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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部分

旧唐书-第4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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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执愚贾害,任天下之怨;反道辱名,归天下之恶。或肆诸原野,人得

而诛之;或投之魑魅,鬼得而诛之。天人报应,岂虚也哉!俾千载之后,闻其名

者,曾蛇豕之不若。

悲夫!昔《春秋》之义,善恶不隐,今为《酷吏传》,亦所以示惩劝也。语

曰:“前事不忘,将来之师。”意在斯乎!意在斯乎!

来俊臣,雍州万年人也。父操,博徒。与乡人蔡本结友,遂通其妻,因樗蒲

赢本钱数十万,本无以酬,操遂纳本妻。入操门时,先已有娠,而生俊臣。凶险

不事生产,反覆残害,举无与比。曾于和州犯奸盗被鞫,遂妄告密。召见奏,刺

史东平王续杖之一百。后续天授中被诛,俊臣复告密,召见,奏言前所告密是豫、

博州事,枉被续决杖,遂不得申。则天以为忠,累迁侍御史,加朝散大夫。按制

狱,少不会意者,必引之,前后坐族千余家。

二年,擢拜左台御史中丞。朝廷累息,无交言者,道路以目。与侍御史侯思

止、王弘义、郭霸、李仁敬,司刑评事康暐、卫遂忠等,同恶相济。招集无赖数

百人,令其告事,共为罗织,千里响应。欲诬陷一人,即数处别告,皆是事状不

异,以惑上下。仍皆云:“请付来俊臣推勘,必获实情。”则天于是于丽景门别

置推事院,俊臣推勘必获,专令俊臣等按鞫,亦号为新开门。但入新开门者,百

不全一。弘义戏谓丽景门为“例竟门”,言入此门者,例皆竟也。

俊臣与其党朱南山辈造《告密罗织经》一卷,皆有条贯支节,布置事状由绪。

俊臣每鞫囚,无问轻重,多以醋灌鼻,禁地牢中,或盛之瓮中,以火圜绕炙

之,并绝其粮饷,至有抽衣絮以啖之者。又令寝处粪秽,备诸苦毒。自非身死,

终不得出。每有赦令,俊臣必先遣狱卒尽杀重囚,然后宣示。

又以索元礼等作大枷,凡有十号:一曰定百脉,二曰喘不得,三曰突地吼,

四曰著即承,五曰失魂胆,六曰实同反,七曰反是实,八曰死猪愁,九曰求即死,

十曰求破家。复有铁笼头连其枷者,轮转于地,斯须闷绝矣。囚人无贵贱,必先

布枷棒于地,召囚前曰:“此是作具。”见之魂胆飞越,无不自诬矣。则天重其

赏以酬之,故吏竞劝为酷矣。由是告密之徒,纷然道路;名流僶俛阅日而已。

朝士多因入朝,默遭掩袭,以至于族,与其家无复音息。故每入朝者,必与其家

诀曰:“不知重相见不?”

如意元年,地官尚书狄仁杰、益州长史任令晖、冬官尚书李游道、秋官尚书

袁智宏、司宾卿崔神基、文昌左丞卢献等六人,并为其罗告。俊臣既以族人家为

功,苟引之承反,乃奏请降敕,一问即承,同首例得减死。及胁仁杰等反,仁杰

叹曰:“大周革命,万物惟新,唐朝旧臣,甘从诛戮。反是实。”俊臣乃少宽之。

其判官王德寿谓仁杰曰:“尚书事已尔,得减死。德寿今业已受驱策,欲求少阶

级,凭尚书牵杨执柔,可乎?”仁杰曰:“若之何?”德寿曰:“尚书昔在春官

时,执柔任某司员外,引之可也。”仁杰曰:“皇天后土,遣狄仁杰行此事!”

