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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书铺-第1部分

小说: 小人书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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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人书铺的主人
    第一章  小人书铺的主人
也就是十平方米左右的一间临街的铺面,平房,低矮又潮湿。光线也暗,阳光常年只照进半间屋。
靠墙一排顶天立地的旧书架,书架的格格里码放着一本本小人书。书架用的木料很结实,全是水曲柳,油漆褪尽了原先的本色,岁月却给它涂上一层釉光。
柜台其实是书案,紫檀木的面,像珍藏许久的琥珀。青砖铺的地面坑洼不平,排放着几条长凳,那是供看小人书的人坐的地方。
屋子中央立个煤球炉子,专为冬天冷时取暖用的。没有窗户,光线很暗,大白天就点盏25瓦的灯泡照明。朝北开两扇门,挂着门板,早上开门卸门板,晚上打烊上门板—;—;这就是旧南市小人书铺的格局。
南市有家小人书铺,早先的掌柜的姓康,人称康爷。上世纪50年代初,康爷将小人书铺传给了他的独生儿子小康。小康掌管小人书铺时,世面上已经不兴称“掌柜的”或“爷”,人们就管小康叫“康同志”。康同志又瘦又高,面色焦黄,很赢弱,像根麻秆儿,走在马路上,一阵风就能刮跑他似的。
康同志上过学堂,识文断字,小人书铺到了他手中被调理得井井有条。“小人书”顾名思义就是小孩儿看的书,又称“连环画”。小人书铺的顾客们,大多是七八岁至十几岁的孩子,一分钱赁一本,坐到长凳上有来道趣地翻看着。那时候南市住家都很穷,收入不多,所以给孩子的零花也少。孩子们看小人书的钱,差不多都是从爹妈给的早点钱里抠出来的,1分钱才看一本觉得屈得慌,吃早点豆浆才2分一碗,烧饼3分一个。这样,孩子们看完手中的一本,就偷偷跟邻座的小孩换,这样可以多看一本,换多了可以看上一下午。当然怕逮着,过去康爷逮着换书的小孩,常常是连吼带搡,还要把换书的孩子的口袋都掏净了,相当于现在的罚款。而小康同志则温和许多,他从不对孩子推推搡搡,顶多将孩子手里的小人书没收便算完,绝不搜孩子的口袋。
康同志过了三十多岁也没娶老婆,左邻右舍就说他爹逛窑子逛出了毛病,传染上他,所以康同志不能娶老婆。事隔许多年后,人们才知道这些纯属胡说八道,康同志根本没有毛病,他之所以耗到老大岁数不思婚娶,是因为他撞上一件事,看上了一个女人。
这件事左右了他一辈子命运,这女人让他至死难以相忘。那件事发生在开洼野地,那个女人在聚英戏园卖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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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雪夜不该遇女人
    第二章  雪夜不该遇女人
旧时南市在天津卫很出名,出名的原因种种,其中最主要原因是这地界妓院多,澡塘子有名。官方曾统计过40年代南市的二三等妓院多达250多家,每逢夜色降临,街街歌声弦韵,巷巷灯红酒绿。
南市的澡塘子有名,像什么玉清池、新华池、瑞品香、第一池等等,都是当时天津卫顶顶一流的洗浴中心。尤其是玉清池,是南市一带最高最豪华的建筑。
小康不像他爸爸那样爱逛窑子,喜欢泡澡塘子。天津人管这路人称“塘腻子”。小康每天吃完晌午饭,打着饱嗝儿往玉清池跑。买个牌儿,往里间走,早有茶房挑起布帘,喊道:又一位,康先生里边请!
玉清池生意火,睡榻躺满早到的塘腻子。小康侧身绕过一个个盛衣裳的柳条筐,坐到一张藤椅上,麻利地脱光衣服,往筐一塞,拿一条浴巾照细腰一围,拖着“趿拉板儿”,直奔塘子而去。
塘子分热池和温池两种,小康喜欢泡热池,身子往热水里面一溜,烫得他齿此牙咧嘴,扯着脖子嚷舒坦!直到泡得身子松软了,再爬上池边,用搓脚石蹭脚后跟的皴皮。做完这些例行公事,小康便躺在一条大木凳子上搓澡,搓完澡,又冲过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塘子。
小康是熟客,茶房早已为他准备好睡榻。热得烫脸的毛巾递上来,他擦擦脸,随后往睡榻一倒,便一觉睡得美,睡得熨帖。醒来时,茶房沏好的一壶酽茶放在茶几上,小康自斟自饮,直喝得饥肠辘辘,才穿戴得当,溜达出玉清池。
这时节,夜色四合,路灯初燃。小康不乐意回家,就钻到慎益街的小酒馆喝上几盅。他不善酒,一喝就醉,一醉便睡,一睡准耽误事。
碰见梅那天,小康就在酒馆睡过了头。
那是刚进腊月的一天,小康洗过澡,走出澡塘子,薄夜时分,天阴得很红,寒气袭人。他赶紧把脖子缩进棉袄领子,双手插进袖口。这时,他想起了张哑巴的水爆肚。馋虫勾得他一溜小跑,直奔荣吉大街的张哑巴酒馆。
落座后,要两份水爆肚,三两包子,烫壶白干,美滋滋地独斟独饮。一壶酒下肚,外面雪花纷飞,一时间兴致勃然,小康又要一壶酒外带一份水爆肚。这回酒没喝完,他就趴在桌子上打起呼噜。要不是张哑巴把他推醒,还不知睡到什么时候。
小康迷迷瞪瞪走上荣吉大街,雪下得好大呀!棉花桃般的雪片“噼里啪啦”往下砸,马路上的积雪足有半尺厚,脚一踩,“老头乐”棉鞋就没了影。不知是没醒酒,还是雪大迷了路,小康竟颠颠奔向开洼地。等瞧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开阔地,小康顿时傻了眼。深更半夜的,怎么跑到这大开洼来啦?
