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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盛氏家族·邵洵美与我-第9部分

小说: 盛氏家族·邵洵美与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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嗽、气喘、吃药、打针都无效,身不能动弹,气透不过来,哼声日以继夜,睡不安席,靠在床上,连床也被震动,痛苦万分。家人心也难受,恨不得代他受苦。    
    后来终于休克了。送他到上海徐汇区中心医院急诊就医,检查结果是“肺原性心脏病”,要住院、用氧气。用氧气急救的是重病号,重病号都住在一起,看到进来时能走能说的病人,过一天却走了,这只床空了又换来新病人。洵美亲眼看到,死神就在他身边徘徊,他惊惶极了,好像自己被判处了死刑,他要回家。洵美住院两个月,也休克过两次,经打针活过来,却不见好转,洵美心中的痛苦、悲伤、忧急,是可想而知的,他怕活过来了又会死,又怕死过去了不会活过来。我们感到他在医院只会加剧精神上的痛苦和惊悸,只好答应他回家。特地买了氧气枕,医生为他灌好一枕氧气,以备到家急用。回到家总算过了新年,又挨了三个多月。他对进出医院感慨万千,作诗一首:    
    天堂有路随便走,地狱日夜不关门;    
    小别居然非永诀,回家已是隔世人。    
    过了五一国际劳动节,他的病情有所加剧、恶化,他呕吐、胃出血,逐渐昏迷,打针、氧气都无效。这次他再也没有醒来,于1968年5月5日晚上8时28分永别了人间,享年62周岁。    
    他的一生遭遇坎坷多变,在动荡的岁月中又受疾病的折磨,真是悲惨伤心。    
    5月8日下午亲友们告别了洵美,他真的走了!走时遗容极端庄,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美容时把他的胡须剃了。他穿了一套灰布中山装,为他买了一双新鞋新袜。骨灰盒是咖啡色木质的,面上是黄色刻花的,简单大方地结束了他的丧礼。    
    洵美安详的面容,像进入梦境一般。不禁想起了他曾吟咏的《洵美的梦》:    
    ……我轻轻地走进    
    一座森林,我是来过的,这已是    
    天堂的边沿,将近地狱的中心。    
    我又见到我曾经吻过的树枝,    
    曾经坐过的草和躺过的花阴。    
    我也曾经在那泉水里洗过澡,    
    山谷里还抱着我第一次的歌声。    
    他们也都认识我,他们说:“洵美,    
    春天不见你;夏天不见你的信;    
    在秋天我们都盼着你的归来;    
    冬天去了,也还没有你的声音。    
    你知道,天生了我们,要你吟咏;    
    没有了你,我们就没有了欢欣。    
    来吧,为我们装饰,为我们说诳,    
    让人家当我们是一个个仙人。”    
    我想,洵美永远不会寂寞了!    
    洵美去了,而我在悲伤之余还得为他处理棘手的善后事,医院里欠了四百多元医疗费,房管处欠了一年半房租六百元钱,还欠了私人及乡下公社五、六百元。当然还有其他事,而这些又叫我怎么办呢?!


第八部分第33节 生活要继续下去

    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1969年4月小女儿小多怀孕要生产了,我提早到了浙江湖州,因为她是头生,许多事都不懂,我得告诉她,这是我做母亲的责任。    
    1965年小多结束了两地分居,从北京调到湖州水泥厂任工程师,是该厂惟一的大学毕业生,厂领导很重视她。    
    小多生下了一个女儿,大大的眼睛、黑黑长长的头发,好玩极了,小名欢欢。她爱笑、很乖、不哭不闹,小多自己喂养,她不挑食,很好领,所以待欢欢断奶后,我就把她带到了南京。    
    我在人民路住了好几年了,和几位大姊们也都熟了,我的责任心重,叫我学习、开会,我总是按时前去。欢欢常跟着我一起去开会,我带二粒糖。她很乖,不闹,有时还睡着在我身上。我虽讲勿来南京话,可也还能凑合着来上几句发言。    
    我把心思放在欢欢身上,白天我带着她去菜场买菜,回家教她拣菜,教她扫地。记得有一次欢欢咳嗽了,看了医生也吃了药就是不管用,邻居大娘、大姊们都来出主意,说出了不少“丹方”,有的说把冰糖和梨片一起煮着吃;有的说把梨心掏空,放上川贝粉,盖上梨盖再和冰糖一起蒸着吃;更有甚者提出用冰糖炖麻雀吃;我一样样地试,小罗和同事们到处弄麻雀,结果还是咳了三个多月,最后才知欢欢得的是百日咳。


第八部分第34节 小多女逢凶化吉

    1971年春节才过不久,小多又生了个女儿,这次特别快,等我知道,孩子早生下了,取名吴庆,小名荣荣。我又到了湖州,谁知没几天立岚就带着学生去“拉练”了。一天,我带了欢欢去离家才二百公尺的府庙玩,突然遇到一个神经病人,一定说欢欢是她的孩子,要把她抢走,把我吓得拉了欢欢就逃回家了。回来后,我想来想去还是带了欢欢回南京吧!免得我们这一老一小反而增加了小多的麻烦,可怜小多做月子都得自己料理。欢欢在南京我就不寂寞了,白天欢欢寸步不离陪着我,到了晚上,刘医生一家三口都回来了,刘医生只有儿子,就把欢欢当成自己的女儿,要欢欢叫她“妈妈”,我们二家人合在一起,就像一个完整的家,热闹得很。    
    记得有一次小多带了庆庆到南京出差,假日里我带了小罗的儿子洋洋和她们一起去玄武湖公园玩。孩子们看到公园地上都是白玉兰花瓣,就把花瓣拾起放在洋洋坐的童车的小台子上,拾了满满的一车。到猴山时,他们把花瓣丢给猴子,猴子们争先恐后地把花瓣都吃了,孩子们高兴得拍起手来!这一天,我也玩得很高兴,一点也不觉得累。    
    1976年小多为了厂里扩建设计又到南京江南水泥厂出差,她把荣荣放在我这里,她自己就去厂里了,没想到当天回不来,在厂招待所过了一夜,被蚊子咬得到处是包。回湖州十多天后得了乙型脑炎,开始头疼,后来就不省人事了。为抢救,气管都切开了,身上插了三根管子:输氧、输液和导尿。消息传来我万箭穿心,我叫做口腔医生的小红和小罗一起赶去湖州。我自己则天天念经,虽然我并不信神,但我相信神会保佑小多不会这么年轻就走的。我和小罗天天通长途电话,知道小红去对了,虽然不精内科,但她懂得护理和内科的一些知识,提了不少建议。在湖州的中、西医联合治疗下,在厂领导和同事们的配合下,深度昏迷了七天七夜的小多总算从死亡线上又平安回来了。    
    由于小多昏迷刚醒,立岚要照顾她,两个孩子又不能总托同事管,因此欢欢被叔叔带回了上海,庆庆则由小罗带回了南京由我照管。谁知正遇上了唐山地震,各地为防地震也都在露天搭起了帐篷。白天年轻人上班,我就一个人管着两个孩子。一天正下着大雨,突然警报响了,不好了,要地震了!我也来不及准备雨具,拖了两个小的就往帐篷里跑,虽然路不是很远,但无情的雨浇得我们全身都湿透了,好在帐篷里有毛巾、有衣服,立即擦干换干衣服,总算大家都没生病。原来是大雨使警报器搭线走电了,真是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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