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美国悲剧 >

第65部分

美国悲剧-第65部分

小说: 美国悲剧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另一家杂货铺,他看见一个身材矮小、皱皮疙瘩,但是衣冠楚楚、精明老练的人,年龄大约三十五岁光景,克莱德觉得好象此人还合适。不过,他从店门口望去,看见里头有一个二十到二十五岁左右的少妇正麻利地帮着他忙活。如果是她——而不是掌柜的——来招呼他,该怎么办呢?那就很窘,真叫人受不了;要不然,即使是那个男人来接待他吧,可她不是可能也听得见吗?结果,这一家杂货铺,他也只好放弃了。随后一连转了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由于虽然各不相同但都是同样有理的原因,也都一一放弃了——不外乎是:店堂里头有主顾呀,店门口汽水柜前有一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子呀,有一个老板站在门口,当克莱德探身往里瞅时就仔细打量过他,使他还没想好值不值得进铺子去,便把他气跑了,如此等等。

但经过一连串碰壁之后,他终于决定非要好好想想办法不可,要不然就会空手回去,他的车钱呀,时间呀,都白白地给扔了。这时,他又踅回到小巷里头一家比较小的杂货铺,刚才他看见铺子里头有一个身材矮小的药剂师正闲着无事,于是就走了进去,鼓足了勇气,开口说:“我想向你求教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哦,你如道,事情是这样——我刚结婚不久,我太太过了时间,可现在我还养不起孩子。请问有没有什么办法,或者有没有什么东西好帮帮她的忙?”

他说话时轻快利索,充满了自信,尽管也还有点儿紧张不安,心里在想:眼前这个杂货铺掌柜,一定觉得他这是在撒谎。其实都根源于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必须从生产中寻求,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掌柜原是一个虔诚的美以美会教徒,一向不赞成有碍天性的主旨或是冲动的做法。凡是这类轻率的行为,都是违反上帝的律令的。何况他铺子里也没有这一类有违造物主旨意的货色。但他同时又是一个精明透顶的商人,也不愿随便得罪一个将来可能来此惠顾的买主,便说:“非常对不起,年轻人。你这件事嘛,我恐怕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我铺子里头没有这一类货色——从来不卖这一类货色,因为我不相信这些玩意儿。不过,市内别的铺子里头,也许有卖这类货色的。可我也说不准。”他说话时态度很严肃,充满了深信自己正确的道德家那种诚挚笃信的口吻和神态。

克莱德心里马上明白,此人分明是在责备他。他一开头打听时那么一丁点儿的信心,也就骤然为之大减了。不过,好在这个商人并没有直接责备他,甚至还说别家杂货铺子掌柜可能置备这类货色。所以,不一会儿,他又壮起胆来了。他又来回转悠了半晌,这一家橱窗、那一家橱窗,都张望了一会儿,终于窥见第七家杂货铺,只有一个人在站柜台。于是,他走了进去,照例说明来意以后,那个又黑又瘦、滑头透顶的伙计——并不是掌柜——鬼鬼祟崇,但又漫不经心地对他说本铺是专门备有这一类药品的。是有的。要不要买一盒吗?每一盒(因为克莱德问了价钱)六块美元——对这个靠工薪过活的克莱德来说,不啻是一个惊人的数目了。不过,看来这一项支出是不可避免的——如今毕竟觅到了,让他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他马上说他要买。那个伙计就拿来给了他,还向他暗示说这是“特别灵验”的,随手也把它包了起来。就在此刻以前,他心里一直紧张透顶。如今,他真的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药终于到了他手里,而且,当然罗,是很灵光的。看来索价过高,甚至高得气死人的价钱,就足以证明了这一点。不过,事至今日,这个价钱,他不是甚至认为还不算太大了吗?要知道,有了它,他不是可以毫不费劲地摆脱困境了吗?不过,克莱德忘了问伙计能不能给他一些其他也许很有价值的信息或是特别用法说明。他把这包东西掖进了自己口袋,暗底里庆贺自己在如此危急关头碰上好运道,同时居然还表现得如此有魄力、有本领。

他马上回到莱柯格斯,就直奔罗伯达寓所。

而她呢,如同克莱德本人一样,原先他们俩都担心压根儿没有这种药,或是虽然有,但很难觅到复杂的矛盾体系中必有一个主要矛盾,起着决定性作用,其,此刻他终于觅到了,她也就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他那高效率的办事能力,再一次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至少直到目前为止,她依然认为他是具有这些优良品质的。而且,在目前情况下,他居然还表现得慷慨大方,体贴周到,确是她始料所不及。至少他并没有冷酷地把她遗弃,让她听天由命去。而原先她曾惊恐万状,以为也许他会下这一手的。不管最近以来他是那么冷淡她,但是仅仅这一件事,就足以使她心平气和了。这时,她欣喜若狂地把纸包打开,确实对这些药丸子寄予了厚望,就看了一看服用说明,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还说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在危难时刻对她那么好。可是,就在她打开纸包的时候,她脑际突然掠过一个闪念:万一这些药丸子不起作用呢?那该怎么办呢?对此,她又该怎样跟克莱德商量对策呢?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次既然药觅到了,至少暂时她应该感到满意了——于是,她就马上吞服了一粒药丸子。

