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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密爱·2503房-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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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安慰着:「这样也不错啊,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你不用再担心她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不要再等她了,她已经不是你的责任,和你没关系了……」

他没吭声,胸口空荡荡,像谁一下就剜掉心脏。好长一阵静默,他们都没话说。

最后,黎祖驯没头没脑说了这一么句:「灯坏了……」

「啊?」美美愣在彼端。「你还好吗?我知道你难过,可是毕竟已经分开四年了,小君忘了你也很正常啊,她的世界本来就跟我们不一样嘛,这对你对她都是最好的……你要是真的爱她,就应该祝福她,为她高兴,她现在这么有成就,很了不起啊,可见当初让她去念书是正确的啊。」

祝福?高兴?他想,但做不到。内心真正感受不是这样,满心是酸滋味。

原来她已经有新恋情,黎祖驯想到另一个男人会牵她的手,重复他们以前有过的亲昵举措,他光火,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活到天明,刚好灯坏了,就觉得这的确是世界末日。

黎祖驯躺下,一下子失去力量,整个人虚掉。他原以为自己是有根的,在找到深爱的女人后。现在忽然又变回一片浮萍,虚浮着,失去方向。

如果一开始他就是那样漂泊到最后,不会痛。拥有过再失去,他已变不回从前潇洒的自己。于是忽然有点恨起小君,当初讲得最笃定、最执着的是她,看来比他还情深,没想到,最后专情等待的,是自己。

「喂?喂!你说话啊,没事吧?」美美紧张了。

「没事。」他答得有气无力,床好像在下陷,觉得自己沈入好深的黑洞里,头很晕,胸口痛。

他很想就这么在2503蒸发,不面对明天。这四年都为着小君努力着,明天以后要为了什么振作?

「我现在过去找你!」她等的正是这一天。

「拜托……」

「嗯?」

「不要过来。」他谁也不想见,太伤心,没力气应付谁。

「不行,你听起来很糟,让我过去,我会担心。」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这时候别打扰我。」关手机,松手,手机坠地。

他闭上眼,手伸入长裤口袋,拿出一枚戒指,扔到地上。他本来想求婚的……早知道她到国外就变心了,当初还会放她走吗?

他太自以为是,忘记时间是残酷杀手,恋人经不起岁月的摧残。

黎祖驯侧身,点烟抽,一根接一根,直到胸闷头痛。又喝酒,灌醉自己,醉了以后,又狼狈地呕吐。

杨美美赶到百穗旅社。为了这天,她推掉所有约会。跑进旅馆,冲到2503房,敲门。

「祖驯?祖驯?是我,杨美美。」

没回应,她趴在门上听,里面没动静。美美心中一紧,难道……

她冲下楼,找柜台欧巴桑帮忙,好怕祖驯想不开在里面怎么了……

欧巴桑找出备份钥匙,随美美上楼,开门,好浓的酒味,开灯,灯不亮。月光透窗,隐约看得见床上趴着的人影。

「黎祖驯!」美美奔上去,拍他的脸。

他推开美美,模糊地喃喃说了什么,又昏睡。

欧巴桑焦急地等在门口,操着台语问:「依系唔要紧牟?」

原来是喝醉了,美美松了口气,送欧巴桑出去。「只是喝醉了……对了,灯不亮欸,可能变电器坏了,你那边还有没有变电器?」

黎祖驯躺在床,辗转反侧,头痛剧烈,又是低声呻吟,又是伤心地胡言乱语。

美美踩在椅子上,左手拿手电筒,右手拿变电器,弄了半天,终于把电灯修好。跳下椅子,啪,开灯,大放光明。

「YES~~」转头,望着黎祖驯。「喂,我把灯修好了。」

黎祖驯趴在床沿,无动于衷。

美美很有朝气地嚷:「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这里交给我。」

「……」他醉得搞不清状况,只管昏睡。

美美兴致高东忙西忙,曾经这是小君在做的事,绕着他打转,像他的妻,终于美美可以亲力亲为照顾他,好幸福啊!她蹲在地上捡拾垃圾不觉得委屈,收掉囤满秽物的垃圾袋不感到脏,出门冲去买解酒液喂他喝,拧干湿毛巾,将他拽在怀里,像照顾个孩子,帮他擦脸。

「别难过了……」她柔声安抚着,手轻揉着他的太阳穴。「你还有我们这些好朋友啊……」还有我啊!

喝了解酒液,黎祖驯稍稍清醒了。他仰躺在床,头昏目眩,掩着脸说:「把灯关掉!」太亮,好难受。

「喔……」美美跑去关灯,回床前,看着他。他手臂横在脸上,从她跑来到现在,他也不看她一眼。她轻唤:「黎祖驯、黎祖驯……」

黎祖驯移开手,在黑暗中,他眼睛殷红,注视她。

她走近一步,怯怯地说:「你忘了江小君吧,好吗?」

他不语。

她壮起胆子,说:「我爱你。」

他脸一沈。「我不爱你。」如此斩钉截铁,不留余地,也不管她会不会难堪,也不怕打击到她,可见是真的不在乎她。

美美黯然,泪凶猛。「小君不会回来了。」

他翻身,背对她,她的告白,只让他更加心烦。人只要对着不爱的人,就可以轻易残酷。

月光中,醉意里,他凝视着墙壁上摇曳的影,忽觉一室朦胧……十九岁的江小君,纯白洋装,仿佛站在床头,她哀伤着,静静与他相视。是他的错觉吧?是太思念而产生的幻觉吧?

