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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战斗在四明大地-第22部分

小说: 战斗在四明大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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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头走在自己身后的阿木叔,从他那阴沉沉的脸上皱着眉头的样子,那证实父亲是真的殁了!他的心碎了。他现在回想起来,昨天他来顶父亲时见着父亲已经不好了,他脸色惨白,嘴巴带血,他是已经给黑无常坐老虎凳灌辣椒水,被折磨得差不多了呀,又见自己去上门顶替,父亲埋怨自己傻,父亲是一时悔恨交加而难过死的,这都是黑无常的罪过呀!这个万恶的黑无常!是他活活弄死了我父亲!
他又问了一下父亲逝世时的情形,他是昨晚啥时候死的?临终时阿爸又说了一些什么?当阿木叔告诉他,你父亲临终时还再三嘱咐我要把你保出来时,祥荣痛心疾首地抓着自己的胸脯泣不成声。他冲冲地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以至老阿木都跟不上他,好像此时去还能见到他活着的老父亲似的。
人是要死的,做儿女的,对于年老的父母亲,到时候陆续逝世,这是有思想准备的。但一般总在父母年事已高疾病缠身卧床不起的时候,至于五十几岁,还健健棒棒的父母突然死去,一下子是叫人接受不了的。像祥荣父亲老成章,昨天还那样奔来走去挺精神的人一下子说殁了就殁了,这怎么样叫人想得过来呢?怎么不叫人怔、惊得发呆,心痛欲绝呢?
祥荣边走边哭,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村东畈离家里把路的田塍上,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女人凄惨的哭泣声,他的心骤然收缩起来,巨大的悲痛向他袭来。随着急促的脚步向前冲,哭声越来越清楚,他已能听得出彩凤的哭声和秀娥阿妹的哭声了。他冲冲地走上小桥,抬头恐惧地向自家屋门前望去,一眼望到那昨天挂着大红灯笼,贴着红纸对联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小礼棚,现在骤然变成了凄凄惨惨哭声震天的丧棚,再走近一点,触目惊心映入他眼睑的便是他多么熟悉的,那顶他父亲和兄弟戴了几十年的破花夏布蚊帐,如今那顶破蚊帐挂在小礼棚中间的临时搭的躺着父亲遗体的灵床上。
“呵!阿爸!你就这样地急匆匆地离开了我们!”
他冲冲地奔到那里,眼睛圆睁跌跌匆匆地向父亲的灵床扑去。
第八章:三
    三
“祥荣回来了!祥荣回来了!”
“祥荣阿叔回来了!”
“祥荣!”,“阿叔!”一时屋子里和棚子里看见他的人都惊喜地和他打招呼。彩凤也揩着眼泪惊喜地从公公的灵床边立起身来。但是祥荣似乎谁叫也没听见,谁走过来也没看见,两眼发直地盯着棚子里那张挂着破蚊帐的灵床,脚步沉重地只顾向灵床边走去。周围的人不敢再叫他,也都沉默地悲哀起来纷纷让开,让他走过去。
他如痴如呆地,神情麻木地走到彩凤旁边老父亲灵床的头边,手哆嗦着慢慢地揭开帐子。只见老父亲头上盖着一块白布,身上穿着昨天做公公时穿的阿木叔借给他的那件半新旧的马褂长袍,脚上穿着一双旧布鞋,双手交义地放在腹上,直挺挺地躺在自家屋里脱下来的那块破门板上。祥荣叫声“阿爸——”扑在父亲遗体上,手指发颤地揭去父亲头上的那块白布,但见父亲脸色紫黑,两眼半闭,眉头紧蹙,嘴巴紧闭,一脸忧愤牵挂的样子。他“阿爸!阿爸!”痛叫着便泣不成声地扑上去抱着父亲僵硬的遗体,热泪像汆一般流到父亲惨白的遗容上、衣襟上和父亲已经僵硬的没有血色的手背上。他毫不怕脏地亲切地把脸贴着父亲冰冷的脸,像小时那样,用自己的火热的脸孔在父亲冰冷的脸上吻着、亲着,拿起父亲冰冷的双手,抚着自己火热的脸颊,父亲从小爱抚自己的多少往事一椿椿一件件在眼前闪现。