他扭身往回走,忽听暗影里有动静:“这位爷,您救命啊!”声音不大,在旷野里显得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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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救的是个“窑姐”
    第三章  救的是个“窑姐”
小康东瞅瞅西望望,见不远雪地上卧着个人,身上落满了雪花。再往前细看,倒地上的是个年轻女人,十七八岁的模样,模样俏丽。
年轻女人挣扎了一下,便疼得直呻吟。小康赶紧上前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说:“大爷,我的腿被人打断了,您说嘛也要救救我。”
小康挺纳闷,说:“谁这么大胆,清天白日的无故打人哪!”
女人闻言,便嘤嘤哭起来,说:“我是南市‘韵堂班’的,今儿晚晌‘出条子’,到天和玉饭庄陪酒。谁知走到半道,几个‘混混儿’抢人。他们打跑了拉洋车的,把我拖到这大开洼,摔折了我的腿……呜—;—;呜—;—;”女人哭得十分伤心。
小康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躺地上的女人是韵堂班的窑姐儿,要不她怎么长得这么俊哪。
爹爱逛窑子,常把窑子里面的奇闻轶事在家里学舌,小康自然懂得一些青楼术语。所谓“出条子”就是窑姐应客人之约,离开窑子出来陪客。“抢人”就是两窑子之间竞争,雇人埋伏在窑姐出条子的途中拦截。既搅毁了窑姐的业务,也砸了竞争对手的信誉,一举两得!
小康叹息几声,心想这么美貌柔弱的女人,在这冰天雪地里遭此毒手,说嘛,我得救她。
小康问女人,我怎么救你?女人说:麻烦您把我扶回韵堂班,就是积了天大的德,我下辈子当牛做马孝敬您。小康说:这好办。说着话,他躬身扶起她,感觉那女人体轻如燕,便说:得了,我背你走吧,这样还快点。女人顺势往小康背上一趴,小康抖擞精神,背起女人一溜小跑。串荣吉街,拐广兴街,钻大兴里胡同,眨眼间来到韵堂班门前。
此时夜已很深,韵堂班关门闭户,门前的玻璃灯已熄灭。
小康心急如焚,一时不知怎么办好。那女人说:我一看您就是个好人,规矩人,不往这里头混。把我搁这儿就行,您先回吧。
小康说:我把你搁这儿还不冻坏喽?
女人说:要不是您救了我,我已经冻死了。您先走,我再叫门。
小康一想也行,就撤身往胡同口蹭,一边退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望。
女人忽然叫住他,说:大爷,您救了我,连我名字都不问?
小康支吾了两声:我……我,便闷了口。
女人才说:我叫梅黛云,您往后想见我,用不着来这儿,我每天在聚英戏园唱玩艺儿。
小康又支吾两声。梅笑了,说:您赶紧走吧,我该叫门啦。
小康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大兴里胡同。
那一夜他激动得睡不着觉,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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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梅的礼物
    第四章  梅的礼物
四十年代末,天津卫的窑子已经日渐冷落,长年的内战,经济衰竭,搞得人们惶恐不安,哪有心思逛窑子、找乐子。
窑姐儿的生意朝不保夕,她们还有个寻开心赚外快的道儿—;—;白天不接客的时候,到附近的剧场清唱。所谓清唱,有点类似现今的卡拉OK。 穿着时装,站舞台上唱一两段大戏(京剧)、落子(评戏)、梆子(河北梆子),倘若能遇上几个相好的捧捧场,多赏几个钱,也够了她们一天的花销。
从见到梅黛云的那天晚上开始,小康便不愿再泡澡塘子,开始泡起了戏园子,听清唱。
那时,他还没有接管小人书铺,整天无所事事清闲得很,晌午在“什锦斋”要份独面筋,一碗米饭,填饱肚子之后,小康便一头扎进聚英戏园。
聚英戏园规模不大,仅能容下六七百人的模样。小康一般来得比较早,戏园子黑漆漆的像是在夜里,暗中弥漫着脂粉、烟气、汗臭等等混杂难闻的气味。
跑堂的正在扫地,用扫帚把昨天夜场所留下的橘子皮、香蕉皮、瓜子皮还有烟头往台后赶。二楼开着两扇窗户,阳光便从那里拥挤进来,光柱很混浊,里面飘动着灰尘的颗粒。
小康从心里喜欢这儿的气味和氛围,虽然脏乱些,但却有一种家的感觉。早到的他经常独自坐在前三排中央的木凳子上,眯起眼睛,沉湎于白日遐想中,当然遐想里少不了那姓梅的女人。
记得头回进聚英戏园子,小康有点蒙,手里攥着戏票,不知道得出哪门进哪门,没头苍蝇似地乱撞。灯光幽暗的观众席黑压压坐满了人,连个空座儿都没有,让头前先来的人占了。他溜达到戏台口,扒着戏台边儿站着听。
