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女儿-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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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个布局随意的英式景观喷泉，剪裁自然的抽芽冬青夹杂着一个窄小的林荫道，尽头是一排高枝的葡萄架掩映着雕花的白色窗台。我转到房子的正门，走上三层青石板的梯几，轻轻叩了几下门楣，推门进去，入口处慵懒地躺着一双小绿拖鞋在静静地发呆。我的心头猛然一紧，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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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pa，你看我的脚，性感噢！”
“呵呵，我看看。”
我坐在他的腿上，脚闲适地荡来荡去，一抹葱郁的翠绿在空气中摇曳。
“鞋子很漂亮。”
“设计师的灵感是缘自于泰戈尔写给初恋情人的一首诗。”
“噢？”
“诗人年老之后再一次回到家乡，去拜访他多年未见的初恋情人。所有的一切都已改变，房屋，树木，小路，当他推开虚掩的门，怀着忐忑的心情，揣测着最熟悉的陌生带来的尴尬时，映入他眼帘的竟是
爱人最喜欢的小绿拖鞋，静静地停泊着过去的时光。当满头白发的爱人在房间里走出来时，他知道，时间唯一不可以改变的就是关乎于爱情的记忆。”
一股薄荷叶混和了百草香的气息飘来，母亲手捧一杯，茶怡然自若地在楼梯上走下来。
“妈妈。”
“你终于来了，润儿。”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他在花园散步，属于城郊的清新空气对他的身体很有效。”
“可是妈妈，现在是花粉肆虐的时期，我去找他回来。”
“不，你不能去。”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母亲，她的眼神是一种抛却了任何掩饰的惊慌。“为什么？”
“噢，不必担心，他的身体无碍。”
“可是我需要见到他，请原谅我，我很想，很想。”我咬了一下嘴唇，将来不及涌出的眼泪一道咽下。
“不，你不能见他！”
我疑惑地看着母亲，紧逼着她刻意躲闪的目光，“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对不起，润儿，我，编织了一个弥天的谎言。”
母亲缓缓地低下头，没有再讲话。我随她来到一间小厅，看着她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语调平缓地讲述了一个与爱情失之交臂的故事，以及由那个故事带给我的亦梦亦幻的身世，还有那次遗留的爱情成全的时间转换，辗转于过往与现实的这次感情。
在喝过了几杯柠檬茶后，我的思维渐渐地在呆滞中醒来，似乎稍许恢复了一些知觉，可以准确地表达出我的心情：“仅仅是因为一次基于爱情的遗憾，你就可以亲手制造这样的厄运，来光顾您的女儿吗？”
“不，我爱你，请相信我，我一直想给你更平静安逸的生活。”
“可是你的爱太伟大了，妈妈，伟大到可以颠覆我关乎于生活的勇气。”
“对不起，我想只有我可以帮助他更快地恢复，而身处孕期的你，不能经历太多的波折，还有……还有我承认，我喜欢他。”
我低下头，这瞬间混乱的家庭历史让我已失去了辨别世事的能力。
一百十五 Papa，我是你的妖精女儿
2005…11…20 18：11
（七个月后 润儿）
（）
“润儿，同他的健康比起来，我们的这些误会又算得了什么呢？”
“妈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断寄出空白的信件，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你完全可以永远不告诉我。”
“因为他爱的是你。我错了，他不是润岩，润岩早已离开了，永远不会再回来。而他的心是属于润儿的，对不起，请原谅我一时的不智举动。润儿，你是爱情赐予我的唯一想念，我不能失去你。”
“好，那么我现在要带他走。”
“不可以，他现在各方面都在顺利地恢复，我不希望因为你一次突然的出现，导致所有的努力归属为零，甚至更糟糕。”
“可是他爱我，母亲，他一直爱着我。”
“不，他爱的是润儿。我告诉他，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六年，当年的润儿已经变老了。润儿，你看，难道我们生得不像吗？”
“啊！”
