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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小五义-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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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向晚,商量就在此处打店。路西有一个大店,叫复盛店。店中伙计让道:“住了罢,天气不早了,别越过了宿头。我这房屋干净,吃食便宜。”张豹问:“有上房么?

没上房不祝”伙计说:“西跨院上房三间。”艾虎说:“二哥,咱们住了罢。瓦房千间,夜眠六尺,又不是自己的屋房。”张爷点头,便着伙计带路。

到了西跨院,来到屋中,屋中也倒干净。打洗脸水点茶,二人净了面,吃茶。伙计问道:“二位客官贵姓?”说:“姓艾。”伙计说:“那位客官呢?”艾虎说:“我家二太爷。”伙计说:“我们是买卖生意,怎么玩笑哇?”张豹说:“你什么东西,合你玩笑?你只管打听打听,岳州府张家庄儿,谁不称我二太爷?”伙计说:“你安顿着点,在你们那里,你二太爷,在我这里,不能称二太爷。我们是买卖生意。”张豹气往上壮,就骂起来了。艾虎劝解。

就有本店中少掌柜的,带着五六个人进了跨院,奔到屋中说:“二位客官为什么缘故,想来是伙计得罪着了。我替伙计前来陪礼。二位气若是不出,今晚晌散他。”艾虎瞧了这人,黄渐渐的脸皮,细条身材,青衣小帽,作买卖的人样儿,说话有点尖酸的气象。艾虎说:“不可,千万可别散他。情实是我二哥的不好,他一点不好也没有。”少掌柜的说:“若非这位客人讲情,我一定不用你了。好好伺候二位客官。我方才听见是那位姓张?”张豹说:“我姓张。”店东问:“官印是张豹罢?”张豹说:“是。你怎么知道我呢?”店东说:“有老员外的时候,是专好行善,离着三五百地,谁不知道他老人家?我们上辈还受过老员外的好处,以后正要报答,他老人家归西去了。但不知这位客官贵姓?”小爷说:“我姓艾,没领教掌柜的贵姓?”店东说:“我姓贾,我叫贾和,字是文辉。”小爷说:“原是贾掌柜的。”彼此对施一礼。店东说:“二位意欲何往?”答道:“上娃娃谷。”店东说着话,两眼睛不住的瞧着张豹、艾虎,遂说:“我晚间可没有工夫,不能奉陪二位。明天早起暂屈二位尊驾,我有一杯薄酒奉敬,只求二位赏脸,千万不可推辞。”艾虎说:“我这事可是紧要,实在不敢领赏。”张豹说:“人家是个美意,不可孤负于他,吃了酒再走,也不算晚。”店东出去少刻,人家就给预备过酒饭来了,掌上灯火。用毕晚饭,撤将下去,开发饭钱店钱,人家一概不要,只可明天早起再说。一夜无话。

清晨起来要走,店东伙计拦住说:“我们店东有话,说让二位吃了早饭再走。”二位也就无法,只得等着。直等到巳正的时候,艾虎也是想酒饭,张豹也是觉着饿了,店东方才过来,吩咐一声备酒,顷刻间,摆列杯盘。饮酒之间无非闲谈,讲论了些个买卖的事情。

书中须要剪绝,不可重絮。用完了这顿饭,就晌午时候了,撤将下去,端上茶来,说:“二位,天气不早了,明天再起身罢。我们这里有个可观的所在,同着二位,咱们去逍散逍散去。”张豹问:“叫什么所在?”店东说:“离此不远,叫松萝镇,有人家二个大花园子。本家姓窦,叫窦家花园。先前作官,后人穷了,花园子也败落了,度日还艰难哪,那有钱拾夺花园子。我们这南边有个地名,叫新立店,有个财主,姓崔叫崔龙,外号人称并铁塔崔龙。这个人先前保标,挣得家成业就。又且此人钻干营谋,精明强干,他通知了窦家,把花园子典过来了,各处的点缀焕然一新。各处内用人卖茶、卖酒、卖饭,包办酒席,带卖南北的碗菜。可有一样,进门有一个拦柜,有人先问你是游园哪,你是吃酒。若要用酒,先给银子后喝酒,吃完了就走。他起一个名儿,叫‘绮春园’。每日游园请客,携妓带娼,弹唱歌舞的男女多多了。咱们今日到那里看看,吃些酒去,倒也可趣。”艾小爷不愿意去,张二爷愿往。说毕起身。

