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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山乡巨变-第7部分

小说: 山乡巨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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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好象有事。’亭面糊旁边有一个人低低地说。
亭面糊并非精细一流的人物,平常对自己马马虎虎,对人家也谈不上细致,但经人说破,他也看出了,刘雨
生显出没有精神,大有心事的样子。
‘准是他的堂客又跟他吵了。’面糊身边那个人又低声地说。。这号没得用的堂客,要是落在我手里,早拿
烟壶脑壳挖死了!。面糊一边说,一边把他的烟壶脑壳在高凳脚上磕得崩咚崩咚响,好象高凳的脚就是张桂贞的
脚一样。
‘你这是二十五里骂知县,她人不在这里,落得你混禄0。当了她的面,你敢说她一个不字,算你有狠。’‘
休敢赌啵?’面糊正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一个短小单瘦的中年人来了。刘雨生的报告顿了一顿,手也好象轻轻
抖动了。他的眼睛有意避开不看这个进来的男子。
①混禄吹牛。
62‘那是哪一个?’桌子边上,邓秀梅小声地问陈犬春。
‘那是雨胡子的大舅子,张桂秋,小名秋丝瓜。’陈大春说,声音也没有平常粗大。
稍稍打了一阵顿,划雨生忍住心里的凄楚,继续作他的报告。他说起了农业社的优越性,又谈到将来,乡里
要把有一些田塍通开,小丘改成大丘;所有的田,腺缺水的干鱼子脑壳,都插双季稻;按照土地的质量,肯长什
么,就种什么,有的插稻谷,有的秧豆子,有的贴黄麻,有的种瓜菜。
昕到刘雨生说起这些具体的作田的事,大家都用心地听。
刘雨生的心也轻快一些了。
亭面糊没有用心昕报告。他时常站起,把烟袋伸到煤油灯的玻璃罩子的口上,接火吧烟。他把灯光吸得一闲
一闪,一阴一亮的。抽完一袋烟,他精神来了,就跟邻座议论今年的小麦,又扯到入冬打雷的这事,他说:‘雷
打冬,十十牛栏九个空,开春要小心牛病,’等等。他只顾扯谈,完全不守会场的规矩。
休息时节,剂雨生和张桂秋,彼此都不打招呼。他们过去虽说是郎舅至亲,因为性格不一样,思想是两路,
平常见了面,也是言和意不和。如今,张桂贞回了娘家,意在离婚,他们两个更不讲话了。邓秀梅冷眼观场,看
见秋丝瓜离开大家远远的,背脊靠在板壁上,正跟一个头戴毡帽的青年悄悄弄弄地谈话。她闻刘雨生‘那个戴毡
帽的后生子是哪一十?’‘他叫符贱庚。’刘雨生低低地说。
‘小名符癜子,_ 卫叫竹脑壳。’陈大春补充说遣。。怎么叫做竹脑壳?‘邓秀梅笑了。
韶。因为他凡事听别人调摆,跟竹子一样,里头是空的……
邓秀梅的凝视的眼光,精灵的秋丝瓜已经发党丁。他丢开了符癞子,偏过脑壳,找亭面糊扯谈。亭面糊一声
不响。他闭住眼睛,一边抽烟+ 一边养神,吧完一壶烟,他起身走了。
重新开会前,刘雨生点了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个人。一个是富裕中农王菊生,一个就是亭面糊。现在房问里