这源自于母亲对多年前伟大爱情的念想驱，使着她有种窥探欲望的疯狂。我的惊恐与愤怒，使我不再顾及母亲的呼唤，急欲向外走去。我想逃避，回到我的儿子身边。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真正需要我。想到这里，我的Ru房一阵胀痛。我知道，一定是他不甘于郭阿姨的服侍，在寻找妈妈的怀抱。
“润儿！”
是Papa的声音。那温泉水般美好的声音涌上我的心头，我回头看到了他。在阔别多月后的一个尴尬与不知所措的清晨，很显然我已逃之不及，只能配合母亲的目光。
“看，这就是我们的女儿。”
“啊，太像了，和年轻时的你一模一样，带着一股妖气，呵呵！”
他还是那样迷人与体贴，拉着我的手仔细地端详。我躺在他的温存中，幸福得有些飘荡，有些迷离，强忍住眼泪，勉强挤出几个微笑，叠荡着那个关于辉煌爱情的传说。他的眼神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太久，继而转向母亲，这让我的心瞬间畏缩着瑟瑟发抖。
“我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母亲歉疚地看了我一眼。
“是落英，Papa。”我抢先回答。
“噢。”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皱。
“快回去休息吧。”一直在仔细观察的母亲亲切地叮嘱着Papa。我知道她已尽力使语调平缓，但仍是掩饰不住担忧。护理医生走近前来，母亲借机悄悄地对我讲着无需解释的决定，“他需要慢慢地康复，不要用任何事情打击他混乱至脆弱的记忆。”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了那个春日的黄昏，在林荫道上，一边牵着他的手散步，一边细声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法兰西童话故事。
他突然停下来吻住我的嘴唇，“润儿，我们生五个小孩子好不好？”
“呵呵，好多噢，生好多小孩子我就会变成老太婆咯。”
“不会啊，做了母亲的女人是最美的，更何况是五个小孩子的母亲，美人啦！”
“嗯。”
“小时候，祖母经常给我们讲故事。我长大后有时就会想，一定要娶一位会讲故事的妻子，生五个聪明的孩子，围成一圈坐着听妈妈讲故事。”
“好啊，不过Papa，我要先生一个女儿，然后她长大了，就是你的最后一个‘女人’，你再也不会看别的女人了！”
“想得真远啊，润儿。”他笑了笑。
“我们给女儿起个名字吧！”
“好，生个女儿就叫落英吧，你看一地的花瓣多美啊，像桃花源里的仙子，落英缤纷。”
我逃也似的离开这栋庄园。连绵的细雨冲刷了乡间的小道，成就了一地瓦砾满目的忧伤，比雨丝更加密集地笼罩着我。时间是停止的，只有我的思绪在飞逝。我知道穿越欲望，我即可以站在天堂之上，没有惆怅。一阵轻巧的振动，手机有新的讯息提示：
润儿，留下来，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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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温柔而恬静的笑容浮现在我的面前，那是一种笼罩了高雅与纯净的母爱。我抬头望了望天空。爱情究竟是什么，也许宿命之中真的是润岩再次回到世间以慰母亲相思之情。想到这里，我苦苦地笑了笑。手机顺着松开的手指下滑落入地面，雨水打在屏幕上，造就了层层旋涡，汇聚了涌动的暗流，影射着被扭曲的天空。真的是女儿吗？我喃喃地低声重复着这句当初的谶语，它难道就是一种预言，女儿，妖精女儿。
“哇，长得像妖精噢！”
“呵呵，好小啊，我可以做你Papa。”
“我想如果我真有个女儿，也不会这样疼爱她吧？”
“润儿，好怕你消失啊！”
“嘻嘻，念念咒语，我就会出现。”
我咬了咬嘴唇，有滴滴血珠滑过外套。既然谶语可以成真，我愿用我的生命去换取属于妖的智慧与魔力。如果爱情本是一次冒险，我已为他等待了千年，沉默了千年。我终于可以回来兑现千年的承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扼杀我对于爱情的坚定。我转过身，再次看了看这个城郊的庄园。我知道，有一天我还会回来，而这一天并不会太遥远。
我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有一幕总会令我肝肠寸断。
那是在我离开庄园之前，看他的最后一眼。
“落英。”他叫着我们女儿，也是我如今的名字。
“Papa！”我紧紧地抱着他，抱着他来自前世的温暖身躯，抱着这个曾经讲过永远不会不要我的男人。过往的每一天都像每次转世那样漫长，又像每次颤抖的相拥那么短暂。泪水无声地浸满在我和他之间，我对着他的心脏，默默地告诉他，“Papa，我是你的妖精女儿。”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