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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大风秦楚-第70部分

小说: 大风秦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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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门晨风哪有心思去注意她?随她上了楼,过了一个丫环的空房。只见楼那边,有一华丽卧室,两边都有耳房,走出一个绝色女子来。那女子一见北门晨风,就说:“这个客,我接了。”
    绿珠如何肯依,正待发作。只见这绝色女子掏出一块上金来,足有二两,塞给那绿珠。那绿珠虽然有所不愿,但碍着她是小桃红,又得了这样一笔钱财,才骂骂咧咧地去了。这小桃红一把抓着北门晨风,低声说:“随我来。”说得北门晨风莫名其妙,但也知道,这女子是在救自己,便随这小桃红进了一个花团锦簇的卧室。这卧室里,一个博山炉正燃着龙涎香饼,奇艳之香扑鼻。“公子请坐,你们都下去吧,不许对任何人说。”那小桃红对几个婢女吩咐道,看着她们出去,赶紧把门掩上。
    “姑娘……?”
    “公子我认识,可公子不认识我吗?”那小桃红对北门晨风说。
    这一说可奇了,因为北门晨风从不出入这烟花场。他再仔细打量起这小桃红来,好象有点面熟,却不知是何人?
    “妾乃桃芸儿。”小桃红说出这话,一颗豆大的泪珠便滚了下来。
    北门晨风这才知道是田悯的侍婢,但没想到她如今这样盛妆华服,竟比从前更亮丽了十分,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桃芸儿不是被宗丁卖与人为妾了吗?怎么又到了这楚云馆?
    我们都知道,桃芸儿本叫桃金娘,原是娼门中人,且是娼门中的健将。她长得十分媚态。女人和女人是不同的,有些女人长得异常漂亮,却不动人。有些女人却十分妖娆,她们身上的每一处都似乎是会动的,每一处都似乎是引诱,都似乎在说:“男人们,我是为你而生的”。这种女人,女人们看不惯,认为她们下贱。但男人们却认为她们风韵无限,男人们是本能的喜欢这种女人。即使是正人君子,他们虽然不愿娶这种女人为妻,但在心底深处依然是歆羡着的。这种女人,就是那种烟视媚行的女人。桃芸儿就是这种女人,而且还有八九分姿色,这就更难得,所以没有那一个男人见了她不喜欢她的。这也正是田悯看不惯她的地方。反正,她的身上,没有一处不委婉的,没有一处不透出情意的。从良前,她就是红极一时的魁首。后被她家老爷看中,赎了身,本想从此做个本分女子,又被大娘逼迫,才成了田悯的侍婢。没想到经过这一段时日的变故,却被胡宪卖了。但那宗丁也因事起仓促,只想匆匆地将她打发,原以为是将她卖于人为妾,却不知是卖给了一个人贩子。桃芸儿到了他们手里,受尽凌辱,然后又被匆匆卖进这楚云馆。桃芸儿虽然十分不情愿,但羊入虎口,由不得自己,至此也只得重新干起她那老本行来。
    重操旧业,轻驾就熟的,这脂粉场中的争斗,原不比战场上的搏击差。这桃芸儿本就是粉头中的健将,用起轻浮排闼的手段,挤眉弄眼的张致;靠着娼门中的打情骂俏,欲擒故纵;弄些时尚风韵,说些品位精细。当年她就是靠这些手段,红极一时,如今用起来,依然风头不减。再加上她懂得一些房中术,颠凤倒鸾的,比如那老爷、那夏禄文、那胡宪,对她是,既恨她无行,又欲罢不能。到了这楚云馆,不出三个月,那咸阳的风月场中,众多公子哥儿就知道了这楚云馆来了一个十分妖娆的粉头,争相来攀弄她。
    卖笑场中的生意,小桃红表面上朝欢暮笑的,暗地里,却常为自己伤感。想到胡宪这恶贼对自己下的毒手,想到自己也曾为他为虎作伥,如今是再也后悔不及了。既怨自己无行无德,害人终害己,也想为自己复仇,她没有一天不想复仇的。因此,暗中下定决心,想找个好靠山,来向胡宪索仇。
    今天,她因女儿们的事,正感身体有些不适,因此并不想接客。只因那小丫头说:“来了一个极体面的公子。”她还这样想,“任他是个神,到这种地方来,也难算得上是个正当君子。”本待不理,却又心里好奇,“到底是个什么体面样儿?”遂从绮窗中向外一望,见是北门晨风。
    她如何认得北门晨风?一是田悯曾告诉过她和翠帘,说迁徙途中那个来救她的那个飘忽剑士,是北门晨风;二来,也要亏得胡宪。那天在燕金棋苑,匡其看见北门晨风和美丽居匆匆走过,其实那天,桃芸儿和翠帘在几微院也看见了北门晨风和美丽居,只这一眼,便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这样儒雅的剑士,这样红艳的女子,令她惊异。后来胡宪告诉她,那两个人可能是朝廷的命犯,她当然再也不会忘记。甚至还为北门晨风痴(马矣)了好一段日子,叹自己红颜薄命,这一辈子都不得遇见这样一个王孙公子。(北门也是在那次见到了桃芸儿和翠帘,所以才有一点印象。)