艾爷将自己银平了二十两,三人同行。走到绮春园不远,游园人甚多。将到门外,就见横着一块大匾,蓝匾金字“绮春园”三个字。也有茶酒的幌子。东边墙上有块竖匾,是包办酒席,带卖南北的碗菜,上等海味官席。三人将要进门,后面追来一人说:“掌柜的,有人找来了,立等着回去,少刻再来罢。”贾掌柜的说:“二位先在里面等我,我少刻就来。”依艾虎不进去了,张二爷一定要里面看看去,艾虎无法。

店东去了。张、艾二位进大门。路西屏风门,将进屏风门,路南有个拦柜,柜后有一个大胖子看着,每遇有人进去,就问:“是游园哪,是吃酒?”艾爷告诉说:“我们吃酒。胖子姓廖,叫廖廷贵,有人管着他叫廖货,是店东。掌柜的为何事请二位游园来?

有个原故。此处开花园的这个姓崔的,是一个贼,现今不偷了,想作这个买卖。又有这个廖货,他出的主意,先银后酒,天平是加一平。若要交的银多,吃不了,要找回去银子,内中准有一块假银,出门不换。贾掌柜的上回交的银子不够了,苦苦的求跟一个人去取,廖货再三不行,非留下了一件衣服方才叫走,回去要找人出出气。若说官面上办的熟贯,没姓崔的熟贯;论打,他的人多。可巧遇上张、艾二位。他又知道张豹有本领,还不知艾虎的能耐。这是个主意,邀来游园,早定好了。后面有人跟着他,为的是他不漏面,怕连累他,故此假告辞回去了。张、艾二位将到门内,廖货要银,艾爷就把平的二十两拿出来。廖廷贵一平,平完说:“这是十八两。”艾爷说:“二十两。”回答:“十八两。”张爷骂道:“胖小子!那是二十两。”廖货说“十八两”二字还没出口哪,早被张二爷揪住,要把脑袋给拧下来。艾虎说:“别动粗鲁,我使了二两,是十八两。”

张豹说:“别着他讹咱们哪。”艾虎说:“为什么叫他讹咱们呢?本是十八两。”张豹说:“胖小子!便宜你。”廖廷贵瞅着张豹就害怕,整个像烧皂一样,问:“二位贵姓?

好给你们吆喝下去。”哎虎说:“我姓艾。”廖货说:“艾爷,那位哪?”张爷说:“二太爷。”廖货说:“就是这一位艾爷罢,那个不好吆喝。”

二位离了柜台,往北一看,只见人烟稠密,游园的甚多。也有亭馆楼榭,树本丛杂,太湖山石,竹塘,荼藤架,月牙河,抱月小桥,蜂腰桥,四方亭,抄手式的游廊,过廊,过庭,平台万字亭。二人看了多时,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画栋雕梁,别有洞天。正是桃柳争春的时候,可惜二位也不懂的诗文,也不认识个字儿。就奔了流风阁来了,就听见管弦乱奏,弹唱歌舞,猜拳行令,乱乱哄哄,闹热非常。他们进了流风阁,就听见那边嚷道:“艾爷交银十人两,在流风阁请客。”流风阁的过卖答应:“知道了。二位那位至艾?”艾虎说:“我姓艾。”又问:“那位哪?”张豹说:“我叫二太爷。”过卖说:“我不问了。二位用茶用酒?”艾爷说:“要酒。”过卖答应说:“什么酒?”小爷说:“女贞陈绍上等酒席一桌。”过卖吆喝过去,不多一时,摆列上酒席。二位斟酒,开杯畅饮。二人还等着贾掌柜的来哪。

