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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部分

九州·缥缈录-第152部分

小说: 九州·缥缈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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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碧城点了点头:“我已经失败,长公主如果需要我的头颅化解你的愤怒,那么尽可以来取。雷碧城活了太多年,并未把自己衰朽的生命看得很重要。”



“辰月的大教长会不珍惜自己的命么?”长公主冷冷地问,“也许,碧城先生早已猜到我不会下手。”



她忽地露出一丝妩媚的笑来,这笑容在她曾经绝艳而已经衰老的脸上,看起来让人惊恐而悲凉。



雷碧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辰月教?长公主怎么会把我和这个宗派联系在一起?”



“山碧空这个名字,碧城先生知道么?”



“长公主知道什么?”雷碧城反问道。



长公主轻笑:“其实我要向碧城先生请罪,从你踏入我的水阁开始,我的人已经开始搜集关于先生的资料。我们没有什么收获,但是有一条记录非常有趣。九年之前,有一位先帝派遣的特使渡过了天拓海峡,出使北陆青阳部,似乎和碧城先生是旧识。”



“哦?”雷碧城低声道。



长公主一对修长的黛眉因为得意而飞扬:“先帝派出的这名特使,名字就叫山碧空,他没有任何的爵位,也查不到来历背景。我们只知道这个人入宫见了先帝一面,立刻就获得了先帝极大的信任。其后的很多事情,都是先帝直接指派给山碧空的,外人无从得知。而更有趣的是,武库中两万五千件重弩,正是那个时候,先帝按照山碧空的建议令工造府制作的。”



她停下不说了,直视雷碧城的眼睛,像是要从雷碧城的眼睛里挖出一丝动摇或惊惧来。可雷碧城和她坦然对视,目光清澈,淡淡的仿佛秋水平湖。



静了许久,雷碧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是,山碧空和我是师兄弟,我们师从同一位老师,也侍奉同一位神祉。可以说,山碧空就是另外一个雷碧城,我们的目的和能力,几乎没有区别。那么,为什么长公主又确信我们都是辰月的信徒。”



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儿:“五百年前贵教大教宗古伦俄担任国师的始末,史官都清楚地记录下来了,那份记录不曾遗失,始终都保存在宫中,只是不便透露给外人。碧城先生,你们曾经在我们白氏的面前暴露过你们的面目,也带给皇室荣耀与杀戮,我们白氏的子孙不会忘记的。”



“好!”雷碧城道,“那么我可以为长公主做些什么?”



“我希望碧城先生能够为一个人做事。”



“我不辞千里,就是为了把我的力量献给长公主。”



长公主摇头而笑:“在帝都,我算什么呢?这里暗流激涌,无处不是权贵,我一个女流,又能如何?但是却有一个人,和我不同,他能给予先生的东西远超过我。今天一早,我对他说了碧城先生的事,他非常激动,很想当面向碧城先生请教。所以我直闯进来,不是为了在殇阳关的计划失利,而是要告诉先生这个好消息。”



“谁?”



“当然是这一代我们白氏的皇帝!”长公主向身后招手。



一直隐藏在最后面的戎装武士们大步而入,他们都是英俊挺拔的年轻人,浑身庄严的玄色重铠,胸甲明亮如镜,配以暗红色的重锦军衣,肩甲上垂下金色玫瑰的军徽。他们在雷碧城面前低头半跪,手捧着朱红色的托盘,上面是一袭暗红色的重锦长袍和一顶黑色的发冠,长袍和发冠均以黄金为纹路装饰,是极度华贵庄严的礼服,帝都公卿的朝服也不过如此而已。



“太清宫金吾卫请碧城先生着礼服,陛下正在等待先生!”为首的年轻人大声说,声音抑扬顿挫。



这是皇室最隆重的礼遇,任何一个重臣能蒙这样的仪式请入太清宫都将为之狂喜和狂傲,而雷碧城看起来却并不怎么激动。他伸手轻轻触摸那件礼服,久久没有说话。



一直沉默的宁卿近前一步,接住了那件礼服:“穿上这件礼服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碧城先生。”



“宁卿公子请直言。”



“碧城先生出仕离国,和碧空先生效忠皇室,前后相差不过两年。而离国和皇室从当时到现在都是死敌。请问为了同一个目标,为什么两位先生却选择了不同的阵营?”



“因为我们选择的是不同的火种。”雷碧城说。



“火种?”



“先帝和威武王殿下都是胸中燃烧着火焰的人,都意图改变这远不完美的天下。我们辰月的信徒并不选择任何一方的势力,我们仅仅选择火种。人心里的火,给了这天下以活力。我们把生命献给神祉,而把神祉赐予的力量分赠给火种们。”雷碧城缓缓地说,“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无论长公主,还是宁卿公子,心里都有火种,甚至并不逊于嬴无翳。”



“即使火种们之间是敌对的?”