她身影越来越模糊了,他的眼睛氤氲着。

他对身后的杨美美说:「就算小君永远不回来,我也不可能爱你……」

美美傻在黑暗里,今晚,有两个失恋的人,哭红眼睛。

第五章

完成学业,江小君没回台湾。想起那愚蠢的初恋,她就觉得惊心动魄,庆幸自己及时醒悟,没有荒废琴艺。

她受聘到Innsbruck音乐学校教书,周德生留在慕尼黑国立音乐学院授课,两人名气响,在音乐界的地位势均力敌,琴技不相上下,事业如日中天,他们联手参加双钢琴比赛最高荣誉的Murray Dranoff詹诺夫双钢琴大赛,从一百四十多组钢琴家的挑战中脱颖而出,在六天赛程中,他们每天都必须弹奏将近四小时的曲目。他们合作无间,一路过关斩将,在总决赛,面对俄罗斯、匈牙利、埃及的选手,最后以压倒性的差距,得到胜利,确立世界级音乐家的地位。

媒体大篇幅报导他们的背景,小君被誉为本世纪以来最美丽的音乐家。

晚上,协办单位举办晚宴,江天云骄傲地搂着女儿,接受大家的祝贺。

会场衣香鬓影,绅士淑女,将会场点缀得美轮美奂,最顶级的食物,无限量供应。最顶级的香槟美酒,无止尽供来宾享用,豪华如电影里皇家晚宴,就连侍应生,脸上也带着一抹傲气,仿佛能服侍这些贵客,是他们无上的光荣。

酒酣耳热之际,周德生揽着女友溜去阳台透气。

小君笑着,搧着热烫的脸颊。「我喝了好多酒,头好晕。」她穿一袭昂贵的金色缕花礼服,美得教周德生目眩神迷。

「小君……」借着酒意,他壮胆,忽然跪下。

小君吓退一步。「你干么?」

「我……我跟妳求婚啊。我会永远爱你,永远不让你伤心。」说着,捧上钻戒。

「你快起来!」小君左顾右盼,怕被看见。

「除非你答应,我不起来。」

她一直笑,是喝醉了。她左手握一只银酒杯,酒液快泼洒出来,奇怪着周德生怎么变成两个人影?眼花撩乱哩!她笑不停,说:「好,我答应,可以了吧?」天时地利人和,这么快乐的夜晚,功成名就,感情也唾手可得,没理由婉拒。

周德生跳起来,一把就抱住她。「你绝不会后悔,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他开很多支票,说着要办最豪华的婚礼,要给小君最好的生活,要立刻通知他的父母,要做很多准备,要……

小君没仔细听,她笑着,啜杯中酒。忽然指间一凉,低头,看周德生帮她套上钻戒。

「好看吧?喜欢吗?我挑了很久,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我带你去换。」

「嗯……」小君看戒指在指间闪着银光,笑了,脚步微晃,有些醉了。「这个很好……很好……这鸡尾酒不错喝……」她一口干掉杯中的酒。

「我再去帮你拿。」周德生取走酒杯,回大厅。

小君趴在栏杆吹风,啊,这是她音乐生涯最光辉的一夜,大胜利,脚浮浮,头昏昏。醉眼蒙眬,伸手,凝视戒指,举高,在暗夜端详,越看越高兴,越瞧越兴奋,突乐得大叫——

「萤火虫~~」手在半空划过,银光一瞬。「是萤火虫啊……」抚着萤火虫,她忽地怔住,笑容隐去。

这冰凉的触感,不、不是萤火虫,是一枚冷冷的婚戒。对了,刚刚周德生跟她求婚了,她刚刚怎么说的?答应了?

小君傻傻地望着婚戒,内心忽然涌上一股不安。

周德生回来了,将酒杯交给她。「今天这么开心,尽量喝。」

「我好像……我有点头昏……」她摸着发烫的脸颊。「关于结婚的事,我想再……」

「干杯!」周德生碰撞她酒杯,兴致正高昂。「小君,我好高兴,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小君怔望着他,那灵光一闪的疑虑,被他高兴的笑脸抹去。

算了,她很快乐啊,虽然这快乐中好像缺少了什么。但人生怎可能十全十美?他对她很好啊,虽然不能让她有那种不顾一切去爱他的热情,但拿他跟黎祖驯比较太不公平。

她干掉酒,安抚自己,心想,火花又怎样?热烈的燃烧似的爱情又怎样?不可靠啊,像黎祖驯那样汹涌的爱情很快就破灭,现在和周德生这么细水长流淡淡的恋情,也许才是最值得信赖的。

