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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推倒皇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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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够没?瞧够就走了。”伏钢拎回她。

    “咦?”她愣愣仰望着伏钢,“走?走哪去?”要砍了她吗?

    “送你回去。”

    “回哪里去?”又要回那暗不见天日的地牢?!

    废话。伏钢冷睨她,“回你家去。还是你想再回天牢去?”

    “回……我叔父家去?”她很讶然听到这个答案。

    “不然你还有其他地方去?”

    她怔了怔,摇头。

    伏钢走没两步,见她仍伫着不动,停步,等她,她在原地握紧双拳,“我要见李鸣凤一眼。”问他这个负心汉——负她一片好姊姊心肠的负心汉——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先是逮住她,又要放了她。

    但他还欠她一句道谢及一句道歉,她不甘愿就这样被打包送回去,要跟她决裂也不可以用这种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方式!

    “我朝皇帝不是你想见就见得到。”伏钢打断她的奢望。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我的话,他现在还绑在我叔父的床上!”她气呼呼的。

    “你越说只会越让我们想宰了你叔父,并不会改变什么事实,我朝圣上赦你共犯之罪,关你十天了事,你该好好庆幸保住脑袋,至于其他,最好别得寸进尺。”嗯,用了句好词儿,晚上回府去向爱妻炫耀一下。

    她得寸进尺?

    她没要李鸣凤送十万两黄金来叩谢她守住他珍贵贞操就很够义气了,他们倒反过来咬她一口,说她得寸进尺?!

    天理何在——

    莫晚艳生气了。哼,不报恩就甭报,想老死不相往来她奉陪,反正她有什么损失吗?没有!她还是可以快活过她的日子,遇上狼心狗肺之徒是她瞎了眼,学个教训就好,她牢牢记在心里,以后别再这般蠢,她才不稀罕!

    咬咬唇,她跟上伏钢的脚步,坐上伏钢替她准备好的马车,心里说不怨是骗人的,李鸣凤骗了她的感情!

    “这样做,真的好吗?”

    城楼上,有道视线随着马车而去,深邃得读不出情绪,但那是不舍的胶着眷恋,若无不舍,就不会在车尘远远消失之后仍不肯挪开眼,他身旁的穆无疾低声问他,他没回答。

    这样做,真的好吗?

    他问过自己,老实说,他不知道,但他希望她走一趟她自己编织过的梦想,亲自走一趟,亲身去实现,也许哪一天,她达成梦想之后满足了,还愿意开心笑着跟他说她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事迹,那不是很有趣吗?

    “晚艳姊姊,你瞧见狮子了吧?我可没骗你,真的有狮子这种生物,是吧,别忘了你允诺过我的事呀。”他轻笑,在风中缓声自语,让风儿携着这句没来得及当面调侃她的话语远去。

    莫晚艳原先赌气低头坐在马车里绞手指,突地一阵风顽皮翻弄幔帘,拂进一缕花香,她抬头,探出幔帘,马车正经过那棵前几日时含苞待放的花树,那时她与李鸣凤骑马而过,李鸣凤说这种花香极了,是她没见过的花种,听他这般说时,她心里好奇,原来是这样的香味。

    香极了吗?她一点也不觉得……

    或许是孤单,让一切变得无趣,那时与他作伴,连野林里摘的青果子都甜多了。

    晚艳姊姊,等花开时,我摘花替你簪发。

    替我簪发?那景象不怎么美吧?说不定我替你簪发还有看头些,哈哈。

    树下,似乎还能瞧见那对悠悠哉哉骑在马背上摇头晃脑的年轻身影,笑语轻扬。

    十五岁的她,十二岁的他,在这年交会,同时在这年,分离。

    好漫长的路途。

    明明来的时候觉得时光飞逝,像是一眨眼就到了皇城,怎么归途远得像到不了家一样?但实际上,她回来的时间足足比之前更快上好几天。

    马车行经之路,全是她曾走过的,她在那处泥洼里踩了个空,跌个四平,也溅了他一身脏,现在泥洼被暖阳晒干,只剩下一片龟裂的干地。

    还有那棵树,李鸣凤吵着要在树下睡午觉,死赖活拖着不肯走。

    那家小野店是他们用午膳的店,里头的面好大一碗,老板娘又亲切美丽,只是他嫌面的味道太咸,结果被老板听见,拿菜刀出来挥舞,轰他们出去。

    那条小溪,水冰冰凉凉,本来两人只是想取些水在路上喝,结果竟在溪边玩水玩了一整天,他泼她水,她将他扛起来往深一点的溪里丢,他沉了下去,她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匆匆跳下水去将他捞起来,还在担心他的生死,他却张开眼,用一根指头顶着她的额,让她重心不稳又摔回溪里去。

