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算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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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崇俨已死,韩凌羽为什么还不来?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他会不会出了不测?他会不会再次被打入死牢?他……
当一个思绪冒起来之后,岑因珏发现就再也无法把它们按下去,这些兵荒马乱的念头在他脑海里萦绕旋转,让他片刻不得安宁。
明崇俨死了,那—;—;太子呢?会怎样了?
岑因珏永远会记得,初次见到太子时的情形。
那是上元二年六月(公元675年),天刚刚有些热,雍王刚刚被提升为太子,为此特意前来看望一下负责皇族事务的父亲。
大家都被喝令换上最干净最华贵的衣服,可是他没有,他只有一身青色的衣衫,像个小书童,刚刚十三岁的他骨瘦如材,只有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着。他站着所有人的最后,像个小尾巴,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然后李贤来了,一身黄袍,是太子的朝服,很威武,穿在他身上,却很飘逸。
他很高,干净的眉毛,高直的鼻梁,白净的皮肤,温和而英俊,眼中隐隐透着明朗的锐气。潇洒,也可以说是优雅。在小因珏的眼中,这个男人身上浸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高贵典雅,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射出雍容华贵的气度,那流淌在他血液中的潇洒从容甚至充盈在他周遭的空气中。刚刚成为太子的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就像一株挺拔的树在风里自然地飘摇,不吃力、不做作、不雕琢、不紧张。
岑因珏的脑海中在那一瞬间闪过一些奇怪的句子:于山,石也;于水,鱼也;于天,鸟也;于黄色,太子贤也。
黄色,是最尊贵的颜色,是最显赫的象征。
从那第一次见面,岑因珏就固执地认定了只有黄色才是最般配李贤的,也只有黄色才是李贤最向往,最能让他感到快乐的。
只可惜,岑因珏昨天夜里练武练得太晚,太劳累了,在看到他心目中的神祉时又激动过分,竟然晕了过去。
这件事后来一直成为太子殿下笑话他的资本。
在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旁边有长长的半透明鹅黄色垂帘,身上盖着白底柠檬色碎花的薄毯,空气里飘着的全是淡雅的百合花香。他坐起来,几疑身在梦中,他住的房间是府中最破烂的,给下等仆人住的房子,怎会有这样美妙的感觉?
然后一个男人走进来,他吃了一惊,走进来的太子殿下冲他微微一笑:“小家伙,你欢迎我的方式真够与众不同啊。”
他的脸胀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子双手捧起他的笑脸,幽深的眼睛里满是怜惜:“别怕,我会照顾你的。”
他至今仍然怀疑太子为什么对他那么好,这好对他来说犹如梦幻一样。
可是,传说中的王子粲然一笑,男孩便失去了整颗心。
◆ ◆ ◆ ◆
岑因珏晚上开始睡不着觉。
整夜整夜睡不着是什么感觉?
世界那么黑,只有自己一个人,能想起很多事,愉快的不愉快的都可以想起来。外面风吹树叶动的声音都叫人不能忍受,好象都在一声一声地说,夜晚快要过去了,白天又要来,你的时间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
于是因珏就睁着眼睛,希望睁得累了会有点睡意。可就算有了一点,但睡眠总是有一缕缝隙合不拢,一点点响动就足以清醒。醒了之后就只有继续等,三更天,四更天,五更天,之后倒是解脱了,因为反正天就快亮。
于是,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世界一点点亮起来,听到小宝、小贝爬起来,两个小家伙会在洗干净脸之后咕咚咚地跑过来敲他的门:“叔叔,要爬山去咯。”
诸葛修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担忧,他对老人家心怀愧疚,却只能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诸葛修说:“我知道你在担心羽儿,不过,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即使赴汤蹈火也是值得的,没有必要担心。”
岑因珏吃惊地看着他,觉得诸葛修真个是看透了一切。
“能成功是他的本事,失败是他学艺不精,既然让他去涉险了,就要相信他。”
岑因珏嘘了口气,或许吧,事情可以想得简单一点,因为做过的事情绝对没有后悔的余地。
