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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我与上一代人的战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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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着头说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也很差,让人感觉清高了,而清高是对那些有决定权的人的刺伤,他说,其实,我哪清高了,我只是没求他们罢了。
他说,我心里也明白他们在等着我上门或打个拜托电话……
6
李瑞对我的提醒,让我恍悟自己报名前理应对陈方明打个招呼。
我立刻就去了陈方明的办公室。
我说,陈处,我刚才去报了个名。
他从报纸堆里抬起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连忙说,竞聘“首席调研员”呀,陈处。
我告诉他今天一早我到单位就去报了个名,因为担心自己想多了之后就没了报名的勇气,所以事先也没敢征求你的意见,先报了再说。我说,我从没参加过竞聘,也不知这样去竞争是不是很傻。
他“噢”地一声,明白过来我在说什么,他扶了一下眼镜说,是该去试试的,我这两天一忙,就忘记动员你们了,你不要有顾虑,我肯定支持的;你也不要想多,等着我动员,见我没来打招呼就以为我内定了目标人选,其实我觉得你们去亮亮相,都是挺好的。
他的反应比较平和,这让我直觉这些天他没把“首席调研员”这事放在心上,也没考虑过我们报名不报名这事。
所以我马上说, 我来单位也有十年了,转眼就到35岁了,过了35岁以后即使想参加副科的竞聘都超龄了,所以这可能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与的机会了,我就想去玩一把试试,也算是试过了。
他说,是啊,你来单位也很久了,人想进步是很正常的,我觉得你这些年一直不错的,合条件的。
我忍了一下,忍不住就说了:其实这次我心里也是很清楚的,陈处长,有时候我们下面的人看上面,看得也是清楚的,这楼里最近在传上面的头儿都在忙着各自布局,一颗颗棋子摆什么位置都是有出处的,哪会有我这种散兵游勇的戏?只是想想,我在这里混了这么十年,这次去试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睁了一下眼睛,他嘟噜着:布什么局啊?
他看我没吱声,就拍了一下袖子,笑着叹了一口气,布局?上几届头儿那时也布局啊,争来争去的,现在他们一退休,谁理他们?
他下意识地去理桌上那堆报纸,嘴里嘟哝着,布什么时候局啊,做人真是想不明白。
我看着他,心想,也很难说那些人想不明白,人在办公室里可能就是这德性,拉帮结派地与别人争斗是生活方式;至于当“一把手”的,说不定还喜欢自己手下的几帮人闹别扭,因为这样各方都会对他产生攀附心理,这样就便于他管理了,他每天来上班的主要正事儿就只剩下协调和操控了。
我面前的陈方明处长脸上突然带上了他惯有的倦意,他的视线从我头顶上飘过去,落在了墙上的一幅书法上。“不如卧”。那是本市一位著名书法家送给他的。他突然脱口而出喃喃而语:在这楼里混,意思真是没的。
看着我一愣神的模样,他对我说,我也不和你说这些了,你吗,做好准备,这次竞聘能上是意外,不能上是正常,这样心态会好一些。
我连连点头,说,你要支持我噢。
7
我知道他会投我一票的。
那么除了他,这楼里的那些处长们还有谁会投我一票呢?
这几天,我和准备去搅局的“愤青”林伟新交流着一地鸡毛的信息,比如,谁挺谁,谁在活动,谁在一个个领导家里拜访……
每天中午,当我们在食堂的尽头悄悄议论着这些的时候,我常有一种荒谬而可怜的幻觉,我仿佛看见我们在这诺大的高楼的某个幽暗角落里,像两只细小的生物在惦记着自己不能掌控的棋局,有谁知道我们的焦虑、多疑和愤怒吗?
林伟新问我:你有没有去活动活动,托托人?
我说,我不想托了,也托不上。我说,我想看看像我这种谁的人都不是的人,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林伟新的眼睛里有了嘲笑,他说,哟,你怎么能说自己谁的人都不是呢?你是陈方明的人啊!
我说,妈的,我怎么成了他的人了?我什么时候成他的人了?
我们所置身的喧哗食堂里飘着饭菜的气息。锅碗瓢盆声浪中,我没和他继续争下去,因为我知道这楼里的逻辑,我在陈方明的手下干,关系还可以,能谈谈天,在他们眼里我当然是他的人了。
我说,这么讲你也是钟处的人喽?
