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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部分

雪中悍刀行-第5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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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袍儿拿手指刮了刮脸颊,嘲笑这个老头子不知羞。

于新郎走到官路茬口处,微笑道:“老先生,我们还要继续往北走,希望有朝一日还能相逢。”

老人摆摆手,洒脱笑道:“今日一别再相见就难喽,我这都是黄土埋到脖子这里的老头子了。不知姓名的绿丫头,以后一定要出落得亭亭玉立啊。”

绿袍儿哦了一声。

于新郎背着小女孩继续往两辽走,老人则走向太安城。

活了太多年,藏了太多话。

老人又找不到可以说话的对象,很多年来就只能自言自语。

“老洪啊,你收了一箩筐的弟子啊门生啊,才出了张巨鹿和桓温两个成材的。看来你广撒网,也没捞到多少大鱼嘛。”

“你再瞧瞧我,荀平,谢飞鱼,元本溪,就这么三个不记名的学生。”

“老洪,我这趟进京,你可别怪我以大欺小啊,不过你要是有本事能从棺材里爬出来骂我,那也算你有能耐。”

走着走着,老人终于能够抬头看到太安城的雄伟轮廓,老人颠了颠书箱,沙哑哼起一支小曲子。

我从山中来,背着老书箱啊。我往闹市去,何处是吾乡啊……

※※※※

坦坦翁拎了一壶好酒走在冷清寂寥的街道上,两侧都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高门大宅,不过此时都到城外迎接那个比自己还要老不死的老家伙了,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倒是省去许多他这趟拜访的飞短流长。在一处府邸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那块皇帝手书的金字匾额,衣着朴素的“宰相”门房瞧见了这位意料之外的贵客,都有些愣神,不过今年以前坦坦翁都是出入简单,也就没有如何自作主张的兴师动众,到时候反而要被左仆射大人揪住小辫子,只是毕恭毕敬上前打了声招呼,桓温笑着点了点头,随口说了几句“老马你那小女儿到底成亲了没啊,要是没有的话,要不要我帮你从门下省绑架个年轻人”之类的熟络话,把姓马的张府老门房给乐坏了。桓温对这座府邸比自家还要熟门熟路,都不用别人领路,径直走到了首辅大人的书房,也不敲门,跨过门槛,正习惯性站着捧书阅读的张巨鹿斜瞥了眼,没有说话。桓温把从礼部那儿顺手牵羊而来的那壶御赐美酒搁在书桌上,坐在书屋内唯一一张椅子上,说道:“还真是蝉噪林逾静了。”

两个老人是至交好友,用坦坦翁的话说那就是你碧眼儿撅起屁股老子就知道要拉什么屎了。张巨鹿很快心领神会,平淡道:“这可不是什么蝉噪,齐阳龙入京,是走阳关大道,更是蛟龙入海。”

桓温冷哼一声,随手捡起书桌上几份疏策,顿时心一沉,问道:“你真要大动那北地勋贵一手操持的漕运,和被京城里那拨春秋新贵视为命根子的盐政?加上前几日你在朝堂上,提出要定下兵部左右侍郎按期巡视边关的规矩,好嘛,朝廷两个读书人扎堆的大本营,还有顾剑棠为首的地方将领,再加上你的削藩,这四头庞然大物,一个没落下,你碧眼儿是嫌仇家少?”

