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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部分

雪中悍刀行-第332部分

小说: 雪中悍刀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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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或是一月为期限,可伤人却不可杀人,直到一方象征性全军覆没为止,原本王麟以军法铁律治理部卒,战力可观,自然胜多输少,今年金字山上分批次来了几十号陌生脸孔,不太好亲近,偶尔手痒才入局厮杀,哪怕仅是小二十号人,每次都能让王氏子弟吃不了兜着走,尤其是那个姓任的女子,出手那叫一个狠辣,久而久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打不相识,倒也算实打实打出了一份不俗交情,毕竟根子上,两伙人都是同气连枝,草灰蛇线,可以绵延千里以外,北凉!

这趟出行,毫无征兆,可谓精锐倾巢出动,几个当下没有露面的隐蔽牵头人,不约而同跟三方势力给了个开门见山的冷血说法,事成了,荣华富贵,失败了,就把脑袋砸在神武城外。王麟对此没有太大顾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王氏父子能够有今天,看似是他爹的苦心经营,不惜金银肯塞狗洞,方方面面都打点到位了,其实真相如何,王麟比谁都清楚,比如王家的管事,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王麟一身武艺,尽出于那名看似酸儒的教书匠。这个世道,世代相传的传家宝可以卖,才情学识可以卖,女子身躯可以卖,人情脸面可以卖,唯独卖命,除了傻子,没谁愿意卖。王麟惜命更怕死,可他愿意赌上一把,要赌就赌一把大的,小打小闹,一辈子就是当个杂号将军的命。

任山雨在内十数人是最后一拨从北凉秘密潜入金字山的北凉鹰犬,别看她妖娆如郡城里卖肉卖笑的名妓,举手抬足都是勾搭人的妩媚,骨子里实则十足的草莽气,不过任山雨个子不高,哪怕快三十岁了,如同还未完全长成的少女,小巧玲珑,偏偏要去拎一对宣花板斧,劈起人来就跟剁猪肉差不多,从不手软,金字山经过多年演化,鱼龙混杂,她上山落草后,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半夜摸门而入,第二天寨子帮众就看到院外一地碎肉,几条野狗家犬都吃了个滚圆,后来任山雨几次动怒砍人以后,最喜欢的一个动作就是提起板斧在她鼓囊囊的胸脯上蹭去血迹,天晓得这么一个童颜女子,怎就能有那么波澜壮阔的胸前风光。

先前当三股势力汇流,瞪大眼睛终于看到正主,不论是卢崧王麟还是任山雨这些亡命之徒,都有些吃惊,竟然是北凉下一任大当家的?这让王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是怎样的死敌才能让这位北凉世子需要劳驾千骑去保命?任山雨美眸流转,以往都是色胚男子目不转睛盯着她瞧,风水轮流转,今天换成了她,任山雨在北凉豢养的江湖人物中只算堪堪二流人物,跟大剑吕钱塘和南疆巫女舒羞这类二品宗师,还是有些差距,只能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刀口舔血,哪里能够亲眼见到这位当年名动北凉如今名动天下的年轻人,一路上她都远远盯着那个跟卢崧并肩骑马的白衣世子,京城观礼期间,传出两件壮举,一刀撕裂御道百丈,大殿外揍得顾剑棠义子像条狗。

任山雨对此将信将疑。

终于临近神武城。

卢崧王麟和任山雨在内的一线精锐战力,都在一瞬间心知肚明,哪怕对面仅有一人,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场生死大战了。

那名黑衣老者,有一种势。

力拔山河势摧城。

神武城外一片肃杀,地面宽阔平整,可供百骑整齐冲杀,这让精于骑战的卢崧和王麟相视之后,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如释重负。

可当两人察觉到世子殿下竟是一骑当先后,都有些惊慌失措,这家伙若是死了,他们这辈子就算彻底完蛋了。按照常理,擅长带兵的卢王二人本该乘机一鼓作气涌上,可不知为何,当他们看到城外黑衣老者跟白衣白马几乎同时展开一条直线上的捉对厮杀,都忘了发号施令,不仅是他们和身后八百骑出现略微失神,任山雨跟两百多悍匪也都一脸愕然,尤其是少女模样却天然内媚的金字山头号草寇,眼皮子不由自主跳了跳。

