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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

妖刀记-第97部分

小说: 妖刀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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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椅,只一张方几、几只蒲团,几上置有酒菜,几畔除了几坛子酒,还有一只白瓷水盆,内有清水棉巾,供宾客食前净手之用。



明栈雪笑吟吟地并腿斜坐,拧了布巾擦净头面双手,又从几上取一只干净的海碗打水,撕下一小幅裙角,沾水将赤裸的娇小脚掌擦干净。



她乌浓的长发整束拢在左胸一侧,低垂粉颈,细细擦拭着香滑的小脚,如玉颗般浑圆晶莹、微带透明的足趾拭去尘灰,逐一显露出原本的可爱模样,幼嫩的脚底板儿没有一丝粗皮硬茧,白晳中透出一股近乎粉橘的淡淡酥红。



与她的从容美态相比,耿照顿觉自己仿佛是一头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大牯牛,根本不需要跟着她一起跳下来,心中毫无来由一阵气馁,气势不知不觉便弱了一截。



明栈雪将巾子洗净拧干,扔了给他。“喏,擦擦头面。梁间灰尘很多,脏也脏死了。”



一指他脚下:“把鞋袜也脱啦。你不想留下满屋子的脚印,告诉和尚有人来过罢?”



耿照本想拒绝,但明栈雪捉他心思极准,知道他不是一迳执拗耍脾气的性子,对于客观形势的判断、是非真假的重视,还在个人好恶之上,决计不会拒绝一个正确的提议。果然耿照稍一迟疑,还是乖乖褪了鞋袜,拿巾子抹净头脸,才至几旁坐下。



几上一碟五香酱驴肉、一碟桂花烧鸡,加上一碟红糟爆螺片,都是下酒的菜,虽然切盘精细,却不是什么拿得出来的飨客美馔,倒像自家人夜中兴起,于灶边随手切来佐酒一般,完全比不上“东之天间”里的那一桌豪华盛宴。



雷门鹤走得匆忙,桌上的碗筷动也没动,饮酒不用杯子,只摆着两只朝天海碗,其中一只给明栈雪拿来盛水洗了脚儿,她随手揭开酒坛封泥,斟满了另一只碗,又夹了一块桂花烧鸡到小碗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得津津有味。



耿照本还板着脸冷眼瞧着,但他一整天下来什么也没吃,看得猛吞馋涎,看着看着,腹中突来一阵打鼓似的呜呜枵鸣。明栈雪噗哧一笑,连夹几筷扔他碗里,笑啐:“吃呀,傻子,显义大和尚请客哩,不吃白不吃。你还有这么多的大事要办,饿死了值得么?”



耿照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拿起筷子狼吞虎咽。明栈雪咬着筷尖笑嘻嘻的,似觉有趣,斟满海碗端了过去,抿嘴道:“你呀,吃慢些!又不跟你抢,别噎着啦。”



耿照骨碌地灌了一大口,捶着胸膛将食物全咽了下去,继续埋头大嚼。



他见明栈雪净拣那桂花烧鸡落箸,刻意留了整只片成四、五段的肥鸡腿给她。所幸另一盘酱驴肉又香又嫩、极是入味,份量又多,一阵秋风扫落叶,顿给他扫了个清光。酒足饭饱,抬眼便见明栈雪笑意盈盈,夹了一片桂花鸡腿细嚼慢咽,面上不由得有些臊,干咳两声,没话硬找话聊,心虚似的讷讷问道:“你……呃,你的伤全都好了?”



“好了六七成。”



明栈雪放落碗筷,抿了一小口酒,取巾子拭了拭嘴角,凭几斜坐,“碧火神功与紫度神掌是一体同源,若耗费功力不嫌心疼,化消雷劲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我现在的内力,也只剩下过去的六七成,先前的提议依然有效。”



耿照沉默良久,转过了无数心思,缓缓抬头。



“我若助你合修碧火神功,你的功力便能尽复如常?”



“加上‘青璃赤火丹’,以三月之功完全吸收药力,起码能比原先再增加个三五成。”



“若……只有十五天呢?”



明栈雪美眸一转,笑道:“你若用功勤些,我有把握能恢复到从前的功力。”



耿照皱起浓眉,微露失望:“那也不能赢过了岳宸风。”



明栈雪笑道:“就算五五平手罢,再加一个练就碧火神功的耿照如何?杀他个出其不意,总能拿回你的匣子。”



“好。”



耿照反覆考虑,终于下定决心,定定望着她的眼睛:“我助你修补功体,十五天后,你助我夺回那只匣子。”



明栈雪伸出白皙柔嫩的右掌,两人击掌为誓。



“一言为定!”