张巨鹿头也不抬,说道:“你算少了一个,我还要大力整治胥吏之弊,天下寒士进阶之后,并不能一劳永逸,依旧要讲规矩才行。”

桓温喃喃道:“疯了疯了。”

张巨鹿收起手中书籍,一丝不苟地放回书柜原位,这位身材高大的本朝首辅站在阴影中,缓缓说道:“我们离阳不是当年偏安江左的大楚,不管西楚余孽何时熄灭,朝廷将东南富庶之地的粮食和物资源源不断运输到京城,本就是需要百年经营的国之大计,何况边疆战事马上到来,已成燃眉之急。我当年提出海运押粮一事,事实证明并不可行,风险太大,永徽末年那支船队的失踪,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遇上海难还是给人劫走。这条运河有着刮尽东南膏腴的恶语,但也说明了它对朝廷的重要性,我当初定下的方略,也确实是以东南赋税养北辽甲兵,顺带着逼迫西楚谋反,甚至运河沿途年年百姓为争河水而激起民变,因此也刻意不去弹压,但是这几年,出自龙兴之地的北方勋贵手握一国命脉而获利,却不自知,越来越行事猖獗,永徽六年还有着九百万石的漕粮入京,后来年年递减,如今竟然已经锐减至不足八百万石,去哪里了?就算任由草寇马贼去大摇大摆背走粮食,他们能拿走多少?朝廷为了安抚那些所谓的开国功勋,不惜专门设置正二品官职的漕运官,下辖漕粮转运司、发送司在内八个主官都在五品以上的养老官衙,若是他们能够安安分分捞银子也就罢了,可如今西楚复国,他们竟然胆敢以漕粮北送尚未结束,连兵部尚书卢白颉的调兵令都敢拿出所谓的祖制强硬驳回,我不来动漕政,谁来下手?到时候难道要北边将士饿着肚子去跟北莽作战?难不成要为国赴死的甲士吃口粮食填饱肚子,还要看人脸色?甚至求爷爷告奶奶去求那些从不把户部放在眼里的漕运官员?”

桓温叹了口气,抖了抖手上一封折子,“那这盐政?谁赚钱不是赚,本来就是要一块吃进朝廷外人嘴里的肥肉,你就非要去虎口拔牙?”

张巨鹿冷笑道:“死水臭,活水清。盐印颁发的权力给了他们捏在手里十几年,赚到了子孙后代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朝廷犒赏还不够丰厚?天大的军功也该赏赐到头。是时候换一拨人坐庄日进斗金了!”

桓温问道:“你是打算送给自诩两袖清风肩挑明月的江南世族豪门?”

张巨鹿点头道:“不这样,他们岂会真心实意为朝廷出力,否则朝廷跟西楚缠斗个几十年,他们也能悠哉游哉赏他们的几十年风花雪月,豪阀陋习一向如此。能让他们主动低头的就两样东西,官帽子,钱袋子。”

桓温欲言又止,若是往年,挑出任何一桩事情,他都能跟碧眼儿翻来倒去地没日没夜讨论,直到确认无大害于民生,才联手将一条条国策推行下去,如同慢慢疏导整座帝国的经脉。

张巨鹿走出阴影,暮色中,昏黄余晖照映在高大老人的一侧脸庞上。

桓温叹了口气。

张巨鹿问道:“听说你前段时间咳嗽很厉害?”

桓温瞪眼道:“小病小灾,和不知节制地给自己猛灌烈酒,你说哪个死得快?”

张巨鹿一笑置之。

桓温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张巨鹿微笑道:“寄身你门下省的那个北凉年轻人,我会我会给他一个‘机巧有余器格不足、可以用不可以大用’的评语,总能保他几年安稳。”

桓温深深看了眼这个老友,然后默然走出书房。

张巨鹿张了张嘴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望着桓温的苍老背影,轻轻摆了摆手。

坦坦翁离开如今都敢有人投书于门口辱骂首辅大人的张府后,径直来到赵家瓮,来到无人当值,除了杂役小吏,几近空无一人的翰林院。

老人涩涩笑了笑,太安城都以为只要那条老龙出世救济苍生,还需要什么鹿?

桓温走到一间僻静的屋子,要人拿来钥匙打开,虽然很多年都没有大小黄门在此办公,但经常有人打扫,还算素雅洁净。

当年,他和碧眼儿就在这座屋子里,他桓温意气风发,目无余子,喝酒之后,谁都敢骂,天下江山何事我桓温指点不得?