然而,她一表示自己万分感激之情,克莱德便感到:也许罗伯达认为这就是他们俩有可能重新发生亲密关系的表示,于是,他马上又装出最近这些天来在工厂时那种冷淡态度。在任何情况之下他都不会再让自己在这儿向她讨好卖乖,或是自作多情了。要是药丸子正如他满心希望那么灵光,那末,这也许就是他们俩最后的一次见面了——当然,除这以外,以后还会有纯属偶然的碰面。因为这次非常危急的事故证明,他们两人的关系对他实在危险太大,损失也太大了,一句话,一切都牺牲了,而换来的只是——担忧、麻烦和花销。

因此,他又恢复了从前他很有节制的冷淡态度。“得了,现在你准保没事了吧,嗯?反正但愿如此,嗯?那上面说:在八小时或十小时以内,每两小时吞服一粒。还说,要是感到有点儿不舒服,也不要紧。也许你得向厂里告假一两天,只要这东西能解决你的问题,你也不在乎,是吧?明天要是厂里见不到你,那我明天夜里再来看看你有什么反应。”

他蔼然一笑。罗伯达两眼直盯着他,觉得此刻他这种轻率的态度跟他先前那种热情和深切关怀,怎么也联系不起来。他以往的热情啊!而现在呢!不过,此时此刻,她心里委实很感激对资产阶级学者对马克思主义的歪曲和攻击,本书捍卫和论,就衷心地向他报之一笑;他也是一样。可是,罗伯达一看他走了出去,随后门也关上了,连一点儿亲昵的表示都没有——她就又卧到床上,不胜惊疑地直摇头。因为万一这药压根儿不灵呢?而克莱德对她态度依然还是那么轻率、疏远呢?那时怎么办?瞧他是那么冷淡,要是这个药不灵,可能他就再也不帮助她——或者他还会帮助她?难道说他真的会这样做吗?要知道正是他使她遭到这样的灾难啊,而且,当初就是他违逆了她的心愿。他还一个劲儿向她保证过,说不会出纰漏的。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孤零零一个人躺在这里,心事重重,除了他,她再也没法向别人求助去了。他留下的只是空口白话,说她准保没事,就这样一下子把她抛开不管了。其实,这一切,罪魁祸首却是他啊!事情不正是这样吗?

“哦,克莱德啊!克莱德啊!”

第35章

可是哪儿会料到,他买的药丸子并不灵光。由于恶心呕吐而又听从他的劝告,罗伯达没有去厂里,只是心急如焚躺在床上。因为后来她发现不是立见功效,就从每小时服用一粒增至每小时服用两粒——不惜任何代价,恨不得快点逃脱那场看来早已落到她头上的厄运。结果,她身体反而变得虚弱极了——六点半克莱德一进来,看见她象死人似的脸色惨白,两腮深陷,瞪着一双惊恐万状的大眼睛,眼珠子大得特别吓人,说真的,他也不由得很感动。显然,她这是在遭罪,而且全是为了他的缘故。这一下子使他吓坏了,便又替她感到难过。这时,他心里早已乱成一团:万一她仍然不见好转,在他眼前又冒出许多新的难题,便会急得他拚命想象药丸子失灵后可能产生的种种后果。显然,还得上别处向医生求教去!不过,该去找哪一个医生呢?上哪儿去找呢?真不知道怎样才找得到?此外,他还在反躬自问,一旦需要这样办时,又叫他上哪儿弄钱去呢?

显然一时想不出别的好办法,他就只好马上再去找那家杂货铺,问问还有没有别的新药,或是别的切实可行的办法。要不然,干脆上哪儿去找一个极不高明、私下专做这种生意的医生,给他一笔小小酬金,或是答应分期付款,也许可以使罗伯达不再吃苦头了。

但哪怕是这件事如此十万火急——几乎还带有悲剧色彩——谁能料到克莱德一出了房间,他的精神就马上来了劲。他想起了自己跟桑德拉约好一起上克兰斯顿家去,他、她,还有别的一拨人,约定九点钟在那儿碰面,照例在一块玩儿——开“派对”。可是,一到了克兰斯顿家,尽管桑德拉迷人极了,可是憔悴病容的罗伯达的形象有如幽灵似的老是在他眼前萦绕不去。万一今天来这儿欢聚的——纳丁·哈里特、玻利·海恩斯、维奥莱特·泰勒、杰尔·特朗布尔、贝拉、伯蒂娜、桑德拉这些人里头,有哪一位对他刚才的亲自见闻知道了一点儿蛛丝马迹,那怎么办呢?尽管他一进去的时候,正弹着钢琴的桑德拉回过头来,迎着他嫣然一笑,可是,他心里还在牵挂罗伯达哩。这里一结束,他还得再去一趟,看看罗伯达又怎么样了,她要是见好一些,那时他也可以放心些。要是还不见好转,那他就只好立刻给拉特勒写信求助了。

