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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妖刀记-第50部分

小说: 妖刀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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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法。”



他瞥了南宫损遗言,笑着说:“浸提适逢儒门兵圣在场,南宫先生见识过无数奇功绝艺,阅历最广。敢问当今天下刀法,有哪一门使来如行云流水,能见缝插针,接刀引招于无形?”



眼见众人目光聚集过来,南宫损清咳两声,捋鬓道:“依老夫之见,西山金刀门柳氏‘不周风’、南陵青丘国秘传的‘稽神刀法’练到了极处,皆能生颻寻隙,破开如裂纸,未必让皇图圣断刀专美于前。”



胡彦之哈哈大笑。



“人说‘天下三刀’,稽神、圣断、不周风。南宫先生一口气抬出另外两门,那是没的说,对症下药,行家里的行家。在下斗胆一问:过去三十年里,柳家有谁练成了不周风,青丘国内有几个懂得稽神刀法的高人?”



“这……”



南宫损面色铁青,沉声道:“一个也没有。”



“练成皇图圣断刀的倒是有一个。其余两门,不过是百余年前的江湖神话,嘴上说说、慎终追远不妨,较真便不好啦。”



胡彦之嬉皮笑脸:“依南宫先生之见,那岳宸风岳某某在当今天下刀榜中,能排到第几位?”



南宫损冷冷一哼,锐目力满是轻蔑,缓缓竖起了三根指头。



“老夫敢说,无论往前往后十年,岳庄主均可名列天下刀客前三甲。”



“那么杀得岳某某满厅乱滚的阿傻,不是第一便是第二了,是也不是?”



南宫损银眉一耸,交叠在杖侧方首的双掌紧握,两条雪练似的长鬓无风自动,宽大袍袖忽如鼓帆,周身尘灰扬起,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无形圆环倏然扩散。这是打入城以来,胡彦之头一回见他动怒,心头微凛:“老头身负艺业,绝非泛泛,可不能当他是一般的马屁精。”



南宫损拄剑昂坐,寒声道:“老夫平生观斗无数,自问未曾走眼。胡大侠若然不信,不妨与岳庄主一斗,若能对招三十合外,老夫便拆了秋水亭的牌匾,从此退出江湖!”



这话胡彦之若早半个时辰听见只怕要反脸,但与岳宸风一对掌后已大为改观,心中苦笑:“你倒是抬举我。”



正色道:“岳宸风的本事很高,这点毋庸置疑;阿傻被妖刀附身后,竟能杀得他均不出双手,可见天裂之能,决计不在岳宸风之下。两名强者豁身一决,试问能以一刀轻轻挑开、接招转移之人,实力又是如何?”



南宫损默然良久,半晌目光才越过胡彦之,抬望金阶上的孤独天威,沉声道:“能教出这等身手,遍数刀界,我也只能想到武登庸。至于这耿姓少年的招式路数,只能说与传闻中皇图刀相似。老夫并未亲眼见过刀皇武学,所论止于臆测。”



兵圣都这么说了,谁也提不出更有力的反驳。迟凰钧见机极快,眉目一动,粘鬓笑道:“都说流影城中卧虎藏龙,不想竟有刀皇传人。武登庸与虎帅韩破凡、陶老丞相等并称开国三杰,若非退隐,今日也是朝中上柱国,显赫非同一般。耿少侠师承刀皇,临危挺身,果不负神功侯之威名。”



“黄缨一听,明珠似的杏眼滴溜溜一转,眼波盈盈,仿佛连眼角的晶莹小痣都笑了开来。



“啧!看不出你这木头一段,居然也有忒大来头。”



她见众人打量耿照的眼光丕变,不由得晕红双颊,嘻嘻笑着,拿手轻按柔软硕大的酥嫩胸脯,隔了层雪肌薄汗,只觉胸腔里一颗心砰砰直跳,也不知自己在兴奋什么。



独孤天威笑道:“武登庸其人,我少年时曾见过一就回,模样与胡大爷的转述差不多,这事的确有门道。”



唤人将地上的残尸血渍清理干净,把云锦姬等一班吓傻了的姬妾打发下去,眯眼想了一想,转头对耿照道:“你既是神功侯武登庸的弟子,再做不得流影城的小厮,否则传将出去,人人说本侯屈了名门高徒,背地里笑话。我看这样,你也别干下人啦,本侯便补你个七品典卫的官儿,平日仍归二总管调遣。你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满座尽皆错愕。



耿照是不是武登庸的弟子还未可知,却平白得了个正七品的“典卫”之职,由小厮到功名在身的一介武官,俱在他一念之间。众人心想:“难怪在白日流影城,宠姬与厨子都能做到七品以上的总管,可说是其来有自。”



横疏影娥眉微蹙,不过是眨眼功夫,随即一笑。



“还不快谢恩?”



耿照如梦初醒,跪地磕头,也不知该说什么,目光不自觉投向胡彦之。



独孤天威拍手笑道:“本城有刀皇传人典卫,想必岳某某也不敢再来耀武扬威。耿照,你跟你师傅好些年没见了罢?本侯派人把消息放出去,你师傅若未埋进土里,不定便来与你相见。”



胡彦之陡然省觉:“原来这厮打的是这主意!”