他六岁时死了娘,是父亲又做爹又做妈把他和弟弟们养大的,小时候没了母亲,父亲把小妹给人家做了童养媳,父亲为生计和人家合夥去做小炉,父亲就带着他和祥甫一道在小炉船上。后来他去宝华家去放牛,父亲一上岸便带了各种好吃的东西,一段甘蔗,两只梨或几个大饼到田头来找他。到了他二十几岁时,父亲便急着替他找姑娘,要给他抬媳妇,但是像他们家这样穷,那有啥人家的姑娘肯嫁给他呢?他年长一岁,父亲为他多一层忧愁,这事成了父亲的一块心病。当他得知自己做长工的老板家的小女儿愿意嫁过来时,父亲是多么的高兴啊!他为了自己的婚事,到处拉会筹钱,操尽了心,谁知新媳妇才过门还没吃她烧的一顿饭,他老人家就这样急匆匆的走了这怎么不叫人心痛呵
站在旁边的彩凤、秀娥、阿木婶、贵法娘等都为他极度悲痛所引动,大家也陪着他又大哭起来。祥荣悲痛得身子索索发抖,撼动得老父亲僵硬的遗体也为之抖动,却长久的听不见他哭出声来,那是无声的恸哭啊!
这时站在一旁的阿木婶见老成章本已闭弄的眼睛又半睁起来,阿婶对他说:“成章叔,你的眼睛总不肯闭弄去,是等着祥荣吧?如今祥荣已经回来了,你已经看到了,他没事了,现在你就安心的去吧!”并顺手再给它一抹,老成章的眼睛终于又闭弄了,再没睁开来。祥荣听此言观此情更加痛彻心肺悲痛欲绝,终于“呵——!”的一声大哭起来。那种哭声比女人拖长音的哭声更叫人伤心,比孩子的大哭声更叫人慌乱,它是从胸腔里,从肚子里,不,是从心灵里暴发出来的,任何人听见那种哭声都会凄然泪下。
“祥荣,你莫哭了,宽宽心吧!”不知哭了多长时间,阿木婶、贵法娘和老阿木等都来劝阻。“等下就要落殓,明天一早就要出丧,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总算给你见过面了,记在心里吧!啊!”听着长辈们这样的劝说他,他这才忍住悲痛,慢慢的立起身来。彩凤见他起来,忙打了一盆洗脸水来,绞了把毛巾深情地递给他。
等他擦过脸,走进房间换上孝服以后,祥荣问老阿木等:“我是怎么出来的?”
众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告诉他,怕他难过。
“我晓得黑无常不会白白放我出来的。”祥荣皱着眉头望着众人说。老阿木只得望着他硬着头皮告诉他:
“祥荣,当时你在里面,没法和你商量。大家都说救人要紧,迟了恐怕你被解走,没法子想,我们把你家那三亩二分田抵给黑无常了”接着老阿木把黑无常如何立逼着要两百五十元大洋去买壮丁,三亩两分田抵给他还不够,还要祥荣给他再做一年长年的话都告诉了他。同时再次安慰他:“祥荣,这是真正迫不得已的,要不这么办你怎么能出来?古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人能回来,田慢慢可以再赎回来的,你不要太难过了。”
祥荣望着阿木叔,愣了半天说:“田拿去也就拿去算了,只是还要再给他白做一年长年,这以后家里日子怎么过?最叫我痛心的是父亲殁了,他死得太惨了”众人只是同情地陪他一起叹气。这时阿木婶叫他赶快去吃口饭,说估计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但祥荣摇摇头说“我不饿,吃不下。”
第八章:四
    四
