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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部分

战争风云-第113部分

小说: 战争风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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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总统谈起过。他说这看来对你是个恰当的职位。”《诗篇》里有一句话闪过帕格的脑海:“不要相信王侯。”

“谢谢您,将军。”

没出一个小时,维克多·亨利正收拾东西的时候,总统派人来叫他。这一次只谈了一两分钟。罗斯福看来很疲乏,正

专心铺着绿呢子的桌子上用铅笔很快地批注一个一个的文件。哈利·霍普金斯也在房舱里,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漂亮的高个子少尉,面貌极象一九一七年时在“戴维号”驱逐舰上跳跳蹦蹦的海军部次长。总统把小弗兰克林·罗斯福介绍给帕格,说:“你们两位要一道航行,应该互相认识下。”在亨利和少尉握手的时候,总统用男人对男人的那种深沉的目光瞥了亨利上校一眼,等于说——“照顾照顾他,和他谈谈。”

这一点人情味,把维克多·亨利心里对总统不相信的疙瘩消除了一半。也许罗斯福已经用一句玩笑话回绝了金,意思还是要给他一艘战列舰。总统让他告退时的那种亲热态度,总是那么让人捉摸不透。

乐队演奏了国歌,礼炮隆隆地齐鸣,在充满了山丘绿草和火药硝烟气味的清新微风中,“威尔士亲王号”离开了阿根夏海湾。这次伟大的会议结束了。

在“威尔士亲王号”的军官室里,维克多·亨利能够感觉到笼罩着全舰的阴郁气氛。这次会议的结果究竟给英国增加的援助是什么,还没有宣布;这件事本身显然使战列舰的军官们感到是个不好的预兆。这些人,都是在空袭和炮战中打了两年仗的老兵,尽管他们的军舰是那么堂皇,他们的军官室那么过分的豪华。英国的困境似乎浸透了他们的骨髓。他们不能相信,温斯顿·丘吉尔把他们窘迫的海军中最好的军舰,连同他自己的生命,都拿来冒险,就是为了这么空手回去。这不是温斯顿的气派,他们谈话的口气中,只有模糊的希望,而不是真正的信任。吃完晚饭以后,帕格坐在休息室里,面前放着一杯葡萄酒,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头,尽管他们对他很有礼貌。后来他明白了,他在场,使他们感到不自在。于是他很早就上了床。第二天,他在“威尔士亲王号”上兜了一圈,从舰桥一直到机器舱,发现了许多和美国军舰不同之处,特别是这些衣着邋遢、负担很重、工作紧张的船员,和“奥古斯塔号”上打扮得干干净净、快快活活地干活儿的水手大不相同。

这天晚饭之后,梯莱特少将向他走来,把一只瘦削的手按在他肩头。“想不想看看潜艇侦察图,亨利?首相认为你应该看看。一个欢迎委员会已经聚集在那儿了。”

会议期间,帕格曾经几次看到过这个难以亲近的老军事历史学家,两天前,在军官室举行的欢迎美国客人的晚会上,几个年轻的英国军官开始了一场他们所谓的“滑稽舞”。他们只穿着苏格兰裙子,或者披条彩色毛巾,戴着古怪的假发,走了进来,尖声地吹着风笛,噼噼啪啪地放鞭炮,在椅子桌子上走鹅步。过了一会儿,梯莱特少将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帕格想,他要来阻止这场马戏了——他在一张桌子上跳起了一场发狂的快速舞,吹风笛的人绕着他一面吹一面走,全场的人都大声喝采。可是现在他还是那么古板。

梯莱特打开一扇亮着红色保密信号灯的钢舱门。丘吉尔穿着一件象机械士工作服那样的连衣裤,弯着背,垂着眼皮,正在仔细观看一幅占了一面舱壁的俄国前线地图。对面舱壁上挂着一幅大西洋地图。房舱里烟雾腾腾,几个年轻军官正在中间的一张桌子上收发电讯。

“那里,”首相用手里的雪茄指了指苏联地图,对梯莱特和帕格·亨利说,“那里是一幅可怕的未展开的图画。”

斯摩棱斯克东面那条画成红色的前线上,现出了两个新加上的鼓包,指向莫斯科。丘吉尔咳着,眼望着亨利。“你们的总统警告了斯大林。我甚至更加明确地警告过他,我的情报根据确凿。真是,没有一个受到突然袭击的政府这样不值得原谅了。勇敢而倒霉的俄国人民碰到了恶运,被这么一伙上当受骗的笨蛋带着走。”首相转过身子,走向另一面舱壁;他那拖沓的脚步,维克多·亨利在他伦敦的办公室里已经注意到了。在阿根夏湾,丘吉尔显得健壮、红润、活跃,简直年轻了十年。现在他两颊发灰,满是红斑。

“喂。在这里我们有进展吗?”