放眼当今天下,谁在刀界的声望能盖过“八荒刀铭”岳宸风?唯有昔日尊为刀中之皇的“奉刀懹邑”武登庸。消息一旦放出,武登庸若还在世,极可能上流影城来找徒弟,届时六月初三秋水亭一会,白日流影城的代表便呼之欲出。



退一万步想,就算耿照不是刀皇传人,又或许武登庸撒手人寰,这一着也足以打乱镇东将军府的布局;慕容柔被迫应变,仓促之间,便有可乘之机。胡彦之几乎要喝起彩来,暗自捧腹:“说他傻,这厮还一点都不傻。‘引武登庸对付岳宸风’虽然异想天开,却不失为妙着。所谓:”



盲拳打死老师傅。‘独孤天威胡乱出手,这下可有人要头疼啦。“迟凤钧与南宫损对望一眼,显然也想到了一处,找了个借口,并肩起身告辞。



独孤天威眯起小眼,懒惫挥手:“不吃饭便快滚蛋!留你们吃点喝点,倒像灌似的,一个跑得比一个快,忒扫兴!不吃啦、不吃啦。”



把几上碗碟一推,起身道,“我睡午觉去。那阿傻给我照看好,本侯与岳某某赌局未竟,谁敢伤了本侯的押注儿,我抄他全家!”



阶下几名内侍慌忙来扶,将他搀下了不觉云上楼。



主人离席,染红霞姐妹也一齐起身。横疏影送迟凤钧、南宫损等下楼,抚司大人与秋水亭之主的身分非同泛泛,染红霞久历江湖,通达人情,也领着黄缨,随横疏影一同送客。



胡彦之打了个酒嗝,面颊胀红如血,踉跄倒退几步,靠着梁柱摇手道:“哎哟,居然喝醉了,两位走好,请恕……在下不送。”



迟凤钧暗忖:“天门掌教的亲传弟子,于应对进退之上,竟还不如水月停轩的女流。谣传近年来天门派系纷乱,几位副掌教都有侵吞自壮的野心,鹤着衣节制无门,早晚生变,看来不假。”



面上不动声色,拱手道:“胡大侠是江湖豪杰,潇洒自任,本就不拘俗礼。就此别过。”



南宫损杖剑悬腰,负手拾级,倒是头也不回,楼板下依稀能听见他严峻的呤哼声,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独孤峰一声冷笑,恨恨地瞪了耿照一眼,也率一千金甲武士同去。



横疏影临下楼前,回头吩咐道:“你先扶胡大侠回房去。”



莲步欲移,又抛下一句,“少时在挽香斋等我。”



耿照听命惯了,躬身答应:“小人知道了。”



横疏影责怪似地瞥他一眼,耿照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怔怔看着人去楼空一片风,飘散着若有似无的淡淡血味。



“你现下是亲王府里的七品典卫啦,哪来的‘小人’?”



胡彦之低声取笑,“一县县令也不过就从八品,还比你小了不只一级哩!我的典卫大人。”



耿照见他脚步蹒跚,身子一离梁柱,便歪歪倒倒起来,只怕是真醉了,赶紧上前搀扶,一边小声埋怨:“还不是你害的!现在……该怎生是好?”



胡彦之笑个不停,片刻才缓过气,低道:“先扶我回房去。”



话刚说完,“呕”的一声,一口血箭仰天喷出,几乎一跤坐倒!



“老胡!”



胡彦之连呕几口,血污逐渐由黑转红,胀红的面色不住变换,乍红乍黑,倏地又转成透出青气的煞白,片刻才慢慢泛起些许血色。



“有……有没有人瞧见?”



胡彦之低声问道。



“先……先离开这里。”



两人相扶下楼,慢慢行走在迂回的长廊上。胡彦之深呼吸几口,足下不停,一手搭着耿照的肩膀、另一手扶着栏杆一路前行,渐渐恢复元气。



“那厮掌力之沉,是我平生仅见。”



胡彦之恨极反笑,“那股劲力就你像蛆一样,一沾即入,钻埋之深、散布之快,片刻便漫入四肢百骸,顿失感应,潜伏待发。我及时以天元掌卸去劲力,但还是中了一丝;暗使真气运行一周天,只觉各处不显,却不知劲力究竟潜伏何处。”



耿照忆起先前露台之斗,不由一凛。



“岳宸风?”



“当真是什么人玩什么鸟,哪路货练哪门功。人是阴险卑鄙,掌也是阴险卑鄙。呸!”



胡彦之低头啐了口血唾,恨恨说道,“这路潜劲爆发之时,势如雷电霹雳,我若非以天元掌力卸去了九成九,绝非吐血这么简单,恐怕五脏六腑已然爆体而出,死成了一团烂肉。”



耿照听得心惊胆战。用手掌沾一沾身子,人便会碎体而亡么?这哪里叫武功,根本就是伤天害理的妖法!