雷碧城看了他一眼:“是。最后总有人在我们的辅佐下取胜,将天下的权柄握紧在手中。虽然这权力的执掌也不过是一时的。”



“宁卿受教了。”百里宁卿长拜,倒退出去。



雷碧城起身,从托盘中抓起礼服抖开,披在肩上。此时他的动作大开大阖,仿佛挥斥千军,满屋的人都感觉到那礼服抖开时扫出的风扑面而来。金吾卫们敬畏地为他压上发冠,仿佛服侍皇帝那样谨慎。



雷碧城昂然而立,张开双臂任由金吾卫们为他整衣,他身形高大挺拔,眉宇森严,不可逼视。



长公主也走到雷碧城身后,为他整理衣服的皱褶。



“偏劳长公主。没有完成我们的计划,却蒙长公主原谅,更引荐我给陛下,雷碧城深感恩典。”雷碧城这么说,却并未有诚惶诚恐的模样,任由长公主为他抚平肩膀上的衣褶。



“虽然没有完成计划,可是碧城先生的力量,我们都已看得清清楚楚,获得这样的力量,还有什么做不到呢?”长公主轻笑,“如我当初所说。你们是神的使节,无论是带来毁灭还是恩赐,都没有人能拒绝的。”



“雷碧城尽力而为!”



老人一振礼服,大步而出,长公主、宁卿、金吾卫和从者们在他的身后。



十七



胤成帝三年,十月十九日,殇阳关。



北大营正门,淡青色的雪菊花大旗下,古月衣牵着战马,引着一队出云骑射手,正和冈无畏告别。晋北的这面大旗也是刚刚洗干净,上面还留有淡淡的血斑。



冈无畏指着血斑长叹:“诸国此次流的血,只怕可以把殇阳关的每一寸地面染红了。”



古月衣也低声长叹。



“古将军真的不赴帝都觐见么?”冈无畏问。



古月衣摇头:“其实国主并未令我入京觐见,我是一个将军,依令而行。况且,晋北是那么偏远的地方,皇帝知道晋北,大概除了森林,就是下雪而已。我们那里,不习惯寒冷的人住都住不下去,和诸侯素来没有什么恩怨,跟皇室,也少有瓜葛。此次勤王,我国没有很大的野心,其实皇帝的恩典再大,却未必能泽及我们的雪国。”



冈无畏惨然笑笑:“我还是要启程入京的,不过休国五千精锐来到这里,我只能带着一百六十五个活人入京了。休国不大,此次惨胜,我国已经无力和诸侯逐鹿。不过是在皇帝面前表表功勋,得几个有名无实的爵位,拿几张轻飘飘的诏书而已。”



“冈老将军也说这样的话,月衣倒是有些吃惊。”古月衣低声道,“不过,却是实情。”



“哈哈哈哈。”冈无畏苍老而豪迈地大笑起来。古月衣有些不安,他和冈无畏相识这些日子,还从未听过这位端方威严的老一辈名将如此纵声而笑,于是心下有些惴惴。



“年轻人!你和我不同,我已经老了。你年轻,有才华,也有了名望。你应该辅佐胸怀壮志的主人,晋北侯雷千叶就是一个。你的国主,他并非没有野心,他是雪山的白虎,已经积累实力很多年了,我知道他是有实力取得天下的人之一。”冈无畏笑着说,此时他卸下了沉重的外壳,就像一个毫无顾忌的老兵,“如果有一天我们在战场上相遇,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你也用不着可怜我年老。”



古月衣仰望这个老人,终于点了点头:“冈将军的教诲,古月衣记得。”



冈无畏转身策马而走。古月衣也翻身上马,却依旧注视着冈无畏远去的背影。



“冈将军是一块老辣姜。”有人在他背后含笑道,“看他挥刀杀敌,让人握剑的手也热起来。”



古月衣惊诧地回头,没有料到居然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背后。他看见的是息衍,息衍步行而来,一身散漫的黑衣,嘴里叼着烟杆。



“息将军!”古月衣急忙见礼。



息衍摆了摆手:“我是来找白大将军的,听说古将军就要离开,也没有机会远送,不过终有再见的日子,也就不值得惋惜。我想说的话,恰好有一位老辣姜已经说了出来,改日如果在战场上相遇,无论是战友还是敌人,息衍都会乐于看见古将军的身影。”



“我们……”古月衣愣住了。



“你获得了指套,可是距离真正的天驱,还差得很远。”



他笑笑,转身走向北大营的门口,跟在息衍背后的,是吕归尘和息辕,吕归尘怀里抱着一身白衣的小公主,小公主头上蒙了白色的面巾,想来是不想让这个孩子看见满地的横尸,也不想让人看见她的面容。古月衣对吕归尘和息辕微微点头,便算作告别。



他再次看向冈无畏离去的方向时,那个老人的背影早已消失。



这是古月衣平生最后一次见到冈无畏。若干年之后,休国灭国的那一日,古月衣就立马在那个持乌金色长枪的黑衣武士背后,亲眼看着城门洞开,看着头发花白的老将军飞身一跃殉国,看见他的尸身被军士们刺在枪尖上,当作胜利的标志举过头顶。



古月衣的泪水不能控制地滑过脸庞,火辣辣的有些痛,像是在伤口抹了姜汁似的。



那个被他奉为主上的黑衣武士回头问他:“是因为当年的交谊么?”