忽然间打屏风外蹿进一人,挽着发髻,穿着蓝汗衫、蓝纱袍、蓝中衣,薄底靴子。

肋下夹着一件蓝大氅,里面裹着一口明晃晃的利刃。看不见脸面,皆因是他向正南。柜上的问:“这位还是游园哪,还是吃酒?”那人说:“我在这里等人,行不行?”柜上说:“等人焉有不行之理?”那人一指,扑奔正面,侧转脸来,见细眉长目,一脸的煞气。扑奔赏雪亭,进得屋中,就把大氅往桌上一放。从外边又蹿进来了一个,手中提着一个小黄口袋,拿着一口刀,把口袋往柜上一放,拿着刀直奔廖廷贵。若问来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052回 赏雪亭乔宾奋勇 流风阁张豹助拳

赞曰:愿为大义捐生,不使名节败坏。

一时玉碎珠沈,留作千秋佳话。

绿珠者,晋石崇之妾也。绿珠姓梁,白州博白县人,生双角山下,容色美而艳。石崇为交趾采访使,闻绿珠美,以珍珠三斛换了回来,置之金谷园中。绿珠能吹笛,又善舞《明君》。石崇自制《明君歌》以教之,宠爱无比。晋赵王伦作乱,奸党孙秀正在骄横之时,访知绿珠为石崇爱妾,竟使人向石崇求之。石崇方晏乐,使者至,述其来意。

石崇道:“孙将军不过欲得美人耳,何必绿珠?”因尽出姬妾数百人,皆熏兰麝,披罗绮,秾艳异常,听使者选择。使者看了道:“美俱美矣,但受命欲得绿珠,此非所欲得也。”石崇听了,因毅然作色道:“此辈则可,绿珠吾所爱,不可得也。”使者道:“君侯博古通今,察远见迩,岂不闻明哲保身?何惜一女子而致家门之祸耶!”石崇道:“但知保身,独不为保心计乎?可速去!”使者既去,而又复返道:“今日之事,毫厘千里,愿公三思。”石崇竟不许。使者报秀,秀大怒,乃谮崇于伦,伦命族之。崇正与绿珠在楼上作乐,贼兵忽至,崇因顾谓绿珠道:“我今为汝获罪矣!子将奈何?”绿珠因大哭道:“君既为妾获罪,妾敢负君?请先效死于君前。”石崇道:“效死固快事,但吾不忍耳。”绿珠道:“忍不过一时耳,快在千古!”遂涌身往楼外一跳,竟坠楼而死。石崇看见,含笑赴东市受诛矣。君子谓绿珠情近于义。崇死后不十数日,赵王伦败,将军赵泉斩孙秀于中书。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诗曰:

此去三泾远,今来万里携。西施因网得,秦客被花迷。

所在青鹦鹉,非关碧野鸡。豹眉怜翠羽,刮目想金蓖。

且说瞧见先蹿进来的是一脸的煞气,后又蹿进来的这一个猛若瘟神,凶如太岁,喊一声如巨雷一般,手中提着把刀,拿着个小黄布口袋往柜上一蹲。廖廷贵问:“游园哪?

是吃酒?”那人说:“吃酒。”廖廷贵说:“先银后酒。”那人说:“口袋里就是银子。”廖货说:“打开瞧瞧成色。”大汉说:“不懂的。”廖货说:“也得平一平。”

大汉说:“不懂的。”廖货说:“金银不比别的物件,不教看,不教平,怎么样呢?”

