雷卷瘦削的胸前,“你在路上,不要出事,你在我心里,无论你在哪里,我呢?在不在你心里?”她微扬首问。
“你也不要出事。”雷卷被一股潜伏已久突然奔泻的深情感动得全身都似燃烧起来一般,“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惦着你。”
唐晚词笑了,白了他一眼,她那略带沙戛但韵味深回的语音道:“刚才,你又说出那样子的话来?”
雷卷忽叹息般唤了一声:“二娘。”
唐晚词扬首,翩翩的瞅着他,用鼻音应了一声:“晤?”
雷卷用手撂了撂她额前的发丝,看着她,忍不住为那一双明静的眸子而叹息,叹了一声,意犹未尽,又叹一声,终于问出了他心中一直想问的话: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雷卷决定要问个明白,“你是不是同情我?可怜我?”
唐晚词望了他一眼,深情转为冷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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