    那颗大石块,上头有他拿另一颗石子充当笔墨,洋洋洒洒写下的谜头,要让她猜。

    那处她与他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努力生起火的柴堆残烬仍在。

    那条小径,他教她哼了一条曲儿。

    那条岔路,他与她争个面红耳赤,他说往左,她说往右。

    那家小摊,他和她看见凉茶,像两条争肉的犬,汪汪两声冲上前去……

    她笑了,脑海里仍清晰可见的那段回忆,是快乐的,无论之后的李鸣凤做了什么,又如何绝情待她,都无法抹杀掉他给她的短暂欢笑,或许只是那么短短几日,但她真的很开心,每个笑容都是出自肺腑,不像在莫府时虚与委蛇,笑得敷衍。

    释怀了,不怨了,她告诉自己,记住她想记住的记忆就好,这样一来,那处泥洼不挡路了,那棵树不会碍着她的眼,那家小野店也可爱了起来,那条小溪的沁冷透心凉变得让她再三回味,那颗大石块、那条小径、那条岔路、那家小摊……

    记得这些就好。

    至少她很确定,她不会想丢弃掉那几天的快乐记忆。

    莫晚艳的眉宇松放开来,她终于能轻快哼出那支曲儿,那支李鸣凤用着带些高亢的轻嗓,反覆教会了对音律异常迟顿的她的悠扬曲调……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四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十五岁那年回到莫府的事,至今想来仍像一场梦,过了这么多年,每当想起时,莫晚艳都还抱持着好深的怀疑。

    按理来说,她偷走叔父几乎要到嘴边的鲜美肥肉,回到莫府里等着她的没有鞭子也该有家法吧,至少——她不会觉得叔父会轻饶她。

    所以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踏进莫家大门。

    结果,莫宅里,没人鸟她。

    就像以前那样,视她为无物,不主动与她攀谈,不主动向她行礼,这……和她预料中落差太大太大太大了!

    阵仗呢?准备围缚她的大阵仗呢?

    没有!

    队伍呢?准备处置她的百人队伍呢?

    没有!

    刑具呢?夹手夹脚割肉烙胸的残酷刑具呢?

    没有!

    府里是那样那样的宁静,奴仆是那样那样的勤劳,堂兄堂弟是那样那样的高傲,堂姊堂妹是那样那样的花枝招展,风是那样那样的凉爽,天是那样那样的蓝,云是那样那样的白,但——不对劲呀!

    她迟疑着脚步,小心翼翼,左右张望,总觉得应该会有人趁她不注意时,冲杀过来将她按倒在地,然后再直接一百大板打过来……

    直到她在园子里不小心遇见莫圣双,她额上冷汗大颗小颗不断沁出来,想着惨了惨了死定了死定了,莫圣双却没吼她,瞟了她一眼,声音一如以往的冷淡,“你跑到哪里去了?”

    “呃,佛、佛寺……”这借口太烂,她才出口就后悔,想再挤出另外一个之前,莫圣双已经收回视线,瞧也不瞧她,只数落了那么一句——

    “去佛寺住几天也不会跟府里的人知会吗?不懂礼数。”

    然后,他挥手赶她回房,没再多说半个字。

    李鸣凤的事呢?怎么不逼问她?怎么不拷打她?怎么……好像无关痛痒?

    她回房的途中,悄悄绕去先前囚住李鸣凤的那间偏房,被她打破的门板已经修复好,就连她走着走着,遇上了那日带着奴仆追赶她的管家,他竟也只是朝她轻颔个首,就各自去忙了。

    好像……李鸣凤这个人不曾出现在这里过。

    是梦吗?府里弥漫的氛围就像在说着这样的情况,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做了与李鸣凤相遇的梦,而其余人全都很清醒。

    偏偏整个府邸她也无人能问,只好跟大家一块装傻,既然没人会因为李鸣凤失踪一事处罚她,对她而言才最该是阿弥陀佛的好事吧。

    唯一证明与李鸣凤的相遇是真实的,只有她向来藏在屉里的四颗珍珠不翼而飞。

    她的日子走回正轨,她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梦想前进,没再走偏过半回——李鸣凤的事,是她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的偏差行为。

    十八岁后,她如愿搬出莫府,考进了女将营,成为最低阶的小兵,天天操兵天天练武天天排阵。原来这就是她爹娘过的生活——说实话,很累,而和旁人相处,更累。

    待了三年,她有此体悟。是她太习惯只将自己管好就好,从不想去扫他人瓦上霜,不擅长与人交际,加上曾被人骗过感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害她不敢再对人掏心挖肺,所以才会成为小团体努力排挤的对象吗?

