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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部分

妖刀记-第218部分

小说: 妖刀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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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轴前后转动,似要直冲过来。



耿照灵光乍现:机关再怎么神奇,暗器、火炮却非是用之不尽……如此,先废他一臂!



纵声长啸,施展轻功挥刀扑上,迈步绕着七宝香车一阵乱砍,不住闪避车体施放的暗器与机关。



雷亭晚哈哈大笑:典卫大人!我这车壳的水镜钢乃是七宝之一,你便是砍坏了宝刀,不过添几处猫爪痕迹罢了,何苦来哉?



机关屉板一翻,一排耀目火弹曳着炽亮的萤尾咻咻而出,耿照抱头滚地狼狈躲过,背上被烧去大片衣衫,心想:再来便是断你双腿!



长刀插地,一跃而起:那也未必!



运起十成功力,薜荔鬼手中号称刚猛第一的跋折罗手猛然击地,轰碎声一路蔓延至七宝香车底,宛若湖面碎冰。



原来他绕行攻击的同时,脚底暗自施力,将所经处的青石砖通通踏裂,再赞以金刚部第一怒掌,方圆两丈内地形破碎,七宝香车前后滑动几下,才发现颠簸难行,再无先前的敏捷。



背后传来一声尖叫:老八!



充满怒气,却是雷冥杳的声音。尽管战局不利,雷亭晚还是一贯的斯文和煦,似乎带着笑意:顾好自己罢,老十。两个打一个,打得忒难看,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



车轮在高低不平、布满砖碎的畸零地形上挣扎一阵,喀喇响中透着一股躁烈火气,倒也不似话语中那般从容。



耿照拔刀转身,飞步冲入战团,神术刀接过雷腾冲的钢腕,前后夹击之势乍现缺口,染红霞却不恋战,拖着崔滟月继续冲向寨门!雷腾冲大吼:老十,莫放她逃了去!



但见豪光窜闪,铿铿几声,右臂的精钢臂鞲竟解成数片,零星坠地,切口无比平滑,如磨铜镜。



兴许是刀势太快,雷腾冲一条生满卷曲茸毛的黝黑右臂仅留下数道殷红,连血也没见。他忙向后跃开,悻悻然怒叫:仗兵器之力,算什么好汉?



耿照点头:那我不用兵器!



将刀插回腰后鞘中。



雷腾冲拧笑:怎会有你这种蠢货?



左拳呼的一声,朝耿照脑门挥落!他外号陷网鲸鲵,身具怪力,再加上几十斤重的精钢护腕,这一拳足可开碑裂石。耿照不退金轮手轻轻巧巧一转,将拳劲导引入地,震碎大片青砖,双掌按着他左臂的精钢臂鞲一合,碧火神功的雄浑劲力到处,生生将臂鞲压凹进去。



雷腾冲满地打滚,偏偏又扯不下臂鞲来,惨叫声不绝,片刻声音渐低,却非是挣脱了变形的钢箍,而是痛得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连喊叫的力气也无,只能蜷在地上死死吐气。



另一厢染红霜抓住机会向外冲,她与耿照一进一退、配合得妙到巅毫,雷冥杳施放暗器不及收手,急起直追。他轻功本就高超,纵使起步略晚,仍一闪身便拦在染、崔二人身前,欺她久战无力,迳拔阴阳双匕抢攻。



短兵相接,昆吾剑连环三式,刺中他肩、腰、腿三处,伤口不过针尖大小,渗出殷红。雷冥杳一跤坐倒,手里扣了枚蝴蝶镖,还想顽抗,染红霞剑尖一挑,指着他的咽喉:我不爱杀人,但不代表我不会。



雷冥杳咬碎银牙,妖丽的面孔满是阴惊,犹豫不过一瞬,铿!



掷落钢镖,抬望眼前的红衫丽人,狠笑:将来你会后悔,今天没杀了我!



染红霞还剑入鞘,挽着腿软的崔滟月与耿照合于一处,三人往大门处奔去。



由校场到大门的这一段仍有不少赤炼堂帮众,只是各不相属,又缺乏统一的高层指挥,就算不时有人零星上前阻挡,也难撄昆吾剑、神术刀的锋芒。片刻水寨大门已近在眼前,远方似有大片烟尘卷动,马蹄声踏得地面隐震,滚滚而来。



风火连环坞被这么一闹,众人心思全放在校场上,这时望台上才见黄沙卷来,慌忙吹起号角,又有更多赤炼堂弟子涌出,手持抢刀全副武装,各奔岗位准备御敌。染红霜诧然道:不是他们的援兵?



不是,



耿照笑道:是我们的!



黄沙中旌旗卷动,隐约可见骁捷字样,马上骑士身披重甲,当先一骑却是一身黑衣劲装,急驰中不小心甩脱了头顶的冠帽,散出一头乌黑秀发,正是弦子!



