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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地板上的母亲-第67部分

小说: 地板上的母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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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比香油灯简陋得多。随便一个小玻璃瓶儿,剪块又软又薄的白铁片子做个芯子,穿上根四股线五股线的灯捻儿,外面再套个能盖住瓶口儿的白铁片子,或是一枚铜钱,往瓶子里一插,就是一盏灯了。有人干脆把墨水瓶盖儿上钻个洞,罩片儿洋铁页儿,装个芯子,盛上煤油,一点照样亮。“白天游四方,夜里点灯熬油补裤裆!”这是讽刺懒婆娘的一句俗语。从这句俗语里,就知道煤油对于贫苦的乡下人有多珍贵。虽然几分钱就能去代销点儿添一灯油回来,也不舍得把灯头儿挑得太亮,影影绰绰能看见人就行了。如果亮得冒黑烟,当家人就会骂你不会过日子。只有织布时挂在织布机旁边的那盏灯,夜里纳底子上鞋时挂在床头儿那盏灯,才燃得亮些,就是再亮,也没有一根蜡烛亮。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带罩的煤油灯只有公办老师的办公室里才有,孩子们早自习晚自习,用的是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玻璃瓶儿做的小煤油灯。木排窄,白天上课的时候,小油灯就被放进各人掏出的墙洞里,密密麻麻,佛龛似的。到晚上再拿出来点上,那些冒烟或不冒烟的小小的灯火,如同毽子上不住点头儿的鸡毛,抚弄着一排排稚嫩光洁的额头,翻动的书页上面,是熏得黑糊糊的两个鼻孔,这曾经是乡间最具历史特色的一幕。 
铁匠铺 
一进入麦天,那个外号驴的老铁匠就靠在自家的院门上,眯着眼往半里外的公路上望,一起儿一起儿的收割机,先是从北往南,后来又从南往北,赶大集一样追着黄熟的麦子跑。这些高大威猛一身火红的家伙,让他又恨又爱又说不出个啥来。 
想当年,方圆所近,谁家能离了他的铁匠铺子?废品站收来的废钢铁,从他手里过过,就变成了有用的农具。一年四季,除了近不得火的伏天,他的日子差不多全都丁丁当当敲在红得冒花儿的钢铁里了。 
铁匠铺没有固定的房子,刚一立秋,驴师傅就去找个宽敞的炕烟棚,带着他的两个徒弟脱坯垒炉子,挨着炉子栽个斗粗的大木桩,半截儿埋地下,露出二尺高,一尺来高百十斤重的生铁砧子往上面一搁,抢起锤来正使上劲儿。方棱四正的砧子一尺多厚,微微凸起个鼓形的脸儿,一边两只大耳朵,一边两只小耳朵,前面抻出一段尾巴,活脱就是个大老鳖。一只小耳朵上有个洞,打家什的时候就在上面冲眼儿。除了支起来的砧子,还有一个略小点儿的放地上,高的做热活儿,低的做冷活儿。少不了的还有个大风箱,一米多高,两米来长,半米多宽。煤是能开铁的好煤,风箱拉起来呼呼响,蓝幽幽的火苗蹿起半尺多高。一切准备就绪,分门别类摆开他摸熟的打铁工具:手锤三把、大锤三把。钳子四把:手钳、平口钳,专门用来夹耙子齿儿的鸭嘴钳、叨大铁块的大嘴钳。还有一把大铁剪,三四把三棱的、平板的铁锉子,另外还有个打钢活儿开槽使的圆刃儿抢子…… 
