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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地板上的母亲-第79部分

小说: 地板上的母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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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粘上背底布儿,剪齐刮光,就是一只等着纳的鞋底子了。 
抿qué子比抿袼褙省事,门板上衬一层桑皮纸,同样的米糊涂,糊两三层布,晒干硬实实的,开成鞋帮儿,粘上鞋里儿墁上鞋面,倒着针脚缉出一韭叶儿宽的黑鞋口儿,支棱棱的有模有样儿,周正又立架儿。 
下粉条 
红薯粉下的叫粉条,绿豆、豌豆粉下的叫粉丝。用湿粉面打糊,先对凉水,把糊盆扳歪,拿擀面杖粗的大粉筷子使劲搅,打成稠糊,对开水搅熟,不沉淀,再对干粉面和。常见四个棒小伙子把袖子捋过肘,“一、二,一、二”喊着号子,围着陶瓷粉盆,转着圈儿咕咚咕咚揣,一直揣到粉糊不粘手,中间凸起个光光的疙瘩,拿指头扣扣,看崩出的口儿劲道怎么样:口儿太脆,劲道就小,下锅起花儿,都是断粉条儿;如果劲道大了,下到锅里抽疙瘩,一锅“猪娃儿”不成条了。 
下粉时,先在牛屋院里支起一口能盛三挑水的大铁锅,紧挨铁锅,一溜儿摆好三个盛满凉水的大缸。靠锅台边儿再栽一个大水缸,正对水缸的锅台上倾斜着放个瓦,瓦上横根高粱莛子。下粉要烧木柴,俗称硬柴。粉锅不能烧得太开,也不能不开,水刚刚冒花儿最合适。火大了,那锅翻疙瘩滚,粉条一下去就被水翻断了;水不滚时,下去又沉底儿捞不上来。看着火候正合适,粉匠就操起粉瓢开始下,粉瓢有白铁瓢,有葫芦瓢,瓢底上钻有十来个眼儿,大小以一瓢粉下完刚好捞一粉杆儿为准。冷天下粉条儿,得保持粉盆的温度,为了防冻,把盛着粉子的粉盆放在一个装着热水的大木桶里,温度太低了一下就趴锅。真的趴锅了,就得扒出来重新打糊,对上干粉面儿再揣,费时费力。下粉时,系着白围裙的粉匠抻瓢到粉盆里挖出一瓢粉子,一只脚踩着锅后脖子,端瓢的手搁在弓起的膝盖上,一只手匀着劲儿一下一下捶瓢沿儿,粉子便成条儿坠入锅中。锅台这边站个人,拿着拇指粗的竹子拨粉筷儿,把漂起来的粉条拢成一缕儿,搭到莛子上,让它顺瓦片儿下入水缸。缸边一个人,拐线一样把缸中的粉条盘成桄儿,盘够一杆儿,丢进身后的大水缸里,有人负责洗。洗洗撕撕,换一个缸再洗,洗三到四遍,不粘了,搭杆上棚起来。夜里上冻时,连着浇三遍水,冰结透了,第二天挂绳上,一缕一缕把冰捏碎,好风好日头晒上一天,粉条就可以收起来了。 
夏天下粉条,不能用红薯粉,洗不开。豌豆或绿豆粉,多洗几遍儿,放进土炕里拿硫磺一熏,白亮亮的,准能卖个好价钱。如果粉面不好,下不成粉条,就旋粉皮。粉皮旋子必得是红铜的,别的金属粘上揭不下来。粉皮旋子和铜锣差不多,旋时两个替换着。旋粉皮也在开水锅里,锅比粉锅小,水和下粉条一样,只能烧成轻滚。旋粉皮儿先打粉浆,就像搅面汤,搅成糊糊后对开水,不然一会儿就水粉分离,澄成挖不动的粉坨坨了。旋粉皮时,先把旋子放进锅里,热了,舀一勺儿粉糊糊倒进去,筷子猛一拨,旋子飞快地旋转起来,眼看着旋匀了,再猛地一挡,旋子一打顿儿,软软的粉皮儿起了皱,捞起旋子扔进一边的凉水缸里,凉水一激,一张粉皮就揭起来了。 
