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小朋友(短篇小说集) >

第7部分

小朋友(短篇小说集)-第7部分

小说: 小朋友(短篇小说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老周。

真不巧,早晓得不来这一家。

一抬头看见小陈正对着她笑,林丹才知道有人跟踪她。

林丹不得不大方地问:“大学生活如何?”

周君笑,一时说不出话来,那股神情实在很可爱。

这时候小陈也走过来了。

林丹要做逃兵,也还来得及,但她也寂寞,她也需要朋友,于是便与他们一起聊聊,喝了半品脱的基尼斯。

许久没有这样开心,妹妹不在身边,她觉得极端的自由,不必看她的面色,也不必顾忌她想些什么。

林丹觉得自己可怜,处处受妹妹要挟,不是不能挣脱,而是真心感觉欠她实在太多,若不是这样偿还,内心更不好过。

回到家,已经错过晚饭时间,林彤尚未回来。

林丹趁着余兴,浸了一个泡泡浴,刚刚被上浴袍,浴室们碰地打开,林彤抢进来。

林丹笑,“喂,先敲门好不好?”

谁知林彤即时发作,伸手大力推向林丹,浴室地下瓷砖滑,林丹站不稳,重新摔进浴缸,头撞在墙上,轰地一声,痛得林丹晕眩,她呻吟一声。

耳边传来妹妹的大声吆骂:“争争争,你这辈子就会与我争,害我一次还不够,还要害第二次,我都不知道前世欠你什么,这世要与你做姐妹纠缠不清。”

林丹没有分瓣,想自浴缸爬起来。

她伸手摸一摸后脑,手心滑腻腻,不由得暗暗叫苦,一定是脑袋开了花,这是血。

林彤却没有留意,还一直吼叫:“难怪人家音讯全无,原来是你从中搞鬼,明明是我先注意到他,明明是我——”

林彤忽然看到鲜红的血自姐姐头顶骨嘟骨嘟冒出,披了整脸,她扬声惊叫起来。

林丹虚弱地说:“拉我起来。”一边扯过毛巾,按在伤口上。

女佣奔进,急忙替她穿衣,血并没有止,林彤吓得大哭,一行三人,叫了街车,匆匆扑向私家医院。

忙了一整夜,照罢爱克斯光之后缝了四针,留院观察。

林彤伏在姐姐身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

林丹已经累极,但仍然安慰她,“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这真是我的无心之失。”

林丹见妹妹这样折磨人,又折磨自己,忍不住淌下泪来,“小彤,你可有想过,我也是无心之失,我也没有存心害你。”

林彤一听,停止哭泣,退到一旁,过一会儿,无声无息地离开病房。

第二天下午,一大班同事前来探访林丹,她看到他们身后,跟着不相干的周君。

小王笑问:“给什么人打破了头?咱们年纪也都不小了,也该学习修心养性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林丹低下头不出声。

十分钟后大家就识趣地散去,周幸生却折回来,坐在病床旁一张椅子上。

林丹不知与他说什么才好,他也没有开口。

隔一会儿,他也走了。

这时林丹触鼻闻到一股清清的花香,抬头一看,茶几上放着一束小小的紫罗兰。

过两天林丹就出院了。

她不声不响开始找公寓,托朋友替她装修,她决定搬走。

纵然是同胞姐妹,也是两条完全独立的生命,林彤说得对,她们不能这样纠缠下去。

林丹一直想赎罪,此刻发觉在妹妹的字典中没有原宥两字,算了,反正做罪人,就豁出去做一个痛痛快快的罪人吧。

半个月后的星期六,趁林彤不在,她搬了出去。

到了自己的小天地,内心有说不出的舒畅快活。

林丹勇敢的拿起电话,拨到小陈家去:“我希望得到周幸生的——”

小陈打断她:“他在这里,他在我家,你要同他说话吗?”

林丹答:“要!”

周君声音惊喜交集,“我们在这里吹牛聊天大吃大喝,你来不来?”

“来。”

“我立刻过来接你。”

林丹随即把地址告诉他。

终于摆脱一切心理束缚了,不是因为周宰生的魅力够大,而是林丹的忍耐力到达极限,林彤不停给她试练,无限止地拉扯一条橡筋,它终于绷断了。

那天下午,他们玩得很高兴很热闹,半夜散会,还不甘心,全体挤到小店去吃炸酱面。

送林丹回家的任务,当然落在周君身上。

他送到门口,问道:“下个星期有没有空?”

“有。”就是这么简单。

过了半个月,林彤找上姐姐的写字楼去。

“请你回来,家里乱成一片,帐单一叠叠,佣人不听话。”

林丹微笑,“我们已经长大,迟早要分家,你学习一下独立,未尝不是好事。”

林彤涨红两孔,少了姐姐在身边,等于少了一个管家,一个秘书,半个母亲,半个心理辅导员,以及随时在经济上支持她的人。

“你一定要回来。”

“不,这次我不同来,小彤,我们只是姐妹,这并不是一个分不开,丢不掉的关系。”

林彤低声嚷:“你欠我,妈妈也说你欠我,妈妈去世时对你说什么来着?”