以头触柱,血流被面,德寿惧而止焉。

仁杰既承反,有司但待报行刑,不复严备。仁杰得凭守者求笔砚,拆被头帛

书之,叙冤苦,置于绵衣,遣谓德寿曰:“时方热,请付家人去其绵。”德寿不

复疑矣,家人得衣中书,仁杰子光远持之称变,得召见。则天览之愕然,召问俊

臣曰:“卿言仁杰等承反,今子弟讼冤,何故也?”俊臣曰:“此等何能自伏其

罪!臣寝处甚安,亦不去其巾带。”则天令通事舍人周綝视之。俊臣遽令狱卒令

假仁杰等巾带,行立于西,命綝视之。綝惧俊臣,莫敢西顾,但视东唯诺而已。

俊臣令綝少留,附进状,乃令判官妄为仁杰等作谢死表,代署而进之。凤阁侍郎

乐思晦男年八九岁,其家已族,宜隶于司农,上变,得召见,言“俊臣苛毒,愿

陛下假条反状以付之,无大小皆如状矣。”则天意少解,乃召见仁杰曰:“卿承

反何也?”仁杰等曰:“不承反,臣已死于枷棒矣。”则天曰:“何谓作谢死表?”

仁杰曰:“无。”因以表示之,乃知其代署,遂出此六家。

俊臣复按大将军张虔勖、大将军内侍范云仙于洛阳牧院。虔勖等不堪其苦,

自讼于徐有功,言辞颇厉。俊臣命卫士以乱刀斩杀之。云仙亦言历事先朝,称所

司冤苦,俊臣命截去其舌。士庶破胆,无敢言者。

俊臣累坐赃,为卫吏纪履忠所告下狱。长寿二年,除殿中丞。又坐赃,出为

同州参军。逼夺同列参军妻,仍辱其母。

万岁通天元年,召为合宫尉,擢拜洛阳令、司农少卿。则天赐其奴婢十人,

当受于司农。时西蕃酋长阿史那斛瑟罗家有细婢,善歌舞,俊臣因令其党罗告斛

瑟罗反,将图其婢。诸蕃长诣阙割耳剺面讼冤者数十人,乃得不族。时綦连耀、

刘思礼等有异谋,明堂尉吉顼知之,不自安,以白俊臣发之,连坐族者数十辈。

俊臣将擅其功,复罗告顼,得召见,仅而免。

俊臣先逼妻太原王庆诜女。俊臣与河东卫遂忠有旧。遂忠行虽不著,然好学,

有词辩。尝携酒谒俊臣,俊臣方与妻族宴集,应门者绐云:“已出矣。”遂忠知

妄,入其宅,慢骂毁辱之。俊臣耻其妻族,命殴击反接,既而免之,自此构隙。

俊臣将罗告武氏诸王及太平公主、张易之等,遂相掎摭,则天屡保持之。而

诸武及太平公主恐惧,共发其罪。乃弃市。国人无少长皆怨之,竞剐其肉,斯须

尽矣。

中宗神龙元年三月八日,诏曰:

国之大纲,惟刑与政。刑之不中,其政乃亏。刘光业、王德寿、王处贞、屈

贞筠、鲍思恭、刘景阳等,庸流贱职,奸吏险夫,以粗暴为能官,以凶残为奉法。

往从按察,害虐在心,倏忽加刑,呼吸就戮,曝骨流血,其数甚多,冤滥之声,

盈于海内。朕唯布新泽,恩被人祇,抚事长怀,尤深恻隐。光业等五人积恶成衅,

并谢生涯,虽其人已殂,而其迹可贬,所有官爵,并宜追夺。其枉被杀人,各令

州县以礼埋葬,还其官荫。刘景阳身今见在,情不可矜,特以会恩,免其严罚,

宜从贬降,以雪冤情,可棣州乐单县员外尉。

自今内外法官,咸宜敬慎。其文深刺骨,迹徇凝脂,高下任情,轻重随意,

如酷吏丘神勣、来子珣、万国俊、周兴、来俊臣、鱼承晔、王景昭、索元礼、傅

游艺、王弘义、张知默、裴籍、焦仁亶、侯思止、郭霸、李仁敬、皇甫文备、陈

嘉言等,其身已死,自垂拱已来,枉滥杀人,有官者并令削夺。唐奉一依前配流,

李秦授、曹仁哲,并与岭南恶处。

开元十三年三月十二日,御史大夫程行谌奏:

