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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地板上的母亲-第42部分

小说: 地板上的母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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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暴烈,只是一片刺眼的白。” 
“风没有变,它继续耐心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吹得白杨背过脸儿去,它应该在笑吧?” 
“有一种感觉是水,平静而深沉,甜蜜而寂寞,它的住处是心,一说出来就变质。它源于毫无心机的观察,一接触世俗便像梦一样碎掉。” 
“……那蓝色的天不带一点儿杂色,却并不显得单调呆板,越看你越会觉得她蓝得那样自然而又深邃,是任何调色师和画家都无法描绘的。看着看着,我觉得那蓝色的天慢慢落下来,轻柔而又沉沉地落下来,落进我的眼中,是凉的。又融化了,化作一汪蓝色的海水,汩汩流向心田,把我的整个心凉下来,不是无情死寂地凉下来,而是如同盛满了酒的鼎,散发出芳香,是恬静的。” 
上面这些话,是我一本解密的日记里采摘下来的,零乱的字迹珍藏着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真让我惊喜万分!看起来,家族DNA中的语言密码,早就挂出了成串儿的新果儿,此时此刻重新显现,是上帝永生的光泽镀亮了它们,上帝借它们纯然的馨香,来慰藉一颗风吹雨打中的孤苦之心! 
过去这一星期,我让两百多人分享了我的心灵果实。还结识了一位名叫晋万珍的朋友,在娘娘山下,我一边呼吸着明清水粉一样的村野山色,一边接受她指点迷津式的心理疏导,半个时辰不到,就理清了绞缠我几十年的那团乱麻,真是豁然开朗,一切都了然于心之后,久违的清爽差一点儿把我吸进蓝天! 
回到家,我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把买来半年多都没心情挂的画儿挂了起来,又用你买的清洗器抽空了浑浊多日的鱼缸,为鱼儿换上了清水,整个客厅都清亮起来了! 
我将一把鲜花儿插进描有兰草的陶瓷瓶里,配上三枝富贵竹,被碎屑阻塞得没情没趣的七个心眼儿,顷刻之间清香漫溢!晚上躺在床上,就像在风雨交加的旷野上奔突多日之后,终于睡进了帐篷:一个闭合的,没有缺口让我提心吊胆的温暖而安全的空间! 
过去这些日子,老妈真是个一加一等于几都算不清的糊涂虫啊! 
你看,我有两个又聪明又孝顺的好儿子,我有一双爱我如心尖宝贝的父母,我有四个与我血肉相连的同胞姊妹,我有众多各怀千秋的朋友和读者,我还有一份足以让我安享晚年的工作,和一颗会唱歌、会开花结果的心灵……上帝给了我百倍于常人的恩宠,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亲爱的小星星,老妈守在这个空明温馨的私人空间里,抱着这束快乐的康乃馨,等待你归来。 
另一种搬运工 
亲爱的小星星: 
红鲤鱼已经腌上,我对红烧不太有把握,还是清炖吧。 
在《两个土豆》中说到随笔、札记,今天看希尼,又悟出点新东西,趁这会儿闲工夫,写下来和你分享。 
书中提到,“工作指的是经由一定距离移动一堆材料。”写作也是如此,不过被移动的不是物体,而是从狭窄的个人经历和广阔的社会现实中截取的片段。写作的过程,就是对这些片段进行深层的、个性化的开掘与解读。然后运用这些材料,垒砌构筑,煅烧提炼,或形成独具特色的建筑,或酿造摄人魂魄的美酒。 
不是简单地搬运,是经由心灵的再生。当你心灵的触须抓住它们,情不自禁地孵化它们,直到把它们变成富含芽苞的泥土,成为你心灵的片段。然后沉静下来,耐心等待,等待温润明亮的瞬间到来。那个时刻,湿漉漉的藤蔓自会爬开去,为你带来串串肉嫩的小果实。记住,不是败坏胃口的艳辞丽语,不是吓人的名句格言,那是你的心灵自个儿结出来的果实。在等待的间歇,你可以读书,可以听音乐,可以登高远眺,也可以躺在床上睡大觉,只不放粗暴的外物侵扰它们就行。 
好长时间没有这么沉静地阅读了,特别是《希尼诗文集》这样的好书,好比丰饶的热带雨林,每一次阅读都会给人带来大团的生命气息。多少年来,我在生计这把铁锤一记接一记毫不容情的击打之下,差不多变成了一片燥热而麻木的白铁皮。只有这样的阅读,会在瞬间的淋浇里激起团团水雾,幻术一样让我回归海岩的肉身。我这块白铁皮慢慢泛起一层苔色,慢慢增厚、还原,我的灵魂开始从杂乱不堪的践踏里一点一点抽身。当海风重新扬起我的头发,扬起我灵魂的旗帜,先前困惑我的一切,全都乖乖地蛰伏在脚下!我重又成为被滔天白浪吹漱的、激情四溅的有灵有性的海岩! 
石头啊,你不能比人更软弱 
亲爱的小星星: 
上星期,为了那么点垃圾事儿,老妈欠下你永远无法偿还的两封家书,真是太不值了! 