一个个黑色的小棺材形状的标记,散落在宽广的蓝色平面上,一个军官还在往上加,在靠近战列舰前进的航程附近形成一群。再往前,是一大群红头针,其中夹着几只蓝头针。

“这个新潜艇群,是黎明时候被一架美国巡逻飞机发现的,先生。”那个军官说。

“啊,是的。邦德海军将军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我想我们正在避开它?”

“我们已把航程改向北方,先生。”

“我看,护航舰‘H—67号’差不多到家了。”

“今天晚上我们就要把这些针拔掉,首相先生。”

“这是好消息。”丘吉尔粗声地咳嗽着,又抽了口雪茄,对帕格·亨利说:“好吧,我们还会给你点儿好戏看的。这不象乘轰炸机到柏林上空那么热闹,嗯?那次挺好玩吧,上校?”

“那是少有的特权,首相先生。”

“随时可以。随时都可以。”

“太荣幸了,先生。一次已经足够了。”

丘吉尔哑着声音嘎嘎地笑了。“敢情如此。梯莱特将军,今晚上什么电影?”

“首相,我想是斯坦·劳莱和奥利佛·哈台的《海上精华》。”

“《海上精华》,啊?太合适了!军医命令我躺在床上,还命令我不许抽烟。我要去看《海上精华》,还要带着我的雪茄。”

帕格·亨利在欣赏《海上精华》的时候,心里老是担心这艘战列舰随时会碰上一群德国潜艇。那些德国的艇长很有本领,会溜过护航的驱逐舰。但是直到电影演完,没有发生事故。首相在拖着脚步出去时,用伤了风的沉浊声音说:“一场挺好看的但是毫无关系的电影。”

第二天,克利门·艾德礼的广播讲话使军官室里挤满了人。每一个没值班的军官,所有的参谋人员和战争计划人员,都集合在军官室里唯一的一架格格发响的老收音机周围。战列舰正穿过一场狂烈的暴风雨,颠簸着,摇晃着,发出缓慢冗长的呻吟。对于这位美国客人说来,这半个小时真不好受。艾德礼在宣读《大西洋宪章》的时候,亨利看见的是:困惑的眼色、拉长了的脸和不住的摇头。讲话的调子很高,但并不证明美国人的许诺有一点点增加。对纳粹暴行的责骂,对“四项自由”的赞扬,对未来世界和平和友爱的献辞,都包括了;但是对英国人更多的战斗支援,却是个零。有些句子谈到自由贸易,谈到所有人民的独立,这些话,如果具有什么含意的话,那就是意味着英帝国的末日。

帕格并不特别惊讶,他只是想:弗兰克林·罗斯福这家伙可真厉害。

“哼!”在收音机关掉后的一片沉默中,梯莱特少将牢骚满腹地说,“我敢说,不止这些,还有呢。你说怎样,亨利?”所有的眼睛都看着这个美国人。

帕格明白,没有办法含糊过去。“没有了,先生。我想大概就是这些。”

“现在你们的总统在联合公报中许下诺言,要消灭纳粹的暴行,”梯莱特说,“这是不是说你们要参加进来,不管用什么方式?”

“这是指《租借法案》而言,”帕格说。问题从四面八方向他投来。

“你们不准备和我们站在一起对付日本人吗?”

“现在不。”

“那么,简单明了地说,你们不准备在太平洋打仗了?”

“总统不想给日本战争警告。如果没有国会的支持,他不能这样做。”

“你们的国会怎么了?”

“这个问题提得很好,可就在前天,差点儿把美国军队解散了,仅仅一票之差啊。”

“难道国会议员们就不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为政治肥肉投票,为了保全他们的政治外皮。”

“那么你们的人民怎么样?”

“我们人民的状态就跟你们的人民在慕尼黑协定那会儿差不多。”这句话使他们沉默了下来。梯莱特说:“我们现在付出代价了。”

“我们将来也会付出代价的。”

“那时候我们的领导人是张伯伦,先生,”一个脸色红润的少校说。“你们有罗斯福。”

“美国人民不想和希特勒打仗,先生们,”帕格说。“事情就这么简单,而罗斯福也没办法。他们不愿意和任何人打仗。生活是快乐的。战争是一场球赛,他们可以看着。你们是我们这边的,因为你们和我们说同样的语言。因此就有了《租借法案》,和这个《大西洋宪章》。《租借法案》并不要你费多大劲儿,它只是意味着给每一个人更多的工作,更多的钱。”

舰身一阵异常剧烈的摇晃,使厨房里的陶、瓷器皿撞得哗啦啦直响。辩论停止了。维克多·亨利回到房舱里。在他到冰岛离舰之前,他没有再和这些英国军官谈更多的话。

第48章

《大西洋宪章》是一头大象,它象一棵树,象一条蛇,象一堵墙,象一根绳,就看瞎子摸着它身上的什么部分。

轴心国的宣传机器嘲笑它那套吹嘘自由的好听话,举出仍在受奴役的印度和马来亚为证;指出堕落的美国人的怯懦,他们回避任何战争的诺言;然后得出结论说,它不过是虚声恫吓,用一惯假虔诚的盎格鲁-撒克逊式的伪善装扮起来,以掩饰其对“世界新秩序”的无可奈何的仇恨,而这种建立起来的世界新秩序是一千个《大西洋宪章》也无法使之倒退回去的。

