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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花月正春风-第5部分

小说: 花月正春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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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欲裂,五内俱焚,她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有一扇窗子应声打开了。她摇摇晃晃地朝那儿走去。
安戏蝶立在窗前,一脸的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月光中走来的皇甫翩翩,像一个误谪人间的仙子,云鬓蓬松,眼神狂乱,小嘴微张,稍有些零乱的衣衫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浑身充满了灵气和诱惑力。
来不及发问,她已经伸出柔软的手臂,缠绕住他的脖子,将发烫的脸颊贴近他的脸颊,湿润的嘴唇在上面温柔地滑过。
“你在干什么!”他的喉咙里逸出沙哑的低语声。真要命!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傻傻地笑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更努力地向上攀爬,更用力地拥紧他,恨不能溶化在他身体里。
一定是吃了春药!他立马就判断出来了。然而,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脑海里,唐玉清的影子一闪而过。气喘吁吁地推开她,来不及喘息,她又像水蛇一样缠绕过来,一手搂住他的脖颈,一手按住他的头,让他的唇紧紧覆在她的唇上。
“天!”他再也抵抗不了那柔软与甜蜜,毫不费力地将她抱入房内。占有她!占有她!这个念头发疯了似的占据了他的脑海。终于,他覆身压住了她。
什么良心道德,什么戒律清规,统统抛诸脑后。在情天恨海里,他只是个自私的人。纠缠中,不知道是谁先解开了谁的衣裳,他只知道,为了这团火,他愿意被焚烧成灰烬。
第四章
    “玉妹,假如有来生,你愿意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要做一头猪!”斩钉截铁的回答。
“为什么?”
“可以吃了睡,睡了吃,什么烦恼都没有。”
“可是很脏啊,而且很短命。”
“投胎前我会向阎王爷求情,让他给我安排一个干净一点的猪圈。我不怕短命,反正还可以再投胎!”
“再投胎的时候你想做什么?”
“继续做猪!”
每次想起这段幼时的对话,唐玉清总是忍不住笑起来,弄得旁人莫名其妙。向他询问原因,他又不肯说,反而更加神秘兮兮地避到无人处,继续像个傻子似的偷着乐。他早就想好了,见到玉妹之后,一定要瞅个空子将这段对话重新说一遍。那时,他先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她:“玉妹,假如有来生,你愿意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玉妹呢,依然会斩钉截铁地回答要做一头猪,然后,幼时的回忆就会慢慢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当她发现他脸上憋也憋不住的笑意,就会一下子惊醒过来,原来他在捉弄她!接着,她一定会举起小拳头不停地捶打他的肩膀。而他呢,也许会趁机攥紧她的小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密密地诉说这浓得化不开的相思之情。
这样想的时候,一股像洪水般巨大的快乐从心底涌出来,冲得他晕头转向,透不过气来。现在,这快乐更为汹涌了,因为,日思夜想的人儿正在他身后的房内甜睡,不久之后就会醒来,发现他正在等她,并且预备和她分享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的快乐。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却还是不忍心打扰心爱的人的美梦。事情提早办完了,他等不到天明,连夜赶到永州的驿站,悄悄地来到了特意为她安排的住处,一心一意想送给她一个惊喜。
雨丝柔软,随轻风飘入廊沿。他换了个姿势,将身子斜靠在墙上。这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心中的欢喜盖过了惊讶。穿过雨帘,他向她走去,柔声叫道:“玉妹。”
皇甫翩翩惊惶地抬起头,半天都没有认出他来,心灵上受到的打击使她失去了判断力。随着又一声温柔而遥远的呼唤,她才逼迫着自己承认面前这个丰姿英伟、相貌清奇的青年的确是唐玉清。心一个劲地往下沉,好像永远都沉不到底似的。
“你怎么了?”唐玉清上前一步,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关切地问询,“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最想见到的人成了最怕见到的人?为什么最不该见到的时候偏偏就出现在眼前?这千头万绪叫她从何理起?千言万语该从何说起?皇甫翩翩只能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肩膀,哽咽着,一遍遍问他:“为什么你来得这么晚?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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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从低矮的屋檐上滴下来,敲打着窗外空寂的廊檐石阶,接二连三地绽开一朵朵透明的小花。淡淡的、阴暗的光悄悄挪移到房内,暗示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安戏蝶酣睡初醒,正拿了一把龙纹玉掌梳细细把玩,低声吟诵上面的词句。他认得那是皇甫翩翩的头上之物。为了它,他曾唐突地冒犯过她;若不是它,他一定会以为昨夜只是一场黑甜的梦而已。
昨夜,真是惊心动魄、销魂蚀骨的一夜啊。
只可恨太短太短了!
