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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部分

妖刀记-第267部分

小说: 妖刀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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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也该轮到你们啦。



第九八折天机暗覆,问道锋狂



耿照闻言一凛,见周遭景物仍不时轻动,迸出蝉翼摩擦似的细响,碧火真气的灵觉始终保有一丝莫名危悚,非是聂雨色说笑而已。(迷阵……尚未撤去!



平无碧的穿心一蹴并未伤及筋骨,疼痛过后,他把握时间调息,扶着弦子的肩臂挣扎而起,却不敢离开脚下三寸方圆。平无碧内功不俗,同出指剑奇宫,对五行术数等不可能毫无涉猎,在这位天机暗覆的奇门阵法之内亦讨不了便宜,此刻迷阵既未解除,恐怕除了脚下,更无一处安全。



聂二侠,



他遥向桌顶的黑衣公子一拱手,未敢失了礼数:在下耿照,忝为白日流影城七品典卫。贵我两家同属正道七大派,历来交好,在下与令师弟沐四侠颇有交情,日前方于越浦城内一醉,也算自己人了。若有误会,愿与聂二侠赔个不是,望聂二侠海量汪涵,莫与我等计较。



长揖到地,执的是晚辈之礼。



聂雨色单手托腮,眼皮翻也不翻,啪!



拈子定星,自顾自的下将起来。自己人?这一地横死的,哪个不是自己人?我专杀自己人!



啪的一声烈响,又一枚棋石落秤。耿照微怔:这人好不讲理。



忽听聂雨色道:我问你,那匹马是不是你的?



耿照老实点头:是在下之马。



追着马来的小娘皮,也是你的人?



是……在下的朋友。



他不能肯定聂雨色是否意有所指,你的人云云不免有些尴尬,抓了抓脑袋,面上微微发热。啪!



聂雨色再落一子,冷笑道:既然如此,你死也不冤了。路野色那蠢货异想天开,抢你的马来冲我的阵,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怀璧都有事了,这马忒大一匹,死你个三两回的也算公道。此其一也。



其二,那小娘皮既来追马,又不追个全,与路野色胡搅蛮缠,双双闯入阵中,害我不得不将这天焕三辉阵向外拓开一丈,以防路野色逃出。可知这一丈之差,有天地云泥之别?



越说越怒,显然这一丈之差影响甚巨。



耿照本想道歉,但今日亲睹阵法之奇,直是大开眼界,禁不住问:向外拓一丈,有什么差别?



聂雨色重重一哼,怒不可遏:阵拓一丈,害我不得不将闲杂人等纳入阵中,又不能都杀了,令耳目清静……丑,实在是太丑!我精研术数十余年来,临阵施为,没发动过这么丑的天焕三辉阵!



机灵灵一颤,似是想起白璧蒙尘,忍不住背脊恶寒。



不好意思啊,都是我丑,对不住大家。那个我还有点事,可不可以……



茶棚另一头传来闲杂人等的咕哝,听来颇为沮丧。



聂雨色理都不想理他,抬头射来两道狞光,冲耿照森然笑道:你若想不死,那也容易,只消告诉我,你是从何处学得……



二位不好意思打个岔,我有点急事,在这儿实在耽搁太久……



……我奇宫之独门绝技通天剑指,我可考虑放你一条……



……两位聊得这么投机,要不要先放小弟出去,反正是丑……



生路……



聂雨色突然转头咆哮:你能不能别打岔?我正问着他哩!



那先放我出去啊!



风篁也火了。我不想听还不成么?莫名其妙!



聂雨色怒极反笑。你就待到死吧!我偏不放。要水没有,咸豆也没有!



是么?



风篁大笑:既然如此,我自己出去!



铃声忽扬。



风未扰动,一道匹练刀光横扫而出,原本四周不时轻颤、透着虚妄的景物瞬间凝结,似被风压夯作一团,再无尺蠖之屈,才连同视界里的一切,被暴雪般的刀芒一分为二——声音在刀光过后倏又出现。



聂雨色所在之处轰然迸散,棋墩、算筹、棋盅,甚至盅里或墩上的黑白碁石……位于方桌中轴的一切俱都两分,砍破迷阵的雪浪刀华同时也砍开了行进路线上的所有实物,无分大小精粗;本应对剖的聂雨色早已不在原处,失去阵眼与阵主的奇门幻阵刹时崩溃。



那感觉很难形容,但耿照身子一晃,便知迷阵不复存在。肌肤表面、耳鼻穷中彷佛残留一丝湿濡闷浸的奇异触感,然而除了汗渍血污,并无任何可感的实体。清脆的铃声渐渐沉落,却依然动听,而发声的铜制轮铃原是来自刀首的垂饰;无论使刀之手如何有力沉稳,也不能使驼铃无声。会在刀上饰铃,是因为太有自信、过于光明,抑或只是无所用心,纯然喜欢那自由无依的清脆声响?