铁匠的衣裳补丁越厚越好,弄不好铁渣子掉身上,哧啦冒股烟儿,就是一块难看的疤。打铁的时候,驴师傅总是提醒他的两个徒弟,腰里系的那块旧帆布片子一定得厚实耐烤,脚脖子上绑两块帆布盖严脚面,鞋得趿拉着穿,万一有铁花儿子落在脚上,一甩就掉了。俩徒弟年轻轻的,还没娶媳妇儿呢。 
秋天来了,得先打老虎耙子,刨红薯等着使。这活儿巧儿不大,徒弟们都会干。接下来打铡,才是大手笔,一年几万斤麦秸,全靠这它铡碎了喂牲口。去废品公司买材料儿,驴师傅得亲自去挑。“短铁匠,长木匠,石匠八尺算一丈。”石头难弄,得往多处算,铁料儿短了,敲两锤子就长出来了。一口铡一米多长,十多公斤重,得用大块料儿。一大块好铁,一小块好钢,搁火上烧软了,师傅拿把二尺多长的手钳,叨紧那铁块儿,慢慢挪到靠近砧子的地方,另一只手小锤儿顶着,手钳夹起来猛一使劲儿,铁块就翻到了砧子上。打铁得趁热,两个徒弟早已掂着八磅重的大锤等在一旁,师傅的叫锤儿在砧子耳朵上当当两响,对面的大锤依次开叫儿,丁丁咣咣,丁丁咣咣,铁花儿溅出去三四米远。打通身,师傅就在砧子上移动铁块儿,重点打哪个部位,叫锤一点丁丁当,最后一声敲到哪儿,大锤就跟着往哪儿打。 
打会儿冷了,再放炉子上烧,烧了打,打了烧,打成一边厚一边薄的毛坯,差不多得一天。然后凿眼儿、束裤儿,成形,挪到低处的铁砧子上,用顶子磨得光溜溜的手锤,一点儿一点儿敲得平展展滑溜溜,青光锃亮,抢抢锉锉,开了钢口儿,装上木座儿就可以用了。冬天打铁钉盖房子,打九齿钉耙平整土地,年关近了打菜刀,开春儿打锄、打菜耙子,打钐刀儿,活多的时候老少爷们挤挤攘攘,常常为你先我后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引来成群的小孩子看热闹。 
最忙的是麦前打镰那一阵儿,别看家什小,一点儿也马虎不得。选一小块铁,一溜儿钢,放火里烧得冒火花儿,浮一层油样的汁水,叨出来放砧子,打得它们叠合成一块儿,这叫“熟火”。再加热,打成背厚刃薄的毛坯儿,一头儿打个薄片儿,折个揳木把儿的裤儿,有模有样儿,再放火上(火+通)均匀,拿钳子快速叨出来往冷水里一扔,这叫“淬火”,不淬火不锋利。一把镰卷不卷刃,崩不崩口儿,全在这会儿的火候儿看得准不准了,淬早了软,下地割不上两个来回就卷刃儿,淬晚了脆,拌着个小石子儿就崩口儿…… 
掐指头算算,有好几年没开炉了,钳子、锤子、锉子、抢子没情没趣地搁置在那儿,差不多锈成了一堆废铁,小孙子天天嚷嚷着拿废品站去卖了。小娃娃咋会知道驴师傅对它们的感情呢?大半辈子啊,这些家什在他手里玩熟了,一个个都成了他的胳膊腿儿了,胳膊腿儿能卸下来拿去卖钱吗? 
