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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恐惧无爱:中国另类孩子教育报告-第22部分

小说: 恐惧无爱:中国另类孩子教育报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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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念、念个狗屎书!”他撕了几本仍觉不解恨似的又用双脚猛踩几下。

肖玲看着眼前的满地狼藉,那心头仅存的一丝光明也彻底地毁灭了。她捂住脸,想号啕大哭一场,但嗓门像堵了一团棉絮……她的心犹如刀绞犹如被撕裂一般。

这样的家无论如何不能再呆了!她不頋一切地冲出家门,冲向大街……最后伏在苏州河畔的石栏上,不由得发出了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悲恸的啼哭——她不敢号哭,因为周围都是过路的人群,然而她又无法压抑如涛的泪潮……

这一夜,肖玲第一次没有在家住。虽然后半夜的上海滩显得有些凉意,但到处都是没有压抑的自由空气和自由空间。

无助的肖玲也在这一夜第一次发现了在走出那个牢笼般的家庭以后,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坏得不能生存——至少在她看来用不着再整天看到父亲那酒鬼、赌徒、恶棍集于一身的可憎的面孔。

肖玲不再读书,也不再回家,开始了无家可归的流荡生涯——从此变成了一个流浪儿。任何一个流浪者最终都无可奈何地被罪恶所俘虔,并且成为新的罪恶源……

这位可怜的女孩子后来因卖淫而被送进少管所进行两年的劳动教养。现在她快期满,可她已经向少管所的叔叔阿姨们表示:宁可再呆两年,也不愿回家。

像肖玲这样的孩子不是少数。这样的孩子由于他们在家庭饱受暴力的虐待,不仅不能像正常的孩子获得家庭温暖,而且常常在心理上存在严重畸形。

一位与肖玲同岁的牢友,已经在少管所三进宫。这个女孩子表面上看很文静,谁也不会相信她竟是个名扬上海滩的惯偷。据我的战友介绍,这孩子第一次被送进来时仅13岁,可当时她就已经有了5年的偷史。

孩子走上犯罪的道路并不复杂。有一次她为了能够像同学们一样能在放学回家路上买点零食吃,便悄悄拿了家里的钱,后来母亲发现了,打了她,并罚她当着弟弟面跪下。这一次她心灵受到很大创伤。但由于同学们经常嘲笑她穷,所以她忍不住还在家里拿钱。可每一次行动总被母亲发现,而每一次的惩罚总比前一次严重,后来母亲和父亲联手把她吊在门框上,时达两个多小时。

有一天父母又发现少了20块钱,于是不由分说将她再次吊在门框上,又是一顿拷打。偏偏这回钱不是她拿的,是她弟弟干的好事。弟弟拿了更要打你!还不是因为你带坏他的?母亲气急敗坏地对她说。

这回女孩子刻骨铭心地记着,她心头渐渐形成了一种我就偷,反正不偷也会怪到我的头上的心理。后来这女孩不仅在家偷,更严重的是在同学中间偷,发展到在商店里倫,直到在超市连续作案20多次被逮住为止。

第一次从少管所出来,她曾发誓洗手不干了,可一回到家,父母动不动就对她拳打脚踢,并且总是用三只手这样的语言侮辱她,使女孩的自尊彻底毁灭,最后终于成了一名饱受摧残的惯偷。公安人员最后一次送她进少管所,在检査她身体时,发现她身上有二三十处伤痕。

“都是一次次偷东西时被发现后给人打的……”她自己说。

“你就不觉得疼?”

她鼻孔里哼了一声,说:“疼?啥叫疼?我被父母逼出家门后就没有感觉过疼是什么滋味。”

其实,谁都知道,这个孩子的疼是烙在心灵深处的那种疼,那种远比肉体摧残更痛苦百倍的失去亲情的疼!

1999年7月,素有火炉之称的武汉市某法庭上也在进行着一场激烈交锋。原告是15岁的男孩子陈耀武,被告是他的父母陈双喜和余世春。这是一次非常特别的法庭审理,因为陈耀武是个流浪儿,他告他父母是希望得到每月200元的生活抚养费,并直到原告自己能独立生活为止。虽说陈耀武是原吿,可到法庭上旁听的观众都发现他在法庭上始终是低着头的,偶尔抬一下头也显得有些惊慌。相反,被告即陈耀武的父亲则在法庭上时常表现出暴跳如雷的举动,尤其是听儿子的律师读完起诉书后,他便从被告席上站起来,冲着儿子大声嚷嚷道:“你这个畜牲!你吿我也没用,你是诬吿我,就是告贏了我也没钱。你是小偷,你偷走了我的钱,把我家的东西都偷走了,你还有脸告我?要告的是我,你这个畜牲!”