“不,”古月衣回答,“只是很高兴我已全力以赴。”



息衍站定在楚卫大营的中军主帐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长长地吐出。



息辕跟在后面,看见叔叔这个模样,也略有些紧张。息衍很少如此谨慎,甚至有些犹豫,平素的息衍是一个懒散的人,了无牵挂。息辕知道这是要去见白毅,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见白毅让息衍显得有些异样。吕归尘拍了拍怀里裹在一团素锦中的小公主,和息辕对了对眼神。



息衍摸了摸下颏细微的短须,有些为难的样子:“终究是要带走别人家的公主当人质,让人有种做强盗的感觉。”



他转向息辕和吕归尘:“你们两个带着小舟公主,进去和白毅见上一面,道个别。我在这里等你们。”



“是。”息辕应了,却有点奇怪,“叔叔不和我一起去么?”



“不,我和他是多年的朋友,不必多见了。”息衍淡淡地回答。



吕归尘不解,扭头看着息衍:“将军是说?”



“有个人,原来是你的朋友,现在不知道是朋友还是敌人,不过终究站在不同的立场上。相见不如不见,又是这样尴尬的场面下。”息衍语义飘忽,终于不愿多言,“总之你们现在还不会明白就是了。”



他沉默了一下:“有点怀念在战场上,那时候大家始终都是朋友……”



“让他和小公主说说话,”息衍在后面补了一句,“但别太耽误时间。”



息辕和吕归尘走进大帐,略略有些吃惊。偌大的帐篷本是白毅野外行军的仪式场所,里面空间极其开阔,原本应该卫兵拱列,可是这两个人却只看见空荡荡的一座帐篷,只在最中央搁着一把椅子,一身白衣的将军双手按着膝盖,沉默地坐在那里遥望他们。他的眼神是安静的,又带着刀剑般的锋利,却不咄咄逼人,只是能把一切都穿透似的,静静地推了过来。



息辕也是见过场面的人,此时却不能不束手束脚,他示意吕归尘把小公主放下。吕归尘解开了笼在小公主脸上的面巾,小舟脂玉般的脸庞露了出来,一双明净的眼睛开始有些姜黄,当她看见端坐不动的白毅时,忽然就安静下来。她还是有点畏惧,低着头,却使劲抬起眼睛,小心地揣摩着白毅的神情,稍微觉得不对了,又立刻把目光低下去。那眼神分明是看见了最亲近的人,只是害怕被责骂。



可自始至终白毅只是静坐,连眉梢都没动分毫。



息辕和吕归尘开始觉得不自在了,这个场面让他们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不该存在的外人,像是糕点上的苍蝇一般令人讨厌。



“舟月见过老师。”小公主缩着肩膀看着地面,小心地说。



“老师?”息辕吃了一惊。



“舟月,”白毅点了点头,“看见你,老师很高兴。国主嘱咐老师,一定要从万军之中保得你的平安,天幸你得救。可是城里又一直动荡不安,你没有事,老师就放心了。”



“舟月记得老师的教诲,有几次遇见危险,一直默默地念老师教给舟月的话,就不怕了。”小公主声音细细的放不开来,却分明是极其地依赖白毅。



吕归尘在一旁看着她几次想上前去接近白毅,却被白毅以眼神吓止,便又强忍着站住,像是一个等待老师训斥的学生般。他心里觉得小公主有些可怜,却也不便在这种时候多说话。



“老师教你的什么话?”白毅问。



“俯仰无愧,得失不惊,生死六十年中,荣辱几点墨迹。待得看穿沉浮,终归不过流水事,我身一石子,自沉天地间。与我何相干……”小公主清亮亮地朗诵。这句话大概是出自什么老儒的随笔,息辕是不懂的,只觉得从一个锦绣缠身的小公主嘴里听来,说不出的可笑。可是小舟朗诵得很认真,白毅听得严肃,息辕只有把笑生生压住,憋得难受。



小公主朗诵完了,恭恭敬敬地一拜。



白毅微微点头:“不错,这一课记得很好,那么,这段《石头言》出自哪里?”



“出自下唐国文睿国主的《暇心论》。”



“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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