大汉说:“不教看,不教平。”廖货说:“到底多大分两?”大汉说:“一百两。”廖货说:“你说一百两,就是一百两吗?难道说瞧瞧还不行吗?”大汉说:“你要瞧瞧,我先给你一刀,然后再瞧。”廖货说:“不瞧了。你老贵姓?我好给你吆喝下去。”大汉说:“祖宗!”廖货说:“别玩笑,到底你姓什么?”大汉说:“告诉你了你又问,我是祖宗!你若再问,就给你一刀。”廖货说:“祖宗祖宗罢。你找地方喝酒罢。”艾虎一瞧这大汉,一转脸好生的凶恶,蓝生生一张脸面,两道红眉,一双金眼,狮于鼻,火盆嘴,一嘴的牙七颠八倒,生于唇外,连鬓落腮的胡须,红胡子乱乍,胸宽背厚,肚大腰圆,说话的声音太大,嚷声如巨雷一般。一转身满园子找人,就听先进来那一位说:“贤弟,在这里呢。”张豹说:“你看这小子倒有个玩艺。”艾虎说:“教人听见那还了得?你还看不出来,这是拼命的样式。”张豹说:“不要紧。”口中嚷道说:“小子!

你合人家拼命么?”那人站住不动身,瞅着张豹。艾虎就知道不好,是要闯祸。那人说道:“你问谁哪?小子!”张豹说:“我问你哪,蓝大脑袋小子!”那人说:“好说呀,黑大脑袋小子!瞧着我们拼命罢,小子!”张豹说:“打不过人家,二太爷帮着你。”

那人说:“祖宗一生不用人助拳。”张豹说:“你这边喝罢,小子!”那人说:“你那边喝罢,小子!艾虎问:“张爷,你认的人家吗?”张豹说:“我不认的他。”艾虎暗道:“这可是‘人有人言,兽有兽语’,难得二人全不急。”

就见那边柜上吆喝下来:“祖宗交银一百两,是碎铜烂铁。”那人走后,廖货打开一看,是碎铜烂铁,就知道这人是成心找晦气来了,派人疾速给东家送信。又派人给各屋送信说:“所有你们在这饮酒的,你们还瞧不出来吗,西屋内那位是找着拼命来了,掌柜的一来就打起来了,不定是多少人命呢。可有一条,今天全是我们掌柜的候了,全不要钱。所有柜上存的你们那银子,明天再来取来。”各屋送信。

你道这两个人是谁?先进来的那个,就是华容县鱼行里掌秤的经纪头儿,此人姓胡叫小记,外号叫闹海云龙。皆因上次同着卖鱼的上绮春园吃酒,交了十两银子,一平就是九两,当着些个卖鱼的,他们又是粗人,饭量又大,他们这酒饭又贵,吃秃露了,自己亲身到柜上见廖货写帐,碰了说:“你们常买鱼,我天天在鱼市上掌秤,难道说还不认的我么?”廖货说:“不行。掌柜的有话,不论是谁,一概不赊。”教跟人取去,说柜上无人,要留东西。因为这个打起来了,连卖鱼的全动手,把绮春园人全打跑了。东家掌柜的并铁塔,带着四个教师,是独爪龙赵盛、没牙虎孙青、赖皮象薛昆、病麒麟李霸,四五十打手。众人一到,一场混打,胡小记等全输了,甘拜下风,各各带伤,并且还着人家留下衣服。归到自己家中,第二天就没起炕,夹气伤寒,又重劳了两三回,好容易才好了。自己就想着,宁教名在人不在。这心一恒,打算要找崔龙拼命,还有一篓油廖廷贵。可巧今早来了个朋友,把臂为交,生死弟兄。此人湘阴县的人,至乔叫乔宾,外号人称叫开路鬼。到这望着胡小记来了。一问哥哥因为何物这般形容憔悴,胡小记把自己事说了一遍。乔宾一听,忿忿不平,气的转身就走,被胡小记拦住说:“你上那里去?”乔宾说:“我找他去!给哥哥报仇。”胡小记说:“不行,人家人多。有意替我报仇,咱们两个人一同前往。你帮着我杀几人,你就一走,什么你也别管,我出头打官司。”乔宾说:“我打官司,我与他抵偿。我死了,家里有兄弟,还有上坟烧纸的哪。”

胡小记说:“我惹的祸,怎么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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