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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战争风云-第51部分

小说: 战争风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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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自己的幻觉,但它们似乎放出奇异的光彩。“我渴望和平。我作为一个普通士兵在前线打过四年仗。而他作为一个出身高贵、富有的人,有幸担任海军助理部长,坐在华盛顿的办公室里。我懂得什么是战争。命运给我的使命是建设而不是破坏,谁知道我还有多少残余之年去完成我的建设任务呢?但是英法领导人要求摧毁‘希特勒主义’(他以轻蔑带讽刺的口吻讲出这个外文词),作为和平的代价。我也可以说能够理解他们为什么恨我。我使得德国重新强大起来,这不合他们的胃口。但是这种憎恨如果继续下去,必然会使欧洲遭殃,因为我跟德国人民是不可分割的,我们是一个整体。这本来是一个简单真理,但是对英国人来讲,恐怕需要一次大的考验来证明它。我相信德国有力量最后以胜利者姿态出现,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将一起沉沦下去,那时候我们所知道的那个历史上的欧洲将不复存在。”

他停了一会儿,面色一沉,突然提高嗓门说:“他们怎么能够这样无视现实?一九三七年我在空军方面取得了平等地位。从那时候起,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制造飞机、飞机、飞机,潜艇、潜艇、潜艇!”他尖叫着,紧握着拳头,挥舞着那两只伸得笔直的僵硬手臂。“我堆积起来的炸弹、炸弹、炸弹,坦克、坦克、坦克有山那样高!这对我的人民来讲是一种浪费,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但是那些大国又何曾懂得过别的语言?我是因为感到自己的力量才提出和平的。我被拒绝了并且受到蔑视。他们提出要我的脑袋作为和平的代价。德国人民对这种可怜的荒谬要求只觉得非常可笑!”

当他祈祷似地高声喊叫“飞机……炸弹……潜艇”时,他的两个拳头一再抡到下面用力敲打地板,由于身子弯得很低,那绺著名的头发耷拉到脸上,这时看上去更象在新闻片中常见的那个街头宣传鼓动家的样子,而那红红的脸和尖叫的声音的确也还是那种疯狗似的形象。突然,富于戏剧性地,象一个乐队指挥一样,他又恢复了安静的有控制的声调。“让火的考验来临吧。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在历史的审判面前,我是问心无愧的。”

希特勒沉默了一会,然后站起来,准备退出的样子。他的眼色愤怒而冷淡,嘴唇和口角向下弯着。

“我的元首,”戈林说,笨拙地站起来,长靴咯吱咯吱地响。“我的理解是,在您对现实情况作了如此清楚的阐述之后,如果总统坚持,您将不反对萨姆纳·威尔斯先生前来访问。”希特勒犹疑了一会,有些困惑,不耐烦地耸了耸肩说:“我不想用无礼对待无礼,也不想以不识大体对待不识大体。我愿为和平作出一切努力。但是在英国要摧毁我的愿望本身遭到摧毁之前,通向和平的道路只能通过德国的胜利获得。其他一切都无济于事。我将仍然诚心诚意地期待着对方在大规模毁灭爆发前一分钟表现出清醒的头脑。”他神色激动,也不向客人告别,就大踏步从雕刻着画面的双扇门走了出去。维克多·亨利看了看手表。元首花了一小时又十分钟和他们谈话。就亨利所知,罗斯福总统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复。他从吉阿纳里苍白而沮丧的脸上可以看出,后者得到的印象跟他一样。

戈林和里宾特洛甫相互看了一眼。胖子说:“罗斯福总统已得到了他所要的答复。元首认为威尔斯的出使不会带来什么希望,但是由于元首仍然寻求一项公正的和平,并不拒绝他前来。”

“我不是这样理解,”里宾特洛甫说得很快,语调很生硬。

“元首认为他的出使无济于事。”

“如果你要元首澄清一下,”戈林指着双扇门,用讽刺的口吻向他说:“去找他吧,我非常了解他,我认为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又转向银行家,声音比较缓和地说:“在向你们总统报告这次会见情况时,告诉他是我说的,元首将不拒绝接见威尔斯,但元首认为不会带来什么希望——我也这样认为——除非英法放弃他们通过战争以除掉元首的目的,但这就象要搬掉白朗峰①一样不可能。如果他们坚持这样做,结果将是在西线发生可怕的战争,这场战争将在死亡几百万人后以德国获得胜利而结束。”

①阿尔卑斯山的最高峰。

“结果必然如此,”里宾特洛甫说,“恐怕,在萨姆纳先生整理文件和打点行装准备启程之前,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戈林两手挽着两个美国人的胳膊,突然变得和蔼可亲,使维克多·亨利想起万湖的那个侍者。他说:“你们不是马上要走吧?一会儿还有跳舞,多少吃点晚饭,然后还有从布拉格来的一些艺术舞蹈家的精彩表演。”他诙谐地转动眼睛表示留客。