城外杀机骤起。

城内一名不起眼的青衫文士,身材修长,可能是脸庞俊雅的缘故,给人文文弱弱的感觉,手指轻轻捻动一截柳。

北莽一截柳。

插柳柳成荫,被一截剑气插在心口,传言只要不是陆地神仙,一品高手也要乖乖赴死。

他面带微笑,一脸懒洋洋神情,在太安城没能杀掉下马嵬内的目标,给离阳和北凉掀起风浪,没关系,在神武城外浑水摸鱼,也不差。

城北方向,一名少女扛了一杆早已失去花瓣的枯黄向日葵,沿着城墙外围,往城东这边蹦蹦跳跳而来。

偶有早起行人遇见这小姑娘,都有些惋惜,模样挺周正的,就是脑子好像有些毛病呐。

城东,徐凤年策马狂奔,不知是否性子急躁,急于一战,已经不满足战马速度。

战马前腿扑通一声跪下,前扑出去,徐凤年身形飘摇,一袭白衣急掠前行。

刹那之后便是相距仅仅十步。

徐凤年一掌外翻,一掌拧内,脚步轻灵,说不出的写意风采。

一肘抬起,恰好弹掉生死大敌韩貂寺的探臂,双手猛然绞缠住人猫左臂,一个抡圆,以旁门左道跻身天象巅峰的徐凤年就将这尊春秋大魔头给摔砸向了城头!

一气呵成!

依稀只见黑衣如投石车巨石砸向城墙之后,双脚一点,踩在墙面上,以更为迅捷的速度反射而回。

世人眨眼之快,在两人之间却是百年之慢。

韩貂寺一掌推在徐凤年额头。

黑衣直接将白衣向后推滑出二十余丈。

此时众人才意识到城墙晃动,有无数积雪坠落在墙根。

徐凤年不仅腰间悬凉刀,还有背后负春秋。

韩貂寺等徐凤年站定之后,这才缓缓卷起一袖,露出满臂红丝。

好一场白衣战黑衣。

好一幕白头杀白头!

第四十五章雪中

韩貂寺在众目睽睽之下卷起袖管,丝丝缕缕的纤细红绳浮游如赤色小蛇,如蜉蝣扎堆,密密麻麻,让人望而生畏。让死物具有生气,向来是天象境高手的象征,例如陈芝豹能够让梅子酒青转紫,除去那杆梅子酒本身不俗,跟他突如其来的儒圣也有莫大关系。历代剑仙,大多也都能够让某柄俗剑通灵,一如高僧说法顽石点头。

韩貂寺没有急于趁热打铁,并拢双指,抹过手臂“红云”,人猫越是这样闲淡镇静,对面千人就越是感到窒息的压迫感。一些眼尖之辈,尤其是出自北凉牢笼的鹰犬,都已经猜出了韩貂寺的身份。这名权阉跌宕一生,对敌无数,他的武学成就,一直被视为谜团,当初仍年纪轻轻的韩生宣,一举剥皮符将红甲,可谓横空出世,这也拉开了新一代江湖的序幕,随后酆都绿袍无故失踪,北地枪仙王绣死于徒弟陈芝豹,哪怕强如李淳罡,也一样在广陵江一战后,以借剑一事,收官了独属于青衫风流的江湖。

韩貂寺望向对面那个行事出格的年轻人,扯了扯嘴角,起先确实没有想到此人胆敢一骑当先,按常理说,愈是位居高位,愈是惜福惜缘惜命。福缘如水,不花心思去藏风聚水,别说福泽绵延子孙,自身都未必能保全,文坛魁首宋老夫子便是如此。不过以韩貂寺的眼力,一招过后就看出北凉世子的气势,只是下乘的借势,道教有请神下天庭,佛门有法相降伏,这两者都算偏门,但是根祗正统,南疆巫蛊最为阴毒,向阴物邪秽借力,互成子母傀儡。韩貂寺明知徐凤年是临时跟阴物借取境界,可让他大开眼界的是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拙劣行径,但是徐凤年似乎没有收到太多反噬,被他一掌按头逼退之后,仍是勉强保持气定神闲,并未被打散气机,现出原形。韩貂寺懒得询问,也不屑跟将死之人废话,是驴子是骡子,无非就是拉出来遛一遛。