而自己当初选择他,不就是为了利用他吗?利用他的身体寻求温暖,利用他的功夫寻求支撑,利用他对自己的好感寻求安慰,自己像个不知餍足的吸血鬼,要把他吸干榨尽,然后把他推倒生死的悬崖边。
岑因珏用手掩住脸,浑身冰凉。他觉得自己无比的丑陋,无比得令人厌恶。
他听到轻轻地嘘声,慢慢地抬起脸来,在阳光下,是那张奇异的散发着无比的俊美与无比的邪魅混合的脸,那个男人像梦幻一样站在了他的面前,像以往那样懒洋洋松散散地对他笑着。
“凌羽?”他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叫起来。
男人点点头,伸开双臂:“我回来了。”
他怔了半天,再看看微笑着的诸葛修,还有藏在男人背后捂住小嘴偷笑的宝贝,真有些白日做梦的感觉。
男人耐心地看着他,依然敞开着双臂等待着他。
他终于站起来,扑入男人的怀中,面无表情,心海却如巨浪滔天。
“我回来了。”男人在他耳边再次轻声说。
他点点头,发不出声音。
“想我了么?”韩凌羽笑着问。
他再次点点头。心底的罪孽感终于稍稍减轻了一些。
“不辱使命。”韩凌羽抚弄着他的头发说。
他还是点头。
“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韩凌羽一手托起他的下巴问。
他乌黑的双瞳中映着男人满面风霜的样子,他有些辛酸,却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
在那瞬间,他看到男人受伤的样子,觉得自己越来越残忍。
“不太好。”过了许久,男人推开了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宝贝倒了茶献给师父。
“不太好?什么意思?”他的心一凉,开始意识到刺杀明崇俨一事的莽撞性与后果的不可预测。
“他被幽禁了。”
恍如被人兜身浇了一桶冰凌,岑因珏彻底呆住。
◆ ◆ ◆ ◆
李贤办案不力,凶手始终没有抓到,这大大惹恼了他的天后母亲。
武则天认为李贤对此事负有责任。她开始谴责太子,并命她的驯服工具‘北门学士’编写《孝子传》和《少阳政范》作为对李贤的直接告诫。
最要命的是,朝廷和后宫开始流传谣言,一种可怕的恶毒的流言……
李贤开始变得格外低调,他不再读圣贤书,也不再和那些大臣们议论朝政大事,整日呆在狩猎的行宫,喝酒,发呆,想着那个青色的身影。
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他那个皇爷爷才有这样的气度,强悍而不跋扈,闲庭信步中却把一切掌握手中的恢弘,这样的感觉居然来自乡野民间的一个盗匪,居然让他这个身为皇位的太子都感到被那股力道所胁迫,不能不令他吃惊。
他摸不透韩凌羽的心思,虽然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让自己把他抓去,可是如果自己做了,他会不会真的服绑呢?要知道,那迎接的他的是死路一条啊!
李贤开始嘲笑自己的傻气,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为自己牺牲,他又不是因珏……
可是,想着他的眼神,李贤又觉得不无可能,在他离开的时候,那个男人他严肃地注视着他,深不可测的乌黑瞳孔,傲慢的冷淡的眼神,然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一点的体谅,一点的了解,还有,一点的心痛?
从那一刻起,李贤记住了这个桀骜的人,记住了那双莫测的眼睛。
和岑因珏给他心安的感觉不同,这个男人让他感到强势,如果他能成为知己,将是自己最有利的支柱!
韩凌羽告诉他,如果他想在皇位路上继续前进,只有清除异己,这包括他的母亲。
他犹豫了再犹豫,终于还是退却了。
他怎会不知道那是惟一的路,可是……他不忍。他是李贤,他不是唐太宗。
男人走了,满眼的惋惜。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松散了,再也提不起精神来和那些敌对势力周旋斗争,他选择了逃避。也许这时候韬光隐晦才是他的出路。
韩凌羽用一种冰冷的声音告诉他:“是男人的,为什么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呢?喜欢男人?那就去喜欢吧!想做皇帝造福百姓,那就去争取啊!我憎恨流于空谈的人!”
是的是的,如果真的都能做成,那将多么幸福!
可是可是,现实哪是那么容易让你幸福?
无论他渴望的哪一种,都不可能成真,无论哪一种,都有惨重的代价等着他去牺牲。
“殿下。”赵道生取了件衣服披在他身上,“夜深露重,还是早点歇息吧?”
他低头看了看赵道生,伸手握住他的手,赵道生吃了一惊,猛然抬起头看向他,那是一双乌黑的水濡双瞳,乌溜溜的,竟有些相似他的因珏。
像似一种魔鬼的诱惑,他用一种低哑的声音问眼前的大男孩:“我好看么?”
“啊?”
“在你眼里,我好看么?”他逼近了距离。
赵道生胀红了脸,垂下长长的睫毛小声地回答:“当然当然!在奴才的心目中,殿下您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那你爱我么?”
赵道生再次受到惊吓,他简直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的太子殿下:“殿下?”
