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的另一边-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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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邱跟我道：“看来那个差点被人掐死的女人是关键，她也许是正因为目睹了凶手杀人所以才惨遭毒手。”

　　　　“知道死者身份了？”

　　　　“物业登记处的资料是……李光雄，男，42岁，机械工程师。他是一家印尼农业机械用具公司在本城的业务代表，另外兼职简单的机械维护类的售后服务。更具体的资料还在查。尸体检验的正式报告要十点才能出来。”

　　　　小邱停了一下，接着又道：“这个案子里的两个最主要的受害人有个很显著的共同点。据物业和邻居说，他们都是这个山庄比较早置产的业主，但却都是最近不久才真正入住的。尤其是死者，入住只得两个星期，连物业保安都说对他十分陌生。”

　　　　哦？！

　　　　一个是白领、一个是卖拖拉机之类的农业机械的业务员，都不能算是等闲人物，却都置下这样的昂贵资产空关多年，最近才动用。

　　　　我想了想，问小邱：“他们说事情发生在11点左右？”

　　　　“基本上是在11点半，另一位目击人证说她就是因为看时间晚了，急着回家，才撞上这一个狗血场面的。”

　　　　“她对那个黑衣人看到多少？”

　　　　“正确的讲，她其实是先闻到血腥味，然后看到一地血的时候已经头脑空白一片，跟着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按着第二受害人，她就尖叫起来，那黑影放下人就逃逸了。”

　　　　我根据现场同事画下人形位置，摆了一个姿势，跟小邱比画了一下。

　　　　“这样？”我作势掐住她的脖子。

　　　　第二受害人正面对电梯门，从目击者的角度只能看到凶手的背，而后凶手自电梯厅的另头出入口逃逸……

　　　　小邱点头。

　　　　我诧异的扬眉。

　　　　凶手居然是与受害人面对面的？

　　　　“也就是说，如果当时第二受害人清醒，她必然能看清凶手的面孔？”

　　　　“对，大致是这样。不过具体的状况得等人清醒过来才能知道。”

　　　　怪不得会被人杀人灭口，问题是她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呢？

　　　　物业保安说她是下班夜归，那她就应该是自电梯中出来的，真要第一时间目睹凶杀，以尸体的位置，她也该被堵在电梯里，怎么会被人按到电梯对面的那堵墙上去的？

　　　　我望向小邱，她了然。

　　　　“你放心，医院那边已经有我们的人在做重点保护，而且她的家人和男友得到消息，也已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我把目前得到的信息在脑中过滤一遍，转头问她：“这个案子最多分到这一区的凶杀组，头儿调我们过来干什么？”

　　　　小邱闻言，忽然笑起来。

　　　　“我就在想，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问这个问题。”

　　　　她问我：“你知道那位第二受害人是谁？”

　　　　嗟！

　　　　三年来，要说我对小邱有什么挑剔不满的，大概就是这个了。

　　　　她虽然能干，到底不脱学生气，偶然在这中绝对严肃，自己在这之前也绝对专心的时候，她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孩子气的语气，习惯性的吊人胃口。也不想想，第二受害人的身份这也是案件的基本资料之一，即使我不问，她都应该主动告诉我。

　　　　而且……每次这样吊人胃口，最后接盅的都是她自己。

　　　　没一次例外。

　　　　果然……“她是韦恩集团的总裁特助芬妮…周。”

　　　　咦？！韦恩集团？

　　　　麾下拥有CLIE的韦恩集团？

　　　　韦恩集团的总裁特助……

　　　　我顿时目光大盛。

　　　　怪不得头会调我们过来接手，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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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恩集团”是本城近几年来最炙手可热的公众焦点。

　　　　这个集团从正式成立、至以黑马之姿迅速崛起，旋风般狂扫过各大商业领域，出人意料地抢下市场最大分额，从而得以高踞龙头宝座，到现在整个集团一举一动莫不对本地业界产生动摇性影响，传奇式发展轨迹，理所当然着紧紧吸引着各类媒体的视线。

　　　　它的创始人之韫和与其并称为“三三强人组合”的魏东平、叶达亦是EDEN这五年来最富争议的风云人物。（韫，注音：yun，二声）纵览近代本地业界发展历史，尚无任何一个商业团体能够如韦恩这般获得传媒、公众如此之多的关注和期待。

　　　　当然，对警务人员而言，最最触动我们神经的自然不会是什么三三强人组合三角恋爱之类的绯闻，或是韦恩在下一季度开发的新投资计划又将打破多少个EDEN第一，而是CLIE。

　　　　CLIE是商业信息调查处理中心的简称，由三三强人组合各自代表的纽约魏氏、叶氏和韦恩按3、3、4比例投资，后者占大头。因为是名下唯一正式且真正与魏氏和叶氏共建的机构，所以机构名称中并没有冠以“韦恩集团”四个字。