“多谢阁下盛意款待,”吉阿纳里回答说。“但是有一架飞机正在柏林等着把我送到里斯本转乘飞剪型客机。”

“那我只好不留你们了,但是你们一定要答应以后再来凯琳别墅,我送你们出去。”

里宾特洛甫站了起来,背向他们,望着炉火。当银行家犹豫地说了一声再见时,他咕噜了一声,耸起一只肩膀。两个美国人和戈林臂挽着臂沿着凯琳别墅的走廊走出去。这位空军部长身上散发出一种浓厚的洗澡油的味道。他用手轻轻拍了一下维克多·亨利的手腕说:“亨利上校,你到过斯维纳蒙台,看过我们生产潜艇的工厂。你对我们的潜艇计划有什么意见?”

“阁下,你们工业水平很高,可以跟世界上任何国家相比。加上有象格罗克和普伦这样的军官,你们有了很完整的规模。你们的潜艇已经在大西洋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

“这仅仅是开始,”戈林说,“现在生产潜艇的速度就象生产香肠那样快。我怀疑是否所有这些潜艇都将有机会参加战斗。空军将很快决定这场战争。我希望你们的空军武官鲍威尔上校能够很准确地向你们总统报告德国空军的实力。我们对鲍威尔一直是很开放的,这是根据我的命令。”

“当然,他已经作了报告,他所获得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

帕格的话看来使戈林感到高兴。“我们从美国学了很多东西。特别是寇梯司①有很出色的设计师。我们曾经仔细研究了你们的海军俯冲轰炸机,并根据研究结果制成‘斯杜加’。”他转向银行家,用简单的德文讲得很慢,询问了一些有关南美矿业公司的情况。这时他们正穿过一间空的舞厅,舞厅顶上悬挂着镀金的水晶玻璃大吊灯。他们踩在拼花地板上的脚步声泛起了空洞的回音,银行家从容他用德文回答,一紧张他就说不了德文。往正门走的一路上,他们都谈着关于财政的问题。在大厅内走动的客人们盯着夹在两个美国人之间的戈林。银行家脸上的那个老练世故的笑容又重新出现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①寇梯司原是美国最早的飞机设计师,这里指他所开设的飞机工厂。

外面正下着雪。戈林停在门道口和他们握手告别。吉阿纳里这时已经恢复过来,因此提出了维克多·亨利认为绝对重要的事。亨利正在考虑用什么方法向他暗示一下,银行家在雪花轻飘中一面跟空军部长握手,一面说:“阁下,我必须告诉总统,贵外交部不欢迎威尔斯的出使,并且申明元首也不欢迎。”

戈林收敛起笑容。“如果威尔斯来,元首将见他。这是正式意见。”这时一个空军军官把汽车开到门前,戈林仰头看了一眼天色,两个美国人一起穿过飞雪走到车前。“记住这一点。德国同所有国家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和平。但是我要。”

维克多·亨利几乎一夜未睡,写他的报告,以便由银行家带交总统。报告是手抄的,写得很乱。亨利先写事实经过,一直写到戈林在雪地里讲的最后一句话为止,最后写道:

关键问题当然是:第三帝国现在是否期待萨姆纳·威尔斯的和平使命。看来难以置信的是,会见了希特勒、戈林和里宾特洛甫以后,您的特使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我相信希特勒将会接见萨姆纳·威尔斯,但是我认为这次出使不可能有什么结果,除非盟国想要改变主意,接受所谓“伸出和平之手”的那一套解决办法。

这三个人看来都不很重视我们这次会见。他们还有别的大事要考虑,根本不把我们两人放在眼里。我倾向于认为戈林是愿意举行这次会谈的,而希特勒刚认为,既然来到凯琳别墅,顺便见见也无妨。我感到他象很乐于把心中想法坦率地向两个将直接向您作报告的美国人谈谈。这三个人的表现都好象西线的进攻马上要开始了。我认为威尔斯来不来,他们根本不在乎。如果英国也象希特勒那样坚持自己的条件,春天就会发生一场全面战争。双方分歧过大,无法调和。

在我看来,戈林侈谈和平是另有打算的。这个人是第三帝国中最大的杀人魔王。他的外表很象马戏团里的畸形人,胖得的确令人作呕,却偏爱打扮,但是在他们那伙人中,他是最大的现实主义者,并且是众所公认的第二号人物。他从纳粹主义中获利甚大,得到的好处远比其他人要多。吉阿纳里先生无疑会向您描述凯琳别墅的样子。它很粗俗,但规模相当惊人。戈林尽管地位已经很高,他仍然可能很机灵地想到,好运总有走完的时候。如果进攻搞糟了,那时候这个一直高唱和平的人就会出来,一面为那垮台的元首流泪,一面很高兴能取而代之。