“她叫我照顾你。”

“你却一个人跑了出去!”

“她叫我照顾你到成年,小彤,你已经二十三足岁。”

林丹这次态度十分强硬,使林彤慌张,于是一贯地向姐姐增加压力。

她伸手解开外套钮扣,脱下上衣,注林丹摔过去,“你看,看清楚!”

林丹不出声。

太熟悉了,这是她生平最大的噩梦,她鼓起胸中所有的余勇,才抬得起头来。

她看到盘踞在妹妹左上臂斑斑驳驳的大块伤疤,肌肉互相交缠,皮肤凹凸不平,十多年了,疤痕有些地方仍然鲜红色,使观者心惊肉跳。

“看,看你对我做了些什么。”林彤怨毒地逼上来。

林丹沉默,把妹妹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她很镇定的说:“小彤,那是一个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但这个疤却会永远留在我身”,我不敢游泳,我不敢穿短袖衣裳,每天淋浴,我都要对看可怕创伤。”

“你忘记当日来抢我手上洋烟的是你,小彤,你什么都要争,即使是生日蛋糕上小小一枝蜡烛。”

林彤尖叫:“你把它给我不就没事了?”

“我一直内疚,我也一直这样想,直到今天,不,小彤,我永远不能满足你,你需索无穷,凡是我的你都要,你喜欢抢,你放意霸占,你本性如此,你现在问我要的是我剩下的生命,我不能做到,对不起。”

林彤崩溃下来,失声痛哭。

“小彤,那天你穿着极易着火的尼龙衬衫,抢夺中烛火烧着衣服,衣料融解,炙蚀皮肤,形成这个伤疤,导致你破了相,小彤,这些年来,相信你也想过,你或许也有一半错,或许你也应该负上一点责任。”

“不,不——”

林丹把外套轻轻罩在妹妹身上。

“有时候我真想替你承受这个伤疤,我知道你爱美,一直耿耿于怀。”

林彤不住饮位。

“以后我都不会同你再争,你要什么,尽管取去,但是我俩确已到了分家的时候,我不会再回来。”

林彤穿好外套,擦了擦眼泪,走了。

秘书探头进来问:“林小姐,没有事吧?”

“没有事。”

林丹的双手一直颤抖了整个下午。

她意兴阑珊,心灰意冷,独自到酒吧坐到夜深,才踯躅回家。

终于把话说清楚,终于承认她是害人精,就当她丧尽天良好了。

从该天起,她再也没有与周幸生碰头。

小陈有一次忍不住,说了出来,“喂,你们两姐妹,到底谁与周君走?”

林丹微笑,“你去问令表弟呀。”

“开头是约你,现在他带令妹到舍下来。”

那多好,林丹想,小彤求仁得仁,而周君,既然林丹与林形对他来讲都没有分别,也得其所哉。

在心底下,她难免觉得无限寂寞。

在人们眼中,两姐妹竟没有分别吗?

小陈抱怨,“开头周幸生明明对你有兴趣!都是你那种懒洋洋的态度。”

林丹说:“你错了,他一直想追求我妹妹。”

“是吗?”小陈半信半疑,“话得说回来,人人都知道你什么都让给妹妹。”

不,小陈错了,她不再肯承让,周幸生是一条界线,在这之前,是,在这之后,不再有商量。

“你搬出来也是为方便妹妹吧。”

林丹不响。

“真是个好姐姐。”

“不,”她忽然说:“我不是好姐姐,亏你们误会这么多年,她也不是好妹妹,一切都是旁观者的幻象。”

小陈错愕地看看她,没听懂这话。

林彤很快与周幸生订婚,还是由小陈通知林丹的。

林丹不觉意外,到这个时刻,周幸生一定已经看见林彤臂上的疤痕,也一定听过小彤单方面的故事。

他有什么办法不肯定她是个坏人。

一天下午,小陈进房来说:“你妹夫来了。”

周幸生向林丹欠欠身微笑。

的确是林彤先看见他。

林丹故意说:“好久不见。”

小陈笑,“你们亲家慢慢谈吧。”他走开了。

林丹对周幸生说:“你爱好好对我妹妹。”

周君回答:“我会的,小彤内心十分脆弱,感情也冲动,需要特别看护。”

“你会这样说我就放心。”

“试想想,她竟会为一道疤痕而自卑,现在哪里有成年人会计较这种事。”

林丹沉默半晌,“她把伤痕的事告诉你了O”

周幸生点点头,“童年不小心玩火,顽皮的结果。”

“她这样说?”