韩貂寺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感到滑稽的动作,弯下腰,捏了一个估计不会太结实的松散雪球,很多老人一老,就会有些不可理喻的孩子心性,可谁会觉得韩貂寺如此不济?

韩貂寺斜斜摊开手掌,柔柔一推,雪球坠落地面,并非直直掉下,而是偏向驿道以外,那里有许多来不及清扫的积雪,最深处兴许厚达两尺,不足拳头大小的雪球最先是慢悠悠滚动,刹那之后便是迅捷如野马奔槽,恰如白云之上雷滚走,越滚越大,三丈以后便有半人高,十丈以后已是两人高,此后声势叠加,更是惊世骇俗,雪球收刮地皮,不光是黏起两尺厚雪,连硬如冰辙子的地面都碾出凹槽,使得雪球表面沾带上许多灰黄泥土。这颗雪球在驿道以外划出一道弧线,凶狠冲向距离韩貂寺二十丈的徐凤年。

韩貂寺伸出双手一抓,抓出两团雪,又是一拍,两个雪球滚出。跟两批人打雪仗嬉戏一般,韩貂寺这边不断抓起雪球,继而拍出一记半弧形。要知道他这一次独自一人,单挑千人,千人之中本该出现最终缺席的徽山轩辕青锋,有刹那枪的继承人,有三剑在身的武当剑痴王小屏,自然还有同气连枝的徐凤年和天象阴物,更有卢崧王麟任山雨这样的北凉鹰犬。

雪球翻涌,速度不一,竟是默契形成了一线潮。如此一来,独独率先扑向徐凤年的那颗硕大雪球就显得格外扎眼。

没有谁傻到去坐以待毙,早已决定孤注一掷的年轻将领王麟狞笑道:“冲阵!”

五十铁骑齐齐出列,同一时间展开冲锋,马蹄由轻缓变急沉,驿路上顿时雪花溅射,这一线推移路径上,干净的白茫茫一片变成了昏黑泥泞。

除了王麟跟身边与郡县地理略显不合时宜的五十铁甲重骑,三十岁依旧一张童颜脸庞的任山雨跟二十名精锐北凉谍子也一并掠出,她竭力静心屏气凝神,只觉得天地清明,对武道有独到天赋的女子只觉得己身悠悠一呼一吸,在耳边响起,声重不输马蹄激鸣,这让对城外拦路韩貂寺心生畏惧的女子心稳几分,我任山雨一人不入你人猫法眼,可我也不是那浆糊的纸人,一戳就破。何况姑奶奶身边还有一千精骑!

王小屏钻出车厢,一手绕后,悄悄搭住三剑中的烽燧。

少年戊不知何时来到了车顶,一手提牛角巨弓,一手捻住两根沉重铁箭,手臂肌肉逐渐鼓胀如山丘。

一日一箭,本是少年死士的体力极致,可今日一战,连活下去都不去念想了,又哪里在乎是否自断一条胳膊?