法庭注意到,在这场父子较量中,老子陈双喜显得理直气壮,作为原告的儿子则一直显得弱势。

作为陈耀武的重要证人,居委会的代表站出来说话了:“陈耀武是个未成年人,他父母理应对他的生活和学习负有抚养义务,可陈耀武没有从他父母那儿获得这种权利,他现在不仅吃饭都不能保证,就连最起码的居住都极不像样。被子不像被子,冬天一直冻得全身发紫。我们问他你爸爸为啥不管你,他说他爸从来就不管。”

“我为啥要管他?他是个畜牲!你们现在看他可怜相,可他是条冻僵的蛇!他想让大家同情他,能同情他吗?他这样的畜牲放到哪儿也是畜牲嘛!”陈耀武的父亲不等居委会代表发言完毕,他就站出来说话,大家注意到他的话里总称自己的儿子是畜牲。

“原告,你是否经常受到被告的暴打和虐待?”法官问陈耀武。

“嗯,他经常打我,瞎打,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有时让我跪一个晚上,再把我打出家门……”儿子说。

“被告,你儿子所说属实?”法官再问。

“我是打他,有时用皮带,有时用皮鞋,也用脚踩过,还掐过他。可我打的是畜牲!”父亲说。

突然,另一位被告——原告陈耀武的母亲冲着始终与自己相距几十公分而坐的陈双喜说:“你口口声声畜牲畜牲,你才是畜牲呢!孩子这么大,你除了打还管了些什么?亏你说得出口他偷你钱,你不给他吃不给他睡,他能不偷你吗?你当爸的就没有责任?你才是畜牲呢!”

陈耀武的母亲一阵数落,引来法庭上下一片不小的喧哗。

“我、我……我日他个狗日的!”陈耀武的父亲被充满嘲讽的喧哗声弄得极其唐突。原来,由于缺乏家庭的关爱,特别是父亲的暴力虐待,陈耀武从11岁开始便多次被父亲暴打赶出家门。1997年10月被赶出家门的陈耀武在外面实在无法生活,便乘父母不在家时,悄悄溜回家,拿走了父亲的4000元钱。打这开始他父亲扬言与儿子断绝关系,并不准陈耀武再回家。陈耀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彻底地离开了家,在离家不远的一座大搂顶部的两只废油桶里开始了长达两年多的以桶为家的苦难生活。在这期间,居委会干部多次找过陈耀武的父亲,希望他将可怜的流浪儿子领回家,然而声称同儿子断绝关系的陈双喜,说什么也不愿理会由他生下的这个畜牲。儿子状告父母的这场官司就这样打到了法庭。

陈耀武的案件在法院的干预下终于有了圆满结果,法院判他的父亲每月支付他200元的生活费。当儿子从法官手中接过父母第一个月的200元抚养费时,他在当日的一篇作文中这样写道:我是一只游荡在外的小鸟,其实小鸟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人肯留下几棵树,留下一个窝,只要别人不来对我进行无谓的惊扰,美丽的小鸟就会心安理得地飞啊飞……

老师指着他的作文说:这么美妙的文章,肯定不是陈耀武所写,因为他作文从来都是错字连篇。

有人问陈耀武,他则难得一笑地说:我喜欢这段话,所以就从心头蹦了出来……

与陈耀武相比,女孩小娜可以称为家长们所说的坏孩子。由于她的坏,注定了她在家是个受歧视和虐待的对象。

小娜长得与她的名字一样,很有些洋气,第一次见她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像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孩竟然也得不到家庭的温暖和抚爱。我是从一个热线咨询的朋友那儿认识她的。不想小小年纪的她,同样内心装的是一腔苦水……

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的小娜,父母都是一所名牌中学的教师,父亲和母亲对她的教育可以追溯到胎教开始。而从小小娜也是个听话的孩子,但到了初中开始,随着年龄和身体的长大,她渐渐成了男孩子们追逐的对象。她的丰满,她的娇艳,加上她的良好气质,都使那些校内校外的大大小小男孩子们见她后眼里就会发光。小娜自己在当时也弄不清为什么在她身体里同时膨胀着一种特别强烈的愿望——爱跟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一起;并且与异性在一起时那种不可言喻的美好令她常常学习走神,内心充满激动。后来她有了第一个朋友,再后来便与朋友形影不离,可这个时候她和他仅仅是放学一起走路聊天,或者没事找事呆在一起而已。可这事被班主任告到了她父母那儿。