下午五点光景,老阿木叫人翻过日历,正是海洋涨潮的时候 ,也正是落殓的最好时候,于是就给老成章落殓。全家人和亲朋好友们都来给老成章送终,于是先把老成章的遗体放到那口临时用薄板钉起来的白皮棺材的棺盖上,这时老阿来在棺材里放24包头(石灰),和放置枕头脚架等垫铺物,放好了这些东西后,老阿来拿着一只量米的升子,叫着白米一升、白米两升地,数落着,亲人们一声一声应和着,接着众亲朋好友都大声嚎哭,于是就由亲子祥荣捧头,由女儿秀娥捧脚,把老成章的遗体扛到棺材里去。接着是老阿来接过亲友们送的一条条重被把它盖到老成章的贵遗体上去,重被盖好,就要盖上棺材盖了,祥荣和秀娥等亲人们见从此再也见不到父亲的面容了,一时里亲人们顿足大哭,特别是祥荣,抱着父亲的头再也不肯起来,众人好不容易使劲才把他们一个个拉开。入夜,祥荣和老阿木咬脐、贵法等亲人们,在老成章的棺材横头,铺开一张篾簟,篾簟上面再铺上几把稻草,拿来棉被,为老父亲和老兄弟最后坐草伴夜。
夜深了,彩凤、秀娥、阿木婶、贵法娘等人经几天来的劳累和伤神,都回房里去睡觉了。丧棚里老成章的棺材横头点着一盏幽幽的菜油灯盏,老阿木和贵法、阿二等坐在被窝里背靠着壁棚一锅接着一锅地抽烟。他们讲着老成章一生的坎坷经历和一生热情助人的品德,不时摇头叹息。而祥荣望着那低矮狭长的棺材,还陷在极度的悲痛的回忆中。
当昨天他为父亲替自己受刑,他得知情形后,自告奋勇去乡公所代替父亲关押后,小阎王告诉他你来得就去不得了要送他去当壮丁时,他不由的后悔了。他当时虽舍不得父亲,自己进来代替父亲可又埋怨起父亲来,都怪父亲当年老是和黑无常作对,又舍不得解壮丁费,至有今日之祸。他甚至怪父亲断送了自己的幸福,想想自己刚结婚,还没有好好的和新婚妻子团聚过一夜,就要被送去当壮丁,正像正月里唱马灯调的人唱《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里孟姜女和万喜良的那么凄惨。自己一走,这以后叫彩凤一个人怎么样过呵!早知会有今日下场,他当初真是不该结婚的,既害了自己又害了人家!他感到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明天不知要被送到那里去,到什么天南地北的异乡去,从此自己要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离开他多么喜欢的娇妻,去那遥无的外乡打仗当炮灰。一年两年十年八年都不得回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敌人一枪打死,尸骨都扔在了异乡异地。而他的妻子等一两年不来就只好再嫁给别人去了,给别人去当老婆。即使闯荡两年有幸得能逃回来,那她可能也不属于他了。那时候他回到家里也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凄凄凉凉地过他的余生。
他感到父亲一生太要强,自古道:穷不与富斗,官不与民斗,可父亲为族里的事情老是和黑无常斗,比如大樟树的事情,行高桥会的事情 ,父亲都要与黑无常较量较量。结果弄得一败涂地,还陪了祥青的性命。他又感到父亲既为自己谋福,又毁了自己的幸福。这次父亲为自己的婚事,可以说是操碎了心,奔断了脚筋,自家没有钱东借西调,是多么的不易!虽知道张芝青和黑无常是故意和咱们过不去,但若当时忍一忍痛,给他们一些,应付过去,或者昨天自己结婚请吃酒时也把张芝青请得来,结婚那天也不至于他们会来寻衅闹事的。当时他埋怨父亲:“阿爸呵阿爸!你和黑无常斗了一辈子,你斗得过黑无常吗?结果害你自己吃苦也害了我们子女!可谁想到昨晚他埋怨父亲的时候,父亲却已经为他而牺牲了。听阿木叔讲,临终时他还口口声声惦念着自己,为没见到他死了眼睛都不闭。
“阿爸呵!我是多么的不该!多么的对不起你呵!阿爸呵!你为了我的幸福,耗尽了心血,最后连命都陪在我身上了。可昨天此时我却还在埋怨你,我这个儿子是多么的没有良心!多么的不近情理!多么的不孝呵!
