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五月 －印尼排华纪实1149-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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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加达终究是首都，现在的情况应该比棉兰、泗水这些地方好些。路光彦说， 她的朋友告诉她，雅加达只是抢人、打人、抢民宅、抢商店，棉兰的暴徒却是直接 就杀到家里来。路光彦说：“从棉兰逃到新加坡的华侨，很多人是靠划小船逃出来 的。”尽管就在她通电话的同时，出国访问的苏哈托总统差不多已飞抵雅加达，但 是，路光彦完全不知道究竟能对未来抱多少信心。
印尼大学生的反政府示威在首都雅加达演变成为抢掠焚烧华人商住区的暴力事 件。眼见“排华”火头冒起，数以百计的华人为保家活命，被迫逃离故乡避难。
机场附近的酒店挤满等候出国的华人，机场售卖机票的队伍更大排长龙，尽是 惶恐不安，急于离去的华人。
一位等候机票姓李的华人，很忧虑自己能否为20名家庭成员买到机票。他说， 不介意到什么地方，总之就是要尽快离开印尼。
数以百计的华人14日聚集在雅加达国际机场，急于逃离以他们的家园和商店作 为攻击目标的暴乱。
雅加达暴动已持续三天，数千名暴徒以华人经营的商店和住宅为目标，烧杀抢 掠。许多华人连夜出城，挤满机场大厅，只希望能买到机票，离开雅加达。不少华 人飞往距离新加坡不远的印尼度假小岛巴谭岛，可以避免交出境费一百美金。其他 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离开印尼，由于机票难求，家族庞大的必须分别到不同的目的 地再想办法会合。
新加坡航空公司也表示，该公司从雅加达飞来新加坡的客机班班客满，公司正 设法增加班次。新航发言人声称，雅加达飞新加坡每天有七个班次，如果不敷所需， “新航会尽力配合。”新加坡长期以来一直是印尼华人的避难之地，有些人还送子 女到新加坡接受教育。
一批华商印尼人和外侨5月14日逃离暴乱猖獗的雅加达，抵达新加坡后，仍心有 余悸。
赴雅加达作商务旅行的法籍石油、天然气业商人葛大鲁说：“航空公司正用747 巨无霸客机载人离开雅加达……在赴机场的路上，我们至少看到八处起火燃烧。”
41岁的华裔商人秦伊凡说，他已暂时关闭在雅加达的生意。他说：“我让所有 工人放假到18日，等看看情况的发展。”
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满是从印尼逃亡出来的华人，有人抛掉所有财产，举家离 境，有人放弃事业，携妻避难，他们形容：“印尼30年来的建设都已毁于一旦。”
新加坡航班已加开了一倍班次，仍未能疏散印尼华人逃亡潮。记者在机场遇到 一个十三口满脸凄惶的家庭，经营水泥代理的一家之主说：“我的水泥厂、我孩子 的商店，都没有了，现在只有人和不值钱的行李！”
这名数日前还是富商的印尼老华侨形容，昨日雅加达市面非常混乱，暴徒随街 抢掠。他们原拟飞往邻近新加坡的印尼巴里岛暂避，但买不到机票，惟有在雅加达 机场等候机位，最后一家十三口要分三次班机抵达新加坡。
他认为这次大排华比1965年更严重，暴徒不只是抢掠，还实行“三光政策”—— “抢光、烧光、杀光”。他们不得不选择一无所有的离开。
雅加达满是暴徒，要往机场逃亡的人可以说是沿途荆棘，另一名刚抵达新加坡 的李小姐，住所至机场只有15分钟距离，却花了3小时才抵机场，因为军队封锁多个 前往机场的必经之路阻挡暴徒。
“全家已经无办法去机场，因为机场已全部封锁！”到机场接由印尼雅加达乘 飞机抵港的父亲的印尼华侨周先生忆述近日的情况，认为已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
于印尼居住了几十年的周先生前日首先抵港，他认为这次应该是几十年来最严 重的一次排华事件。对于近日情形，他只不断说“好乱，好乱”，又说当地道路不 定时封闭，昨日上午没有封路，因此才可乘车到机场，但现在情况是可买到机票， 但就算到机场亦未必取得机位。他的妻子及3个儿子现在仍滞留在印尼，他表示非常 担心。
另一名乘同一班机由印尼返港的香港会计师林先生，他于三个星期前到当地公 干，前两日见形势紧张，先订机票返港，但在机场等了两天才取得机位回港。
他忆述在当地亲眼见到在酒店附近有军人及军车在街上不停巡逻，见到有军人 开枪，但未能确定是否有人中弹，昨天早上前往机场途中，他看到街上到处都是火 光。他的十多名同事已陆续安排返港。