“你给我丢什么脸?以后不许你跟任何男孩子在一起!”父亲一反做教师的那副尊严,责令道。

“我们在一起什么事都没有做,聊聊天还不成?”她辩解道。

“有什么可聊的?跟男孩子在一起能干什么好事?你要是我们的女儿,就按照我们要求的去做——在上大学之前不准与任何男同学有来往!”母亲更加严厉道。

“你们这是违法行为!我偏要跟男同学接触!”小娜这个年龄正是逆反的年龄,她的反叛心理使她喊出了积压在胸中的对父母的不满。

啪!这是母亲打过来的一记耳光。

“我看你敢?”母亲的脸变得那样狰狞。

“你要不守规矩,就别迈进我们这个教师之家!”父亲过来补上—句。

小娜惊呆了,她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离她是那么的远。也许正是母亲的这一记重重的耳光,也许正是父亲这句教师之家的提醒,第二天放学后,小娜没有回家,她找到那位同班的男同学——也就是同学们相互之间称呼的亲密朋友。这次是她主动找的他,并且提出让他陪她看电影。

在那个电影院里,小娜第一次倒在了男朋友的怀中,哭泣不止,那男同学惊慌失措,连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当她将自己在家受到父母辱骂和挨打的事一说,委屈的小娜哭得悲天恸地,而这时的他则无限温情地将她搂在怀中不停地安抚。

“别哭了,走,到我家去,我给你做好吃的……”男孩子带着小娜到了他的家。在这个只有一位老奶奶的家里,小娜感到了自由自在的温暖与轻松。

“我爸妈都在外地,奶奶什么都依着我,你可以随时来,在这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是这儿的国王……”男孩很绅士风度地对她说。

“那我就是这儿的王后!”小娜破涕为笑。与自己的那个教师之家相比,她在这儿呼吸的尽是自由的空气。小娜由爱这样的环境,渐渐到了爱与这样环境下的朋友在一起。

不用说,没像平时准点回家的小娜一回到家又遭受父母的一顿狂轰滥炸。

小娜表现出了少有的沉默,一句话也没说,关在小屋里痛哭了一夜。

她越感家如牢笼。

她的反叛年龄里的反叛血液在沸腾……

她又在一天的放学后与那位男同学回到了那个自由王国世界里。

有道是,失去爱的人更强烈地渴望爱。

一向孤傲的小娜在男同学这儿则一反常态,表现得极其主动与热情,她需要有人爱她,需要有人拥抱她,需要有人抚慰她。她因此屡屡进攻那男同学……

而回到自己的那个教师之家,则表现出分外的冷漠,除了吃饭不得不与父母碰面外,便只身关在小屋做那没了没完的作业。

父母在门外窃窃笑语:“这孩子变老实了,看来还得严管。”

“你们是小娜的家长?那就赶快到医院来吧,把你们的宝贝女儿领回去……”一日,小娜的父母突然接到一个医院的电话。当不知何事的父母赶到医院问清情况时,就差没当场宰了他们的女儿——小娜在这医院刚刚做完人流……

“从进医院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在我惊恐万状地躺在那张白色手术台上,看到医生举起锃亮的手术钳时,我第一次认识了什么叫残忍——那些医生故意在我下身使劲地捣鼓,好像越让我疼,她们就越解气。我每叫一声,她们就在旁边说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最后我咬着牙,流着泪不哼一声。而在我浑身像被抽干血似的回到家看到自己的父母不给我半口水、不帮我上床,当着我的面拍桌摔碗的那一刻,我也第一次认识了什么叫真正的没有爱……”若干年后,当年的那个小娜如今已是某公司公关小姐的她向我说。

小娜做人流之后便被父母办了休学手续,之后被送到父亲的山东老家上了两年借读——其实是被看押起来一样,小娜自己的话。直到现在,她的父母仍对她没有笑过一次,而她也再没叫过一次爸和妈,那是一个彻底冰冷了的世界,除了吃同一锅的饭是热的外,我丝毫感受不到什么叫家庭的温暖与爱……从我自己有房子的那一天起,我会永远地离开它,并且也许再不会回来……还是小娜的话。

小娜的经历曾经令我深深沉思过:为什么一个教师家庭竟然也出现了如此冰冷世界?其实并不复杂,我们的众多家长只知道按照自己的准则去管教孩子,但却不懂得如何尊重孩子,如何理解孩子,更很少注意青少年时期的孩子们的心理和生理的特点,一味采取顺我者好孩子、逆我者坏孩子的定论,使本来美满幸福的家庭变成了可怕可憎的冰冷世界。

家庭暴力,如今已成为摧残青少年一代的一大公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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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讲述的这些孩子的不幸,其根源都是由家庭暴力造成的。不知什么原因,是我们现在吃的细粮和精肉太多了,还是我们整天呆在电视机前看的武侠与警匪片太多了,如今不管是当爹的还是当妈的,在对待那些自认为不听话的孩子时,往往动不动就施以拳脚和棍棒——家庭暴力,已经成为今天这个社会在教育孩子过程中的一种十分严重的公害。

没有哪一个国家可以同我国对残疾人的关怀相鎞美,当一个幼弱的生命出现哪怕是微小的伤害时,党和人民就会傾情倾力给予关照和呵护。

但现实的生活从来不是尽善尽美的。在良知泯灭,私欲膨胀的时候,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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