“很吃了…战告,从此怕火。”

林丹的心渐渐回复温暖。

小彤终于明白了。

她原谅姐姐,也原谅了自己。

林丹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释放,她热泪盈眶,用手掩住面孔。

一边周幸生诧异的问:“你怎么了?”

林丹说:“小彤在什么地方,我要去见她。”

周君笑,“都说没有见过比你俩更热厚的姐妹。”

目录




目录

同事

作者:亦舒

选自亦舒小说集《小朋友》

陈晓非在星期一清晨甫睁开双眼,就知道这不是她的日子。

大雨。

她头痛。

必需要在九点半之前抵达大丰实业公共关系组见工。

她呻吟一声,挣扎下床。

辛苦得她说:“我一定要死了。”只要能够再躺回床上,继续睡它十个八个钟头,晓非在所不计。

但找工作实在是太重要的事,她运用仅有的意志力,把面孔埋进冷水里。

这次见工不会成功。

以她目前这种精神状况,喝一杯茶都不会成功。

她拉出前年见工时穿过一次的套装。

差两年而已,晓非的感觉像是已经老了十年。

两年前她刚自大学出来,雄心万丈,精力无穷,考进工作岗位,势如破竹,节节取胜,不消一年,便成为老板的爱将。

她可以不眠不休,连日连夜赶计划,曾经不止一次听到同事赞叹“年轻真好”。

而且她遇见了杨耀。

感情与事业同时起步得如此理想,真是幸运。

杨跃是电脑部主管得力助手,比晓非大三岁,未婚,英俊,风趣,有一双灵活不羁的眼睛。

是他主动来约晓非。

在这之前,传说他女伴甚多,但从来未曾试过对同事表示有意思。

办公室罗曼史可免则免,晓非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懂得守则。

但是他令她笑,他使她高兴,她不愿放弃这样的机会,不消三个月,两人的关系使相当公开,成为一对。

这是晓非最愉快的一个夏天。

往往下了班,约了杨跃一起去游泳,跟着吃烛光晚餐、跳舞,到深夜才回家,还要洗头淋浴,上床时天已鱼肚白,一瞌眼闹钟便响,立刻要出门上班。

但晓非不以为苦。

整个夏季都这样渡过。

也只有她才吃得消热度如许高的恋情。

秋季来临,杨跃对她,也如气温,慢慢淡冷。

一星期只拨出三四天给她,周末,他说,他要陪伴自新泽西来的叔父。

四个周末之后,杨跃的叔父还没有走,晓非已经起了疑心。

她不愿意相信事情起了变化。

她要沉着应付,装作若无其有。

但杨跃很快连续失踪三五七天不等,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以往他有事没事都拨内线给晓非,说些傻话,像“我想你”,“只想听听你的声音”,往往使晓非迷惘中有说不尽的喜乐。

这一定是恋爱,毫无疑问。

晓非渴望得到更多。

但事实告诉她,杨跃已经转了方向。

她约他出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对我清心直说。”

杨跃避开她的目光,“我想冷一冷。”

晓非似受到重创,眼冒金星,强作镇静,她听见自己低声说:“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联络。”

杨跃有点感动,“晓非,我知道你一向大方。”

又过了一个月,他们完全停止来往。

他们的缘份只得一个夏季。

晓非一直希望他回心转意,文艺小说里出现的陈腔滥调原来最真实不过,每声电话铃都使晓非以为杨跃未忘旧情,每个雨天都使晓非份外凄伧。

年来透支的体力忽然崩溃,她病了。

卧病两个星期,再上班的时候,她发觉老板升的是别人,而杨跃,也开始与一位有美国护照的小姐来往,她失去了一切。

晓非思量许久,毅然辞职。

是,她没有勇气面对失意,她不想勉强自己,倘若陈晓非不纵容陈晓非,没有人会那么做。

晓非不认为可惜,天下那么大,必有容身之处,她不担心。

但是苦闷啊,生活完全失去意义。

她躲在家中,靠流质食物渡日,忙着托熟人介绍工作。当然,在这种非常时期,她也发觉,她的朋友,没有她想像中的多。

吃喝玩乐时最潇洒不过的朋友,忽然之间,都保守起来,认为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是至理明言。

晓非发奋看报纸上的聘请广告。

大丰企业已是第三次见工。

雨越下越大,她非提早出门不可。

在本市,毋需发生什么大事,只要下一场雨,交通便受阻塞,起码要预多四十五分钟。

晓非下重手上脂粉,希望在这个阴霾密布的雨天里显得有点颜色。

一看,憔悴的面孔在厚粉下更加沧桑,又改了淡妆,再拖下去也不用出门了,才取过手袋,带了有关文件,找出雨伞,到楼下搭车。

晓非似一块望夫石似站了十五分钟,根本没有空车。

一定要迟到了。

溅起的雨水把她小腿以及裙子下截染湿。

晓非麻木不仁的站着不动。

黑色的星期一,毫无疑问。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