    今天,一见北门晨风这模样,知道他犯了急难,便决定出手相救。
    这时,胡宪正带着军卒进了楚云馆,他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看见了北门晨风。其实他也只是见过北门晨风一次,那就是在南门外,张嫣之死那一次。再就是在迁徙途中,迁徙途中他实则是没有看见的,只是看到了一个身影。他正疑惑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了一个他熟悉的身影?他进了楚云馆,在这里,他不敢放肆。七八个月前的桃芸儿,如今的小桃红,是他的锥心之痛。当时,他只因是一时愤怒和无奈,才痛下黑手,将桃芸儿卖了,想以一痛断百念。没想到,这桃芸儿不但没从他眼前消失,反而卷土重来,成了这楚云馆的当红粉头。内中有人知道他和桃芸儿之事的,拿他打趣,他只恨舅老爷不会办事,弄得今日他倒成了龟佬儿似的,抬不起头来。他虽然恼恨桃芸儿,但心中却一直恋着她。如今,小桃红这般当红,比跟他时更显妖娆,令他欲罢不能。因此,也来找过她,想与她重叙旧好。却被小桃红好一阵奚落,坚决挡回。
    这使得他想报复。一次,他带着军卒来楚云馆寻衅,小桃红多有心计,再说这咸阳故城又不在他胡宪的管辖之下,一个小小的尉佐在京城算个屁,就是一个郡守又算什么?那天,小桃红的客庭里,正摆着一桌时鲜果儿,招待京兆内史丞朱孔阳。这朱孔阳并不狎妓,只是因人纷说这楚云馆来了个绝色女子,格调颇高,也只是来看看,想搏得个名士风流的雅名。胡宪如何知道,一味要搜查。小桃红故意挡在门口,作坚决不许状。这激怒了胡宪,一把推开,冲了进去。
    场面当然十分尴尬,朱孔阳拂然掉身而去,这不是在抓他的把柄吗?把个惊呆了的胡宪凉在那里,这无异是顶撞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有了那次教训,胡宪不但不敢再来楚云馆放肆,而且也被楚云馆的老鸨和姑娘们看轻了。
    正踌躇间,他见小桃红在那楼口站着,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他这人没什么思想,便矮了一截,如何再敢去惹她?他只有后悔的份,后悔当初不该将她卖了。如今这小桃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连京兆内史羊商、太仓令丞阎乐、廷尉右监夏禄文、博士仆射周青臣、中大夫闾丘衡,都和她有来往,对他来说,已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天人了。这时,他看着小桃红嘲讽般的目光,便挫了气焰,哪里还敢来寻衅?
    见胡宪退去,小桃红才回到闺房来,从绣帐里叫出北门晨风,双膝“扑嗵”一声跪在他面前。
    “姑娘请起。”北门晨风吃了一惊,问,“这是为何?”
    “我是自作孽,不可活,罪有应得。我知道自己错了,只是再也无法补救。可我却心有不甘,都是胡宪那恶贼害的,我轻信了他,我想报仇!可我一个弱女子,如何报得?今日得遇节侠,愿节侠助我,桃芸儿虽死无怨!”
    到这时,北门晨风才知道,田悯事出在桃芸儿身上,只是现在也难以计较了,遂问道:
    “我如何助你?”
    “这个容易,刚才我思量过了。胡宪这恶贼,几番纠缠,都被我挡回,待我这几日佯装与他重修旧好,到他府上去。到时,你装成我的车夫,在那府中的偏房中等候,等到他支开下人,我将他灌醉,你就杀进来……。”
    “那你怎么办?”
    “你杀了他,你一离开,我就叫起来,说是有刺客……。”
    北门晨风此刻正是情绪低落,瘟头瘟脑的时候,听小桃红这样一说,焉然不答应,立即承应了下来。
    不一日,戌亥时分,一辆小轺车,由个老车夫驾着,从楚云馆出来,驰进了胡宪的府邸。胡宪已将自己的母亲说住,说桃芸儿如今可是个有用的女人。若她能替自己在羊大人,朱大人等人物面前替自己说上一两句,或许自己的前程就不同了,至少有些事就要好办得多。胡宪的母亲,本就是一个一味娇宠儿子的没什么见识的老妇人,自然无不应允。这时,已安歇去了。
四卷、三、飘零子身陷囹圄
            三、飘零子身陷囹圄。
    “桃……桃红姑娘!”胡宪一见小桃红的轺车在自己门前停住,忙迎了上来,将车帷掀起。一阵淡淡的脂粉香气扑来,他正不知该怎样称呼,不敢造次,只得依顺着众人之口。
    小桃红真是娇艳无比,人的身份不同,给人的印象就不同。如今的小桃红在胡宪眼里,比鲜桃更鲜嫩。今天她能来,胡宪自然认为,乃是旧情复萌,他有点百感交集,真的恨自己不是个东西。他一把搀住小桃红的手,有点受宠若惊的味道,扶小桃红下了车。
    小桃红一手握紧胡宪的手,“胡大人……”这一声故作娇妮地呼唤,带点嘲讽,带些艾怨。小桃红便拢起胡宪的胳膊,“大人莫非真的忘了妾身?”说着,她一指头戳在胡宪的额头上,说,“好狠心啊,送我到那种地方去,生不得生,死不得死。今天,我是来找你算帐的,你们这些男人,没有一个是东西!”