而碧眼儿从不喝酒,都是在听,每次等他桓温喝醉之后,还得背着他回家。

桓温从角落一只书箱里翻了翻,找出那一副杯筷,放到桌子上。

桓温坐下后,拿一根筷子轻敲瓷杯。

叮叮作响。

老人哽咽道:“春山不老依旧绿,人老古稀无人伴,只听伐木丁丁。”

叮叮叮。

第七十四章北凉亲家

一座小小的青苍城,当下可谓蓬荜生辉,不但北凉徐凤年徐龙象兄弟二人都在,听说还多出一个离阳王朝从未设置过的副经略使,暮色中,赶在城禁之前,更有一支浩浩荡荡的马队驶入青苍,护驾骑卒竟然出自渭水营,这在北凉道上肯定是只有与徐家联姻的“皇亲国戚”,才会有的殊荣待遇,不是青州大族陆家便是出了个财神爷的林家了。果不其然,负责迎驾的流州典学从事柳珍看到了王林泉的高大身影,风尘仆仆,原本柳珍还有些忐忑,王林泉毕竟曾是给大将军扛旗的马前卒,是亲信中的亲信,如今又成了新凉王的老丈人,是“两朝”权贵,他一个典学从事哪里敢在这么一号红人跟前拿捏架子,不过那王林泉倒是十分好说话,虽未刻意热络言语,不过看人眼神都带着股真诚,这让柳珍心底舒坦了几分,柳珍先前有所耳闻,北凉那两条同出自青州的过江龙,大文豪陆东疆领衔的陆家极难伺候,北凉老卒出身的青州首富王林泉则待人周到,也从未传出林家下人仗势欺人的风言风语,现在亲眼看到,柳珍信了七八分。王林泉被柳珍领着来到旧龙王府一座靠北的雅静别院,一路上并无剑戟森严的严密护卫,眼光毒辣的王林泉开始心里头还有点疙瘩,觉着刺史大人杨光斗太不上心,不过很快释然,当今天下,有几个高手敢来北凉王身前显摆武艺?

不过王林泉和柳珍跨过院门后,看到眼前一幕,面面相觑,只见年轻藩王正坐在台阶上,卷起袖管,给弟弟徐龙象洗头,那位三万龙象铁骑的少年统领,则蹲坐在下两级石阶上,撅起屁股,朝着水盆低头。柳珍不敢多待,连忙告辞,徐凤年一手握着徐龙象的束发,一手给弟弟涂抹就地取材的土制胰子,见着老丈人后,只能抬起手肘示意王林泉坐在身边,徐龙象转头咧嘴一笑,算是见面礼了,王林泉难免受宠若惊,在北凉,小王爷对谁都没热脸的,哪怕是在他二姐徐渭熊那边,也少有笑脸。徐凤年一边给徐龙象洗头一边随口说道:“流州大小生意只有交给王伯伯打点,我才能放心,闲言闲语肯定不会少,有人会说我任人唯亲,说我掉进钱眼里,只顾徐家钱袋子,不顾北凉千秋大业,否则就算是举贤不避亲,为何独独重用王家,却把人才辈出的陆家置之不理?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别人看不清,你王伯伯一定心知肚明,陆家自从上柱国陆费墀去世后,陆东疆暂时还撑不起陆家,咱们这位陆擘窠陆大家啊,入凉之后先是为了陆家子弟求官,被女儿陆丞燕拒绝后,这会儿又开始跟人争夺北凉文坛领袖的位置,一刻都没闲着,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由着他折腾去,只要他不过界,清凉山这边的年夜饭,总有他们陆家一席之地的。”

王林泉叹了口气,没有多嘴说什么。虽说徐家陆家和他王家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荣辱同根,可清官难断家务事,陆家看不长远,他王林泉总不能跑去陆东疆面前说三道四,而且陆家上下俱是功名茂盛的读书人,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从不会把他这么个满身铜臭的商贾放在眼里。陆王两家因为各自女儿得以在北凉平起平坐,王家不觉得有什么,代代仕宦的陆家那可是引以为耻的事情。徐凤年帮着把弟弟的头发拧干,抬头看着始终局促不安的王林泉,笑问道:“怎么,王伯伯,不认识我了?”