磨豆腐 
磨豆腐的工艺没有下粉条那么复杂,只是用水有区别。下粉条用井水,越凉越好;磨豆腐用塘水,塘水软,做出来豆腐要比井水做多出两三斤。只有过年时磨自家吃的豆腐,才跑两里地到河里去挑水。磨豆腐也得支大锅,叫豆腐锅。先把泡好的豆子磨成浆,十二斤黄豆大约能出两桶浆,可以压一个二十斤重的豆腐。泡豆子时加一把小麦,磨出来的豆腐又细又嫩又结实,口味更好。刚从磨上下来的带渣的稠浆,拿三幅白土布缝成的大豆腐单子兜住吊起来,传上一瓢老浆,就是捺老渣时控出的清浆水,不传清浆水,豆汁儿淋不净,不出豆腐。稠汁儿下完之后,再加些清水,推着晃着,直到把豆汁儿全控下来,流进下面的缸里为止。 
控好汁儿起到大锅里烧火煮,滚起来再起到大缸里,这时就该点豆腐了。点豆腐先用石膏,点嫩了再加些泡酸菜的水。点时拿一把黑铁铲,扒着搅着,见那豆汁儿浆水分离,挖出来一看,起糁糁成“脑儿”,就点成了。点得嫩,舀一碗出来放糖喝,是豆腐脑儿,点得老,舀出来的就是老豆腐。要压豆腐就不能点嫩了,嫩了兜水,不出豆腐。 
压豆腐用木制的正方形豆腐槽,铺上豆腐单子,把点好的老豆腐舀进去,包好,拿木板子盖上,再压块大石头,压到第二天早上,往排子上一翻,揭去单子,嫩白嫩白的豆腐还热着呢过大年时,切成方块儿,放院子冻几个晚上,冻成了蜂窝儿状的豆腐干儿,过油一炸,比肉还好吃。 
磨豆腐自家吃,一般不抽“豆筋”,也就是腐竹。卖豆腐抽腐竹,一个豆腐最多只能抽两根,抽多了,豆腐就炒不成块儿,成了酥拉渣了。抽豆筋,是等开锅的豆浆晾一会儿,上面起一层油皮儿,拿专用的小刀儿沿锅边利一圈儿,伸手从中间一捏拎起来,棉线一扎,挂那儿晾干。想要再抽,得再加热烧滚。 
豆腐锅里煮鹅蛋吃下奶,是个绝招儿,奶水不够的女人只要吃上六七个,准会让孩子吃不完。 
酿酒 
酿酒的技艺并不复杂,小户人家的男人女人都会。 
早年,乡间待客,花不了很多钱。鸡鸭猪羊是自家养的,酒是自家酿的,青菜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豆腐是自家磨的,粉条是自家下的,最多买些烹调的五香大料就齐了。 
麦子、高粱、玉米、小米都可以酿酒,最好的是糯米。酿酒“先控头儿”,挖一碗小米,煮到半熟,捞出来晾到温热,把汤圆大一个“小曲”揉碎掺进去,放进上釉的陶盆里用白布蒙严实,盖上排子,围在麦秸窝里,保持温度。二十四小时后,甜酒味儿出来了,拿出来“触酶”做成“酒头儿”,接下来按四斤粮食一碗曲,把米煮成粥,舀到坛子里等温度降到不烫手时,就把发好的酒头儿按每碗一把大曲、两个小曲,拌进粥中搅匀,等它发酵。搅拌的工具叫“酶匙”,“要想喝好酒,酶匙不离手。”酵发到最大叫“大发”,大发时夜里也要搅好几遍。发够三天,黏黏的米粥“离水”了,也就是米是米,水是水,沉底儿的米就成了可以发面蒸馍的“酵子”。如果在冬天酿酒,天冷,煮成米粥不能放太凉,“腊月酶,甩手酶。”手放进去试试,得赶快抽出来甩甩,才不烫着。其他季节不能太热,太热了酿出的酒发酸。发酵三天发好了,如果想喝甜酒,就稀的稠的一起舀出来,搁院子里冻一夜,对上水压出来就是甜的。压酒的器皿叫“酒匝子”,方形,木板合成,底上有槽儿,一头高,一头低,压酒时,先把发酵好的稠米粥装在白棉布口袋里,一袋两斤,一袋一袋摞进酒匝子,盖上木板,拿大石头压住,酒便顺着木槽儿流进了酒缸里。 
