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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部分

如果这就是宋史-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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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大逆不道,而且是公然谋反。不管成不成功,都把现任皇帝蔑视到了极点。
这封信很快就传遍了天下,在这之前更迅速地传进了皇宫,交到了赵祯的手里。赵祯反应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他把玩着这封信,像是看出了很多东西,又像是心不在焉,想着别的什么事。这种态度,把范仲淹、富弼两人推向了一个极端。
要么您下旨查问,哪怕大发雷霆,咱们好回答;要么您直接说不信,我们也好去追查。您这样沉默,要我们怎么办?
您分明就是在怀疑我们。
君子讲的是谦退之道,见利不争。官位本来就是粪土,既然让您这样怀疑,我们辞职好了,这样谣言不攻自破,我们的纯洁也就可以清者自清了。
范仲淹和富弼同时上书请求外放,不在京城当官。当时很巧,有一个非常微妙的机遇突然出现。在宋朝的河北方面,与辽国接壤的位置,侦察到辽国正大量集结军队,像是要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范仲淹提出,自己重回边疆,去防备契丹和党项。这样在庆历四年的六月二十二日,他被任命为陕西、河北宣抚使,仍然兼职参知政事。富弼保留枢密副使的头衔宣抚河北,同时离开了开封城。
高天流云写历史——如果这是宋史(947)
(2009…06…29 17:09:02)
范仲淹、富弼的离开,是宋朝历史进程上的一大契机,可以分为两部分来解读。1,走后发生的事;2,要怎样走。
先说2,怎样走,会决定走后的局面。这是范仲淹的心事,除了他,几乎没人能知道。包括他的“同党”们。
辽国正在集结军队,范仲淹提意由他率领重兵去河北方向布防。他选择这样走,如果实现,那么他将恢复复到刚离开陕西时的身价。那时他手握重兵,是宋朝边防上的大救星,从心理上,就让所有人重视他,不敢反驳他。
也正是这一点,让他有底气敢于推出新政。
这时他重提重兵回到边疆,迎战比党项还要凶险的契丹人,相信可以把陷进狂热内讧的宋朝官场拍醒,即使他走后也没人敢动他正在推行中的新政。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既能继续发展,又能撇清谣言。
想得很好,可惜他的命太苦。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没等政敌们反对,他的盟友们就都跳了出来。军方代表枢密使杜衍打头,富弼迅速跟上,两人继续发扬了君子们下殿一家亲,上殿死冤家的良好作风,第一时间矫正他的错误。
你纯粹是臆想,辽国派兵只是路过河东,目的是去平叛,跟入侵风马牛不相及。你又是发兵马,又是拨钱粮,根本是没事找事,多此一举。
范仲淹气得发愣,正想着怎样勾通,富弼突然间灵光闪动,想起了自己的新职位。他是去河北的,范公你是去陕西的,为何要抢俺的饭碗?他郑重地对皇帝说了一句话。辽国绝不会入侵,如果我说错了,愿负“罔上欺君之罪。”
简直是往不遗余力地拆范仲淹的台!
高天流云写历史——如果这是宋史(948)
(2009…06…29 17:28:12)
范仲淹大怒,这是他能为新政,为宋朝天下所做的最后努力了,无论如何都不能退让。他在金殿上和杜衍、富弼大吵了起来。
史书上记载,他举出了6大疑点,3种忧虑,共670个字,证明辽国这次很可能是和李元昊联合入侵,不仅会发生野战,连攻城的器械都准备好了。其中就有宋军以前独有的杀手锏——床子弩。这种危急程度,难道还能视而不见吗?
必须得我去应付!
对面的富弼寸步不让,他回敬了347个字,重申自己的观点。现在天下太平,无论是河东、河北、陕西,哪个地段都不可能暴发战争,范仲淹你真是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却不了了之,只好灰溜溜地下殿走人。因为皇帝一言没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范仲淹摇头叹息,边走边咬牙,他是真的不甘心!于是边走边聊,他要和富弼等人再勾通一次,说什么也得同志们再上金殿,口径一致,发兵河东。
这次他得到了最干脆的一次打击,一直沉默的韩琦终于说话了——如果一定要去河东,我去好了。不须朝廷一人一骑。
范仲淹彻底崩溃,这就是他的同志加战友,有这样亲密的冤家吗?!怒火郁积,他都快爆炸了,实在没忍住,他转身又回了金殿,单独和皇帝交涉,并且把韩琦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这不是国家大臣应该有的工作态度,韩琦小儿,实在过份!