结婚时本想你为我们劳苦了一辈子,又为我的婚事费了这么大的劲,想我有了家了,在家要叫媳妇好好侍候侍候你。好好孝敬孝敬你。让你吃口现成饭,吃口热茶热饭,享几天清福。将后有了小孩,让你抱抱孙子。可没有想到儿媳妇刚过门,你仅受一拜之礼就和我们永别了,而且是死的这么惨,走的这么匆促,从此再没有孝敬你老人家的机会了!再没有机会侍候你了,这叫我们做儿女的是多么的悲痛啊!多么的悔恼啊!
阿木叔和贵法等还在天南地北地谈着,祥荣更无法入睡,眼一斜看到父亲的棺材,他就感到心被挖去似的极度的难受。他看见它就要哭,看见它就想哭。二十多年的恩情啊!二十多年抚养他教导他成人,和他生活在一起,前天晚上还好好的和自己有说有笑的,这一忽功夫就变成这样了。躺在这白皮棺材里,再也见不到了。明天早上就要把父亲抬到祠堂后面的大坟滩里去,抬到母亲和祥青的棺材旁边去。从此他再不会回来和自己讲话,再不会回家来睡觉。永生永世的离开了他们!
父亲就这样的去了,家里的唯一的一个大人,也是最后一个大人,也离开他们了。往后再无依无靠,要全靠自己撑门庭了。而门庭已经彻底破产,不仅那三亩二分田随着父亲的性命被一起给夺了去。而且为他结婚父亲生前借的那么多债,都要靠自己一个人来偿还。而自己明年一年的劳力都已卖给了黑无常,他一时里连妻子都无法养活,还那来的钱还债呵!祥甫又杳无音信,他连父亲逝世都不知道。就是在家里,祥甫也是帮不了他多少忙的。
“唉!阿爸呵!如今你留下我一个人这日子怎么过呵!”想到这里他望着上横头黑越越的灵柩悄悄地伤心地痛哭。“唉!黑无常呵!你弄得我太惨了啊…”
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他哭哭想想,想想哭哭,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样时候天已经亮了。
第八章:五
    五
阴惨惨的天空布满愁云,尖利的西北风,呜呜地吹着,吹过灰色的田野和村庄,吹得人浑身打抖。老成章的灵柩上面覆盖着一块破旧的红毡毯,用两根长木与棺材垂直绑着,再用两根扛棍横着绑在前后两边的长木上,由贵法、咬脐、阿二和根宝四个人抬着灵柩出丧了。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各执一根用长竹梢系着白纸剪出来的引魂幡,在寒风中随风飘荡。老阿木手提一把锡酒壶,跟在灵柩旁边。每当抬一段路停下来歇肩,灵柩搁在由专人搬移的长凳上时,咬脐等抬棺材的人从阿木叔手上接过一杯酒,便浇到铺着红毡毯的灵柩上,祥荣等亲属们围棺大哭,然后听老阿来念醮杠词:浇杠浇到头下代儿孙坐皇位,醮杠浇到腰,下代儿孙带相吊,醮杠浇到脚,寅时葬来卯时发祥荣听了醮杠词心里感慨地想:“我们从来没想坐皇位和立时发,只求有口苦饭吃都不能呀彩玲的儿子祥海咣咣地敲了七响沉闷忧伤的破铜锣,棺材又抬起来,亲属们又拄着孝仗棒扶棺而行。老成章的堂侄孙小根,捧着放在一个红漆盘里的老成章神位牌,走在灵柩的前面。灵柩后面跟着一群穿白衣戴白帽的亲戚朋友们,他们一面走一南低头伤心地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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