周朝酷吏来子珣、万国俊、王弘义、侯思止、郭霸、焦仁亶、张知默、李敬

仁、唐奉一、来俊臣、周兴、丘神勣、索元礼、曹仁哲、王景昭、裴籍、李秦授、

刘光业、王德寿、屈贞筠、鲍思恭、刘景阳、王处贞二十三人,残害宗枝,毒陷

良善,情状尤重,子孙不许与官。陈嘉言、鱼承晔、皇甫文备、傅游艺四人,情

状稍轻,子孙不许近任。”

周兴者,雍州长安人也。少以明习法律,为尚书省都事。累迁司刑少卿、秋

官侍郎。自垂拱已来,屡受制狱,被其陷害者数千人。天授元年九月革命,除尚

书左丞,上疏除李家宗正属籍。二年十一月,与丘神勣同下狱。当诛,则天特免

之,徙于岭表。在道为仇人所杀。

傅游艺,卫州汲人也。载初元年,为合宫主簿、左肃政台御史,除左补阙。

上书称武氏符瑞,合革姓受命。则天甚悦,擢为给事中。数月,加同凤阁鸾台平

章事。同月,又加朝散大夫,守鸾台侍郎,依旧同平章事。其年九月革命,改天

授元年,赐姓武氏。二年五月,加银青光禄大夫。

兄神童,为冬官尚书,兄弟并承荣宠。逾月,除司礼少卿,停知政事。梦登

湛露殿,旦而陈于所亲,为其所发,伏诛。时人号为四时仕宦,言一年自青而绿,

及于朱紫也。希则天旨,诬族皇枝。神龙初,禁锢其子孙。

初,游艺请则天发六道使,虽身死之后,竟从其谋,于是万国俊辈恣斩戮矣。

丘神勣,左卫大将军行恭子也。永淳元年,为左金吾卫将军。弘道元年,高

宗崩,则天使于巴州害章怀太子,既而归罪于神勣,左迁叠州刺史。寻复入为左

金吾卫将军,深见亲委。受诏与周兴、来俊臣鞫制狱,俱号为酷吏。垂拱四年,

博州刺史、琅邪王冲起兵,以神勣为清平道大总管。寻而冲为百姓孟青棒、吴希

智所杀。神勣至州,官吏素服来迎,神勣挥刃尽杀之,破千余家,因加左金吾卫

大将军。天授二年十月,下诏狱伏诛。

索元礼,胡人也。光宅初,徐敬业起兵扬州,以匡复为名。则天震怒,又恐

人心动摇,欲以威制天下。元礼探其旨,告事。召见,擢为游击将军,令于洛州

牧院推案制狱。元礼性残忍,推一人,广令引数十百人,衣冠震惧,甚于狼虎。

则天数召见赏赐,张其权势,凡为杀戮者数千人。于是周兴、来俊臣之徒,效之

而起矣。时有诸州告密人,皆给公乘,州县护送至阙下,于宾馆以廪之。稍称旨,

必授以爵赏以诱之,贵以威于远近。元礼寻以酷毒转甚,则天收人望而杀之。天

下之人谓之来、索,言酷毒之极,又首按制狱也。

载初元年十月,左台御史周矩上疏谏曰:

顷者小人告讦,习以为常,内外诸司,人怀苟免。姑息台吏,承接强梁,非

故欲,规避诬构耳。又推劾之吏,皆以深刻为功,凿空争能,相矜以虐。泥耳笼

头,枷研楔毂,折胁签爪,悬发熏耳,卧邻秽溺,曾不聊生,号为“狱持”。或

累日节食,连宵缓问,昼夜摇撼,使不得眠,号曰“宿囚”。此等既非木石,且

救目前,苟求赊死。臣窃听舆议,皆称天下太平,何苦须反。岂被告者尽是英雄,

以求帝王耶?只是不胜楚毒自诬耳。何以核之?陛下试取所告状酌其虚实者,付

令推,微讯动以探其情,所推者必上下其手,希圣旨也。愿陛下察之。今满朝侧

息不安,皆以为陛下朝与之密,夕与之仇,不可保也。闻有追摄,与妻子即为死

诀。故为国者以仁为宗,以刑为助。周用仁而昌,秦用刑而亡,此之谓也。愿陛

下缓刑用仁,天下幸甚!