不传水,也就是不对水压出来的酒,叫“干撇子”,点火就着,两三升米的“干撇子”,加进一二斤白酒,人喝了见风倒,劲儿极大。这种酒过年时用来走亲戚、待客。走新亲戚拿四色礼,两个猪后腿,一个猪心,一块单肉,就是四五斤重的大礼条儿;一个“连方”,就是两个礼条划道口子不切开;一对大鲤鱼;四包点心,一盒菜叶,装食盒里俩人抬着,忽闪忽闪前边走。后面紧跟着就是一十斤或二十斤的“见风倒”,的形状像坛子,底儿上装有三个腿儿,途中歇息可以放在地上。 
喝干撇子得炖热。舀酒用歪嘴儿葫芦,中间开个圆洞,舀时歪嘴儿朝上,放酒缸里咕嘟咕嘟灌饱了,再顺着“歪嘴儿”倒进“火壶”,火壶必得是锡壶,铜壶铁壶都不行,煮出来的酒发酸。火壶细腰葫芦形,盘口儿卷沿儿。下面粗腰处留有出烟洞,炖酒时热气往上行。在炭火盆上煮滚了,抓着下边的“葫芦肚儿”端下来,只要动作麻利,别等上面的酒落滚儿,就不烫手。 
捂豆豉晒酱 
“大妮子,光顾着玩哩,去,把柴火垛上的豆豉搅搅!” 
从树阴凉儿底下走到太阳地儿,身上一阵灼热,肩膀和脊背上的布衫儿就像烧热的洋铁片子,烙人。 
柴火垛上晒着一缸盆豆豉儿和一缸盆酱,上面一层被太阳烤红了,得把下面的翻上来。已经晒了好几天了,盆里那双翻搅的筷子上起一层白花花的盐花儿,放鼻子上闻闻,一股酱味儿的咸香,勾引得嘴里津津地直冒水儿。回头看看,大人们正忙着手里的活儿,赶快剜一疙瘩放嘴里,猴咸! 
“奶奶!谁把卖盐的打死了?” 
“死妮子,又偷嘴吃了是不是?” 
奶奶正坐在树底下拣簸粮食,翻着眼看了看她的孙女儿,也不舍得吵她。 
年年夏天捂豆豉、晒酱,都是大妮子帮她割黄蒿、掐桐树叶。 
蒸酱面馍不用酵子发,拿开水一烫,揉成小馍剂儿搁锅里蒸,放进去多大个儿,蒸熟还是多大个儿。在太阳地儿里晒干,捂之前拿井水泡一下,切成薄片儿,但不能让它散个儿,一个一个用高粱叶裹住,放进破旧的锅盖里,耷上巴掌大的桐树叶,树叶上面再厚厚捂一层黄蒿。七天之后,扒出来揭掉高粱叶,看看馍片儿上出的醭是啥样的,如果是黑的,就坏了,再晒,也不好吃。如果是绿的或黄的,再好不过,放簸箕里把醭簸掉,舀两瓢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往缸盆里一泡,晒几天搅不动了,再对点凉开水,一直晒到黑红,装进罐子里,炒菜煨肉,一年的美味儿就靠它来调了。 
捂豆豉和捂酱的方法差不多,先将豆儿煮好晾到半干,用莲叶或桐树叶盖严实,不让黄蒿叶子漏到里面。然后割一捆儿嫩黄蒿捂上,捂得出绿醭儿,簸簸扬扬,也可以用井水,但最好还是用西瓜,比井水下出来的口味要好得多。晒几天,再杀个西瓜放进去,一直晒到豆瓣儿到嘴里就化了,那才叫上品。 
打芝麻油 
“木匠门前拉大锯, 
染坊门前棒槌嘭。 
饭铺里面碗摞碗, 
酒馆里面盅对盅。 
油坊屋里没好景, 
夯下一锤哼一声……” 
这段戏文唱的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那年月,身上穿的,锅里煮的,手里使的,家里住的,一应物什差不多都是从土里起出来的,除了盐和纸和少量年货之外,平常居家过日子,是不需要赶集上店的。就说芝麻吧,从种子下地,到收回来打油,时间不过六七十天,路程也不过三里二里,油下锅,饼上地,就完成了一个轮回。早年开油坊的大多是财主,喂有大骡子大马,碾米磨面也都在屋里。