换来的却是皇帝持续的沉默……赵祯当天没有任何语言或者举止的记载流传下来,当范仲淹走出开封,去陕西方面上任时,没能带出一兵一卒。
他走了,不管有过怎样的内幕和经过,这都成了既定事实。前面第1部分的事情依次产生了。范仲淹走后,新政君子们被一个个地踢出了开封京城。第一个是欧阳修,他从知谏院下岗,去当河北路都转运使;第二个人是宰相晏殊。
说来搞笑,这位文学大前辈,成了宋朝版的李商隐。李诗人夹在唐朝的牛、李两党中,身为牛党份子,却娶了李党前辈的女儿,弄得终身潦倒,里外不是人。晏殊也是这样,他是范仲淹、欧阳修的大恩人,富弼的老丈人,却对新政半点都不感兴趣。
于是欧阳修被贬,他很高兴。知谏院方面的孙甫、蔡襄联名挽留,也被他拒绝。这下子谏官们火冒三丈,把他的老底都揭了出来,当年他给仁宗生母写的墓志铭上没注明母子关系,最近还调禁军修私宅。就这两点,晏殊丢官罢职,去颖州当知州,官还没有欧阳修的大。
第三个人是枢密使杜衍,接着是知谏院里的精英,孙甫和蔡襄,第四位大人物在第二年,庆历五年的三月份时产生,韩琦终于也丢官了。或许直到这时,他才会清醒,没有范仲淹,他韩琦算是什么。
最好笑的是尹洙。这位特别喜欢和范仲淹死掐的人,面对事实,悲从中来,是后悔还是痛苦,说不清,他给皇帝写了封信,哀叹说“昔日见用,今之见疏,”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啊。
可让皇帝说了这种话的原因是什么呢?有没有你尹洙的努力啊?尹洙很伤心,过了两年,到公元1047年时他病死了。比他死得更早的是狂热的诗人石介,他给夏竦写了好几百个字,夏竦只回敬了一个,他就受不了,几个月之后就挂了。
伟大的文学天才都是这么的脆弱……
高天流云写历史——如果这是宋史(949)
(2009…06…30 17:19:41)
如此这般,事儿还没完。大人物们都搞倒,下面的群众也不能放过。悄悄地说,号称中国五千年历史里最文明、最开明的宋仁宗时代,曾经发生过一起微型的文字狱。
和号称宋朝人才储备银行的馆阁重地有关。
前面说过,馆,指的是宋朝的皇家图书馆。如崇文馆、集贤院;阁,指龙图阁、天章阁等皇宫大内御书房。这些地方都有学士、直学士、侍从等官员,一般来说,有了这种职称,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两府、两制,就算不能终生富贵,也肯定名满天下。
这时的馆、阁人才非常的年轻,名字和头衔都很多,我们不必一一列举,说的是这个事的经过。盛夏过去,秋季来临,话说宋朝的官员是中国所有朝代里最幸福的,每年有法定节假日77天,注意,这是常设的。还有新增的65天,同时还有一些约定俗成的私人小聚会。
这次的事,就是京师百司库务每年春秋两季都举行的赛神会。这一天里宋朝每个衙门的官员都可以喝酒聊天,随意享受,直到通宵达旦。事儿出在了进奏院上。进奏院,顾名思议,是地方呈报中央,中央发给地方的文件联络处。这时的负责人叫苏舜钦。
苏舜钦很年轻,大约36岁左右,他是北宋史上举足轻重的大诗人。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后来的苏东坡,他的名字会成为宋朝诗人的代表符号。当天他按照惯例,把拆封废纸卖掉之后,再自己掏10两白银,准备了一桌丰盛酒席。
物以类聚,他请的都是既年轻,又有才,还狂放的人。就是馆阁重地里近期风头最劲的10个。名字还是不列,没有意义,重要的是他们共有一个相同的官场符号——范仲淹所推荐的人。其特点,就是无所畏惧,是那种喜欢把脑袋往狼嘴里伸,再夸耀伤口的人。多刺激,多青春!
不过这也怪不了他们,他们都没走过正常的官职升迁过程,没被“磨勘”过。是新政里“推荐”制度的受益者。之所以被推荐,不就是因为他们年轻,且无畏嘛。
高天流云写历史——如果这是宋史(950)
(2009…06…30 17:24:03)
当天晚上,破坏的欲望随着夜色的浓重逐渐升腾,10个生于盛世,春风得意的年轻书生渐渐地失去节制。他们把唱曲的优伶,侍卫的官吏都赶走,把大门都关上。
找来了两个军妓。
放浪形骸,无所不为。他们都喝醉了,最后的余兴节目是做诗。其中殿中丞、集贤校理王益柔成为人群里的太阳,那一晚上的偶像。他变得比李白还要疯狂,诗仙最嚣张时,也不过就是喝醉了还去见唐明皇,他可好,写出了这样两句诗。
——“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
皇帝是他的侍从,周公旦孔夫子是他的奴仆!还有没有天理王法?!简直数典忘祖,要知道历代之所以会独尊儒术,罢除百家,就是因为它对皇权的唯一性崇拜,让皇帝得到神仙一样的权力,可是小小的王益柔居然全都收了回去。
这就怪不得别人了,史书上关于这件事,总是会强调一下当时有个小人,叫李定。他想参加宴会,可是被苏舜钦拒绝,于是去御史台告密,真是卑鄙无耻。不过你们没犯事,他能告出什么?身为儒生,这样大逆不道,别人不惩罚,醒来都应该去自杀!
