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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部分

妖刀记-第195部分

小说: 妖刀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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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笑起来。



“那厮吓死了,全身发抖,又骂又叫的,稀里呼噜鬼扯一通。”



慕容柔倏然抬头,眼中精光暴绽。



“你口中的‘那厮’,一手领着这个百废待兴的新国家,从前朝的残垣断瓦中站起来,乃至有今日之繁荣,无数百姓吃饱穿暖,不怕朝不保夕,不用卖儿鬻女,十里之间必有炊烟,家家户户能安生度日,遑论兴学教化……”



“真奇怪。”



锦袍怪客耸肩一笑,忍不住摇了摇头:“你这话跟他当夜说的像极啦,一模子倒出来也似。这些浑话是有本的么?”



“你——”



“我不懂什么朝廷教化,说不定你们真是对的。我只知道天下本不是他的东西,想坐龙庭大位可以,去讨、去骗、去哭、去赖,要不就学我造一造反,多的是门路。用卑鄙手段谋杀兄长,那不是人,是畜生!”



锦袍怪客抬起头。“你从以前就是个怪人,慕容柔,我不怪你。但我饶不了我二哥。我家老大待你便不算好,待他又怎样?假使他当真开口讨大位,说不定老大真会给——老大做得多不情愿,你比谁都清楚。”——陶元峥也这么说,但其实他根本无所谓。他的两个女儿分别做了皇后与定王妃,不管最后谁坐上大位,陶家都已然是胜利者,他思量的是如何维系相府的既得利益,犯不着冒险赌上身家。



(那首鼠两端的老匹夫!



但陶元峥是对的。武烈根本不爱做皇帝,也不会是称职的好皇帝。他爱打架、爱热闹、爱醇酒美人,冲动莽撞、不太负责任、对敌人和下属同样大方,全心全意相信他的兄弟朋友,笑起来的样子没有半点心机……



慕容柔忍不住闭上眼睛。



无论他的理由有多充分,在内心深处,他清楚知道杀死武烈更多的是为了“那个人”的私欲,而非是天下黎民。这是丑恶的、赤裸裸的谋篡,无一丝大义名分可供开脱。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只觉得遗憾。



若非从他弟弟手里夺走了这么多却犹不自觉,独孤弋值得活得更久。



锦袍怪客抬眸凝视,仿佛揪紧这稍纵即逝的一抹负疚。



“你们连表情都像。那晚他骂了很久,虚张声势,直到气力用尽仍不肯停,我静静看他,最后只说了‘畜生’两字。他听得两眼发直,白纸似的瘦脸突然胀红,再连一个屁字也辩驳不出,张嘴喷出一大口血箭,把永宁宫的粉壁都溅得满目殷红,这才断了气。”



慕容柔等八位大臣奉召入宫时,太宗孝明帝已然驾崩,谁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身后的时局变化,连足智多谋、算无遗策的慕容柔也难以掌握,事隔多年,才知其中有如许周折。



岳宸风伏在阶下动弹不得,恨不得塞住耳朵,汗水浸透了重袍,难以遏抑。



以他之精明,对话方至一半,便已知来者是谁:话里那些高来高去的“那厮”、“他”、“兄长”又各自代表什么意义……



这个秘密充满腥风血雨,稍有不慎,因此丧生的人当以千万计。



什么武林争霸、问鼎江湖,与之相比,都显得苍白无聊,渺小得微不足道。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从没听过这些。现而今,他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书斋里寂然良久,这回却是慕容柔打破了沉默。



“我出身微贱,这条命抵不了你那英雄了得的兄长,可我并不怕死。只是现在还不行。我还不能死。”



这话近乎求饶,但锦袍怪客并未出言讪笑。书斋再度陷入一片死寂,半晌慕容柔忽然一笑。“你是不是害怕自己最终非得承认:我和你二哥其实是对的?”



锦衣客“嗤”的一声,摇头道:“丧尽天良之事,永远都是错的。”



“就用你的眼睛亲自确认,如何?”



慕容柔淡淡一笑:“只消看够了,又或有一丝受骗上当之感,随时来取我的性命,天上地下,我料无一处能拦得住你。一直到你的耐性用完为止,或心有定见不再犹豫时,我的命就是你的了。在此之前,让我先进行我的工作如何?”