    “嘿嘿,”听着小桃红风情万种的怪嗔,胡宪心里痒痒的。当着老车夫和下人的面,似乎有些尴尬。他不知该怎样回答,只能尴尬地笑笑。
    “快扶起我呀!”小桃红娇嘀嘀地看着胡宪,让他挽住自己的腰,这女人就是与众不同。“我们女人呀,就是下贱!”小桃红打情骂俏地说。随即,假装挤出几滴眼泪来,做出伤感的样子,令胡宪好不羞惭。
    “你去吧,”胡宪突然想起那车夫,回过头来吩咐道,“天亮时再来接姑娘。”
    “别,让他去下房等着,”小桃红一把抓紧胡宪说,“明天还要接待羊商大人。”小桃红故意这样说,以示身份,“在你这里,只能呆到子丑时分。”
    “小心肝,”胡宪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又凑近小桃红的耳边,悄悄地说,“想死我了,就不能陪我一宿?”
    “去,别害你娘的臊,你会想我!”小桃红笑骂道,“你还不是看在羊大人、朱大人的脸面上,又不知要我给你干什么呢?你这点小肚肠,我还不知道?”
    “天地良心,天地良心啊!我可真是想你。——那全是我舅老爷逼的,如有假话,天打雷劈!”胡宪赌咒发誓道。此刻,他正携着小桃红进入堂间,他一把拥住小桃红,把头伏在小桃红的肩上。突然,他那眼中闪出一道凶狠的光来。小桃红自以为自己作得天衣无缝,但她没想到,北门晨风还没有进入角色,他还沉浸在他与美丽居和洗心玉的感情纠葛之中。所以当胡宪吩咐他回去时,胡宪发现这个老车夫怎么一下子不那么委琐了,这引起了他的诧异。他一面敷衍小桃红,一面在脑海里飞快地旋转,“这个人好象在哪儿见过?”他想。他立即就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在大梁境内杀出来的蒙面剑客,是北门晨风。他不由得暗中吃了一惊。此刻,他伏在小桃红的肩上,两眼便射出一道凶狠的光来,人却很镇定。
    “这娼妇,跟我玩这个!”他虽吃了一惊,却不慌张,知道今日来者不善。“我说呢,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个大转变。那好啊,跟我玩,老子就陪你玩。”不过,他也明白,此刻不是声张的时候,否则,自己不说,就是一家人,都可能死于非命。所以他心中在这样暗暗的想,嘴里却在赌咒发誓。
    两人进入堂间,胡宪又来拥抱小桃红,装出一付迫不及待的样子。
    “急什么?”小桃红娇嗔地打了他一下,“也不请我喝一点儿,有酒助兴那才有味呢。”看着胡宪不依不饶的样子,小桃红有点着急。
    胡宪自然更明白了一切。
    “对,是得饮点酒,来,上酒!”胡宪走出堂间。在廊庑里,他吩咐下人上酒。然后再次进入堂内,和小桃红相依相偎,杯来盏去。小桃红一门心思想把他灌醉,谁知胡宪就是不肯好好饮,推来挡去的,使小桃红一点办法也没有。胡宪又故意装着不时要将她带进内室的样子。他就是想看看这手中的猎物怎样蹦跳,正是这样想,他装得很象,有点象用强的样子。
    “等,等一下……”小桃红似乎感到自己再也没有托辞,但她岂容再次受辱,就猛地推开了胡宪。
    “怎么了?”胡宪在心中暗笑。
    “我,我还没准备好呢,你就不能不这么急?”小桃红气喘吁吁地辩解道。
    胡宪本就是演戏,所以他不用强。刚才出去时,他已暗中吩咐他的家仆,叫他到廷尉府去找狱吏芒显。他知道芒显剑艺高强,无人能及,所以请他带人来抓北门晨风。此刻正静静地等着,芒显不来,他自然不敢妄动。现在,他所做的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只是,他没想到,这游戏并不是他一人在玩,还有一个北门晨风呢。
    北门晨风呆在下人房里,似乎还没有从他那情感纠葛中醒过来。但他是剑士,剑士的警觉,猛地使他察觉到了某种不谐和的异动。胡宪和桃芸儿的声音不对,府中的氛围也不对,他猛地警觉起来,开始打量四周。这一打量,他便吃了一惊,因为他发觉,整个胡府的杂役奴婢都有点可疑。还有人时不时地会飘来一星两点可疑的眼光,他立刻明白事情已经败露,不由得浑身一紧。好在会者不忙,越是风口浪尖,北门晨风越是从容。他想:“事不宜迟,必须当机立断。”他装着随意的样子,走了出来,走近那轺车。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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