迷阵的扰动消失,耿照终于有机会看清男子的长相,才发现与先前的想像差之千里:风篁是一名高大结实的中年男子,全不像文士儒者,满面于思、鼻作鹰钩,糙如磨砂的肌肤被艳阳晒成油亮的红褐色,厚发又卷又硬,根本梳不成髻,只能随意紫在脑后。若非有双爱笑不带沧桑的眼睛,让眼神比外表起码年轻了十岁,模样便似西北常见的走荒漠客,满身抖不落的风尘。



他披着一袭结实的长旧披风,防风的裹头长巾在颈间随意绕了几匝,束腕的臂鞲一路缠到肘后,打着绑腿似的双股皮绳。发出惊人刀光的长刀形如新月,刀弧却平缓得多,刀身凹凸不平,宛若铁胎,外鞘缠着厚厚的毛皮,长柄是标准的双手带;刀首末端的铜环之上,果然吊了两只荔枝大的铜铃,铸造甚是精巧。



耿照只看一眼,便知此人有毛族血统,他们强壮得像野兽,速度、气力以及敏捷的反应均远胜常人。据说西山韩阀麾下的劲旅飞虎骑专门选拔这样的人,故尔天下无敌,威名远播。



深目高颧、行旅装扮的虯髯男子手按刀柄,忽然一笑。我中计了,是不是?



也不算是计,不过是点小心机。



广场的另一端,聂雨色重新盘膝坐上最外缘的方桌,邻桌正是平无碧的尸首,万不得已时抓起一扔,便是现成的盾牌。试出对手的能耐,他警觉地退到安全线外——当然是经过精密计算的结果。



若非如此,你也未免藏得太深。



黑衣公子换手托腮,另一只手撑着膝盖,饶富兴致地眺望着另一头的陌生人。你这下是西山问锋道狂风世家的手笔,没记错的话……嗯,叫散回风。据说狂风世家之刀质朴刚健,不重套路,以一息的出刀次数区分境界,一式散回风代表入门,一息间只能全力劳出一刀,二式便是连出两刀,以此类推。方才阁下那一手,却是几式散回风?



一吸一吐曰一息,本指极短的时间。



而练武人之谓一息,除了计量时间速度,亦指一次提运内力之所为,直到力竭换气为止。一息间连劳数刀虽非难事,然而刀刀皆全力施为,压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并至,刀劲相叠,也十分骇人了。



问锋道狂风世家昔日亦有刀浪的别名,狂风之快,尚不足形容那种明明只与一人对敌、刀劲却叠涌而来的恐怖;一刀都接不下了,顷刻间连来数刀,谁不丧胆?故尔称之。在金刀门柳氏崛起之前,西山夜炼、狂风俱为刀坛锋首,各领一时风骚。风篁淡淡一笑。



以问锋道的算法,该是六式罢?



喔?



聂雨色不禁挑眉:二十年前,问锋道风老家主与柳氏金刀一战,不幸落败封道退隐,再加上夜炼刀修玉善金盆洗手,刀坛从此独尊西山金刀门。当年风老家主落败之招,恰恰是六式散回风,适才你明显未尽全力,若决心向柳家搦战,当能重振家声,君何流落江湖,甘心埋名?



风篁哈哈大笑。



你绕了半天,只想挖我的底。



他把玩着桌顶空杯,怡然笑道:我十几岁上家道中落,家主封道归隐,我的确有过这般想头,欲习得绝世刀艺,打败柳氏,重振狂风世家。



幸而遇见家师,经他老人家一语破障,方知虚名荣辱,皆违道心。我若日夜想着报仇,想着柳氏金刀,今日断不能练至六式散回风的境界,纵使胜了金刀门,难道日后便不会被余子所败?



聂雨色,我对你们指剑奇宫的恩怨没兴趣,我是真路过,坐下喝茶……算了,不说这个,说了火大。你怕我泄漏今日所见,我便立个誓与你:想要风某泄漏只字片语,须问我手中之刀!如此,你能放心了罢?



聂雨色对他始终忌惮。



自风篁坐下,他便格外提防这名看不出深浅的汉子,还在路野色、甚至长老平无碧之上。那六式散回风可说直接落实了他的怀疑,单以实力来看,此人果然是今日最难缠的对手,威胁更胜那名内力浑厚、身怀本门绝学的耿姓少年。奇门阵法不比拆招应敌,须预作准备。天焕三辉阵是他精心设计,用来对付惊震谷一行的陷阱,量身打造、准备充分,方能收此奇效。如今阵中染血,阵眼又经呼雷剑印与六式散回风双重破坏,早已残破不堪,他亦耗损不少内力,再难催动阵法。凡此种种,均不利于应付强敌。



对聂雨色来说,战不过是手段,是拿来谈判的筹码,和毋宁才是真正的目的。否则杀则杀矣,何必探他的底细?



风篁也是老江湖,利害了然于心,见聂雨色眉间稍解,明白双方已有共识,持刀起身,潇洒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聂兄,请。



转头遥唤:耿兄弟、弦子姑娘,咱们一道罢?路上也有伴。



聂雨色脸一沉。姓风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篁摇手笑道:欸,聂兄别误会。方才你也见了,惊什么谷的那帮子人不由分说杀将上来,这位耿兄弟独力应付,也算是结下了梁子,他要出卖你,对他没好处不是?再说了,他对朋友不离不弃,乃讲义气、铁静铮的汉子,让他立个誓言绝不泄漏秘密,也就是了,聂兄大人大量,何苦相逼?



