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魔法玄幻电子书 > 九州·缥缈录 >

第138部分

九州·缥缈录-第138部分

小说: 九州·缥缈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我叫您姬公子吧,您是大家族的后人呢,又是长子。”



“无所谓,比长官顺耳一点就好。什么大家族?都是狗屁的事情。”姬野往里屋看了一眼,随口说,“有的人上战场,是为了建功立业,有的人上战场,不过就是为了活命,可是有的人上战场,就是觉得他能够救其他人,他应该当英雄的。”



伤兵营的消息已经有其他军士带来,姬野知道吕归尘为何沉默。



“那姬公子为什么要从军?吕公子又为什么要从军呢?”



“他?他是因为生下来就姓吕,应该当英雄,他又是一个总觉得都是自己错的家伙,总觉得什么事情没做到是他自己没本事。他就只有发奋了。”姬野靠在墙上,“我……我自己也不知道,好像不握着枪就很害怕。羽然说我是个谁也不相信的人,她说她很讨厌我这样。”



叶瑾想了想:“上战场的原因,无非是渴望和恐惧吧?姬公子能和吕公子是那么好的朋友,其实是因为你们都恐惧着失掉什么吧?”



姬野一愣。



叶瑾急忙说:“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婢子,虽然也算是云中叶氏的旁支,不过军武的事情,什么都不懂。说了很多自以为是的话,姬公子大概要笑我了。”



姬野沉默了一会儿:“那我是怕失掉什么呢?我不是阿苏勒,其实没有什么啊。”



“这哪里知道,得问公子自己了。”叶瑾轻声说。



“以前有个人跟我说,总要学会保护自己,因为到最后,总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说得很对啊,这个人是有很多阅历,要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教给公子吧?”叶瑾点了点头。



“后来她自己也死了,她总说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人,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做好。”姬野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我也没能保护她,我连她怎么死的都忘了。”



他看了叶瑾一眼,真的,他还是讨厌这个女人的眼睛,黑黑的,像是可以藏匿一切。







帝都,桂宫。



清冷的月光下,水面微波荡漾,水阁中雷碧城盘腿扶膝静坐。黑衣的从者守候在水阁外,他的腰间配着沉重的黑鞘长刀,风从刀鞘末端流过,发出幽幽的呜咽。



空中忽然传来了相似的呜咽声,只是更加锐利和急促。



从者抬头望向夜空中,看见双翼上面浮动着一层星辉的白鸽正在急速下降。它不同于普通的鸽子,体型更大,飞得更快,几乎像是一只矫健的小鹰。降落的时候它竟然像是水鸟一样踏着水面降低速度,而后再次掠起,轻轻地投入从者的手心。



鸽子嘴里叼着一尾小鱼,踩水的瞬息间,这只飞禽捕到了猎物。它似乎已经很饿了,连皮带骨把鱼咽了下去,喙边留下一丝血痕。这只鸽子的食性也如鹰隼一般的凶猛。



从者从鸽子脚上的银色管子里抽出了纸卷,扫了一眼,恭恭敬敬地转呈给雷碧城。



雷碧城摆了摆手:“是说一切都已经如我们计划的那样进行了么?”



黑衣从者点头。



“我能够感觉到。你哥哥已经成功地把死亡的恐惧化为一阵浓云,笼罩了整个殇阳关。不过,困兽犹斗,也该到了白毅和息衍反击最猛烈的时候了。现在,准备我们的棋盘吧。”雷碧城吩咐,“我要一个殇阳关的沙盘,兵舍、水渠、瓮城、仓库,一切的一切,都要被标记在上面。”



黑衣从者点头。



雷碧城缓缓闭上眼睛,对从者挥了挥手:“去吧,不要任何人骚扰我。我要在这里,闻一闻那个叫做百里长青的男人的气息。”



“老师闻见了什么?”黑衣从者低声问。



“绝望。百里长青忧郁于所谓的盛极必衰,是畏惧命运的轮转,不可抗拒。它像是巨大的车轮,任何人在它的面前,就像是尘土那样被碾碎,没有人能取得永远的胜利,无论天驱和辰月,也都难以摆脱这个规律,直到最后一日。”雷碧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空气里真的漂浮着百里家故去家主的熏香味道。



“最后一日?”从者问。



雷碧城微微点头:“这些天我读了百里长青的文集。这个人没有出仕过,却曾是东陆权力的执掌者,即便皇帝也未必能和他相比。而他死在自己的权力达到顶峰的时候,也并不畏惧,似乎早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死亡。就像他曾经忧郁的盛极必衰,当花开最盛的时候,是凋谢的开始,一切发展到最好的时候,就是危险的开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次,我们太顺利了,堵死了白毅每一条路,可是冥冥中,是不是还会有我们不曾预料到的事正在发生?”