她的娇喘低吟、温柔甜蜜,令他欲罢不能,以至于半夜醒来,他忍不住再次轻薄了她。天!她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而他,竟如此孟浪,完全不知怜香惜玉是何物。
想到这里,他不禁汗颜了,再也无心贪恋衾枕的温暖,穿戴整齐,将玉梳放入怀里,向皇甫翩翩的房间走去。
“翩翩。”他犹疑地叩响门扉。也许他应该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毕竟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然而,他急于告诉她一个决定,一个有关他们将来的决定。他想与她白头偕老,生个三男五女,和和美美、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
无人应声。
“翩翩?”他叩得更急了。随即,他推开了房门。房内空敞寂静,根本没有皇甫翩翩的影子。
她是那种等着别人来为她安排命运的人吗?
安戏蝶的眼神一冷,转身向洲边奔去。常驻在洲边小木屋的艄公浑身湿漉漉的,正跳上岸来,将船栓在木兰树下。
安戏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嘶声道:“皇甫姑娘呢?”
艄公被他的模样吓住了。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斯文有理的安公子这么着急、暴躁过。
“皇甫姑娘、皇甫姑娘来我这儿的时候,天还没亮。”他期期艾艾地回答,“我见她的模样很狼狈,也不敢多问,就照她的意思将她送到永州城内聚贤庄的分店去了。”
怒气在安戏蝶的黑眸里聚集,皇甫翩翩的做法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以为她多少会知道一点他对她的情意,即使不知道,经过了如此恩爱的一晚,她也该留在他的身边。可她,居然还是忘不了唐玉清!这样不知轻重的女子,和庸脂俗粉有何区别!
不!她是不一样的!
很快,他就狠狠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也曾流连于秦楼楚馆,也有貌美如花、聪慧绝伦的女子倾心于他,但从来没有一个人似皇甫翩翩这般合他的心意。对吃的讲究、对睡的随意,慵懒的模样、散漫的性格,简直和他如出一辙。她完完全全就是为了他而生就的!
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他一定要得到她!
这一刻,胸中的怒气化为了激情,怀里的龙纹玉掌梳成了一只调皮的小手,不停地抓挠着他的心,使他充满了活力和朝气的同时,又让他感到急不可耐。
匆匆告别老夫人与姬姑姑,将桃红与小顺子暂时留在小洲上,他乘船赶往永州城内。
江上,淡烟疏雨,令人心旷神怡。
到达聚贤庄的分店时,已是黄昏时分。急急奔向内堂,早已人去楼空。随手扯住一个管事的,急赤白脸地询问,才得知事情的缘由。
“少庄主昨晚就到了,一直在院子里等候皇甫姑娘。皇甫姑娘今日上午才到,一来就叫少庄主快走快走,好像要逃命似的。少庄主想着要拜谢安公子,就好言劝慰皇甫姑娘。可皇甫姑娘不听,径自奔往马厩,骑上一匹马跑了出去。少庄主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临行前皇甫姑娘要小的转告公子,待公子到聚贤庄后,一定自罚饮酒三大杯向公子赔罪。”
未加思索,安戏蝶跃上一匹骏马向前追去。想着翩翩,鞭子就挥得更快;想到唐玉清和翩翩在一起,就恨不得马蹄生风。
马儿跑得飞快,他还是觉得太慢,只因他那似箭的追心早已射出千里之遥,任什么样的马儿都追不上。
一程一程,长亭短亭,不知不觉跑出几百里开外,却不曾见到二人的踪影。安戏蝶勒马停步,四周环顾,心里的阴影像如墨似的夜色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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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池塘,鸳鸯戏水;朱碧长廊,双燕筑巢;帘卷春风,闲挂玉钩。斗鸭阑干上斜倚着皇甫翩翩,一领翠衣,一条湘裙,手执小合欢扇,金莲微勾,正闭了眼睛晒太阳。
好一幅融融春日睡美人图!
唐玉清心中赞叹着,越发放轻了脚步。待走得近时,也不去惊扰,只弯了腰将皇甫翩翩看了又看。但见她莲脸娇嫩,吐气如兰,似未发觉他的到来。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想趁机亲她一口,忽见她柳眉微蹙,不禁惭愧之极,暗道:“我乃谦谦君子,怎能生出这般卑鄙龌龊的想法?若被玉妹得知,定会大大地怪罪于我。”于是,他昂然挺胸,走至一旁,背靠着一棵柳树,静静地守候起来。
皇甫翩翩似是睡得浓了,小合欢扇脱手,坠落地面。他连忙走上前,俯身想去捡拾,不料,却被自己难住了:他的右手拿了一个小油布包裹,左手握着五六束竹子花,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去照顾地上的扇子。没办法,只好将小油布包裹用嘴衔了,腾出右手来捡小合欢扇。
恰在这时,皇甫翩翩睁开眼,轻声叫道:“玉哥。”
唐玉清闹了个大红脸,急急将扇子塞回她的手中,将小油布包裹解救下来,想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已经落入她的眼底,不由懊悔不已。不过,他还是兴冲冲地问道:“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皇甫翩翩强打起精神,猜了几样小吃的名字,“绿豆糕?云片糕?灯芯糕?”