儿子,你是我的天使,昨天早上你对老妈说的那句振聋发聩的话,分明是上帝对我这个又聋又瞎狂躁得如同一头驴子的人说的,是他对我最仁慈的点悟! 
我为了一个多年来当太阳取暖的气球儿,为了自己当断不断的软弱,不知羞地打着儿子的旗号,赖在这摊自造的烂泥里,活得像一头猪,还让心爱的孩子们为我承受不该承受的一切,这是多么令人羞耻的事情啊! 
“明明是你自己放不下,别扯上这个那个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谁要是折腾你,就是折腾哥哥和我呀!” 
你举起冰凉的柳叶刀,一开口就切中了要害,我宝贝经年的那包脓血喷射而出,麻醉的幻觉消失了,身与心一起拥抱着彻骨的疼痛,疼痛里是冰雪般的清醒! 
十几年来,我高举着以宽容为遮羞布的懦弱,自虐狂一般把那个顽固的恶疾深深地种在心里头,几乎成了身体的一部分。老妈知道,彻除病根得有个过程。我拔去电话,关掉手机,换上新床单和新被子,为自己制作一个抬眼即见的座右铭,不是防守是自守。守不住自己的人,是最没出息、最可怜的人,我不想再做这样的人了。上帝的安排总是对的,他看我被这桩自寻的病痛折磨得再也不会温柔、不会忍耐,不能爱也不能真正去宽容的时候,就借你的手把这团折磨我多年的病灶拿掉了! 
李文菊老师冒着寒风叩响了家门,脚手不停地从昨天忙到今天,收拾衣柜,洗餐具,打扫厨房,还包了那么多饺子……她和我那位远远高标于尘世良善之上的同学,是肉身的圣母和天使啊。她说:快乐说出去,是一种宽展;痛苦说出去,是一种冒险。她父亲9月去世,到现在两个多月了,她连自己的未婚夫都没告诉!真让我这个连“老鼠来例假”这么小的事儿都扛不住的人无地自容! 
要紧的是实实在在的内容,而不是形式。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相信,一个相对隔绝的环境,能让我建设出独立的信心和生活,帮助我一天天脱离那垛虚设的墙,不再饮鸩止渴。我亲爱的儿子,你连前面的路都为我规划好了:再难的日子也是一天一天连接起来的,你先试着三天、七天、十天、一个月,慢慢把清净的日子一段一段增长,到最后,长久平安的好日子就来了…… 
感谢上帝,他把这样一个忍下剜心之痛反来为老妈疗伤的儿子赐给我,我如果再不争气,真是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了!亲爱的儿子,就按咱们的约定,放寒假前,我把第二本书稿精编出来,你把各门功课学到自己的最高水平! 
“石头啊,你不能比人更软弱!”这句千百万不屈的俄罗斯人用生命刻在彼得堡城墙上的话,我会当作拯救灵魂的良药,每天念几十遍儿,直到改变我多年的懒散,调理好我的日常生活,挺直我的脊梁,让心灵再次充满爱和温柔,让我重新成为一棵哗啦啦摇响阳光的大杨树!然后就以这杨树的形象,安安心心等待完全属于我的白发王子! 
儿子,相信我、给我力量吧! 
我和你一同走过 
亲爱的小星星: 
老北风在窗外吼了一夜,我惦念着你,浑身上下都是寒冷吹透我儿子的凉!夜间,有你哥哥里外三新的厚被子,掖好裹紧,是不会冷的。最担心白天,教室门窗朝北,又在无遮无拦的楼上,你这个倔强的小猴头儿,没有羽绒服,也没有棉袄,我知道你不想套一层又一层,连羊毛衫都不会加的!你腿上里外不沾棉和毛,只有薄薄的两层布,一刮就透!想见你缩着脖子往教室跑的样子,想见你端着水淋淋的饭缸,瑟缩着排队打饭的样子,我怎么睡得着?这个周末,无论如何,也要去买条毛裤,买件羽绒服,别再心疼钱好吗? 
这次月考,不管成绩如何,我都要大声赞赏!你克制着内心的痛苦,全力支撑老妈度过因蒙羞而丧失理性的坏日子。儿子啊,学习不就是为了成长吗?这些天你腿不打弯儿腰不颤,担当起一家之主的职责,从一个不足五尺的应门之童,成长为独立支撑门户的男子汉,这成长的速度,是三个百分的N次方也无法匹敌的! 
考门夫人的《黑山之路》中有个箴言:“有人问一个在美国缉私船上工作的舵手:‘你很熟悉海边的每一块暗礁吗?’他回答说:‘不,我只要知道哪里没有礁石就可以了。’” 
回头想想,所谓的“折腾”,所谓过不去的坎儿,只要我不像学骑自行车的人,放着明光大道不走,偏要对准小小的破砖烂瓦撞上去,只要我能像那个舵手一样对暗礁忽略不计,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对我形成威胁与伤害。地球不是依旧在屁股底下忽悠忽悠地转吗? 