则天从之,由是制狱稍息。

侯思止,雍州醴泉人也。贫穷不能理生业,乃乐事渤海高元礼家。性无赖诡

谲。时恒州刺史裴贞杖一判司。则天将不利王室,罗反之徒已兴矣。判司教思止

说游击将军高元礼,因请状乃告舒王元名及裴贞反。周兴按之,并族灭。授思止

游击将军。元礼惧而曲媚,引与同坐,呼为侯大,曰:“国家用人以不次,若言

侯大不识字,即奏云:‘獬豸兽亦不识字,而能触邪。’”则天果如其言,思止

以獬豸对之,则天大悦。天授三年,乃拜朝散大夫、左台侍御史。元礼复教曰:

“在上知侯大无宅,倘以诸役官宅见借,可辞谢而不受。在上必问所由,即奏云:

‘诸反逆人,臣恶其名,不愿坐其宅。’”则天复大悦,恩泽甚优。

思止既按制狱,苛酷日甚。尝按中丞魏元忠,曰:“急认白司马,不然,即

吃孟青。”白司马者,洛阳有坂号白司马坂。孟青者,将军姓孟名青棒,即杀琅

邪王冲者也。思止闾巷庸奴,常以此谓诸囚也。

元忠辞气不屈,思止怒而倒曳元忠。元忠徐起曰:“我薄命,如乘恶驴坠,

脚为镫所挂,被拖曳。”思止大怒,又曳之曰:“汝拒捍制使,奏斩之。”元忠

曰:“侯思止,汝今为国家御史,须识礼数轻重。如必须魏元忠头,何不以锯截

将,无为抑我承反。奈何尔佩服朱紫,亲衔天命,不行正直之事,乃言白司马、

孟青,是何言也!非魏元忠,无人抑教。”思止惊起悚怍,曰:“思止死罪,幸

蒙中丞教。”引上床坐而问之。元忠徐就坐自若,思止言竟不正。时人效之,以

为谈谑之资。侍御史霍献可笑之,思止以闻。则天怒,谓献可曰:“我已用之,

卿笑何也?”献可具以其言奏,则天亦大笑。

时来俊臣弃故妻,逼娶太原王庆诜女,思止亦奏请娶赵郡李自挹女,敕政事

商量。凤阁侍郎李昭德抚掌谓诸宰相曰:“大可笑。”诸宰相问故,昭德曰:

“往年来俊臣贼劫王庆诜女,已大辱国。今日此奴又请索李自挹女,无乃复辱国

乎!”竟为李昭德搒杀之。

万国俊,洛阳人。少谲异险诈。垂拱后,与来俊臣同为《罗织经》,屠覆宗

枝朝贵,以作威势。自司刑评事,俊臣同引为判官。

天授二年,摄右台监察御史,常与俊臣同按制狱。长寿二年,有上封事言岭

南流人有阴谋逆者,乃遣国俊就按之,若得反状,便斩决。国俊至广州,遍召流

人,置于别所,矫制赐自尽,并号哭称冤不服。国俊乃引出,拥之水曲,以次加

戮,三百余人,一时并命。然后锻炼,曲成反状,仍诬奏云:“诸流人咸有怨望,

若不推究,为变不遥。”则天深然其奏,乃命右卫翊二府兵曹参军刘光业、司刑

评事王德寿、苑南面监丞鲍思恭、尚辇直长王大贞、右武卫兵曹参军屈贞筠等,

并摄监察御史,分往剑南、黔中、安南等六道鞫流人。寻擢授国俊朝散大夫、肃

政台侍御史。光业等见国俊盛行残杀,得加荣贵,乃共肆其凶忍,唯恐后之。光

业杀九百人,德寿杀七百人,其余少者咸五百人。亦有远年流人,非革命时犯罪,

亦同杀之。则天后知其冤滥,下制:“被六道使所杀之家口未归者,并递还本管。”

国俊等俄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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