面对印尼局势进一步紧张，华人一再成为暴徒袭击对象，在港的印尼华人亦急 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名为香港印尼华人亲属联合会的组织呼吁印尼政府尽力保障 印尼华侨，希望中国驻印尼大使馆为华侨提供适当援助。
在印尼土生土长的吴淑蛟说，雅加达已全部失控，暴徒抢劫华人商店，然后放 火将其烧毁，凡反抗者，轻者遭打伤，重者遭打死。吴淑蛟的两位朋友，就因反抗 而被打伤，其中一位被暴徒用长刀砍伤头部，伤势严重，已送往医院急救，仅在吴 淑蛟所在工业区，已有数百间华人商场被烧毁。
吴淑蛟说：前几日局势较和缓时，有钱的华人想办法飞往外国，但昨日往机场 通道已被暴徒封锁，华人已无路可逃，在机场高速公路被截住，暴徒强迫他朋友下 车，并将其车辆烧毁。
据报，大批居于机场公路的印尼人在公路上设置六个障碍物，截停经过的外国 人汽车，向他们要钱，并抢掠车上的一切物件，甚至检查每辆汽车查问华人踪影。
另一名在机场候机人群中姓符的华人，则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举家逃离印尼， 他说现时只想尽快离去，为了迁就机位，即使有些家庭成员要飞往新加坡，有些要 到澳洲也在所不惜。
香港、澳洲、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已成为大多数印尼华人避难的地位。新加坡 有多班加班航机，由印尼雅加达和泗水接载印尼华人到当地。
一架接载着从印尼逃难的华侨和欧亚裔侨民的包机，在降落新加坡实里达军用 机场时滑出跑道，吓得机上避难者魂飞魄散，幸而他们都能保住性命。事件中，三 名乘客需要送医院治疗，其他人只是一场虚惊。
出事的是一架印尼Menunggal Air航空公司的小型福克F…28飞机，当时机上共有 73名乘客及六名机组成员。
据一名机场人员表示，飞机是在转弯的时候，不知何故滑出跑道，冲出草坪。
不过，飞机没有着火，另有目击者表示，飞机因为在跑道中央降落，故此没有 空间煞掣而滑出跑道。
新加坡民航局发表声明说，肇事飞机于下午一时十五分降落实里达机场时，飞 机底架和机翼已告损坏。声明又说，飞机在超越跑道，试图转回跑道时折断机翼， 飞机机身倾斜，现场还可嗅到浓浓的汽油味。
事故发生后，当局下令实里达军用机场封闭，八班原定降落该机场的航机，需 转往樟宜机场，以及印尼的巨港和巴里岛机场。
印尼北苏门答腊首府棉兰一连数天的动乱，令当地所有华人人心惶惶，并纷纷 逃难到新加坡暂避。
新加坡《海峡时报》报道，印尼华人为了躲避棉兰的激烈暴动，已纷纷乘搭航 班前往新加坡避难，相信还会陆续有华人逃往新加坡。
由于当地只有一家航空公司提供来往棉兰至新加坡的直航服务，该公司的机位 在供不应求的情况下早已班班客满。
刚从棉兰抵达新加坡的华人说，他们没有受到暴乱影响，但却知道亲友遭到抢 劫，且大多是食物和电器用品。
一名50岁商人说：“市区内都是暴徒，他们专挑华人商店下手。”过去几天， 许多商店都不敢开门营业。就印尼的华人而言，这样的情势已非常“危险”。
在人口250万的棉兰，华人却约占三成，即有75万人左右。
马来西亚虽也邻近印尼，但至今尚未有大规模的难民潮涌入，惟当局鉴于亚洲 金融风暴发生时，有不少印尼人为逃离印尼的经济困境，曾触发过船民浪潮，因此 已早有防范。
日本外交部再次呼吁印尼的日本侨民及日本旅游者在动乱时期，避免出席大型 聚会，在遇上示威者与保安部队发生冲突时，最好逃往酒店或民居，不要外出。
搭乘SQ151号班机，安全抵达新加坡的61岁生意人郑先生表示，雅加达市面非常 混乱，到处出现浓烟、大火，满街是暴徒留下的石块，尤其是华人区，几乎所有的 店铺被烧毁，有办法的华人均设法离开这个“鬼地方”。没办法离开的，则自组自 卫队，手拿武器如铁棍、水管等，通宵守卫着自己的财产。
“暴徒特别针对华人的商屋、别墅、住屋等，几乎无一幸免。”
由于白天所有通往机场的通道，均被暴徒设路障封锁了，郑先生是趁晚上10时， 局势比较平静的时候，以三倍价钱雇用的士前往机场。幸好一路上只见零星暴徒， 一小时内安全到达机场。
“沿途所见，路、车、店铺，全部陷入火海，更听到开枪的声音，一路上提心 吊胆。”他心有余悸地说。
另一位自称有政治背景，不愿上镜的陈姓华侨，携同妻子、一子一女抵达新加 坡。他表示，在雅加达唐人街拥有三间店铺，已被暴徒抢掠烧光，住处亦受到暴徒 重击，到处火烧，一家安全无保障，昨日凌晨4时在两名军人保镖荷枪实弹保护下， 购得机票，早上11时抵达新加坡。