只有二十七户了。怕再有人走,刘雨生连忙把人找拢来开会。讨论办社时,符贱庚站起身来说‘据我看,这社是
办不好的……
‘何以见得呢?’邓秀梅偏起脑壳问。
‘一娘生九子,九子连娘十条心,如今要把几十户人家绞到一起,不吵场合,不打破脑壳,找我的来回。’
‘我们有领导。’陈大春说,用劲按住心头的激动。
‘你这领导,我见识过了。你办的那个什么社,到哪里去了?。符癞子冷笑着说,看秋丝瓜一服,后者躲在
灯光暗淡的地方,低着头抽炳,装做不理会他的样于。
‘那是领导上自己砍掉的。’邓秀梅解释。
‘为什么要砍掉呢?还不是嫌它麻烦,晓得搞不好。’符贱庚说。
‘如今不同了,领导加强了,大家的思想也跟往昔两样了。’刘雨生插进来说明。
‘你说搞得好,打死我也不相信。请问刘组长,你这一组搞好丁没有?还不是天天扯皮,连你组长自己的家
里也闹翻了,如今你堂客到哪里去了T ’符贱庚看见刘雨生听了这话,受了刺激,用上排的牙齿轻轻咬住震颤的
下唇。他十分称意,滔‘潸地说丁:’自己枕边人都团结不好,还说要团结人家,团结个屁。‘’他个人屋里的
事,跟办社有什么关系?‘邓秀梅问。
‘跟办社敉有关系?我看,跟办组都有关系,他刘雨生要不当组长,稍微顾顾家,他的堂客会走吗} ’刘雨
生低下头来,用劲忍住他的跟泪花。陈大春接过来说‘你为什么要提起人家的私事?’‘好吧,不提私事,就讲
公事。’符癞子流流赖赖地说‘我看既然明明晓得搞不好,小组也散场算了,我们各走各的路,各干各的去,组
长你也免得操心了。要这样莽莽撞撞,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们大家的炉罐锅火尽都提到一起来,有朝一日,烂
了场台,没得饭吃,你们有堂客好卖,我呢,对不起,还投得这一笔本钱,组长,你的本钱也丢了。’‘符贱庚,
休这个家伙,这是人讲的话么} ’陈大春憋一肚子的气,再也忍不住。
‘我又没讲你,你争什么气?呵,你也和我一样,还是打单身,没得办社的老本……符贱庚嬉皮笑脸地说着。
‘你再辨混帐的话,老子打死你。’陈大春鼓起眼睛,右手捏个大拳头,往桌子上一摆。
‘打?你敢t 你称’老子‘,好,好,我要怕株这个鬼崽子,就不算人。’符癞子看见人多,晓得会有人劝
架,也捏住拳头,准备抵抗。
陈大春跳起身来,一脚踏在高凳上,正要扑到桌子那边击,揪住符癞子,被荆雨生一把拦住。陈大春身材高
大,有一拈把蛮劲,平素日子,符癞子有一点怕他。这一回_ 他看见邓秀梅和刘雨生在场,有人扯劝,态度强硬
了一些。他扎起袖子,破口大骂:‘妈的屣,你神气什么,仗哪个的势子?’邓秀梅气得红了脸,但是经验告诉
她,该提防的不是符癞子这样的草包,而是他的背后的什么人。她的眼睛,随着她的思路,落到了阴阴暗暗的秋
丝瓜的身上。这个人正不声不响,一动不动地坐在远离桌边的东墙角,埋头在抽烟。
刘雨生看见吵得这样子,早把私人心上的事情完全丢开了,他沉静地,但也蛮有斤两地说道:‘你们都不怕
丢Ji?都是互助组员,先进分子,这算什么先进呀?吵场合也叫先进吗?’有人笑了。陈大春的愤怒也逐渐平息,
他的火气容易上来,也不难熄灭。他坐下来了。符癞子猛起胆子跟陈大春对垒,本来是个外强中干的角色。他一
边吵,一边拿服睛瞅着门边,随时随刻,准备逃跑。如今,巴不得刘雨生用两个。都‘宇,把两边责备了一番,
官司打一个平手,他多骂了一句粗话子,占了便宜,就心满意足地,也坐下来了。