碧火神功的口诀不过千余字,听来却似天书,语多隐晦。明栈雪以筷子蘸酒,在几上书写解释,同时传授穴位、经脉等相关知识。



耿照本以为双修之术不过就是男女交合,淫靡粗鄙,无甚可说,然而碧火神功贯通人体奇经八脉,抱元守窍、摄心归一,神心相注,虽然字数寥寥,却是博大精深,丝毫不容小觑,不禁收起了轻视的念头,细细揣摩。



明栈雪聪明绝顶,讲解时简单扼要,内家养气炼丹的学问牵涉极广,她却只挑与练功相关的说,说到哪儿便解到哪儿,不欲以其他驳杂之物污染耿照这张白纸;果然耿照专心致志,吸收极快,偶尔提出问题,总能切中精要。她只花了个把时辰,便将功诀大致解毕。



“这门碧火功与其他道门功诀一样,练的都是精、气、神。”



明栈雪道:“‘精’,是指一切精微有用、滋养人体的有形物质,古人说:”



夫精,小之微也。‘而’气‘是充盈于人体之中,构成活动的无形之源,无火而能令百体皆温,无水而能令五脏皆润,阴阳阖辟皆存于此,一线未绝则不亡。““而‘神’,却是生命现象的总称。古代丹家有云:”



生之而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人的性命既始于男女两精交媾,后天又须靠食水滋养,可见’神‘之一物,并非虚无飘渺、不可感知,精与神之间还是能够交感沟通,相互影响。故丹家炼丹、内家练气,全都根源于这个理论。““只要掌握由‘精’连结到‘神’的关窍,便能以人为之力操控生命现象,藉此延年益寿,拥有各种神通。相比之下,拥有浑厚的内力,反应灵敏倍数于常人,感应气机、发在意先……等等,不过是小道而已。”



耿照沉吟片刻,忍不住问:“明姑娘,这碧火功既是道门正宗,是练精养气的大道,为何要用……用双修这般法门,我虽不懂内功,但依功诀听来,一个人练原也使得。”



明栈雪琼鼻轻哼,挑眉一笑:“一人练,岂不可惜了这神妙无端的至上功诀?”



料想以他追根究底、不问清楚绝不罢休的性子,不解了心头这个疑问,练功时必成病根,支颐笑道:“你可知道,人还在母体之中犹是胎儿时,不但任督二脉天生是通的,连其余奇经六脉也晓畅无阻,整个身子便成一周天循环,无须饮食,只由脐带接受少许营养,便能迅速长大?”



耿照摇了摇头。



明栈雪笑道:“你从初生时长到现下这个身形,耗费无数五谷食粮,还足足用了十几年的光阴,比之婴儿时,也不过长成了三五倍。你想想,你在母亲腹中从一丁点肉长成人形,大了几十、甚至几百倍不止,却只用了十个月的辰光。”



“只因胎儿是世上‘神’最精纯之物,多少内家锻炼身心,便为了返还‘先天元胎’之境,练出先天胎息。”



“原来如此。”



耿照蹙眉道:“但这与双修法门又有什么关系?”



明栈雪一指他的小腹,笑问:“来!考考你,这里叫什么名字?”



耿照想也不想,冲口道:“下丹田,藏精之府也。方圆四寸,有神阙、关元、气海、命门等要穴,天一元气,化生于此,乃真气升降开阖之枢纽。”



明栈雪满意点头,露出赞许的微笑。



“此既是男子藏精之处,也是女子养胎之处。一般内功是透过身体锻炼,养出内息,等内力修练出先天胎息,再藉此观想自身,以悟出连结生命的金丹大道,也就是所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普天下的内功诀窍,九成九是这种‘精气合一’的修炼法门。倒也不能说它不好,只是收效极慢,算它三十年好了,从古至今,也没几个练成的。”



耿照仔细回想碧火功的口诀,除了交媾之外,走的也是“精气合一”的路子,藉由吐纳、导引等锻炼身体,从中练出内息,与明栈雪所说并无不同。“那……碧火神功又是如何?”



“碧火神功独树一帆之处,便在于‘精气分离’的创见,乃发前人之所未发。”



明明就是练精化气的功诀,何来分离之说?耿照益发听得糊涂起来。



“精……精气分离?”



明栈雪笑道:“若无双修,则碧火神功便是一部高明的内功而已,你天资若好,又得明师点拨、毫不藏私,苦练个十几二十年,因缘际会,也能成为一代高手。但若是男女合修,两人依功诀媾合,于下丹田处结成先天元胎,再将元胎之气收为己用,旁人要练三五十年才能得到的东西,你随手便能撷取,并且日日精进、取之不竭,则三五载间,便能成为出类拔萃的内家高手!”——撷……撷取先天元胎之气!



(原来,这便是碧火神功能速成高手的秘密!