她在食店穿窗而出,得耿照暗中授意,往巡检营调动兵马。罗烨点齐所部前来接应,骑兵虽快,到底不如舟行,途中略有耽搁,总算堪堪赶至。



染红霞精神一振,想起当日联手对抗万劫,也蒙他应变奇快、屡出巧计,终于脱险,怀念之余,柔情忽动,转头道:总是有你,才能化险为夷!



不由一笑,双颊晕红。耿照热血上涌,忽有些不知所措,唯恐失态,忙对崔滟月道:崔……崔公子,再加把劲,咱们这便要离开风火坞啦!



只听一人长笑:哪有那么容易!



自大门顶一跃而下,单掌拍向染红霞!



耿照惊怒交迸,截以一路宝剑手,谁知那人掌势不变,中途才挪向耿照,前半式的掌力已压得染红霞身形顿挫,再难前进。啪!



两掌相接,仅后半式便震得耿照五内翻涌,不赀心惊:好厉害的掌力!



来人双足落地,再出一掌,同样往染红霞身上招呼。



耿照不敢托大,改以刚猛无馎的跋折罗手直取中宫,此乃兵法中的攻其必救。那人哈哈一笑:来得好!



依旧是中途转向,前半式轰得染红霞小退半步,秀美绝伦的脸蛋一霎胀红,再不卸力,这半掌便要震伤脏腑。



染红霜莫可奈何,将崔滟月一推,登登登倒退三步,把掌力全卸向地面,正要伸手挽住崔滟月,忽然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抹温黏,才知早已受创,不敢开口,倒转昆吾剑拄地,争取时间调息。



那人扬声道:但教他们出得此门,今日坞中所有人自杀谢罪!



赤炼帮众如梦初醒,再不分派系人马,齐声呐喊,将三人团团围住。



至此突围无望,耿照心有不甘,见那人第三度出手,仍是平平一掌,心想:世间哪有如此霸道的掌法?舍了招式变化,全以威力决胜!



福至心灵,想起当日刁研空战岳宸风的情景,双手运化如杨似柳,在手掌相触的瞬间放空劲力,任他掌力再强,总不能打在空处。



那人咦的一声,脱口赞道:好!



眼看右掌使老,左掌又出,耿照双手才抵得他一掌,也顾不得什么空了,不退金轮手一圈一拦、满以为挡下之际,那人缩回的右掌再出,轰得耿照倒飞出去,落地时连滚几圈,蹒跚撑起,张嘴呕出一大口鲜红。



挨得这式撼地双擘还未死,是一号人物。



那人冲耿照竖起拇指。他生得熊腰虎背,身量不高,十分精悍,劲装快靴,肩负行囊,风尘仆仆的模样,黝黑的面孔说不出的沧桑,犹如半路歇息的老镖师。



染红霞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横剑当胸,寒声道:大太保,你不问是非黑白便动手,莫非这寨子里作奸犯科的龌龊勾当,也都有你的一份?



耿照心中一雳:他……便是赤炼堂十绝太保之首的天行万乘雷奋开!



却见雷奋开掸掸襟袖,怪眼一翻,哼笑道:是好是歹,这寨子里大小事本就有我的一份。你也不是刚出道的雏儿了,染红霞,难道不知上门踢馆,须有来得去不得的准备么?



染红霞目光沉定,并不慌张,沉声道:如此说来,为夺映日朱阳、灭去焦岸亭崔家满门一事,大太保也必然知情了?



果然雷奋开面色一凝,严声道:什么映日朱阳?焦岸亭……是崔林泉老头家么?



她点了点头,冷道:上回流影城一晤,大太保力促七大派捐弃成见、共抗妖刀之事,我记忆犹新。白城山之约还尚未履行,若大太保回头便灭了崔家,未免太令人齿冷。



雷奋开摇了摇头。此事我不知情。



染红霞便将来龙去脉略说了一遍。依照在流影城的约定,钟允被害一事,或与妖刀祸世有关,应提出来由七大派共同参详。然而贵帮三位太保不仅隐匿不报,还觊觎宝剑,做出天理不容之事。我等今日前来,是要为崔五公子讨一个公道。



雷奋开的脸色非常难看,抱臂不语。不多时,七宝香车脱离了破碎的地形,缓缓驶近,雷冥杳亦由两名侍女搀扶而至,连痛得浑身冷汗、抽搐呻吟的雷腾冲也被担架抬了过来。



哼,丢人现眼丨雷奋开怒极反笑,环抱双臂道:把你们六爷抬下去,找人把那块烂铁锯开,省得他叫得娘儿们也似。老八,你待会儿可要同我好生交代,是谁让你们去抢剑的。



雷亭晚笑道:哎哟,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兄弟们不过听命行事罢了,哪能有什么交代?老四回来你问他呗。



掉头驶向码头。雷奋开冷笑不止,转头望向雷冥杳:你呢,也是一样的说法儿?