眼见那收割机三五成群,抻长了舌头席卷而过,籽儿是籽,秸是秸。那真叫机械化。驴师傅吧嗒吧嗒吸几口烟,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心里明镜似的,曾经属于他的铁花儿四溅的日子,随着“镰是一块铁,全仗胳膊曳”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喷雾器 
每年夏天下大雨,老北岗上就会有一股水顺着大路沟和水沟流下来,经过村子北面的三角坑和坝子,依次流进村里大大小小的五个坑塘,盛不下了,漫出来往南河流,途中还要经过一个水坑,就在村子南面不远的丁字路口,水不算深,正中间最深的地方也淹不住人。因为也是从老北岗发下来的那水结的“瓜”,只要不缺雨水,它就不会干。 
因为那儿有个坑,打药方便,靠坑边儿的那块地每年都种棉花。棉田里生了蚜虫,队长就通知各家各户吃捞面条儿。趁中午头儿,男女老少端着大盆儿小盆儿的捞面汤到地里洗棉花。一块地三十多亩,三天洗一遍儿,洗它两三次,那些蚜虫不是掉盆儿里淹死,也被粘在棉花苗上晒死了,被它们吸得搐成疙瘩的棉花叶儿,慢慢又抻展开来。还有一种治蚜虫的方法,就是打棉油皂。把成大块儿的棉油皂放水里搦化,装到喷雾器里一棵一棵打,直到每一片叶子都往下滴水,那些蚜虫死的死亡的亡,干了风一刮就掉了。 
早先的时候,很少打1059、1605和3911这样的剧毒农药,成群的小鱼儿和小蝌蚪儿像一层被风吹来的树叶子,成群漂浮在水中,长着六根长腿的“拐线婆儿”,似挨似不挨地在水面上飞快地拐来拐去。后来,为了治棉铃虫、造桥虫和红蜘蛛,开始打这几种农药。3911专治红蜘蛛。红蜘蛛比针尖儿大不了多少,繁殖得很快,开始发现不过十棵八棵,要是不管它,要不了三五天,成大片的棉花就被它们绣着了,变得红堂堂的,叶子和棉铃掉落一地。打3911,太阳越毒越有效。几个棉花技员捂着大口罩,一喷雾器装二十七八斤水,摁着把手打足气,不歇气儿一个人一晌能打六七桶。中午换班儿,不停事儿把整块地打完。如果点点片片还有,就得抽调劳力,人歇喷雾器不歇地打,直到彻底消灭为止。 
圆铁桶形的喷雾器,上面有一个装着把手可以打开的椭圆形盖儿,水就从那儿灌进去。紧挨那个盖儿,是打气的把手儿,装满水时,打二十多下儿就可以了。随着水量的减少,打气的时间越来越长。要是想让喷雾气快点出水,就把气打得足足的,打开喷杆上的开关,高压下的水颤动着通过手掌心“哧哧哧”冒出来,喷成一大团半透明的水雾,在棉田里慢慢往前移动,眼前的小水珠儿带着七彩虹光,下雨一样打歪了棉花棵子。一杆喷云吐雾的“烟杆儿”拿在手里,比国王的权杖还威风八面。但这在棉花苗不够高的时候是不允许的,因为这样打浪费农药。 
那些剧毒农药都有一股熏人的怪味儿,棉花技术员到最后都丧失了嗅觉,什么味道也闻不见了。不过也有一个好处,夏天蚊子再多,也不咬农药熏出来的棉花技术员。 
我最喜欢打的是“石硫合剂”,就是蓝得像天空一样的波尔多液。虫情不重,一晌打三四桶,用不着不停地呼哧呼哧打气,把结着一层老茧的手掌心儿磨得火烧火燎。不打剧毒农药,三角坑里的鱼儿和虫子们都活得好好的,歇歇儿的时候,长袖布衫抻开往头上一耷,坐在坑岸儿上,脱了鞋踢腾着水,一边说笑,一边看清水中的鱼儿张开圆圆的小嘴儿,一下一下啄破了水面儿。出过力的身子格外松爽,风一吹就透了。人的心情也是这样,干净得像蒲草下面那捧清水,被田野里特有的安静笼罩着,空旷而轻闲。 
箔坠儿 
春秋天下小雨儿,白菜叶子一样的云彩从天边飘过来,长脚稀腿的,遮不住黄黄的天光,正是织稿荐织箔的天气。两根板凳支在枝稠叶密的槐树底下,上面立个门板拿绳子摽稳,两个人,一个站那儿织,一个坐在旁边续“毛儿”,一晌下来,“十三脚,两头窝”的一领稿荐就成了。 