她喝完一杯又一杯,跟周德生干了一杯又一杯。

大厅响起华尔滋舞曲,宾客们一对对相拥着跳舞了。

「你们还不进去啊?这么多话要讲啊?」江天云出来催他们进去。「进来跳舞啊,你们是主角呢!」

「跳舞?妈,我要在这里跳~~」小君转一圈,站不稳,周德生赶紧扶好她。

「她喝醉了,伯母,你放心,我在这里照顾她。」

「真是的,高兴成这样……」江天云捏捏女儿的脸,回到大厅去。

「你看……我跳得好不好?」小君揪起裙襬,随音乐转一圈又一圈,凝视指间银光闪过一瞬又一瞬。「你看你看!萤火虫~~」

「什么萤火虫?这比萤火虫贵多了,要八十几万怎么跟萤火虫比?」他不时出手扶她,他傻气地笑着,觉得喝醉的江小君好可爱。

「明明就是萤火虫嘛~~」她舞了一圈又一圈,贪看那闪了一瞬又一瞬的光芒,一个不稳滑倒了,她跌坐在地。

「小心点!」他伸手要拉她起来,她却赖在地上不肯。

「对啦,不是萤火虫……」她笑得掉泪,抚着戒指说:「你看……它不会飞……」吻吻戒指,好冰。

「怎么整晚讲萤火虫?」他微笑,揽她入怀,拽得紧紧地。「你醉了,好开心是不是?」

「嗯~~」她在他怀里打了酒嗝,好累,闭上眼。

「要不要回去休息?我送妳?」

「嗯……」

※。4yt。※※。4yt。※※。4yt。※

有一只萤火虫从黑黑的草丛飞出来了,一下高,一下低,在夜里,像小星星。溪水淙淙,夜虫嘀嘀,有人牢牢牵住她手,那大大的掌心,有粗糙的茧,刺着柔软的手心皮肤,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是啊,这跟周德生的手不同,这是很男子气概,长着厚茧的大手。

她缓转过脸,望见他粗犷的侧脸,心跳差点停止,眼红透。

「是你?」

黎祖驯在她身边,他凝视前方浓荫的山林,指给她看。「你看,萤火虫。」

她不看,泪如泉涌,盯着他,问:「为什么要拿我妈的钱?那天我在2503一直等你!」

他转过脸,仍是那无所谓的戏谑的微笑表情。「你要结婚了,还想这些干么?」

「你对我是真心的吗?你真的爱过我吗?」

他微笑,不回答,只是笑着,笑看她哭。

小君望着那不曾忘的容颜,望着曾热吻过的嘴,望着他下巴新生胡髭,曾经它们痒着她的颈窝,见面这刻,她手心冒汗,脸颊烫,仍为他心跳如擂鼓,她听自己颤着声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有没有新欢?多可笑,离开四年,恨四年,最在意的竟是这个,有没有爱上别人?

他脸上表情深不可测,仍似当年,教她难以捉摸。

再见他,她觉得自己打回原形,还像十九岁时幼稚愚蠢,是啊,这男人总是可以教她变得愚蠢。

「干么问这个?」他戏谑地笑着。「难不成……你还爱我?」

她震住。

猛地醒来,小君坐起身,汗湿了衣裳,一下不知身在何方,一室的黑暗。待眼睛逐渐习惯黑暗,意识渐渐回笼,才警觉是梦,情景却栩栩如生。

她怔怔坐着,心悸,无助。她下床,没穿上鞋,踩着冰冷地板,一步步走至窗前,推开窗,冷风扑面,外边街上,一盏路灯,隔着黑暗,与她遥望。

窗边大树,巴掌大的叶子被风吹得发出沙沙低响,小君靠着窗沿,木然地站着,凝视着黑夜。

昨晚她允诺婚事,午夜醒来,竟觉得了无生趣。

事业到达颠峰,眼看感情也有着落,可怎么每日人前都像在表演?演着一出叫做「我很幸福快乐」的戏码?

她不敢对母亲诉苦,更不敢向周德生坦诚,其实她越来越觉得人生无趣。越成功,越空虚,她晚晚要靠安眠药助眠,每天醒来都渴望可以不必下床。常常吃很多但没有饱的感觉,喝很多水依然觉得口渴,睡很久却睡得不沈,醒来更疲惫。

每次比赛胜利,站在台上,聚光灯下,台下欢声雷动,黑压压的人们起立鼓掌,为她疯狂。她捧着奖杯,那冷冰冰的奖杯贴着心房,空虚是那么的强烈,心中一片苍凉。她赢得一众喜爱,却失去曾经的最心爱。她被大家崇拜,却因为曾被某人抛弃,耿耿于怀,念着他,就算他坏,还是难以释怀。

小君望着黑夜,隐约听见,遥远地方,性枪合唱团永远年轻,恨流行地激烈吶喊。而今功成名就的生活,敌不过五年前和黎祖驯狂放恣意的快乐时光,敌不过曾窝在厕所因宰杀凤梨而狼狈却生气勃勃的感动,敌不过曾经和美美窝在床上亲密地讲悄悄话……

她好寂寞啊!

真讽刺,那时候什么都不确定,拥有的比现在少,为何感动很多?她依稀记得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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