青衣女子从车底抽出枪头钝圆的刹那,面无表情,拖枪而奔。

少年戊在视野开阔的高处,使了个千斤坠站定,马车摇晃,车轮子立即下陷,碾碎了几条冰辙子。这名出身北莽的死士重重呼吸一口,一气呵成,挽起大弓,箭指韩貂寺。

可少年很快脸色剧变,师父传授的独门牵引术,百试不爽,一旦过河搭桥,便是雨巷中的薛宋官挡得住,却躲不开,从未有人能够切断箭尖“指点”。但是那名黑衣老者让少年戊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就在戊的眼皮子底下一闪而逝,箭术所致的气机牵引极为讲究藕断丝连,如此一来,少年戊未战便先输了一阵,原本攀至顶点的精神气立即一触即溃,这让颇为自负的少年有些茫然,咬牙之后,箭尖随着牛角弓开始微微偏移,硬着头皮寻觅韩貂寺的踪迹。

位于一线白潮之前的雪球,形同一座小山,气势汹汹碾压而至。

徐凤年任由雪球当头迎来,皱了皱眉头,不太理解为何那老宦官为何出自下策,李淳罡曾经明确说过,御千百剑杀一人,跟杀千百人是截然不同的路数,前者可以达到剑意与剑术形神兼具,故而广陵江畔一战,羊皮裘老头的那一剑,仅仅是一招在李淳罡剑道生涯中称不上最高明的剑气滚龙壁,绵延了整整半个时辰,对阵近万铁骑虎视眈眈,没有任何花哨剑势出手,一场可以誉为惊天地泣鬼神的誓死不退千人敌,往往在有幸旁观的幸存者看来,谈不上丝毫华丽场景,都是力求一招毙命,最不济是一招重创。韩貂寺不是那空有名头的雏儿,而是天底下最擅长捕鼠的老辣人猫,不论境界高低,仅论实战阅历,韩貂寺可谓离阳王朝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徐凤年有朱袍阴物不遗余力馈赠的天象傍身,内力修为之浑厚无匹,尤胜当初六分残缺大黄庭一筹,可以说,今日一战,徐凤年从未如此自信,甚至可以说几近自负。

徐凤年摒弃疑惑杂念,踏出一步,一拳砸在雪球之上,雪球裹挟翻滚势头汹涌倒下时,就在徐凤年一拳砸碎它那一瞬,一身天象圆满修为如洪水溃堤,散去一半有余,徐凤年的手臂顿时被挤压出一个曲度,徐凤年北莽之行,连番历经生死一线的恶战,没有任何焦躁不安,只是凭借本能,变拳为掌,夫子拱手,双脚顺势而为,往后撤出一步,将雪球往上一拖,不为碎去雪球,只是试图将雪球扎根地面形成的上升之势破去,然后斜身,肩膀撞去,仅凭坠入金刚境界的体魄跟雪球一记猛然对撞,以身作刀,用开蜀式硬生生劈开了雪球,两半雪球虽说依旧前滚,但士气不再,五六丈后便消散消融。

徐凤年岿然而立,一手握住腰间佩刀。

当他破雪之后,其余北凉方面五十铁骑也都大致马到功成,大致以双骑合力毁去了雪球,不过半数铁甲护身的重骑也付出了惨重代价,缘于雪球被刀劈或是枪穿炸开之后,有细微不可见的红绳激射而出,如草丛毒蛇一跃而起,将铁骑一口致命,最惨的死法是十几名骑兵连人带马都撞上了悬在空中的丝线,变成两截,当场倒毙在泥地上。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在这种战事中,往往就是说死就死,没有任何回味的余地。

徐凤年心中了然,有些苦涩,人猫手段老道地来了一手釜底抽薪,没有想着要和徐凤年这个必杀之人如何缠斗,而是瞄上了阴物徐婴,雪球一线而过,如鱼游曳水中潜伏积雪中的红袍阴物没了辗转腾挪的余地,摆明了被涸泽而渔,它也没有任何破绽,一颗雪球滚过时,一袭朱袍安静漂浮在一颗雪球前方,尽力去隐蔽身形,与天地共鸣,就有许多得天独厚的神通,若非千骑这一方亲见,恐怕就是王小屏都不敢说可以察觉到阴物始终躲在雪球另外一壁。

但韩貂寺不是王小屏。

今日不再穿皇宫大内那一袭鲜红蟒衣的银发权宦,第一时间就掠至那颗雪球之后,人猫阴物相隔一丈,分明是双方都试探不到分毫气机牵动,可敌对双方都真真切切知晓了踪迹。

阴物不得已仓促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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