此时,殇阳关以西三十里,黯岚山山麓的一个镇子里,万籁俱寂。这个小小的镇子原本依靠为一些经过殇阳关的行商补给而存在,如今战乱,多数人都逃到别处暂避,留下来的人也都很少出门,入夜就早早闭门关窗,熄了灯火。



整个镇子只有一盏灯亮着,灯下,白衣的年轻公子正收拾简单的行装。



“项公子,明天真要走么?”书童有点舍不得这个风趣而出手阔绰的主顾。他伺候这个主顾的几个月里,整日跟着他登高画取地图,有时候还会趁着夜色摸上山,观看山下的大战,虽然辛苦,却很好玩,又能听到外面种种神异的事,譬如飞起来遮蔽半边天空的大风如何被人捕获,又比如先代的皇帝曾以数十万斤的纯铜制作庞大的观星仪,观测星空,推算天地开始的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每一件都那么不可思议,却又极有道理,丝丝入扣,常常让他夜里兴奋得睡不着,辗转反侧地想。如今项公子忽然说要走,就像来时一样突然。



项公子笑笑,拍了拍书童的脸蛋儿:“工钱都付清了,地图也画完了,喝了几个月你们这里的糊辣汤,我们的缘分也差不多到头了,还赖着不走?”



书童抓了抓头,低下头去不说话了。他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家乡终究是小山镇,而这个项公子,看起来是不会永远留在他们这个小地方的人,连唯一有名的糊辣汤也都被喝腻了。



项公子看这个孩子沉默,知道他心里有些难过,想了想,从行囊里抽了一本书出来递给他:“我一生都是个漂泊的人,很少能和人变成朋友,我们也不算朋友,不过却有那么长的缘分,也算难得。这本书我送给你,在外面也是难得的东西,你留着,长大了慢慢读,读懂了,也有胆子,就离开这里。你学会这本书里一成的东西,外面就有你的立足之地。”



书童原本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了,这时候接过书来,心里又是一阵高兴,昂起头,脸上露出笑,眼泪却流了出来。



“公子再留几天吧,再留几天,也许仗就打完了,我舅舅就从外面回来了。”书童说。他是个从小就没了父母的孩子,只有一个对他也算不得好的舅舅,听说打仗,慌不迭地逃去了沁阳的亲戚家,把这个孩子留下来看家。



“不。”项公子简单却有力地拒绝了,“不能等到这一仗结束,那时候就太晚了。你说得不错,再过不多的几天,战争就要结束了……”



他仿佛喃喃自语:“因为谷玄就要升入天空中央……”



书童听不懂他说什么,呆呆地看着他。



项公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不懂是不是?这么说吧,因为我把一个秘密泄漏了出去,这个秘密被写在一根布条上,如果它真的如我的猜测,被送到某个人手上,那么这场战争的胜负双方就可能改变。可是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泄密的人必然在我们这些人之中,如果被人猜出是我泄漏的,那么追杀我的人立刻就会出发。等到这场仗打完,泄漏秘密的事情也许就会被觉察,那时候被人发现我在这里,那么我的嫌疑就太大了。”



书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要为我保守秘密。”项公子温和地笑。



书童用力点头。



项公子起身:“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将来有机会从小镇子里出去,就来找我,你能找到我的。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名满天下!”



他转身出门,趁着夜色出发。书童高举着一盏油灯,趴在自己门框边看着那个白衣的影子在夜色里越行越远,直到完全被黑暗吞没。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红着眼眶回到屋里,以油灯照着看清了那本书的名字——



《经国十二家论》。







一根两指宽的布条在息衍手中,灯下,他已经反复读了很多遍。



那是一封极其简单的信,是以炭笔草就,布条也像是随手从衣角撕下的,随意到了极点。



〖吾兄如晤:



我闻事发突然,联军以尸乱被困殇阳关。此术是尸蛊之法,传自云州,东陆识之者少,唯太卜博学,或有所闻。尸蛊噬人精魄,可用于尸体,亦可用于活人,重伤之人若为尸蛊所噬,则失却本性,与死者复苏无异,皆丧尸也。尸蛊至难拔除,然有破绽。以尸蛊起万余死者,是秘术大阵,谓尸藏之阵。有阵则有阵主,阵主犹在殇阳关内。阵主死,秘法破。此事我告于兄,或为加官晋爵之机会。凭兄自决。



弟沐手谨奉〗



息衍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把布条重新卷了起来,塞进腰带里。



“叔叔,这上面,到底是说的什么?”守候在门口的息辕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凑了过来。



“是说要解我们现在的危局,只需要杀一个人而已。”息衍淡淡地道。



“一个人?”息辕瞪大了眼睛,“谁?”