　　　　简单的说，这是个集市场动态信息调查与保全征信特色为一体、带有一点资讯科技味道的纯商业机构。但到目前为止，它也是EDEN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出借精锐行动人员，参与政府各种特大秘密打击犯罪行动屡创惊人成绩，而受到各方瞩目期待的商业安全机构。

　　　　“韦恩集团”这四个字，最最触动我们这些警察神经的，就是这个。

　　　　由于一些近代历史的原因，我们这个城各方面的发展都带有点矛盾中的怪异平衡。拿司法界来说，作为一个国际化的自由港，依照严谨细致的法度，官方对城市的政治、经济、文化、市政等等都采取非常民主科学的管理方式，但在执法方面却存在着很大的缺陷。

　　　　法律制订得那么严格，一点点等闲事都可能搞成什么廉政大案。可偏偏就象所有经济繁荣的华人社会一样，形形色色的官商勾结、舞弊营私、上下贿赂行为成风，屡禁不止。

　　　　也不晓得政客们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历届政府下来，EDEN的警力一直最为薄弱——不但人力不足，而且素质高专的优秀警员数量也少，连带着现有警务人员工作常常超负荷，各种范畴的强权势力或具有黑社会性质的高科技不法集团也爱集结在这里，钻营司法漏洞。

　　　　每逢什么重案大案瓶颈时，高层开会讨论都会嚷着要如何增加人手，更新装备，虽然人是有加，装备也有升级，但罪犯依然猖狂，而且相形之下，我们常常是略显弱势的那一方。这是每个EDEN警察、官方人员都心中有数、暗中头痛不已的状况，直到CLIE的出现。

　　　　世界上任何大城身着警服的人恐怕都不会有似我们EDEN警方这般窝囊难堪的感觉——不但无法依靠自身维护执法威严，还要仰仗民间佣兵出力！这样的事实无疑等于是直呈警界无能。

　　　　因此，CLIE与官方的合作虽然的确对维护公共安全极有帮助，但它的存在，却令我们这些现役警察如芒刺在背。

　　　　警界高层对它的芥蒂由来已久。若非顾及政府跟他们有正式的协议，受到法律支持，头们恐怕一早先把CLIE立为头号侦察目标。

　　　　双方的暗中角力早有先例，时至今日，其程度也日趋激烈明显化。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近年来，但凡有棘手的案件，无论发生在什么管区，都会被丢到我所负责的31分区重案组来。

　　　　曾经，我的顶头上司、EDEN警界五大分局的中局局长——沈涛这样说过：“31和32分区重要组是本城所有分区中唯一两个至今未有败绩，留下悬案记录的案组。后者全因他们是警方唯一拥有跟CLIE合作权限的部门，而前者却是因为有你陈栋尧这位空降破案高手坐镇。你现在可以说已是我们EDEN警方的最后一张脸面。”

　　　　老实说，我对CLIE也无好感。

　　　　不过原因却非仅仅如上。

　　　　最主要的还是CLIE所获得的行动特权。

　　　　什么叫做特权？特权就是别人都没有，而某一人却能获得的权利。

　　　　CLIE出借精锐行动人员给官方，参与政府各种特大秘密打击犯罪行动，却向政府要求等同地方执法人员的特权。官方在此前提上，不得不予以CLIE平时的行动上各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方便。使得CLIE行动安全人员几乎等同EDEN不佩警徽的警察。

　　　　只要有心，这样的特权可以生出多少罪恶？！

　　　　如今随着CLIE例次出动时近乎百之百震撼性的彻底全胜记录，公众对其存在、与政府的合作以及种种日常行为特权已日渐接受认同，表面上是还看不到CLIE有任何倚仗特权暗行不法的行为，但以后呢……有朝一日，他们是否会成为真正威胁公众安全的心腹之患？

　　　　事实上，我一直十分疑惑。

　　　　以韦恩这样的商业集团，麾下要成立这种类似雇佣兵团般的机构到底所为何来？

　　　　真的只为了营利？

　　　　或是……出风头？！

　　　　看好现场，我跟小邱匆匆赶回警局。

　　　　刚踏进办公室，便被召进上司的房间。

　　　　他沉痛地与我道：“我已知道了，小尧。”

　　　　又责备我：“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通知我们……”

　　　　听到自己的小名，我知道这一刻的沈涛并不是上司。

　　　　我的爷爷年轻时也是个警察，后来因公受伤，退役后就转入警校担任教官，前任EDEN警察总监就是他早年同生共死的拍挡。担任教官五十年来，自爷爷手上毕业的警察不计其数，以至于目前警界中高层中，少说也有半数可以算是他的徒弟。

　　　　光是现在五大分局的局长中就有四个人自称是他的得意门生。其中的沈涛和西局局长与我父亲还是同届的师兄弟，私下交情也极好，若非工作状态，我见了他们都得乖乖叫声叔叔。

　　　　说真的，此刻看到沈涛双目通红，原本还不觉如何的我，心里突然也难过起来，一时间完全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沉默。