雷冥杳冷冷道:我跟你没什么说的。



瞥了染红霞一眼,扶着侍女肩头往山上的别院走去。



此时巡检营的三百铁骑驰到,罗烨一勒缰绳,解下防尘的面巾,就着鞍上行礼:属下来迟,大人受惊了。



耿照摇头:不会,来得恰好。



见弦子一掠下马、拔出灵蛇古剑斩开寨门,飞也似的奔过来,微笑道:辛苦你啦。多亏得有你。



却没注意到身后染红霞面色一凝,幽幽将视线转了开去,直到深呼吸几口、稍稍平复,才又僵着脸对雷奋开道:太太保,此事你怎么说?



雷宁开淡淡哼笑,乜着怪眼道:你待如何?



染红霞干咳两声,木然道:便由典卫大人决断。



虽是对他说话,却又不肯看他。耿照只觉奇怪:怎地……一下又变得如此生份?



但此际不言私情,清了清喉咙,冲雷奋开一拱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依在下之意,三位太保犯了杀人、劫财、奸淫等重罪,我须将他们押送将军府处置,另外,此案越浦城尹梁子同亦牵连其中,须与他们三位对证。宝剑归还崔五公子,这是理所当然,崔家的物业亦须一并归还,无法完整归还的则须予以赔偿。



雷奋开冷冷看着他,仿佛他脸上开了朵花,片刻才道:就这样。



若有什么遗漏的,我会再向大太保禀告。



耿照道:就这样。



雷奋开冷笑。办不到。



哪一样办不到?



一样也办不到。



雷奋开沉声道:崔家之事,我很遗憾,他们非是江湖人,不应受江湖牵累。但雷腾冲等是我赤炼堂之人,要杀要剐,也是本帮关起门来的家内事,与你无关!你想拉人见官,一句话,办不到。



耿照面色沉落,肃然道:大太保执意如此,我也不是全无准备。这三百名骁捷营的精甲铁骑,够不够拘提他们三位到案?



雷奋开摇头,一指对面的山头,那是月牙膂的突出部,站在上面可俯视风火连环坞,故设有望台岗哨,派弟兄把守。



我麾下有五百指纵鹰,便埋伏在那里,若以弩机发箭,你这三百名雄骑转眼便成刺猬,你信不信?



耿照凝了他半晌,一笑摇头。你没有五百人藏在山头。



对,我是骗你的。



雷奋开也笑了:即使如此,你今天谁也带不走。小子,你的权力,是镇东将军给的,赤炼堂的也是,我们若闹到了将军面前,非要分个生死存亡的话,留下的会是将军比较需要的那个。



你能为将军掌管东海各水陆码头、驱逐难民,提供兵械军资,打探消息,做各种既见不得人、可又不能不做的事么?赤炼堂一年花在这些事情上头的本钱,数以万两计,就算今天是其余东海六大门派要跟我上这个秤台,我也不怕,何况是你?



雷奋开说话的态度并不张狂,没有占尽上风的味道。他只是陈述事实,一点也不得意。



你要办梁子同,但他是中书大人的人,将军会为了你,在这个当口跟中书大人正面冲突?这是绝无可能的事。帮你自己,也帮大家一个忙,事情已经够多够恼人的了,别拿这些窒碍难行的勾当回事干。



崔家的事,我会让老四给你们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须等我调查清楚,才知道要如何交代。一个月前,我才在东海水陆各码头发布讯息,要拿你来一问妖刀的秘密,当时我向横疏影保证,一旦落在我手里,我肯定教你生不如死。我一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今日你们闯进风火连环坞大闹,更是死路一条,便是许缁衣、横疏影亲来也没得说。但我很佩服你。虽然你的要求在我看来,简直像是小儿胡闹,但我佩服你胡闹的勇气。——在转身离开之前,他只看了耿照一眼,鱼尾深刻的眼角微眯着,笑意更显苍凉。



所以,今儿我给你们的优遇,就是放你们活着从这里走出去。请。



符赤锦在房里等他回来,一直等到了天黑,但耿照始终没回来。这样也好,她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想骗他,也不想刻意隐瞒什么,她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可以与他坦然相对,什么事都能说、都能分享,没有一丝犹豫害怕,就像现在这样。



她吹熄了灯花,在幽蓝里踩着一廊斜影,来到大师父房里。今夜,是个无月而多云的夜晚。



大师父受伤之后,她为他准备了一只小巧的青釉瓮,大概只比腌溃酱菜蜜饯的缸子略大些,就像酒肆里小孩儿抱着叫卖腌李、话梅、人面子的那种。大师父从破损的旧缸换到新缸子的过程没人能看,就连二师父、小师父也不行,符赤锦特别为他把缸子拿去城外乱葬岗吸纳土金之气,勉强赶上了今夜。



她拿来一个坚固的藤架,把青釉瓮小心放在架中,以特别处理过的尸布将瓮、架牢牢缠起,以防行动时有什么万一。大师父现在非常脆弱,其实不适合出门,她不止一次想说服他打消这个念头。



宝宝锦儿不懂,师父们连宗族的仇恨都放下了,只求一个无争,为什么又要去蹚这浑水?



大师父平静回答:女徒,你看过《岣嵝异策》也向师父们讨过那三张残页,应该知道我心中所想。在本门数百年的源流中,曾有一人的修为境界最接近赤血神针。



符赤锦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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