息衍看着心急的侄儿,苦笑了一声:“我要是知道,岂不早就找出来杀掉了?”



“不知道?那可怎么办?”



“按照我猜的,这个人会自己出现的,因为他还要杀我们呢,他不出现,怎么杀我们?”息衍笑着问侄儿。



息辕一愣,无以回答。



“我现在倒是好奇,这个暗中帮助我们的人到底从哪里跳出来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息衍幽幽地问。



“会不会是圈套?”息辕道。



“现在不是猜疑的时候,我们是在存亡之地,即便是圈套,也只有尝试!”息衍握拳,轻而有力地砸在桌面上。



“叔叔早点休息吧,白大将军下令,明日焚烧战死将士的尸骨,免得疫病流行,也算是葬礼。白大将军说这次死伤惨重,是国家之殇,军人之殇,所以请诸国大军百夫长以上,除去值守的人都到场,算作哀悼死者。”



“这时候还搞这种花哨的葬礼,大概白毅也是被伤到了,心里难过。”息衍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真正令他难过的,是他自己下令杀的那些伤兵吧?对于白毅这么一个骄傲的人,这样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



中午,耀眼的阳光下,尸首堆积如山。



这是阳光最盛的时候,是生长的力量弥漫整个世界的时候,死亡的气息也因此退避消散,怨恨的灵魂不会趁机作祟。所以东陆诸国的葬礼都习惯于安排在正午开始。



楚卫国的军士们将一具一具的尸体抬了上去,层层叠叠地堆着,每一层铺一次木柴,洒一次油料。尸堆的周围满是低头默哀的军士们,他们每个人都是面色枯黄,神情悲凉,紧抿着嘴不出声。他们都是见识过战场的人,却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尸体这么堆积着,而这些人都曾是他们的战友和兄弟。巨大的尸山仿佛死亡的图腾那样令人悲惶而愤怒,年轻的军士们忍不住轻轻地战栗。



最后一具尸体终于也被抬了上来,是一身百夫长装束的薛大乙。他死的时候还是一个普通的老兵,可是临危不乱,高声示警,立下了大功,否则这次危机并非简单地杀死几千个伤兵便能解决的。从人群里找出他的尸体之后,白毅下令追升他为百夫长,身着百夫长的盔甲进行火葬。



“大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亲兵走到白毅身后。



“点火。”白毅的声音嘶哑。



亲兵们接了命令,各自点燃了火把,他们奔跑几步,接近尸堆,全力掷出了火把。火把落在洒了油料的尸体上,立刻引燃了熊熊的烈焰。火焰由上而下地卷动,尸堆最后化作了一个黑烟滚滚的火山,燃烧尸体的味道其臭无比,所有人都忍不住要呕吐。



可是没有人敢动弹,因为白毅不动。



白毅就像是石像般站着,面对着正在逐渐变得焦黑、化为灰烬的尸体,这些人都曾是他的士兵。他站得最近,令人觉得他就要被火焰和黑烟卷进去,可是对于高温和恶臭,他像是全无感觉。



黑烟几乎遮天蔽日的时候,白毅忽然放声而歌:



〖为卿采莲兮涉水,



为卿夺旗兮长战。



为卿遥望兮辞宫阙,



为卿白发兮缓缓歌。〗



这本是一首楚卫国乡间的情歌,可是在他嘶哑高亢的歌里,变了味道,像是咆哮,又如葬歌般令人悲伤。唱到最后,战士们的队列中也传出了呜咽,这些战士往往来自同乡的农户,曾在战场上掩护彼此的后背,如今却只能看着他们的尸体化成灰,这些军士们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离开这座城关,那种积郁了很久的恐惧合着悲哀一起涌出来。终于有一名年轻的战士忍不住跪倒,哭声嘶哑。



白毅的亲兵立刻上来把那名败坏了军纪的年轻战士拖了下去,可他的哭声还像是盘旋在周围那样,让每个人心里都像是扎着一根钉子。



息衍缓步上前,走到白毅身边和他并列,瞥了一眼自己的故友。白毅脸上却没有任何悲哀的神色,不像是那夜在辎重营门口息衍看见他扑出来的模样,此时的白毅只是死死看着飞腾的火焰,神色冷漠,却透出一股令人不安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很多年以前,我们都在天启,是两个金吾卫里自命不凡却又不被看重的年轻人。而后来你变成了一个天驱,我放弃了那个指套,我们的命运就此变得截然不同。而忽然又有一天,我要和你并肩作战,面对同一个敌人。”白毅轻声说。



息衍冷笑:“这种蠢话也是你白大将军该说的么?”



“他们不是为了天驱而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