他尽管心里烦恼不安,还是竭力显得如同往日里一样乐乐呵呵,无忧无虑——先是跟玻利·海恩斯跳,接下来跟纳丁跳,后来太虚中国古代哲学范畴。①指元气本体。北宋张载《正,在等机会跟桑德拉一块跳的时候,他向那边一群人走了过去。原来他们正在帮范达·斯蒂尔猜一个新画谜,他便说:写在纸片上的谜底,虽然封进信封里,他照样也能念出来——这是一种老式的联拚字码的游戏,他在佩顿家书架上找到过一本老掉牙的书,书名家庭游戏,里头就有玩法说明。以前他很想通过玩这种游戏,向众人显示一下自己那种从容自如的聪明劲儿,可在今儿晚上,他只不过借此忘掉压在他心头的更大难题罢了。虽说他偷偷地先告诉了纳丁·哈里特,然后靠她的帮助他玩的这套游戏竟把别人全都给蒙住了,可他还是心不在焉,罗伯达的形象老是浮现在他眼前。万一她真的出了事,他不能帮她渡过这个难关,那怎么办?说不定她甚至会指望自己娶她;要知道她对父母及周围的人是最害怕的。那时,他该怎么办?他就会失掉了美丽的桑德拉,而桑德拉甚至还可能了解清楚:他是怎么和为什么会失掉她的。不过,罗伯达如果说要他娶了她,那才是疯了。不,他既不会这么办,而且也根本办不到。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非得帮她逃脱这个难关不可。他非得帮她不可!只不过该怎么个帮法?怎么帮?

到了十二点钟,桑德拉示意她准备走了,他要是高兴的话,不妨送她到她家大门口(甚至还可以进去玩一会儿)。在大门口藤萝缭绕的棚架的阴影下,她还允许他亲吻了她,还跟他说,她觉得自己是最最喜欢他,春天一到,他们全家人都到第十二号湖去,到时候她打算看看,能不能想出个什么办法,请他上那儿去过周末,然而,克莱德因为想到罗伯达的问题如此紧迫,实在让他揪心,所以也就无法充分享受来自桑德拉这种新的爱情的表示——这对他真可以说是心荡神移,陶然自得,是他在社交和感情方面取得的一次惊人的新胜利。

今晚他必须把写给拉特勒的信发出去。不过,他还得象他先前答应过的那样,先上罗伯达那儿去,看看她好些了没有。明天早上,他怎么也得上谢内克塔迪找那家杂货铺去。因为他已毫无办法可想第一次科学地解决了哲学基本问题,既肯定了物质第一性,物,非找杂货铺掌柜不可,除非她今晚有所好转。

于是,当他嘴唇上还能感到桑德拉的亲吻的时候,他便跟她告别径直看罗伯达去了。他一进她的房间,她的那张苍白的脸、她的一双痛苦的眼睛,就告诉了他一点儿都没有好转。她甚至感到比前时更恶化、更痛苦,由于服药剂量过大,身体虚弱简直到了极点。不过,她说只要这药能起作用,一切她都顶得住——又说如果要她生孩子,她宁可去死。克莱德理解她说这些话的意思,说真的,也替自己担心,佯装有些替她难过的样子。不过,他过去的态度既然是那样冷淡,就在今天晚上也还是一走了之,撇下了她孤零零一个人——因此,她就一点儿也不觉得他是真的关心她。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感到痛心极了。因为如今她已经发觉,他真的再也不疼她了,尽管嘴上还劝她放心,又说这药要是不灵,他会另找更灵的药,还说他明天一清早上谢内克塔迪去找那家杂货铺掌柜,看他有没有别的好办法。

可是吉尔平家没有电话,加上白天他从来不敢上她房间看她去,同时又从来不让她上佩顿家找他去,因此,现在他打算明天清早上班前,特意路过她的住地转一转。倘若她一切顺顺当当,前面两块窗帘就一直拉到顶上;不然只要垂在中间就得了。这样,他一看心里明白,就给利格特打电话,说一声到外面办公事去了,然后马上动身去谢内克塔迪。

尽管这样,他们俩还是胆颤心惊,深怕这会使他们都遭了灾难。克莱德很拿不准的是:万一罗伯达不见好转,那他能不能一点儿都不补偿她的损失,自己就溜之大吉。因为她对他提出的要求的,理论理性低于实践理性,科学知识让位给宗教信仰。本,可能不仅仅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