无论绩箔还是打稿荐,除了麻经子、高粱秆或是浸泡好的一大捆麦草之外,少不了的工具就是缠经绳的“箔坠儿”。六道经儿的稿荐,就得十二个箔坠儿坠着经子“哐通哐通”来回掂。在我的记忆里,织稿荐的时候比织箔的时候多,为什么人们不把这断砖磨成的坠子叫“稿荐坠儿”呢?大概因为叫起来没有“箔坠儿”简单响亮吧。 
箔坠儿在人们眼里算不上重要的工具,随便去哪个房屋檐底下、院墙角落里找几块碎砖头,拿刀砍砍,搁石头上磨磨,中间开个凹腰儿,不伤手能缠经子就成。有时候急活儿,一时找不到现成的,捡几块半截砖也能凑数。做箔坠儿,旧砖当然比新砖好,特别是那种从老房子上扒下来的,不沾水泥不沾沙,人手加岁月,磨光磨玉了,露出些麻坑,这是箔坠中的上品。不用的时候,箔坠儿就堆放在门旁边或窗户底下,风来了,雨去了,太阳晒晒又干了。一个个就像那个正和孩子们打闹嬉笑的白胡子老汉的脸。真要织起稿荐来,悬挂在门板两边的箔坠儿,简直就是两排弹奏生活的编钟:一老一小父子俩,或是一男一女两夫妻,一个续毛儿,一个手脚不闲地拉动经绳来来回回地织,他们小声地交谈着一些私密的话语,或是家常的打算,或是些田里庄稼,来回翻动的箔坠儿伴和着,微明的天光下,沙沙的雨声中,门板上稿荐一寸一寸悬垂下来,简单、安适而恬静。 
枸杞 
枸杞其实就是甜菜芽。春天到来的时候,风吹着生长在荒僻沟坡或是老坟园里的甜菜芽,一天一天把丛丛灰白带刺的枝条吹软,这些扎人的家伙伸个懒腰从冬眠中醒来,不住用带刺儿的舌头沙沙舔着阳光。雨脚扫过,挂在枝条上的水珠儿颤颤悠悠就变成了小不点儿的枝芽。那些小不点儿抽出一拃多长,掐下来焯焯,拌蒜汁儿就黑馍,吃起来青气黏牙有股儿甜味儿,于是,“甜菜芽”就成了它人人叫得响的小名儿。 
枸杞还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红秦椒”。一蓬甜菜芽悬挂在高高的河岸上,不分昼夜憋足劲儿吮吸着天光水色,开出成串的紫花儿。秋天的时候,这些紫花就变成了尖尖头儿的“红秦椒”。 
长长的暑假结束了,新学年开始了。打开新发的语文、算术,一股抓挠人的墨香从鼻孔直拱到嗓子眼儿里。自习的时候,孩子们摇头晃脑大声读课文: 
“夏天——过去了,夏天——过去了,可是我还十分想念……” 
要不了几天,新课文中的字就被染出红黄蓝绿各不同的颜色。要是有十二色蜡笔就好了,可班里大多数同学都生在吃盐也要一粒一粒数的人家,三分钱一根的铅笔都不敢磨尖,怕浪费,谁家大人也没闲钱买这在他们看来毫无用处的东西。不过这不要紧,孩子们有孩子们的办法。一放学,大家就在野地里四散开来,到处跑着寻找“红秦椒”。摘来的“红秦椒”也不全是长熟变红的,还有青的、半青不红的。拿起一颗,对准一行字,一边挤一边抹,红的抹出来是橘红色,青的是 
苹果绿,半青不红的那些,会是淡淡的青、浅浅的黄。 
入夜的广场上,我被大酒店狂红浪紫的霓虹招牌逼到假山下的角落里,鸵鸟一样深深埋头在灯光直射不到的地方,弯着两只手掌,为自己圈出一块小得可怜的幽暗。结满“红秦椒”的甜菜芽在幽暗里显现,慢慢地清晰,带青气的甜味儿来到我的舌尖上,瞬间滋润了一只鸵鸟的老心灵。 
丝瓜 
大年初二,所有的人都出门走了,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和大片的阳光,和吹着口哨的风一起,等待丝瓜到来。半个多月了,那一篱丝瓜,时不时举起嫩绿的小腿儿,踢打我记忆的门窗,不幸的是,差不多每一次都被人和事和一些声音阻断了。 
其实也没什么,几棵普通的丝瓜,种在房前下坡处那个狭长的菜园边儿上。栅菜园的高粱秆儿被雨水淋朽了,父亲就用槐树枝子修补。槐枝子有刺,打从那些黑得起绒发亮带白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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