御史台长官王拱辰闻讯大喜,他连夜上报给皇帝。赵祯的愤怒可想而知,御用文人居然这样回报皇恩!还等什么,连夜抓人,直接扔进开封府,特案特办,从重从严!
第一次判刑,王益柔处斩,其他所有涉案人员全部罢免,永不录用。第二次时轻了点,王益柔永不录用,这批馆阁人员集体报废,贬到地方上当官,主持人苏舜钦罪加一等,事发在他的衙门里,罪名是“监守自盗”,被贬为庶民。
他的确是应该区别对待的,他是杜衍的女婿,被看成是新政君子里的核心。就这样,以范仲淹为首的,呵呵,名义上为首的新政君子们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都被“小人”们踢出了朝廷,其手法干净利落,合理合法,其结果一劳永逸,彻底胜利。
与此相对的是君子们集体萎靡不解的脸,我们的失败,是为什么呢?
高天流云写历史——如果这是宋史(951)
(2009…07…01 17:18:28)
这个问题很隐私,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这几位万古流芳型的名臣、君子,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里公开讨论过,同时也没在各自的文字资料里留载过。
就算后来名动八表的《岳阳楼记》,也只是抒发自己的人生理想,追求抱负,从没有半点的懊丧、自责,或者对谁的埋怨流露出来。
之所以会这样,相信也和“君子”这两个中国封建时代里最崇高的名词有关。丢官算什么?君子固穷,安之若素。孔夫子在夸奖最得意的弟子颜回时就说过,“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就是要这个越穷越光荣的劲儿。
理想破灭算什么?苟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而不悔。只要我喜欢,死九次都无所谓。这里面有着让圣人门徒们千年坚持,直到明朝、清朝时更加发扬光大的自虐型快感。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请皇帝打我吧,打死我才爽!
何况是新政改革这样的大事情,悲剧才能激动人心嘛,我一点都不疼。
甚至流放都是种快乐。子还曾经曰过,“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皇帝不用我的办法,我划条小船到海上飘,也是高雅纯洁的。
并且最重要,也最浅显的一点,也与高雅纯洁有关。
君子怎么能互相指责漫骂呢?那是沿街商贩的品质,泼妇激动时的表现。素质真是太低了!所以宋朝官方记录里,才会在上面范仲淹和杜衍、富弼的金殿争执中,留下了这样的记载——范仲淹平时事杜衍如父,与杜衍争,杜衍不怒。富弼更是不用说。
所以打掉了门牙往肚子里嚥吧,君子在什么时候都得站直了腰,千万别丢脸。
他们永远都不会承认,这种性格在官场政治圈里,就是个二等残废。
高天流云写历史——如果这是宋史(952)
(2009…07…01 17:25:28)
美国小说《麦田守望者》里有一句话,“一个不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
庆历君子们被说中了,他们宁可英勇地去死,也不愿为宋朝的新天地而卑贱地活着。面对夏竦的谎言,除了辞职引退来证明清白,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至少他们可以赖着不走,就像夏竦本人所做的那样。无论谁弹劾,我就是不动。
像现实这样,以边关百战之功勋,怀国富民强的愿望,这种程度的追求,居然就毁在了一封伪造的匿名信上,简直就是个闹剧!
从这个角度来看,哪有半点的高贵伟岸?
返回出发点,从总体上讲,上面这些都是在新政者内部找原因,这当然也是种片面。新政之所以失败,标准的历史教科书上的给出的正解是皇帝的懦弱,外加小人们的陷害。小人们的事就不去说了,他们做了什么,前面己经交代得很清楚。关键点在宋仁宗赵祯。他是皇帝,一言一行都要对国家负责。而这个人在这段时间的确一直在玩沉默,什么都没做,似乎的确很“懦弱”。
那么他该怎么做呢?
不顾一切地支持范仲淹,无论君子党们做了什么,都是对的,都要无条件地实行。甚至像欧阳修所希望的那样,完全放弃自我,君子们的奏章里把做什么事,怎么做的步骤都规定好了,他只管签字照办?这样就全对了?
谁是皇帝?
赵祯是个独特的人,解读他得站在一个相当高的楼顶,长时间的俯视,才能稍微看清楚一些。他的每一步行动,都是与当时的国际形势紧密联系,而不是与宋朝的国家形势紧密联系。这是个根本上的区别,做不到这一点,是没法在民族之林里生存的。
高天流云写历史——如果这是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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