油碾比一般的碾大,盘也大,磙也大。先把芝麻放在大锅里炒熟,一锅五升,锅烧热拿半月形的长把木锨不住地翻腾,炒好搁油碾上碾成饼状,打碎成鸡蛋大的块,装在锅里蒸,蒸好趁热拿油布包成水桶粗的包,一包一包搁油梁间夹牢。油梁就是竖起来的两根粗大方木,一边是死的,一边是活的。方木下有个一头高一头低的木槽,木槽下端接着油缸。芝麻包夹进去之后,在活动的那边卡一块木板,打油的过程就是拿锤子往木板和油梁之间夯木头楔子,开始松,用小锤,夯一锤油就呼啦啦下来了。越到后来越紧,就得换大锤猛劲夯。油坊不许女人进,因为打油是个使死人的活儿,油匠们抡起锤来浑身大汗,有的人腰里围块破麻袋,有的人干脆光着身子。夯到实在夯不进楔子了,卸下油包抖出麻饼,砸碎了再蒸再夯,挤出的叫二料儿油,余下的就是饼了。饼是牲口料,也是好底肥。种麦时,用粪耧在前面耩一遍儿再下种,一亩地能多打百儿八十斤。 
小户人家一亩八分地,开不起油坊,打下芝麻就去大户人家换油吃,一升芝麻一斤油,一斗芝麻也只能换十一斤油,还是市斤。换回来也不能全吃了,点灯得用。舍不得香油的人家,女人纺花就点一根粗粗的灰qī麻秆,插在纺车头上,搅动纺车带起风,吹亮一星火光就照得见了。几个月不见香油,女人就去墙上的歪把葫芦里掏一把芝麻,搁锅里炒炒,掺上盐擀成芝麻盐,吃捞面条时在碗里放一捏儿。芝麻还可以做芝麻糖、五香糖、麻片,在唐河,五香麻糖曾经是久负盛名的贡品。 
水煎饼 
那些曾经属于我的乡间黎明,有时是赶早上学,有时是去几里外的县城开会,鸡叫二遍,母亲就起来给我做饭。她一边系着袄大襟上的扣子,摸黑推开厨房屋门,划根火柴点上煤油灯。影影绰绰的灯光里,先去锅底下扒出头天晚上烧的红薯,拍拍灰,放案板上。舀点水洗洗手,闭着刀切一棵葱或一小撮韭菜,拿个蓝边粗瓷碗,挖小半碗绿豆面,把菜放进去,对上水搅成黏稠的面糊儿,开始点火烧锅。锅热了,淋些香油,把面糊转圈儿抡在上面,用铲锅刀儿抹匀。看着面糊强皮儿,舀碗水哧啦一声倒上去,连三赶四铲起来。成块的面片儿浮在水中,像小鱼儿。大火把锅烧开,放上盐,一碗热腾腾的水煎饼就做好了。 
这情形,多年后母亲为弟弟做水煎饼时我才看到。做这一切的时候,母亲的脸上闪动着陶醉的光泽,分明是在享受这种操劳。 
常常是吃过母亲的水煎饼,揣上那块充当午饭的红薯上路,天还灰蒙蒙的。被霜打下来的残叶重重地掉落地上,野地里弥漫着腐叶败草的气息,薄薄的半轮月亮挂在杨树梢,裸露在天光里的枝条湿漉漉的,清寒,凝重。趟开它们,我脚步轻捷地往前走,浑身热腾腾的,是母亲的水煎饼躯散了黎明时分的寒气。 
杂面条儿 
杂面条儿盛到碗里像一窝丝,那是红薯干儿掺绿豆、小米磨成的杂面擀出来的。 
地里长出来的粮食,不用加工加料儿,直接放锅里蒸煮,没有不清鲜可口的。但人下力干活,免不得出汗,汗出多了,就馋盐。长年不见腥荤,一瓶香油吃大半年,这日子都能熬,就是离了盐不行,忙月一天三顿饭,晚上是清水煮红薯,早饭上一锅红薯加萝卜,最多搅半瓢红薯面,人和牲畜都有了。唯有中午这顿饭马虎不得,两头担着两大晌活儿,好赖也得吃点耐饿的、带咸味儿的正经粮饭。 
一年的公粮全靠麦,交完之后,留留种子,摊到个人头上,也就是大几十斤,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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