唐玉清连连摇头,一脸得意之色,“猜不到吧?”他故弄玄虚地将小包裹抛了几抛,卖弄了一番手艺,才一层层地将油布揭开来,只见里面齐齐整整地放着六个精致小巧的点心,金黄色的,像个半圆的月亮,边上布满了皱摺。
“眉毛梳!”皇甫翩翩低叫一声,又惊又喜。这是湘南一带的特产,也是她最爱吃的零嘴之一,没想到湘中居然也有。
“这是我跑了很远才买到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吃一个试试。”
皇甫翩翩捡了最小的一个,轻启朱唇,咬了小小的一口。这眉毛梳又酥又香,十分正宗。
“你也吃啊。”
“不用。只要玉妹吃得欢喜,我就心满意足了。”唐玉清美滋滋地回答。
皇甫翩翩心里全不是滋味,勉勉强强吃完一个后,任唐玉清如何地殷勤劝说,再也不肯吃第二个。
唐玉清尽管有些扫兴,也只能作罢;收了小油布包裹,又小心翼翼地将一直藏在身后的竹子花拿出来,递到她的眼前。那花太多了,都挤在一处,显得有些局促。顶端倒有几朵出众的,白里透出粉红,惹人怜爱。
皇甫翩翩早就看到了,心里毫不惊奇,却又不忍拂了他的心意,装出欣喜的样子,将花接过来,道:“玉哥,谢谢你。”
“我担心嫩竹变老,就再也做不成竹子花了。索性多做几束,莫辜负了它。”
皇甫翩翩轻抚着花瓣,唐玉清的话像风一样从她的耳边刮过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粉红的花瓣上出现,越来越清晰。他怒气冲冲地将她的竹子花抢过去,掷在地上,踩得粉碎。后来,他又蹲下去,找出那惟一的一片花瓣……
呀!她受了惊似的将花抛开。花儿零零落落地飘落池塘,惊起了一对恩恩爱爱的鸳鸯。
唐玉清剑眉一皱,心中充满了疑虑。这些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否则玉妹不会这么魂不守舍心不在焉。虽然她竭力掩饰着,他却早已看了出来。他只是不说,也不问。他相信总有一天玉妹会解释清楚的,她现在瞒着他自有她的道理。他所应做的就是默默地守护她,想尽办法让她开心,重现她那甜美的无忧无虑的笑容。
“不要紧,我们可以重新做。春天还早哪!”他宽容地一笑,不让她说出歉意的话。
“我……我……安……”说,不说。说,不说……皇甫翩翩苦苦挣扎着。该怎么说?说了有什么用?不说又该怎么办?她只恨自己那天早上没有一剑了结这痛苦。她明明已经拿起了剑,而他还在熟睡。杀了他,再自杀,便没有这么多纠结了吧?可是,那一刻,看到他毫不设防的模样,她心软了。她不舍得。不舍得杀他,也不舍得自杀。亲人、朋友、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粗茶淡饭、玉哥,还有他,样样都值得留恋。
心绪像麻绳一样拧在一起,怎么理都理不清。深深地吸了口气,她道:“我困了,先回房了。”说罢,轻移莲步,向厢房走去,撇下唐玉清呆呆地立在斗鸭阑杆旁。
池塘里,鸳鸯又已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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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低矮的茅房里,传出一阵豪迈的歌声,惊起一只栖息在树上的紫燕,离枝飞起,顺着门前潺潺的小溪向远方而去。一个女人骑着黑驴沿着溪边青草缓缓而来,还未进门,便娇叱一声:“二位兄弟,留点酒给我!”言罢,纤足一点,柳腰微摇,自驴背上飞入茅房里。身形还未站稳,妙目早已盯住桌上的白玉长颈瓶,右手一捞,将瓶儿拿在手中,一仰脖,瓶里的酒如细线般注入喉中。再一个转身,一扭蛮腰,灯红裙一旋,玉臀借机坐上了桌面,左腿压住右腿,跷起了高高的二郎腿。稍顷,玉瓶见底,晃了几晃,也未能晃出一滴酒来。将瓶儿一扔,又去捞另一瓶。
安戏蝶按住酒瓶,笑道:“错了!这瓶是我的。”他已有了七八分醉意,双眼矇;眬;,领口微敞,越发显得狂放不羁。
来人一急,玉手一翻,又去抢另一瓶,依然未能得逞。因为从旁伸出一只手来,早将瓶儿抢了去。她不由大怒,喝道:“皇甫闲人,忒没义气的东西!连瓶酒都舍不得给你奶奶喝!”
“今朝有酒今朝醉,醉里不分南和北!女人!走开!”皇甫闲人醉得更厉害,举起酒瓶,灌了一大口。他是个举止风雅、面白无须的青年,一年四季不分寒暑,扇不离手,酒不离身。他自称为天下第一好管闲事之人,凡是闲得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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