看见风波平静了,刘雨生稳稳重重地站在桌子边,开口说道:。符贱庚,你是一个现贫农,刚才说的那些话,
是出于你自己的本意呢,还是昕了旁人的弄怂?‘’我听了哪个的弄怂‘笑话!’符贱庚说。
‘你这正是爱听小话的人的口自。听了别人的挑唆,当丁竹子,还在大家的面前,装做聪明人。’船邓秀梅
暗暗留神,刘雨生说这些话的时候,秋丝瓜脸上的神色文风不动,安安稳稳地坐在阴暗的墙角边,低着头抽烟。
她想,这个人要么是沉得住气,要么真和符癞子没有关联。刘雨生又问‘你听了哪一个人的话’他本人在不
在场?‘会场的空气,顿时紧张了。所有的人,连符癞子在内,都一声不响,房间里头,静静悄悄地,只有小钟
不停不息地,滴滴嗒嗒地走着。从别的地方,传来了鼾声,大家仔细听,好象就是在近边。邓秀梅诧异,思想斗
争这样地尖锐,哪一个人还有心思睡觉呢?有人告诉她,鼾声是从后房发出的,她起身走去,推开房门,跟大家
一起涌进了后房。她拧亮手电,往床上一照,在白色的光流里,有一个人,脑壳扰在自己手臂上,沉酣安静地睡
了,发出均匀、粗大的鼾声,一根长长的油实竹烟袋搁在床边上。这人就是亭面糊。陈太春挤到床面前,弯下腰
子,在面糊的耳朵边,大吼一声。面糊吃一惊,坐了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问遭:’天亮了啵t ‘’早饭都相
偏了,你还在睡j ‘有人诒试①他。。佑亭哥真有福气,。刘雨生从来不叫亭面糊这个小名,总是尊他佑亭哥,
’大家吵破了喉咙,你还在睡落心觉,亏你睡得着。‘’昨夜里耽误了困,互助组的那只水牯病了,我灌药去了。
一夜不睡,十夜不足,呵,呵。‘亭面糊说着,打_r个呵欠。
大家重新回到厢房里,继续开会。
①☆试骗。
6 ,会议快完时,邓秀梅把刘雨生叫到一边,小声地打了一阵商量。她说‘我们应该开个贫农会。’刘雨生
想了一想说:‘就怕开贫农会,刺激了中农,对团结不利,依我看,不如开互助组的会,吵架的都是组员。互助
组一共八户,且一家中农,差不多是个贫农的组织。’‘好,就照你的意见办。’邓秀梅点头同意,心里暗暗赞
许刘雨生的思想的细致。
散会的时节,刘雨生高声宣布:‘互助组员,先不要走,组里还有事商量……
等到房里只剩八户时,刘雨生心平气和,但也微带讽嘲地说道:‘今天,互助组员唱大戏了,嗓子都不错,
都是好角色。’刘雨生用他的近视眼睛朝着符贱庚和陈大春的方面瞅了一眼,接下去遭‘你们两位算是替组里争
了不少的面子!前几天,我还跟秀梅同志夸过口’我们互助组是个常年互助组,牛都归了公,基础还算好,骨干
又不少,转杜没问题。删刘雨生本来要说:‘贫农占优势,’但怕刺激组里邢唯一的中农,话到舌尖,又咽回去
了。他接着说道:‘你们打了我一个响耳巴。你们真好,真对得住人。’‘不要冷言冷语,罗罗嗦骧,我顶怕罗
嗦……胨大春说:’我承认是我错了,我是党员,又是团支书,不该跟他吵。‘’年纪轻轻,更不应该对人称‘
老子’。‘邓秀梅笑着替他补充了一句。
档。大春自己认丁错,这个态度是好的。‘刘雨生沉静地说:。我们这里,只有他不对,应该认错吗?我们
想想看。’他的眼睛看一看符贱庚的方向,又说:‘世界上有这种人,自己分明也是一根穷骨头,解放以前,跟
我们一样,田无一合,土无一升,土改时,分了团土,房子…。’‘他跟亭面糊,一家还分一件皮袍子。’陈大
眷忙说。
‘面糊还分了一双皮拖鞋,下雨天,不出工,他穿起拖鞋,摇摇摆摆,象地主一样。’盛佑亭身边有个后生