至于里宾特洛甫,总统先生,请原谅我的用语,只能用典型的德国混蛋这个词来形容他。他正是书上描写的那种狂妄自大、毫无教养、愚蠢、顽固和自以为是的人。我想这是他的本性。但是我也相信他反映了希特勒的想法。这是海军经常玩的那套老把戏:指挥官充当那道貌岸然的“老好人”,而副指挥官都是性情乖戾的,专门出面当恶人。希特勒毫无疑问憎恨您的勇气与决心,觉得您过多地干涉了他,跟他作对。他还觉得反抗美国是相当保险的,因为他知道舆论有分歧。所有这些想法,里宾特洛甫都用明确的语言代他表达了,而让他们的党魁去自由地扮演那宽宏大量的德国拿破仑和欧洲的救世主。

乘车离开凯琳别墅时,我感到好象刚从幻境中苏醒过来,开始想起有关希特勒的种种:他在《我的奋斗》一书中的狂言乱语,他如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背信食言,信口雌黄;是他发动了战争,进行对华沙的令人发指的轰炸以及对犹太人的迫害。当我在听他讲话并进行翻译时,我的确把这些都忘了。

面对着这样一个人,我竟然能够一时忘记这些事,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他的能言善辩。他是一个很吸引人的演说家。我听过他在很大的群众场面上发出粗暴的战争叫嚣,但是当他和两个神经紧张的外国人在室内谈话时,由于需要,他却又可以做得象一个讲道理的、为人爱戴的世界领袖——人们说,当他愤怒时,讲话唾沫横飞。我们仅仅隐隐约约地看到了这一点。我完全相信他会这样。但是把他刻画为一个滑稽的疯子,则是失真的。他说到自己和德国人是一个整体时,好象有无比的信心。他知道这是事实。去掉他的胡子,他的外表象所有德国人揉成一个人一样。他不是贵族,不是企业家,也不是知识分子或其他什么,他就象一个街上的普通德国人,一个受到某种启发而有所领悟的德国人。理解希特勒和德国人民之间的这种关系是非常重要的。盟国当前的目的似乎是要把二者区分开来。我现在深信这是做不到的。不管怎么说,盟国仍然只有两个选择:或是向希特勒投降,或是打败德国人。一九三六年他们面临着同样选择,当时打败德国人本来是容易而有把握的事。迄今一切都没有变化,只不过德国人现在可能变得不可战胜了。

最上层人物之间的同床异梦的情况可能反映了纳粹体制的一个薄弱环节,但是即便如此,它也纯属内部政治问题,并不影响希特勒对德国人的控制,包括对戈林和里宾特洛甫的控制。当他进屋时,他们站了起来,并且表现出卑躬屈节的样子。

如果希特勒真是书报上给我们描绘的那个半疯半滑稽的匪徒,那么打赢这场战争是很容易的。因为指导一场战争需要头脑、坚定性、战略远见和手腕。对盟国来讲,不幸的是,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第22章

帕格一告诉罗达要到斯多勒的别墅去度周末,罗达就紧紧搂着他吻他。他没有提到斯多勒在弗莱德·费林所谓抢劫犹太人勾当中所扮演的角色。他认为这不完全是抢劫问题,而是一种合法化的征用,这种做法当然是非常令人憎恶的,但是纳粹德国的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必要让罗达和他一样也为此感到不安,因为他接受斯多勒的邀请主要是为了让她能够很愉快地玩玩。

斯多勒派来的司机把车驶过阿本德督入口的柱廊,停在一个后门口让他们下车,一个女用人领他们顺着两段仆人使用的狭窄楼梯上了楼。帕格有点怀疑这是德国人故意给他的侮辱。但是给他们准备的卧室和起居室却很宽敞,家具设备华丽齐全,窗外是白雪覆盖的草坪、枞木、蜿蜒的河流和茅草盖顶的棚舍,景致很美;两个用人进来帮他们换衣服;他们去吃晚饭时,走后梯的疑团就解开了。阿本德鲁弯曲的正梯有两层高,栏杆是红色大理石的。整个楼梯现在都用一块光滑的木板滑梯盖着。穿着黑色宴会服的客人站在边沿,男人们大笑,女人们嗤嗤傻笑和尖声叫着。楼下还有另一些客人和斯多勒站在一起,正在观看一对穿着漂亮的男女顺梯滑溜。当女的绿绸衣服从系着吊袜带的大腿上部扯开时,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

“唉呀,我的天,帕格,真要我的命啦!!”罗达咯咯地欢笑。“那怎么行!我下面几乎什么也没穿!为什么不对女的事先打个招呼!”但是她当然还是滑下去了,尖声叫着,又高兴又不好意思,一双匀称的大腿一直露到花边织的内衣上面,她在一片欢呼与祝贺声中滑到梯底,满面通红,大笑不止,受到主人夫妇的欢迎并被介绍给其他来度周末的客人。维克多·亨利心想,这倒是一个活跃气氛的有效办法,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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