无眠的夜里,我轮换着思念你和你哥哥,终又听到了生与死安然交接的声音,听到了水在大地上绵绵不绝的流淌。生命凋谢有什么可怕?我有你,还有我心爱的漫儿,即使我凋零殆尽,也会因为儿子们的珍藏而得以完满保全。 
感谢上帝!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是海子说的,也是老妈说的,说给你,说给你哥哥。 
这星期,我编了六万字的书稿,按这样的速度,你哥哥回来之前,编校两遍儿是没问题的。 
爱你的老妈2005年12月14日 
一枝红玫瑰 
亲爱的小星星: 
透过四层楼梯的豁口,一个俯首,一个仰脸,一层一个飞吻,我们告别。 
在这次命运的 
地震中,岩架碰撞,大陆漂移,喷射的岩浆灼伤我的眼睛,错位的地磁迷乱我的心智,儿子呀,是你牢牢把稳意志的舵把,一飞冲天,啄破层云,让纯净的阳光倾泻而下,冲掉了黏附在真实之上的幻影,托举起我的灵魂,让它恢复了快乐游荡的本性。 
亲爱的儿子,班级17名,它不是分数,是心智丰盈的纪录,是意志顽强的刻度,是挺举老妈的温厚有力的臂膀啊。在新学校不足一年,你又担任了体育委员,证明你完全可以成为一个自立于世的男子汉。儿子啊,仅这两点,再大的痛苦,老妈也是愿意忍的。 
为了我能度过眼前这条河沟子,你把电话藏到了我找不到的地方。谢谢你的懂得! 
冷静下来想一想,你哥哥的看法也许是对的。多年来,情感的风爆一直没有停止过对我的蹂躏,在婚姻这座围城,受害者似乎是我命定的角色,究其原因,错,并不尽在他人。天生敏感,加上现实的伤害,把我变成一只被剥了皮的猫,稍一碰触,便痛彻骨髓。文学气质造就的洁癖,常常让我从一个极端跳向另一个极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真实的磨难加诸我的痛苦,也许远远比不上虚拟的多。 
记得王蒙说过,爱情是一种化学现象,我想,痛苦也是。这些天我努力加餐饭之外,每天一杯浓咖啡,两粒洋参含片,最难得朋友们襁褓一样温暖的呵护,使我的精神一直处在饱满昂扬状态,压在心里的重重迷雾,差不多已经化为脚下可以观赏的云海了。 
今天早上去广场散步,有一只喜鹊站在花坛的围槛上,扭过头儿,眼睛骨碌碌看我。就在它的脚下,躺着一枝半开的红玫瑰。捡起来闻闻,一团欣悦刹那间烘热了我的心怀。广场上人来人往,偏是我拾到了这枝玫瑰,一定是上帝送给我的。带回家,和另外三枝一起,我把它养在插有百合的花瓶里。绞缠多日的心结,砰一声散落在地,久违的松爽绽放开来。 
对于我这种为心灵而活的人来说,大脑中瞬息万变的化学反应,痛苦远远多于快乐。但公平的讲,经过时间的增删,痛苦最终带给我的财富,远远大于轻浅的快乐,这应当是宇宙的另一守恒定律。 
亲爱的儿子,谢谢你为我提供了得以喘息的河岸,让我静下心来,结算一下这份生活的清单,终于明白,只要我不想成为自己的地狱,任是什么力量也休想把我推下去。 
生命的绝色版画 
亲爱的小星星: 
开晨会的时候,我看见被寒风剥光的杨树爆出了花生米大的芽包。中午散步的时候,我闻到了枯草恋人鼻息的干香,心情松爽,明亮亮地开裂出一片天光…… 
冰消雪融,从哪个岩隙开始?风吹鹅毛一样,掠过被狂风戗乱的霜草,空洞了坚如铁石的冰雪,让起自地心的潮润,草芽子一样涌出来? 
儿子呀,那天他刚一踏上楼梯,你就听到了脚步,眉开眼笑,跑去开门。五层楼,八十级台阶,脚步杂沓,无论深夜还是白天,我永远都分不清谁是谁。况且他的脚步缓慢到几无声息,到了门口也很难听见。说到底,还是血浓于水的心灵感应,在轰响着的电视声浪里,触动了你敏感的心弦! 
一个多月,我钻进不堪回首的往事,死胡同走到底,自己把自己放文火上烤。儿子,你小小年纪,却掩藏了自己的心事,一遍又一遍抚恤老妈,懂事得令人心酸。我不吃饭,你就不端碗,我睡不着觉,你额头对着额头牴来牴去,两只手在我的耳轮上轻轻地揉:喳喳—喳喳—喳喳—春风错动冰枝,铁石之心,也被你暖化了! 
那年那月,我从一个村庄去另一个村庄,顺着一条田间小路,穿过大片豌豆地。艳阳四月,人和大地上的庄稼一起,被明亮而软和的野气吹透。豌豆花和饱得不能再饱的露珠,闪烁着一地繁星,蓝天下推涌向远,是任何画家都描绘不出的图案。靠近根部的豆荚已经饱了,沉甸甸将空心的茎秧坠向泥土,一团团卧在那儿,曲颈向空,如同跪乳的羊羔儿。 
隔着岁月回望,我不由惊叹,上帝自有自己的篇章!广袤无垠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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