“不,”



胡彦之纠正他,“岳宸风那厮虽可恨,所使的功法及掌力却不是外道旁门,须以正宗的道家心法勤练苦修,方有这等造诣。我听说虎箓七神绝中有一门名唤‘紫度雷绝’的掌法;那厮所用,约莫如是。”



耿照蹙眉道:“他若非以卑鄙的手段,夺了阿傻的不家业及祖传武学,又怎能青出于蓝,练得比阿傻的大哥还厉害?”



胡彦之摇头:“唯一的可能,就是岳宸风本就身怀高明的内功,由内而外,贯通了虎箓七神绝。阿傻的大哥根基未到,自然有所不及。”



“他的武功若胜过岳家传人,又何必费尽心思盗取七神绝?”



“这……我也想不透。”



胡彦之沉吟道:“情报太少,臆测毫无意义。待阿傻醒转,再好好问他一问;也得走一趟王化镇,查查‘夜炼刀’修玉善是否当真遇害,那把天裂妖刀又是从何而来。”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出禁园,胡彦之的气色尽复如常,脚步不再虚浮,看来便如普通的醉酒之人,丝毫看不出身受内伤。“我所练的武功,内息根基全在轻功之上。”



胡彦之笑着解释,“盘膝打坐那一套,对牛鼻子比较有效,偏偏我越是走动,周天搬运的效果越好,走多了气血畅旺、身轻体健,可比什么针药补丹都强。”



耿照听他说得逗趣,也跟着笑起来。胡彦之的客舍在城的另一头,居停独立,屋舍之外还有一片宽敞的小园,供策影坐卧歇息。



昨夜,流影城内负责马匹的龙厩司动用了十来名壮汉,本想将它拉进马厩,谁想策影一靠近厩舍,厩里的马匹便骚动起来,相互践踏、以头吻撞击护栏,状若疯狂。那龙厩司管事养了二十几年的马,从未见过这等情事,喃喃道:“若未亲眼见着,光听这声响骚动,还以为我牵来的是一头吊睛白额虎……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可奈何,只得如实回禀世子,任它自去。



这一对悍马、浪子的组合既是麻烦人物,自要安置在离群索居之处,免生事端。耿、胡二人越走越僻,所经处厩庑曲折、檐荫低深,四周悄无人语。



耿照见无人打扰,终于忍不住问:“老胡,你为何说我是刀皇传人?那位武登庸前辈,又是何等人物?”



胡彦之笑道:“就知道你捱不住。我且问你,现今统治东胜洲大好江山的,是哪一家哪一姓?”



“是白马王朝的独孤氏。”



“在独孤氏之前,又是哪一家哪一姓君临大地?”



“是碧蟾王朝的澹台氏。”



“挺厉害的嘛!”



胡彦之故作惊奇,乜眼笑问,“那么在澹台氏之前,东胜洲又是谁家之天下?”



耿照楞了一愣,呆呆摇头。胡彦之丝毫不意外,怡然道:“在碧蟾王朝有三百年盛世之前,天下是金貔王朝的公孙氏的天下。公孙氏以武功开国,历代皇帝均享有‘武皇’之称,精刀通剑,亦擅掌法内功,皇族中人人会武,高手辈出,在古今帝系里更无第二家。”



但武登庸并不姓“公孙”耿照心想。



胡彦之早料他会有此问,没等开口,继续道:“拳头或可打下江山,却无法千秋万载。金貔王朝最后一任武皇骄奢荒淫,国家早已如华宅朽柱,看似金碧辉煌,实则风雨飘摇。他老兄还执意发动战争,打算征服南陵道诸国,谁知在青丘国九尾山吃了个大败仗,六军崩溃,武皇死于乱兵,重臣澹台公明乘机窜立,天下就此易主。



“武皇虽死,公孙遗族仍有许多高手,澹台公明将他们封到北关道的武登一地,特许免贡不朝,屯兵自治,待遇如同南陵道各封国。公孙遗族感恩戴德,自愿为碧蟾王朝守卫北关,为表臣服,历代族主均以‘武登’为姓,不再自称公孙。”



“原来如此。”



耿照会过意来,“这位武登庸前辈,便是金貔王朝公孙遗族的首领?”



“正是。”



胡彦之点头,“武登庸是遗族中百年难遇的奇才,文武兼备,将‘神壐金印掌’、‘皇图圣断刀’两门绝学练得出神入化,被誉为是天下第一刀,平生未尝一败。澹台家的末帝非常喜欢他,不但封他做镇北将军、北关道总制,还把最钟爱的女儿灵音公主嫁给他;既是重臣,又是驸马,武登庸手握北关道十五万大军。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声威当世无双。”



耿照恍然大悟。



难怪城主说武登庸‘与太祖武皇帝齐名’,独孤弋十八岁继承家业,成为东海独孤天阀的家主,同时也继承了“镇东将军”一职,以及世袭一等侯的爵位。两人均是少年得志,一镇东一镇北,手握大兵,更甚者都还是武功盖世的绝顶高手,堪称一时瑜亮。



“当时,天下有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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