明栈雪见他露出震惊的神情,丝毫不以为忤,笑吟吟的说:“当年我悟通这个道理时,震愕的程度决计不下于你。我方才授你的功诀中有一段三百多字的〈通明转化篇〉,当为整部碧火神功的精要,我便是从中悟出了‘授胎截气’的道理。”



当然,“授胎截气”只是刻意加以形象化、使其便于理解的一种比喻。



并非随意找一名女子合欢行淫,在花心里射精受孕便能截取先天胎息,须双方均练有碧火功,合鼎同火,方能获得效果。明栈雪昨夜所强使的采补之法别有他授,非是碧火神功的明典正宗,这点耿照既不明所以,她也毋须解释。



岳宸风手上的那部《火碧丹绝》秘本中除了千字功诀原文,更多的却是后人的注释,洋洋洒洒百余页,将修练内功的法门透析精微,旁征博引、无不佳妙,独独对这三百字的《通明转化篇》一笔带过。当年明栈雪翻阅时便觉有异,索性由此入手,终于窥破碧火神功的秘奥。



她美眸滴溜溜一转,正色道:“双修练功,非是行淫取乐,你不必真欢喜我,我也毋须对你托付终身,就像两个人对练双刀或双剑一样,须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否则对练中稍一失手,难免伤己伤人。一旦练罢收功,你是你、我是我,两不相干;你不必对我有什么情感责任,自也不会对不起你的心上人。”



耿照本专心听她说明,冷不防“心上人”三字钻入耳中,一怔之间,脸便胀红如柿子一般,张口结舌,却一时接不上话。



明栈雪笑得花枝乱颤,似乎对捉弄到他一事极是开怀,半晌才止住了笑,轻拍着高耸的胸脯,不怀好意地瞟着他,掩口道:“被我猜中了罢?你死活不肯学这碧火神功,原来早有了心爱之人,怕对不起她么?”



耿照闻言一愣,心……心上人?他的心上,又都有哪些人?



“哎呀,瞧你双目游移、闪烁不定,可见还不止一个人哪!”



明栈雪啧啧赞叹,一脸佩服的模样。“真看不出你忒老实的模样,原来也是情种。”



耿照窘得恨不得破蓆钻地,把头部埋进土里。然而被她一逗,却也禁不住浮想翩联——他若与明栈雪合修碧火功,姊姊深明大义,一心想他成就大事,若能习得世人梦寐以求的绝顶神功,横疏影只怕还会押着他练。霁儿虽然嘴快,老像个小姊姊似的对他指东划西,其实对他十分温柔依恋,知道了多半也只闹会儿脾气,转头又服侍得他无不妥贴。



小黄缨呢?她一定会红着脸笑得坏坏的,又似有些心痒好奇,整天拿“小淫贼”之类的话取笑他,闹得他大感窘迫;说不定,还会缠着他说要学哩,唯一会生气的,也大既只有染红霞了……



就凭他。也有资格拿染二掌院做心上人么?



当日采蓝的尖刻斥责,似又回荡在耳畔,耿照神色一黯,咬了咬牙,负气似的抬头,沉声道:“时间宝贵,我们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开始练……练碧火功,若岳宸风提早前来,我们也没奈何。”



明栈雪察言观色,也不说破,浅浅笑道:“何必再找?这儿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显义与雷门鹤的关系如此隐密,他们议事的地方,定然是法性院……不,说不定是莲觉寺中最安全、最不受打扰之地。要练碧火神功,此时此刻,便是最好的所在。”



“现……现在?”



耿照胀红了脸,结巴起来。



“是呀!”



明栈雪故意眯起美眸,玉靥欺近些个,启樱唇、吐兰息,颤声轻道:“你……想不想要我?”



她饮了小半碗白酒,酡红薰蒸,粉面含春,便未刻意使媚,微醺抿笑的模样便已十分诱人。



耿照心跳加剧,忙不迭地踉跄后退,明栈雪忽然板起脸来,皓腕一翻,牢牢地把住他的手腕,耿照顿觉半身酸麻,再也使不上力来。



“我说过了,你我只是交易,各取所需、银货两讫,你毋须对我有什么心思。”



明栈雪收起戏谵的神情,正色道:“但男女双修的时候,非动情不能结丹,欢好时若无情愫、若非倾心贪爱对方的身子,直至情难自己之境,便不易孕成元胎。我不管你心里有谁,修练碧火功时,你只准想我、要我、渴望我,一心只想与我交欢,就像你昨晚没问过我是不是愿意,便一迳奸淫玷污了我的身子一样。”



想起昨夜莫名其妙的兽行,耿照羞愧地低下了头,咬牙不发一语。



“你或许觉得,我是如魉魅魍魉般恐怖的女魔头,杀人如麻,我行我素,这点我不想否认。我费尽心血练得绝世武功,所求也不过就是‘我行我素’四字,没什么不敢说的。”



“但我,却非是淫乱放荡、不在意身子污洁的女子。我有过的男人屈指可数,虽未从一而终,也绝不是人尽可夫。若非岳宸风暗施偷袭,形势严峻至此,我不会与你合修碧火功。”



明栈雪说得很慢,双眼直勾勾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仿佛怕他听漏了。



“我说过了,这是一场诚心相对的互惠合作,你我各取所需,两不相欠。我毋须牺牲色相,仿佛非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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