林伟新说,那当然是,不管我认不认,别人都替我认了,比如这次竞聘,不管是我还是我们部门的其他人,无论谁上,都关系到钟处这一路人马的力量是否加强,都关系到钟处培养出了几个嫡系,都关系到他的脸面,都关系到综合处这下有几个处级几个科级几个副科,关系到它和别的科室的比较,和在话语权方面的强弱势配置。没人会把你当作你本人孤立地看,所以你想不是他的人都难。
我听着,仿佛正置身一个不真实的空间。林伟新的声音有点嘤嘤嗡嗡,他说:这次竞聘我不太有戏的原因也就在这里,因为我们综合处杨青百分百会上,所以我就不太可能同时上,否则钟处这边就等于上了两个……
我看着林伟新脸上有焦躁的表情,我说,呵,林伟新,你现在对办公室政治钻得太深了,给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有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自己圈子化生存还不够,还非把别人也琢磨成了圈子!
林伟新说,每个人都是圈子里的人,你也是啊。他嘴角有一丝对我的讥讽,他告诉我他听好多人说最近我跟陈方明走得特近。他说,你们的头儿啊,功力是很深的。
我脸一红,忙分辩:我怎么就与他走近了?!你们说我是他的人,他又给了我多少好处?他这种性格的人,是不可能真与谁走近的。
林伟新说,那你得想明白了,如果连他都不挺你,那还有谁挺你呢?
他拍拍我的肩,说,你放心好了,竞聘这节骨眼上,他会帮你和卓立这些手下小兄弟做工作的,因为无论你们谁上了,都是他那一路军的人马。
8
想不到,我在别人眼里是陈方明的人,而我自己还没知没觉,甚至还自以为人格挺独立。
如果,就算我是陈方明的人,那么这次竞聘我是否该对他生出一些指望,比如指望他帮我去活动活动,做一点工作?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我了解他。他不是钟处,他在自己分管的部门里没有老大情结,他没有为下属争利益的冲动。从某种角度讲,他觉得犯不着,因为他太明白了这点——能管得了自己的事已经很好了,而别人的事在这楼里其实是管不过来的,即使自己投入进去,也不一定帮得了,最后反倒还可能搭进了自己的怒哀;换言之,即便下属的事管得过来,一些人满意了,也必然会牵出另一些人的不爽,所以犯不着。所以他对人对事浅尝辄止,这可能是他聪明,也可能是他看人看事已看到了尽头。
所以,对于这次竞聘,最近这两天,他有回避我们谈论这事的迹象。
我明白他的情绪:如果他帮我们折腾,而我们最后没上,那么他的情绪会更不好、更厌倦;而如果他事先对这事没有投入,甚至无所谓,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他对我们以及对他自己,也就没有期待值方面的压力。我想,在这楼里,或许,他早已尝过了投入的滋味,所以他太明白“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太投入只会自讨没趣”这个道理。
我不怨他。我想如果我是他,这些年一路下来没准也是同样的心态,其实,即使从我到综合处到资料室再到社研处这段路,我都已对此心领神会,更何况陈方明在这里已呆了整整30年,我们所处的是同一个语境,我有什么理由要求他热情四溢?
在我来到社研处的日子里,我越来越觉得陈方明像一只温和而精明的蜗牛,脸露在外面笑得和气,一遇到情况,就缩进去。他会忍,他有把事儿化为悄悄叹息的能力,“别惹我好吗,我忍还不行吗?” 在这楼里,他知道自己操不了那么多心,他最多惦记一下自己的仕途,而即便这样的惦记,他也绝不同于综合处钟处的方式。
他是消极型的,即使他想爬上去,似乎更多的也是为了脱离眼前这乱哄哄的格局,而不是为了上去再继续和这批人搏下去,把别人压下去。
9
对于他,我不会抱怨,并且我还知道他肯定会投我一票,虽然他可能并不在意我上不上,对于卓立他们,他的态度也是相似的。
换一个角度看,他的这种状态,对于我,不仅不是坏事,甚至是好事。
因为至少他没像钟处那样有明显的偏爱,他也不会由此让我或者卓立他们生出不快,觉得他偏了谁的心。所以,从这个角度讲,这次竞聘我运气比林伟新好得多,因为综合处钟处那边摆明了挺的首要目标是杨青,而我们这边还没这样的状况。这也是陈方明比钟处圆滑的地方。
我理解陈方明的圆滑。我告诉自己得向他学着点。但我没想到,一个月以后,陈方明的圆滑也让他自己尝到了不爽。
10
我没指望处长陈方明帮忙活动,但没想到科长祝响亮却找上门来。
祝响亮打了个电话过来,让我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我进去了,发现他的脸色有问题,我不知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他家老婆的事还没缓过神来。他的语气倒挺客气。
他请我坐下,接着和我绕。他先说最近部门里准备排一个新的课题,关于某些民间资本炒煤、炒油方面的调查;接着他又说部门里将实行新的考核方式,让我也一起想想,多一点人想,就周密一点……
我的直觉是他找我来,不是为这些芝麻绿豆的事,因为他过去从不和我谈这些。
他绕来绕去,久久不进入正题,我准备和他绕下去。