舞台上灯光骤亮,锣鼓家伙齐响,第一个出来演唱的便是梅。她刚一出场露头,他的心怦怦直跳,好像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和梅两个人。尤其是梅那水汪汪的眼睛扫着他,小康差点没晕倒。梅唱完一折,谢幕退下去,他的魂像被带走了,没着没落的。
过了一会儿,他觉着有人碰他胳臂一下,扭头一瞧身畔站立着梅。梅挺好看地笑着,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偷偷塞他手里,说:大爷,上回您救了我,我没嘛孝敬您的,我浑身上下就这东西干净,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不值钱,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您别嫌弃。
小康赶紧将东西攥进手心里,宝贝似地捧回家,躲进里间屋,哆嗦着手揭纸包。
纸包用的是报纸,包了好几层,小康将它们一层层打开,每打开一层,小康都有一种渴望、一种遐想,不知里面到底是些什么。
终于打开了最后一层纸,小康几乎屏住了呼吸,发现最里面是一绺女人头发。剪得整整齐齐,有些潮湿,散发着檀香皂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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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勾魂的曲儿
    第五章  勾魂的曲儿
戏园子一般在下午1点左右,稀稀拉拉进些人,大多是无所事事的闲人。他们抽着烟,聊着某某妓女的妙处。小康不跟他们搀和,嫌这些人龌龊,端起昨日的晚报挡住脸。
两点钟观众上齐了,走道间卖萝卜、蹦豆的小贩和端着热毛巾的茶房穿梭来往。舞台上拉弦的开始调弄琴弦,这表明戏即将开场。小康打起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因为“打泡儿”的通常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梅。
自打风雪之夜那意外相逢,小康像中了魔,暗暗恋慕着梅,那女人不光长得小巧玲珑,眉目清秀,一看便知道是南方女子;其次,梅从不唱落子、梆子或大戏,专唱越剧。那一口清丽婉转又字正腔圆的越剧,像汩汩泉溪滋润小康空荡荡的心田。
管弦齐鸣,戏总算开场了。司仪报戏名和演唱者,说,韵堂班的梅黛云演唱《黛玉葬花》一折。小康憋不住起劲鼓掌,可周围响应者寥寥无几。
梅出场了,一袭粉缎子旗袍箍住她窈窕的身材,娇唇微启,一曲委婉凄恻的越腔流淌而出。小康中魔了,那梅黛云的越剧声声入耳,似一股清爽之气自头顶贯入,辐射全身,顿时产生一种腾云驾雾的美妙感觉。梅唱到伤心处,他情不自禁地鼻子一酸,热乎乎的泪水滚下脸颊。
爷,擦把脸吗?身边陡然站立个打手巾把儿的茶房。
小康心里有些气,虽说他并不财迷掏小费,但这愣头儿青的茶房冲断了他的绝佳情致。
他抬起眼皮瞧瞧站身边不走的茶房,二十来岁的模样,留着青头皮,操着天津卫与山东的混合音。去去去,小康恼怒地推搡开捣乱的茶房。茶房悻悻地走开了,可小康的那股清爽之气也没了,关键是舞台上的梅唱完了,正躬身谢幕。小康赶紧鼓掌,旁若无人般地使劲拍巴掌,可惜,他的掌声被周围人们的说笑声淹没得无声无息。这之后再没有梅的戏,小康拧身站起来,朝场外走,嘴里嘟嘟囔囔骂着很难听的话,不知他骂那些观众,还是骂打手巾把儿的茶房。
走到出场口,有人替他撩帘子:爷,您慢走。小康一看是刚才被他轰走的茶房,心里头觉着有点对不住人家,谁不挣钱吃饭?哪顾得你听戏入迷不入迷。他便从口袋中摸索出金银券往茶房的手心里塞,茶房却推托着不要。小康挺纳闷,说:你嫌少?
茶房说:不是,您懂戏。爷,往后再来瞧梅黛云的玩意儿,我给您留座。
没想到,在这嘈杂的市井之地,小康竟碰到了一个知音,他也懂梅黛云的戏。小康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普通的茶房。在戏园子里呆长了,怎么也能熏出个票友来,小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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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茶房周得贵
    第六章  茶房周得贵
那时戏园子的座位是一条条长板凳,没座没号,谁先到谁就占据靠前靠中间的座位。凡是茶房给熟悉的观众留座,要事先将茶碗倒扣在长凳上,那就算占好座了,等熟客一来,便坐在茶碗放的地方。
从那天后,愣头青茶房天天给小康留座,所以他就没必要每天早来,等差不多开场时,小康才慢条斯理地踱进戏园,见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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