王林泉轻声苦笑道:“王爷,小女初冬向来不谙人情世故,这会儿又跑去书院瞎胡闹,实在不成体统,王爷该打骂她的时候千万不要手软。”

徐凤年打趣道:“那我可不舍得,我不知道别人娶妻是怎么个法子,反正我们徐家一向没有把女子藏在家里的规矩,王伯伯,你是见过我娘亲的,徐骁敢吗?”

王林泉爽朗大笑道:“王爷说笑了,王妃是世间罕有的奇女子,小女怎敢与王妃相提并论,大将军对王妃敬重有加,那也是王妃当得起。”

徐凤年抬起袖口胡乱擦了把脸,问道:“王伯伯你要不说些徐骁以前的事情,他跟我和黄蛮儿聊天,总喜欢拣他的英雄事迹,每次我问起那些著名的大败仗,他总是避而不谈。”

王林泉点了点头,怔怔出神了片刻,大概是在追忆往昔峥嵘岁月,一旦沉浸其中便不可自拔,上了岁月的老人大多如此,回忆往事一如翻开一本泛黄老书,读那些个老旧故事。王林泉坐在台阶上望向空落落的院子,开始说那几场几乎让徐家军跌倒后几乎再也没能爬起来的血腥战事,当年那些让徐骁吃足苦头的战场对手,如今都已无人问津,正史上大多也未有些许笔墨,其中有旧离阳王朝的两位藩镇将领,联手给徐骁下套,王林泉说那是一场短兵相接的小巷雨战,徐骁当时不过是一员校尉,带着麾下六百精锐入城,结果对上了三千步卒,最后逃出城的只有徐骁在内的四十六人,这不算什么,那两名藩将最后还把徐家士卒的首级当作叛军,上报朝廷领取军功,朝廷允之。徐骁在短短一年后就带着私兵踏平了这两座名义上归顺赵室的藩镇。徐骁最穷困潦倒之时,其实与流徙匪徒无异,朝廷不给军饷,当地官衙视为仇寇,就只能剪径劫掠,不过尽量不伤人,夺人财物后也会悄悄记下姓氏,在徐骁平步青云之后,那些当年被徐家甲士抢过财物粮草的人家,都各自得到一笔丰厚回报,其中就有差点位列《佞臣传》的赤水郡柳家,当年不过是被徐骁夺了价值两百余两的货物,对于柳家而言无关痛痒,可若不是徐骁发话,柳家一旦登上《佞臣传》,那就真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灭顶之灾了。

王林泉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却是笑道:“记得决定打西楚那一次,军中有很多人对朝廷的排兵布阵意见很大,都觉得要打叶白夔领军的西楚,还这么勾心斗角,这仗根本没得打,咱们徐家军南征北战那么多年,没理由顶在最前头送死。当时有几名已经封官授爵的老将军喊得最凶,那会儿可真是人心浮动军心不稳啊,徐骁找他们谈了一次,我当时是大将军亲兵,就护着营帐,记得很清楚,吵得很厉害,反正那之后这些将领大多就都回了太安城,留下的没几个,然后褚都护袁统领和燕文鸾尉铁山这些当时还算青壮的一拨人,都临危受命,当上了将军。不光是朝廷不看好咱们,其实自己人也都心里没底,好在褚都护和袁统领带头打了几场硬仗胜仗,赢得那叫一个匪夷所思,王林泉这些年在青州附近也见过几个当初退出徐家军的老人,加上许多因伤不得不退出军伍的徐家老卒,就被我发现很有意思的一点,付出不多但分明受惠的那些人,反而不懂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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