在美国,掀起了一阵大骂,说罗斯福已经秘密地把祖国投入了帮助英国的战争,同时也掀起了一阵欢呼——不过没有那么响——说它是从《大宪章》①以来人类为光明而斗争的最辉煌的文献。

①《大宪章》,一二一五年英国贵族逼英王约翰签署给予贵族某些权利的文件。

英国的报刊暗示,阿根夏湾的成果要比这份精采的宪章多得多;但是目前除此之外,其他都得保密。

俄国人欢呼罗斯福和丘吉尔在一艘战列舰上的海上会谈,说这是所有爱好和平的人民的胜利;并且暗示说,开辟欧洲的第二战线现在已经十分紧迫,而《大西洋宪章》没有提到这样的计划,有些令人失望。

哪一种反应也没有在明斯克被禁锢的犹太人中间引起的反应那么强烈,那么盲目。

德国人没收了他们的收音机。谁还有收音机就要判处死刑。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从他藏在顶楼里的一架小收音装置中,听到了不完全的俄国人的广播。他高兴地散布了这个故事,说罗斯福会见了丘吉尔,说美国已经对德国宣战!这个虚假的故事在犹太人居住区所达到的效果如此奇妙,如此起死回生,使人们不禁怀疑,对于受苦受难的人们,弄虚作假说不定有时候是必要的止痛药。

明斯克的犹太人的精神最近已经破碎。德国人来了之后,他们听天由命,被赶到几个街区聚居,被迫去登记找工作,遭逮捕受虐待,忍受着暴徒的袭击,甚至可能是枪杀。这是一个“波格隆”①的时代。可以料想德国人的波格隆可能非常坏。

①“波格隆”:俄语,指帝俄时代经常发生的对犹太人的摧残、蹂躏。

但是犹太人经历了波格隆,活了下来。

于是有一天晚上许多灰色卡车开进了犹太人居住区,穿罕见的黑色制服的德国兵把两条主要街道两旁的居民,挨门逐户赶了出来,装上卡车——他们宣布,要重新安排住屋。有些德国兵很粗暴,有些很有礼貌;他们推着、催着人们走上卡车。其他街上的犹太人,都躲在上了闩的门后,战栗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发生的事——据出没在森林里的游击队员的报告说——是如此可怕,如此不能令人相信,以致明斯克的犹太人一直理解不了。这些灰色卡车开出去五英里,到了村子外面的一个森林里。在一个月光照耀的峡谷,德国兵命令人们下了卡车,叫他们一群一群地排好,然后开枪把他们统统打死——包括婴孩和老人——扔进一个事先挖好的大坑,埋上沙土。

在沙土地挖这个大坑的农民亲眼看见了这个景象,游击队员的报告这样说。德国兵把他们集合起来干这个工作,然后命令他们回家去,不许逗留或者谈起挖坑的事,否则就枪毙。然而还是有几个人从树木之间溜了回去,看见了德国人干的事,于是他们把屠杀灰卡车上的“齐德”①的事告诉了游击队员。

①“齐德”:俄语,对犹太人的轻蔑称呼。

这个故事,对于被困在向莫斯科挺进的德国军队后面三百英里的明斯克的犹太人,是一个难以形容的打击。德国兵已经在因为一些细小冒犯事故,简单马虎地审讯一下就枪毙人了。这些牺牲者的肿胀发臭的尸体,以及被捕的游击队员的尸体,在广场上吊着。这种事情,在战争期间是难免的。可是这种显然是随随便便地把两整条街上居住的所有的人——孩子,妇女,老人,所有的人——突然屠杀,超过了他们最大的恐惧:德国人不能干比这更可怕的事了。这个故事要么是神经质的夸大,要么也许是真的——随着报告一点点地传开,人们开始相信了——那德国人真是比最可怕的谣传所描绘的还要坏。

然而第二天明斯克看来依然如故,向日葵在开花,太阳在蓝色的天空照耀。有些建筑物被炸弹或者大火毁了,但是大部分还象以前一样。德国兵在街上巡逻,已经是一个普通景象,他们坐着画有A字记号的灰色卡车和坦克。这些士兵看起来完全和普通人一样,懒洋洋地拿着枪,在阳光里东张西望。有几个甚至还和过路人开玩笑。俄国人依然在到处走,他们是犹太人的老邻居。还是那些钟在那些时间敲响。这些街道是犹太人生活的场所,跟家里亲人的脸那样熟悉。现在只有那两条街两边的房子一片静默,空空如也。

在这个惊讶万分的时刻,消息传来,说罗斯福和丘吉尔在海上会谈,美国已经参战。消息从一所房子传到另一所房子。人们哭着,笑着,把他们的孩子抱在肩头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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