锦衣客闻言一怔,凝然许久,不禁摇了摇头。



“你可真是个怪人,慕容柔。若不是你就好了。”



他振袖而起,伸了个懒腰,带着叮叮当当的金铁轻击声迈出厅堂。走下阶台时微一停步,撩袍蹲下来,抚着岳宸风的颈背笑道:“他的命是我的,你记好了。想与我一斗,以你的资材,废功重练专于一门,十五年内不是没有机会。但你眼里现成写个‘贪’字,料你此生绝无机会,一窥我之境界,可不是我看低你。”



说完倏地不见,风里连衣袂都不闻半点,遑论缭铐的敲击。



那一夜,岳宸风肝胆俱寒。



除了锦袍怪客的超凡武功,更可怕的是牢牢压制住对手的慕容柔。锦袍怪客离开后,阶顶一阵窸窣,熏香徐徐,一双鳞纹金靴映入眼帘,慕容柔缓步而至,在他身前蹲下来。



岳宸风突然明白,为何武功盖世的锦袍客拿这人一点办法也无。



因为他的眼神清澈锐利,丝毫无惧。不惧怕死亡、不惧怕负疚,不惧怕双手染满血腥:不惧所犯的罪行天地不容,将为万世唾骂……岳宸风不由打起寒颤。



比起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残忍嗜虐的摄杀二奴简直幼稚到了极处,他们的“恶”在他眼里如家家酒一般,连轻蔑都显得多余。



慕容柔轻拍他的脑袋;回过神时,岳宸风才发现自己竟不觉缩了缩颈子,仿佛还在山上那脾气暴躁、动辄虐打道僮的师父跟前。他不惜代价想摆脱这种感觉,偶一忆起便狂暴得想杀人,几难自抑。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慕容柔凑近他耳畔低声道,目光凝于头顶虚空,仿佛自言自语。



“你还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只因为我用得上你。”



“谁挡了我的事,我就拔掉谁。为此,我杀过你无以想像、永难企及,远比方才那人武功更高强的人,用的方法,足以让你扎扎实实死上十次。龙若化身人形,不过也就如此。”



慕容柔说得很轻,一字、一字咬得清晰,带着嚼碎内脏似的沉烈。“你要想办法让自己一直合于我用,知道么?”



“属……属下……”



他还在试着平抑颤抖、想答得不那么卑微时,慕容柔已然起身离去,背影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人,恍若鬼魂。



从那天起,岳宸风就变了。其中的反复,或许连他自己也未察觉。



他可以选择成为一个甘居于慕容柔这般、即使弑君也要贯彻己道的“大恶人”之下,放纵欲望自行其是的普通恶人;比起慕容柔之恶,他的恶道一点也不扭曲乖张,如虎食人、强凌弱,犹在天理之中。为此,他尽心为将军办事,不敢违拗,成为慕容柔的得力臂助。



或者……他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强者,超越锦袍怪客、超越慕容柔所杀害的“那人”一如初衷?



为此,他开始打探明栈雪的下落。当初那女人不告而去时,他着实松了老大一口气:然而,若能得到她的同源内丹,或许不必走上“废功重练”一途——但这四字却如附骨之蛆一般缠上了他,不断透过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在他眼前晃悠,背后仿佛能看见老天充满恶意的讥嘲。明栈雪将那本黄旧的小册子交给他时,只说:“里头全是废话,若非书皮上也有个‘绝”字,我差点随手扔了。”



说着明媚一笑,直将人心魄勾去。



那时他形绝、禁绝已有小成,才刚掘出《破视凝绝》的古册不久,而最重要的紫度神掌也正按册修习,颇有进境,明栈雪突然拿出这部只题着“命绝”二字的古书薄册,说是在岳宸风——当时这名字还不是他的——床底找到的,从装帧、用纸,甚至抄录的字迹来判断,当是《虎箓七神绝》之一无疑。



“但名字不对。”



他装出抚册沉吟的模样,暗中观察她的表情:“已知的前六绝皆是四字命名,连杀虎禅刀法的原谱都要题上文诌诌的《虎禅杀绝》四个字,这本就只题了‘命绝’两字,岂不是……岂不是怪异得很?”



明栈雪瞟了他一眼。



“很是很是。我看不如改成《命不该绝》好了,采头也好些。”



说着“噗哧”一声,掩口笑起来,斗室之中乍如春花淀放,明艳不可方物。



她的丽色当世无俦,无人能抗拒,他却从此不再信她。



这本《命绝》出现时机未免太巧,内容更是令人生疑:薄薄几页,翻来覆去净是“大道无为”、“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的陈腔滥调,非但没有只字片语提到七绝合一,还暗示要弃绝内外武功、舍生忘死,方证得大道。



若非曾截下书页一角送与名工相验无误,他几乎将这部《命绝》当作赝品。



但理应载有七绝合一之大秘密的第七本原典古籍,却充满要人“舍弃既有”的隐喻,让他渐提不起兴致追索遗缺的那本《虎禅杀绝》阿傻因而保住一条小命,仅被废去两手筋脉而已。



《命绝》的怪异提示是一回,锦袍怪客之言是一回,伊黄粱的诊断又是一回,如今,老天又将这充满恶意的玩笑第四度带到他面前,以一种不死不休的嚣狂姿态——(可恶!



岳宸风握紧缠着皮革的粗大刀柄,以左臂护住头脸,苦苦撑持着供输不足的“金甲禁绝”任由周身的痛楚渐次麻木,还在等待白额煞动作一慢、回臂出刀的逆转机会。脑海中突然掠过锦袍怪客的话语。——给你刀也没用。——刀不刀掌不掌,没一门顶用。——若能重新练过……



但他无法舍弃赤乌角。



“岳宸风”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这柄稀世名刀。他所拥有的……是什么呢?