聂雨色冷笑。



说得轻巧。这厮能使我奇宫不传之秘,却非奇宫之人,我不过要个交代罢了。今日若易地而处,你能如此潇洒?



风篁想了一想,笑道:聂兄若执着于此,那也容易。



从行囊摸出一本线装簿册,缚上皮绳石块一扔,那薄册划了偌大圆弧,表示并无挟施暗器之意,才啪!



落在聂雨色身前另一张桌板;掉落时皮索绷开,册子恰被石块压住,页角连同封皮泼喇喇地迎风翻动,似有一名持刀人形不停跳动。



直到风停,赫见封面题着敬录散回风谱六个大字。耿照目力绝佳,书在半空便已瞥见,不由得失声叫道:风兄!这……万万不可!



风篁耸肩一笑,蛮不在乎。



家师曾说,门户之见,亦是求道的阻碍,便藏得秘笈无数,有多少练上手眼身躯,又有多少练进了锋刃柄锷里?天下武学越练越少,大抵如是。聂兄,我若以谱为质,能否换耿兄弟与我同去?待我手边事了,咱们约期一聚,我亲自带上他与贵宫交代。



耿照才知他考虑周详,心中感动:我与风兄萍水相逢,尚说不上交情,他却一心回护,唯恐我一人独对奇宫,不免要吃大亏。



正欲辞让,却听慕雨色哼笑:看来你师傅教得好啊,这桩闲事你是管定了。却未请教:令师是何方高人,竟敢指点江湖,发下天下武学越练越少的豪语?



聂雨色,我处处相让,可不是怕了你。殊不知行走江湖,最忌辱人尊长么?



风篁听他对恩师大有讥嘲之意,笑容一凝,眼中已无笑意,抱刀朝北面一拱手,森然道:我乃靖波府云都赤侯座下第1一弟子,人称朔刀风篁!阁下一心求战,风某敢不奉陪!亮兵器罢!



聂雨色冷冷一笑,拈起一根算筹,右臂平伸,直指如剑。奇宫门下,不用兵器!姓风的,上来受死罢。



他在龙庭山素有黑衣死神之称,冷血无情,人皆惊惧,所恃绝非阵法而已。聂雨色的修为在风云四奇中仅次师兄,单以剑术论,未必在少年老成、内力造诣冠绝群伦的秋霜色之下。风篁见他摆出架势,竟是渊停岳峙,法度森严,周身上下俱是锋者所独有的专注与执着,更无一丝破锭,胸中豪气顿生,大笑:好!这一路便有刀山火海,我也来会你!留神了!



不管有无阵局,大步疾冲,披风拨喇!



飞展如鸟翼,靴下激尘,十余丈的距离眨眼便冲过中线,令人错生贴地翔掠之感;疾行间曳光出鞘,唰唰两道耀眼刀芒交错旋出,第三刀却后发先至,但听铃声一动、倏又戛止,长刀已自身侧脱手飞出,急旋如电,迳取聂雨色的人头!



问锋道刀出无悔,威力绝强,专克天下机巧。聂雨色正全心提防那霸道的六式散回风,孰料实刀横里旋来,刃薄难辨,竟还先于刀气;侧身一让,堪避过断首之厄,原本完美的体势破绽百出,而刀气又至。



嚓的一声算筹断去,第一道刀气倏然偏转,聂雨色手中变戏法似的生出另一支算筹,运劲直刺,竹筹抵不住刀气剑气悍然对撞,迸成齎粉,震得虎口鲜血长流,血珠旋被风压绞碎,酽成一空血雾;被撞散的刀气则飞窜如蛇,削得椅凳唰唰作响,弹落遍地锐角。暗红色的血雾挥开,风篁一跃而出,刀鞘反抡,聂雨色及时变出一支算筹,却无挑刺格档的余裕,嗜喇!



脆弱的竹筹迎风摧折,不及扔去,托掌迳迎,裹着厚重毛皮的刀鞘砸入掌心,将不知何时出现的三枚算筹悉数砸断。



雄浑的劲力贯臂透体,聂雨色气血一晃,喉头顿甜,生生咬住满口腥咸,切齿暗赞:第四刀犹有沉劲,不愧是六式散回风!



说时迟那时快,风篁趁他抓住刀鞘,冷不防猱身欺近,右手五指一并,贯中而出!



两人几已贴面,这短兵相接的第五刀贯破黑袍,指尖却空荡荡的不着边际。风篁暗叫不好,那张讨人厌的苍白瘦脸自身畔倏起,宛若幽灵,胸腹间衣布完好,哪有手刀的痕迹?(隐沦之术!



恩师曾说过,道门中有一门移花接木、缩地腾挪的幻术,虽不是真将身子变作他物,或速于飞空,而与戏法杂耍相似,皆为障眼法门,却不可大意轻敌。高手修为精深,意志坚定,这隐沦之术纵迷心智,不过一瞬而已,又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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