子说:‘面糊,你是不是想当地主?’‘我挖你一烟壶脑壳!’亭面糊说。
‘不要扯开了,’刘雨生制止了大家的闲谈,转脸对着符贱庚,‘得了这么多好处,等到党和政府一号召,
说要办社,你就捣乱,这是不是忘本?’‘刚才你跟秋丝瓜唧唧哝哝讲些什么?’邓秀梅插进来问。。是呀,你
要是角色,就把悄悄话公开……刘雨生激他一句。
符贱庚一受了澈,就按撩不住,站起来嚷道:‘你们都不要说了,算是我一个人错了,好不好?’‘邓同志
的意思,是叫你把你背后的军师的话,告诉我们……刘雨生温和地谠。
‘你是说秋丝瓜么?他教我扎你的气门子,要我讲你连堂客都团结不好。我对他说:扎了他,也伤了你的老
妹,怕不方便吧?’他说:你只管讲,不要紧的。‘我就…。。’‘你就讲了,’陈大春替他接下去,‘真是听
话的乖乖。’。你又被人利用了。‘刘雨生的话,声调平和,但很有分量。。清溪乡的人,哪个不晓得,秋丝瓜
是个难以对付的角色,遇事∞不出头。’‘总是使竹子,。陈_ 人春插进来说,’偏偏,我们这个IU村角落里有
的是竹子。‘’大春伢子,不要老嚼竹子竹子的,惹发了,我是不信邪的呀。‘符贱庚提出警告。
‘不信邪,叉怎么样?你做得,人家讲都讲不得?’陈大春又跟他顶起牛来了。
‘不要吵了。’刘雨生制止大家的吵嚷,接着又说秋丝瓜。
‘他是一个爱使心计的角色,爱ⅡH 人家帮他打浑水,自己好捉鱼。’‘国民党时代,他当过兵,你晓得么?
’陈大春问符癞子。
‘那倒是过去的事了,只是他现在也不图上进,’刘雨生说,‘总是要计算人家,想一个人发财。’‘当初
划他个中农,太便宜他了。’陈大春粗鲁地说。。听信他的话,跟我们大家都吵翻,你犯得着吗?。
符癞子低下脑壳,一声不响。刘雨生的这些话所以打中了他的心窝,是因为旬旬是实情,又总是替他着想,
而且,他的口气,跟大春的粗鲁的言辞比较起来,显得那样地温和。他心服丁,没有什么要说的。刘雨生看见他
已经低头,为了不说得过分,就掉转话题来说道:‘大家提提佑亭哥的意见吧,一听要办社,他去卖竹子,这对
不对呀?’‘他这是糊涂。’陈大春说。
‘他火烧眉毛,只顾眼前。’另外一位青年说。
亭面糊坐在墙角,把稍微有一点驼的背脊靠在板壁上,舒〃 舒服服在抽烟,一声不响。
‘还有,。刘雨生道,’平素开会,佑亭哥十有九圊不到场,总是派代表。他家里代表叉多,婆婆,儿子,
女儿,都愿意为他服务。他的满姑娘代表他来出席时,根本不昕会,光打瞌睡。
这回他自己来了,算是他看得起合作化。不过他来做了什么呢?到后臀房里,睡了一大觉,欧雷打鼾,闹得
大家会都开不下去了,这算什么行为呢t。‘散漫行为。’陈大春说。
‘老盛自己说一说。’邓秀梅耽心大家过于为难亭面糊,连忙打断人们的七嘴八舌的批评。
大家没有做声了,都要昕听面糊说什么。隔了一阵,他才慢慢地开口,口齿倒是清清楚楚的:‘各位对我的
批评,都对。’亭面糊顿了一下,吧一口烟,才又接着补上一句道:‘我打张收条……
人们都笑了。
会议散后,邓秀梅问刘雨生道:‘今晚你碰得到婆婆子吗?’。我要去找他……
‘请你跟他说,明天上午十点钟,各纽汇报,地点在这里。’邓秀梅说完这话,跟亭面糊一起出了乡政府。
面糊手里拿着一枝点燃了的杉术皮火把,一摇一亮地,往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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