果然,半个钟头之后,他话锋一转,说,听说你这次报名了,我为你高兴,但你怎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
我说,真是不好意思,对这事我不太有自信,上午去报名的时候,还生怕别人知道,怕别人笑话,所以也没好意思和你讲。
祝响亮说,是吗?这次我们部门里好几个人都报名了,只有你没和我说起,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弄得我挺没面子。
我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里真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原本和他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省得他这么在乎。
但我没想到他干笑了一下居然说,我是这个部门的小科长,官不大,但这事和我说一声也不要紧,你总不至于认为我要拦你吧?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大可不必……
他的话酸。我的不爽劲一下子涌上来,我腼着笑,说,我没想得那么多,我的性格你也了解,不知现在和你打个招呼是不是晚了?我真是不好意思。
祝响亮蔫蔫的语气里透着一根接一根的刺:哟,怎么会晚了呢,你把我想成啥了呀,我是这么要感觉的人吗,我再要感觉也不会向你来讨啊,我盼着你先对我打个招呼,这只是个游戏规则,我再是个瘌痢头的科长,也该知道部门里的情况,你千万别以为我本人要什么感觉。
说着说着,他好像遏制不住情绪,他说:我知道你和陈方明处长走得近,和他打过招呼也就可以啦,他是领导嘛。在你看来我这边小科长算得了什么,对啊,对啊,确实算不了什么的,但总有个游戏规则啊,否则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越级,那要我在这儿干吗,我说我不要感觉,但场面上你得对别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尊重,否则我怎么在这儿开展工作……
我心想,他觉得我攀陈方明,他也真是吃错了醋。
他皱着眉头,又在重复他以前对我唠叨过的那点意思,他看上去很烦躁,也很痛心疾首,一句赶一句的话越来越刺,听着听着我都迷糊了他到底想说他是要感觉的还是不要感觉的。好几次我差点跳起来,但我尽量克制住,等他说完。
我等他像个怨妇一样说完之后,说:我没攀任何领导,我也攀不上,你可能比我更了解陈处长的性格,他也不可能偏爱谁,如果真要偏爱,那他也只可能挺你,而不会挺我这么个小小的办事员。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我想陈处长可能更清楚,否则他也不可能混到他现在这个位置。老祝,你总是说我越级越级,我没这本意,我有的只是自卑!不知为什么,在你面前,自从我进这个部门以来就越来越自卑?
看他愣神的脸,我说,这个科室里谁都知道你喜欢卓立,卓立可能是不错,但我们也在努力,我们也想得到表扬和关注,但总好像进不了你的视线,我还有其他人,都觉得自卑,可能其他人不会和你说这些,我原来也不想说,因为说不出口,今天忍不住说了也就说了,你别生气。我这次没和你招呼,不是没有照虑,而是潜意识里怕自讨没趣,我快35岁了,以后就没资格参加副科竞聘了,所以就想去最后试一次,但这个办公室谁都不得知道你看好的是卓立,我没敢和你招呼,只是因为自卑,我平时和你少交流,也是自卑,因为觉得你看不上我们。我在单位呆了10年,不知为什么越呆越自卑?
我把情绪放大了,全丢给他,就像丢一袋情绪的垃圾,谁让他是科长,难道他和我这种小兵一般见识?
果然,他脸颊的肌肉在那儿一跳一跳,他说,我哪里偏爱卓立了,这次竞聘我哪里就挺卓立了,你们怎么这么多心?我其实是很赏识你的……
我说,其实我也明白自己没有理由要求领导喜欢自己,领导也没有义务非得来赏识你,我太明白了。但是,这年头,一间办公室里,一个个人多么功利,人家看领导对我并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你刚才说要我场面上给你感觉,不知是不是同一个道理,如果是,那我就懂了,祝科长,其实我们小人物对领导也未尝不是这样的心情。
我说,我本人其实无所谓头儿对自己好与坏,因为一个人没理由要求别人对自己怎么样,但就工作角度来说,如果我想在办公室里把活干顺畅,我还必须指望你对我好,你还必须对我好,这也是个游戏规则,至少在场面上做给别人看,这就像穷学生,只要老师对他好,其余的他都可以不管不顾,因为他觉得很有面子。
我发现我越说,自己和他都越傻眼了。因为说着说着,我不仅把悲哀都踢还回了他,而且我们发现彼此都是无奈人,都遇到了同一个问题。
我说,祝科长,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部门里空气不是太好,很多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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