是再也无法提升境界的武功,是被五道针劲封住内力的残破功体,还是在月夜阶前,接连向两个人跪地俯首的惊怖与惶惑?



“可……可恶!“一声狂吼,岳宸风松开刀柄,漆黑的巨大刀器曳着尘沙倒落,尚未坠地,右掌忽窜出紫电,宛若雷车动地、迳奔一线,轰然击中白额煞!



这一掌用上了十成功力,白额煞身如柳絮,远远飞了开去,四肢仿佛失控的摇鼓,凌空连打几个劲旋,重重摔落地面!



岳宸风仰天喷出一口血箭,“登、登、登”连退了三步,腰腿微屈,勉力维持不倒。



白额煞将地面撞出一处陷坑,周身电流窜闪,毛孔中飘出缕缕烟焦,似将血沸。



他在坑中痛苦惨嚎,连起身爬出亦不能够,勉强支膝跪立,忽将两只爪子插入腹间,再抽出时只见指爪间耷黏着两团焦油也似的异物,兀自滚窜着耀目电蛇,分不清是烧烂的脏器抑或血肉:腹间大洞不住窜出血雾飞烟,半晌雷劲消失不见,才慢慢淌出鲜血来。



岳宸风见他竟亲手将体内雷劲潜伏的血肉挖出来,骇异之余,不禁蹙眉:“此法就算能将雷劲的影响降至最低,然而丹田被利爪穿破,何异于自戗?”



果然白额煞嘿嘿两声,大股鲜血自口中涌出,身子缓缓坐倒,头颈低垂,再不稍动。



符赤锦哭叫道:“二师父!”



岳宸风猛然转头,邪笑道:“急什么?下一个便是你了!”



咽下涌上喉头的一口鲜血,正欲扑向前去,蓦地“啪!”



一声,一道影弧迎面扫至,他举起左臂一格,飕飕几声,鳞皮响尾鞭的末梢已在臂韝上缠绕数匝,皮革被锐利的鞭风划开,裸露的暗褐肌肤掠过一抹乌金暗芒,连一丝血痕都未留下。



岳宸风运劲一夺,冷北海已无相持的气力,鞭柄脱手,虎口迸出鲜血。



“你抢着先死么,冷北海?”



岳宸风冷笑道。



“说不定是你先死,岳贼。”



他苍白的瘦脸浑无血色,兀自抿着一抹冷傲蔑笑,仿佛重伤无力、性命垂危的不是自己,而是矗立在前方的黄岛死敌。



岳宸风罔顾伊黄粱的警告,妄动十成真力,吐血怪症不定何时爆发,他才是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之人,足尖一挑,重握赤乌角刀,猱身扑向向冷北海!



谁知冷北海竟似出神,站着一动也不动,赤乌角加上岳痕风的身法劲力,铜牌铁楯也挡不住,况乎血肉之躯?巨大的刀头“噗!”



拥入腹中,旋又透背而出,兀自不停:岳宸风飞步推送,转眼巨刃贯出逾半,血染乌锋,滑顺如涂抹膏脂一般,几乎令他撞进冷北海怀里,不禁放声狞笑:“你还没死透么?冷——”



语声未落,一股难以言喻的锐痛穿入左眼,视界倏地黑去一半,岳宸风这才意识到已遭暗算,唯恐那物事穿眼入脑,忍痛撤刀止步,猛地向后一仰!



一根沾满血珠的发丝拉出眼眶,积垂饱腻,随风散红。



发丝末端含在冷北海口中,他蓄着一口真气不散,任由刀锋透体,算准距离贯劲于发,柔软乌丝顿成钢针,待岳宸风将双目送上针尖——“千耀蛇珠”本就是一部独特的运劲法门,是他自“守风散息”中所悟。将柔丝每隔一尺绑上鞭身,挥动之际灌注功劲,鞭索上如缀钢针,隔空伤人于无形,堪称防不胜防。巨刃透体,冷北海身子一颤,心知性命将尽,飞快拔下另一根鬓发,忍死刺向仇敌!



为这路鞭法命名的神君大人并不知道,读书不多的冷北海后来几乎翻遍了藏经阁内的文武典籍,遇到训话、字书之类的艰深古册,便央人逐字逐句地翻译解释,想穷究这四个字的意义,以不负神君亲自为鞭法所取之名,才发现“蛇珠”还有另一层意义——蛇珠雀环,指的是报恩。



从那天起,执拗的青年便暗自发誓,要以性命来回报男子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他在每一次的任务中小心珍惜自己的生命,总是选择万无一失的方式来达成任务,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是为了等待一个值得一死的机会,直到今日。



岳宸风的左眼珠几被刺穿,针尖只差分许便要入脑,料不到冷北海尚有余力,完全无法招架,咽喉一瞬间被刺,发丝却软绵绵地一折,冷北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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