他说往机场途中，他们一家四口是伏在座位上不敢抬头，怕被暴徒看见打死， 幸好一路平安。
“我已连续两晚没睡过觉，一直守夜保护家园，坚持到最后一刻，在军方朋友 的劝说下才离开。”他悲痛地说。
随着印尼暴动越演越烈，原本还心存观望，准备留守当地的台商，迫于情势不 得不做出人员撤离的决定。不过人员是撤回来了，在印尼的投资却没办法停下来， 台商表示，未来将以逐步减少投资金额或者裁员的方式来降低风险。
包括一些银行、企业，如统一等公司都决定，尽快将派驻印尼人员撤回台湾。 油品公司总经理潘文炎15日下午下达指示，立即联络驻外人员，要求一切以安全为 重，并且做好紧急应变措施以及撤离的准备，随时视情况决定返台。
虽然印尼台商准备撤资者大有人在，但是统一与长春等企业均不准备撤资。统 一企业集团总裁高清愿指出，印尼虽发生暴动，但应该是属过渡时期，而且统一在 印尼的厂投资金额不大，并不打算撤资，不过统一大概也不会增加对印尼厂的投资。 东元则在2月间就已陆续把在印尼投资的机具人力撤回，现在早已是半停工状态。
“当初投进去10块钱，现在变成2块钱，即使想撤资也撤不走！”一位在印尼投 下巨资的张姓台商感慨地说。虽然印尼暴动，影响当地台商的人身安全，但台商更 担心的是投资损失将更大。台商表示，东南亚金融风暴造成的损失实在太大，现在 撤资，当地根本无人可以接手，因此台商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
良机实业董事长张广博表示，去年下半年横扫东南亚的金融风暴尚未完全平复， 印尼暴动马上又来，这会减缓印尼经济复苏的速度；而台商连续在两波风暴当中受 伤，现在只希望赶紧平复，对于撤资是想都不敢想。
32岁的瑞切尔·拜尔斯是一名在印尼任教的英国女教师。5年前同当地青年阿刚 结婚，生有一子一女，全家住在万隆。在今年5月的印尼暴乱中，她带着两个孩子经 雅加达逃往吉隆坡。
瑞切尔在逃离雅加达的过程中，记下了当时具体情况，瑞切尔虽不是华裔，但 也是侨民。她的心态也跟华人逃离印尼是一致的，现将她的日记选登如下：
5月13日 星期三
从昨天暴发反苏哈托的示威开始，雅加达的情况一直在恶化，道路两边的店铺 成了一条条火龙，购物中心也被洗劫一空。有9名华人和他们的商店一起被大火吞噬。 学校外的街上到处是高唱民族主义歌曲的人群。我打电话给英国使馆讨办法，他们 答复：“不要出门。”
5月14日 星期四
今天，120个趁火打劫的家伙在抢劫超市时被烧死在里面。学校决定提前放假。
5月15日 星期五
暴乱中的死亡人数上升到165人。
妈妈从新闻里听到雅加达有500人死于非命，于是打来电话要求我赶快带孩子回 英国去。
5月16日 星期六
从昨天半夜开始，美国和加拿大使馆的包机开始昼夜不停地运送他们的侨民出 境。在万隆的104名英侨也向使馆要求包机离开，使馆让我和他们电话联络，发现一 多半人已经自谋出路离开了印尼。
5月17日 星期日
今天又是在电话上度过的，印尼外交部要求仍在境内的数百名英侨尽快离开。 但万隆英侨的包机被取消了。
5月18日 星期一
上午，我们决定阿刚留在万隆的家里，我和几个同事带上孩子们去吉隆坡避难。
5月19日 星期二
印尼外交部再次要英侨在24小时内离境。凌晨4点，经过一夜的打点，我和同事 玛丽带着各自的两个孩子搭上开往雅加达的列车。同车有不少外籍教师，每个人都 被焦虑折磨得身心俱疲，没有一个人说话。
8时30分，火车进入了到处冒烟的雅加达。我们花了两个小时才办妥了孩子的签 证。另一个同事从机场打电话催我们赶快出发，出租车穿过已变得一片焦黑的唐人 街，所有房屋都体无完肤，门窗破碎，墙上布满了暴乱分子的涂鸦之作。司机不停 地兜着圈子避开游荡的人群。孩子们兴奋地对着街上的坦克指指点点。
其他国家的侨民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候机大厅里挤满了华裔。暴乱使他们放弃 了代代相传的产业，逃往他乡。
机场宣布我们搭乘到19时15分的航班要等到18时才能登机。由于挤满了数千名 旅客，大厅里的空调早就失去了作用，污浊的空气和阵阵热浪把孩子们折磨得昏昏 欲睡。
19时30分，我们终于登上了飞机，微笑的空姐给我们带来了果汁和航班再次推 迟起飞的消息。
22时30分，伴着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孩子们进入了梦乡。
5月20日 星期三
凌晨2时30分，我们在吉隆坡降落，同事中有人带头唱起《祝你生日快乐》，我 才意识到今天是我的生日。
爸妈已经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