    将军讨厌她,副将讨厌她,伍长讨厌她,就连伙食兵都讨厌她,所以在女将营的日子并不比在莫府好过,她想,再待个一年半载,她就会编个病名离开军伍吧,这个心愿,她算是亲身体会过了,有好玩之处,也有让她想快快逃离之处,不过她不会后悔走这一遭,若她没来过,等到她七老八十,恐怕还将“早知道当初就该进女将营……”的遗憾挂在嘴边。幸好她来了,虽然结果不如她的期待。

    那么,接下来她得替自己再找个人生目标,下一步路,她要做些什么?

    嗯,上回在大街上看见有人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她觉得有趣,很想试试有个人躺在她面前,胸口放块石让她劈下,一定很痛快!

    还是去学做大饼,她的手劲好,做出来的饼一定又香又好吃。

    不然,去各地走走玩玩,多看些美景,多认识些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她也不用详细安排该往哪个地方去,就随性而走,让胯下的马匹带着她定,马停她跟着停,马吃草她吃馒头,马喝水她喝凉茶。

    一定要去那个她曾以为官员见到百姓都会下跪请安的国家,上回都没能好好逛,只逛透了天牢,那些繁荣的街市,热闹的铺子,香味四溢的小摊,她都想去尝个鲜——

    “莫晚艳!排阵时你在发什么呆?!去旁边扎马步一个时辰!”副将大声吼她。

    唉,认命。

    她没有爹娘的好本领,她不是当将军的料。

    虎父无犬子,是一句骗人的话。

    “连扎马步都可以发呆?!扎完去扫校场!”斥喝声又传来。

    虽然,她在这里备受排挤,但却没被实质皮肉上的欺陵,大概是和她在军宴上表演连劈一百五十九片石瓦有关……

    扎完马步,扫完校场,她囫圃吞饭,塞饱胃,哼着小曲到几块木板围起的澡室冲身体。这大概是她最享受的时间了,因为被处罚,反而让她没机会和大家一块洗,她可以独占木桶大浴池,在里头泅过来再泅过去,啦啦啦啦——

    “真是的,那些小丫头脑子里全想这些蠢事!”

    澡室外,罚她的那名副将的声音传了进来,莫晚艳来不及从大浴池里爬起,只好闭住气,往水里藏。

    被副将瞧见,八成又要寻她晦气。

    “你知道我今天没收多少张画像吗?足足三十四张!”

    “呃,那三十四张可不可以让我瞧瞧?”

    “将军!”副将以下犯上,对着将军也照吼。

    “人、人家也很喜欢嘛……我手上也藏了一张呀,呵呵呵。”四十多岁的女将军提及此,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交出来!”

    “我是将军耶……不能给我个特权吗?”声音可怜兮兮的。

    “是个将军就别拿另个国家的皇帝画像流口水!”就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才会东倒西歪成那副德行,一个接一个全暗恋起别国的男人!

    “可是他好好看哦……”

    “你当他娘都绰绰有余。”副将很残忍地打散她的美景,请认清现实,谢谢。

    不行了,快没气了。莫晚艳悄悄将鼻子探出水面,呼吸新鲜好空气,所幸副将与将军正背对着她在脱软甲及衬衣,完全没发觉她,她吸足了气,又沉下去,水面只剩一颗小小气泡,啵的一声,消失无踪。

    将军与副将是姨甥女关系,在管里众所皆知,所以副将有时也会对她自个儿的小姨发脾气,她就见过好几回,所以并不吃惊听见副将在教训将军。

    “我要调你去挑水砍柴啦。”呜,坏人。

    呋,你干脆说要跟我爹娘告状算了。“不过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子,毛长齐了没都还不知道,迷死你们这群老女人。”

    “你竟然说这种话?!你就没瞧过他的模样!那天他设宴邀我们这群邻国的文武官员,他一个个向我们敬酒,他全记得我们的名字,你都不知道他用好好听好可爱好清脆的声音叫我雁翎将军时,我的心都酥了——”哦,回想起那一幕,她死都甘愿。

    “呿,靠美色治国的男人。”副将可不屑得很,拿水瓢舀水从肩头淋下,再抹了一身泡沫。“还替他组什么护卫队?!保护自己的国家都来不及了,还有空去保护他?”哼。

    “他真的很可爱嘛——”将军用着莫晚艳不曾听过的嗲声在说话,即使潜在水里,那嗲声还是渗透到她耳里,让她抖了抖寒颤。

    “一国之君要有的是威严,而不是可爱!”

    “鸣凤那种美少年,只要可爱就够了。”将军捧着脸颊,想起可爱的容貌,一脸好满足。

    “你才真的够了!”

    莫晚艳听见了两个好耳熟又好陌生的字眼。

    刚刚她们是在说——鸣凤?

    明知道该先考量自身安危,在副将与将军如此靠近大浴池时绝不能探耳探脑,她却像是饿了好久的鱼儿,被名为“鸣凤”的诱饵给钓上了……

    水面上,探出一只小巧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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