“我在问你问题。”
“是的。”他再次低下头,用一种颤抖的声音回答,“爱,很爱很爱……”
李贤狠狠地抱住他的头,吻下去,用一种疯狂的方式,用他压抑了二十八年的热情…
当赵道生从昏迷中睁开眼睛的时候,依然没有摆脱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他看见天花板以一种奇妙的节奏微微晃动着,耳畔有低沉的呼吸声。
紧接着,由腿间传来的疼痛让他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他低头,看见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太子殿下,正用力的……
“殿下,有些疼……”初次承受性爱的身子实在受不住这种疯狂的折腾了,想让他停下来,可是……
李贤对他的求饶声充耳不闻,反而用更加激烈的动作回应他,他用尽力气想挣脱出来,结果却只能是被他压的更紧。没有前戏,没有亲吻,没有爱抚……无论他怎么躲闪,他都有办法控制住他的身体,然后侵犯他。
太子的黑发散开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潮湿的发稍和他弓起来的,流着汗水的后背让赵道生见识到了殿下的另一种性感。他就像一头激情的兽,专注于眼前的‘猎物’。看不到太子的表情,让他感觉迷惑。从每次有力的进出,赵道生都觉得殿下似乎隐忍着更多的痛苦。他此时做着的事情,看起来是在折磨着赵道生,可实际上他却是在亲手折磨着自己。
他一声声地呼唤着:“因珏,因珏,因珏……”
赵道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冷了。
他将脸别向一边,承受着太子粗暴的性爱,咬紧牙关不再说一句话。这也许就是他身为奴才逃不开的宿命。
“你听到宫里的流言么?”事后,颓然躺在一边的李贤问道。
赵道生的大脑还处于极度混乱状态,停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太子在问什么,于是他回答:“是的。”
“在传些什么?”
“他们说……”
“说什么?”
“说殿下并非天后亲生的……”
“哼!”李贤冷笑起来,“我就知道。”
“我才不信,他们在胡说!”赵道生急忙说。
“不,也许是真的。”李贤的目光一片茫然,“真的,也许是真的……”
赵道生大吃一惊,他胆战心惊地看着太子,看着这个茫然无助却又突然间充满野性的男人,陷入一种沉思。
关于李贤身份的迷团,早在一些知情人之中流传,只是碍于武后的权势,都做了哑巴,藏在了心里,可是当武后与李贤的矛盾激化时,这种流传终于甚嚣尘上,高官宫奴几乎都知道了。
永徽五年(655)十二月十七日武则天生李贤于去昭陵的路上,是早产。由于武则天在上年年初生下了长子李弘,此后又生过一女,即被她亲手扼杀的长女,在两个年头里生三个孩子,况且李贤为不足月早产,又是数九寒天在路上,所以那个在拜谒昭陵路上所生的不足月孩子,可能并未活下来。
当时官人私下里的传说:“贤是后姊韩国夫人所生,贤亦自疑惧。”
作为替身的李贤,原来是武则天姐姐韩国夫人之子。韩国夫人早年守寡,因武则天而入宫,得幸于高宗。如果武则天小产孩子死了,正巧这前后韩国夫人也临盆生子,那么悄悄地抱来私生子顶替,也是可能的。李贤问世仅一个月,父皇就给他封王,急急忙忙要确定小孩的身份地位,也是有什么缘故。武则天起初不会反对这种安排,多一个儿子只会使她在后宫的地位更加优越。当李贤成年后,武则天越来越不放心这位非己所生的儿子,对立他为太子时,就显得很勉强。
李贤的心内有着无法说出的酸楚,他是如此得渴望着爆发,可身边的一切,还有自身性格上的温和终究决定了他只能选择自伤。
就像一头有着血性的野兽,受伤了,便啃噬自己的血肉。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孤独,他疯狂的思念岑因珏,只是思念的影象中竟又夹杂了另外一个青色的身影,那个奇怪的男人—;—;韩凌羽。
第八章
清冷的月光从他推开的窗子里洒进来,银白色的,带着些金黄的光圈,斜斜的宛如通往云层的天梯。
岑因珏身上裹着件长衫,衫子长长的下摆便在洒满了月光的风里轻捷地舞动起来,静默而绚幻。
他回头看了一下床上熟睡着的男人,峻冷的面容在此时显得安宁无比,他叹了口气,看过最后一眼之后,他尽量悄无声息地向外走。
“要偷偷溜走吗?”
在门口,他猝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韩凌羽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岑因珏说:“我给你留了封信,我要回长安一趟,会回来的。”
“为何不直接告诉我?怕我不放你走?”韩凌羽走过来,赤裸裸的。
岑因珏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咽了口唾沫:“不……”
这种心事很难讲,唉。
“我可以任你予取予求,你知道为什么吗?”韩凌羽捏住他的下巴问。
岑因珏摇摇头。
“呵……”韩凌羽目光阴沉,“因为我知道你不爱我。”
岑因珏的眼睛瞪大了,多么奇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