　　　　半晌，沈涛才沙哑地说道：“抱歉，这个时候还要你出动。”

　　　　也就是这一瞬间，我知道，他也知道，我们都已回到工作状态中。

　　　　“基本状况，你都知道了？”他问。

　　　　“是。”

　　　　“也了解目前敏感的时局？”

　　　　“当然。”

　　　　追根究源，当前这种所谓的敏感时局乃自十六个月前17日凌晨的那场车祸。

　　　　韦恩总裁之韫的未婚夫、也就是被媒体封为三三强人组合之一的纽约魏氏家族的太子——魏东平因此车祸，意外身亡。之韫本人则因刺激过甚，心脏病突发，一度生死难测起。韦恩集团由此而发生一系列的动荡和变故，导致本地业界亦产生强烈的连锁反应。

　　　　各方面争夺业界龙头宝座的新一轮厮杀早已开始。恶意竞争的趋势已经非常明显，商业罪案一再涌现。而间接导致业界这一混乱局面的韦恩集团也始终处于风暴中心。

　　　　魏东平车祸后的几个月，之韫虽然健康略有起色，但仍无法恢复工作，韦恩大小事务全权委托集团的总裁特助苏雪和她与魏东平共同的好友，同样身为三三强人组合之一的叶达协同处理。

　　　　谁知，就在半年前，事态终于稍有稳定的时候，身为集团二号实权人物，且为之韫闺中密友的苏雪，竟突然卷走韦恩三亿流动资金私逃了。听说，韦恩初期本是她与之韫一天一地撑起来的。所以事情发生后，举凡有韦恩影响的业界都十分震动，简直可算是轰动了全世界。可即使如此，健康已初步康复地之韫依然没有收回集团管理权，反而干脆将韦恩完全交由叶达代管，自己出境旅行散心去了。

　　　　为了寻找苏雪的继任者，协助叶达继续支撑起整个集团，韦恩连续换了三十来个总裁特助，才选定了原本只是小助理出身的芬妮…周。这本是业界都知道的笑话。但也就是一个多月前，这位新上任不及五个月的韦恩总裁特助成功地一举夺回原本由韦恩提议出面牵头，后因集团动荡、遭遇一系列打击而失去的海洋生物博物馆承建权，令所有人跌破眼睛之余，不得不惊叹——即使当家掌门不在、即使失去苏雪这样攻略管理一把罩的全能统帅性总管，韦恩依然拥有创造传奇的能力。

　　　　目前的韦恩，已经度过了由于苏雪出走而引发的最大难关，由叶达暂代之韫管理着。而芬妮…周——这位集团史上临危授命的第二位总裁特助也已经成为叶达不可或缺的重要助手。

　　　　在这样一个各方野心角色纷纷自持实力以种种台上或台下手段频频挑衅韦恩在业界的绝对高位的时期，背景单纯的芬妮…周突然在自家门口遭遇袭击，某种程度上，并不能排除有人蓄意为之的可能性。

　　　　若果真如此，叶达必不能坐视自己的得力助手人身受到威胁。否则稍有差池，必会令韦恩遭到比苏雪出走更加严重的毁灭性打击。而政府在刚刚与韦恩恢复大型公益项目投资案合作的现在，自然也无法承受由于韦恩内部再度发生动荡而造成的破坏性影响力。

　　　　沈涛把这个案子放到我手里，就是因为它必须在短时间内水落石出。他跟我说：“这个案子，CLIE必定会插手。本来最恰当的选择，应该是32分区，他们是被指定与CLIE合作的部门，但你也知道我的顾虑。”

　　　　我完全明白他所指的。

　　　　沈涛与我对CLIE的看法比较一致。

　　　　我们都怀疑，CLIE假借与官方协作的机会，销毁一些对自身处境和发展不利的证据或线索。

　　　　离开局长办公室，我回到重案组办公室。所有的组员齐齐抬头向我看来，跟着又低下头“专心”忙自己手里的事，气氛有点怪异。

　　　　小邱递给我一张留言条。

　　　　是律师打来的，说已办妥所有手续，通知我葬礼举行的地点和时间。

　　　　原来……是这个。

　　　　我抬起眼，看到大家都在回避我的眼睛。

　　　　也好，若是人人都涌过来要我“节哀顺变”，我才真吃不消。

　　　　我问小邱：“有什么进展？”

　　　　她望着我欲言又止，半晌才晓得回答我的问题。

　　　　“芬妮…周还没醒，医生诊断，认为她至少还要五六个小时才能恢复知觉，但是验伤报告已经出来了。除了咽喉上的掐伤，她并没有受到其他方面的伤害，其身上的血迹也验过了，AB型，与死者一致。另外，C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