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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春天的二十二个夜晚-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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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下午会在办公室,如果需要我陪你一会儿,请你打电话或传真到那里:

FAX :25341321

TEL :25432111-2701

又一页,只有巨大的一行字:

榛,我走了

米松

12,19,11。


 
 
  
   
   
   
 

  
 
 
 

春天的二十二个夜晚

 
   
 作者:徐坤
  
  第九篇

毛榛看了一遍,没看懂,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手脚冰凉,
站在那儿,又使劲定下神儿来,从头看了一遍。再抬起头来,有点看懂了。她的第
一个反应是陈米松出事了!是走了,是人没了。她刚才进门来时的异样的感觉,就
是因为屋里太整洁、太空落,所有他自己的东西:衣服、拖鞋、牙刷、书、日常用
品,都没了,都拿走了。屋里陡然间显得空落、静寂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陈米松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毛榛慌了,带着一片空白的脑袋,来来回回,从这屋走到那屋,看看这儿又看看那
儿,找不出任何陈米松出事的痕迹。

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她望着外面五点半钟已经逐渐黑下来的冬夜,
迷乱而又吃力地想这可怎么办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也就跟着从
这个窗户跳下去得了。

她又拿着这封信傻呆呆地站在屋子当中,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那会儿陈米松还没有手机,那时候她也还没有手机,他们联系不上。她也根本无法
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她想着该跟谁求救,就拨打了女友阿贞的电话。头一句话,她就发着哭声说:
“阿贞,我家里出事儿了。陈米松出事儿了。”

“人走了?”阿贞问。阿贞的反应极其迅速,甚至根本就没反应,而是本能地
这么回问了一句。

“是。我刚下课回来,就见留下一封信,人走了。”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你别动,榛儿,你听着,千万别乱动。我马上过去,你在家等着。”

“唔。”

说着,她们同时撂下了电话。毛榛这回略觉有点心理安慰。她什么也不能做,
现在只有等待阿贞来。什么叫朋友?朋友就是你遇到未知的险情时,能够第一个打
电话过去求救的人。

她当时不明白阿贞为何反应得这么快?为什么一下子就猜中了“出走”这一要
害?过后阿贞告诉她说:“咳!所有的家庭悲剧,其实都是一样的,大概就是那么
几条路。”

阿贞从金台路开车到她这儿来,大概要四十几分钟。她坐立不安,望着茫茫的
夜,黑沉沉的夜,还是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要出事或要
出走。一切都显得太正常了,一切都显得太平常了。她想她得问问,总得找个人问
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他发生了什么?

直到她想找人打听情况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平时原来是多么疏忽!多么的疏忽!
自以为是幸福婚姻,却连他跟谁交往都不大知道,连他身边谁是了解情况的朋友她
都不知道。他们那个班车“SX俱乐部”的好玩的列表还贴在门上,可她只认得那上
面的汉字符号,至于那些人名都是谁,她依旧不知道,对不上号。

想一想,他每天上十一个小时班,他们每天都是十一个小时在单位上班,班车
来、班车去,而她每天在家写作,每天只下一次楼,跑步、买菜、锻炼。他们彼此
的作息时间是岔开的,遇不上,根本就碰不上。如果不是因为陈米松每天回家吃饭
睡觉,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也许他们俩也会同住一个楼里,而相互永远不相识、
碰不上。

“各忙各的”。“各忙各的”是他常说的一句话。现在,“各忙各的”悲剧性
效果显示出来了。她想找个人问问他出了什么事,都在忙啥,却不知道该找谁问。

好不容易,等到阿贞来了。一坐下,毛榛就将信拿给她看。看了半晌,她也没
看明白。又挨张纸“哗—啦”、“哗—啦”翻阅一下,说:“他最近到哪出差了吗?”

毛榛看了一眼挂历上的简单记事表,说:“去过广东,打击盗版。”

阿贞接着又问:“他最近得过什么病吗?”




毛榛说:“……好像没有。他总是隔两天就去医院检查身体,也查不出个什么
来。前两天说右腿关节痛,说抽空去北大医院检查一下。结果我也没细问。等着,
我去找一下病历。”

毛榛一下子慌了,心想,对啊,他是不是有病?查出了什么不治之症,怕我知
道以后伤心,要自己去面对痛苦?想到这儿她心又揪起来了,忙到书柜里乱翻,去
找陈米松的病历。原先放病历袋的地方是空的。他连病历也带走了。

又迟疑了一会儿,阿贞翻看着这几张纸,又问:“你知道……他外面有人吗?”

毛榛说:“不知道。”

阿贞说:“你看他临走时情绪肯定特别不好,连利客隆的‘客’字都写错了。”

毛榛一看,可不是嘛。

阿贞说:“他在单位里没受什么刺激吧?”

毛榛想了想说:“不知道。”

阿贞又说:“肯定是有什么事。先别急,慢慢来。反正你们俩谁也跑不了。走,
我先领你去吃点东西吧。”

毛榛这时已经略微镇定下来。本来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可一想,让阿贞跑这么
远,还没吃饭,是得陪着出去吃点东西。于是就锁上门,一起出去。


 
 
  
   
   
   
 

  
 
 
 

春天的二十二个夜晚

 
   
 作者:徐坤
  
  第十篇

上半天,还生龙活虎地从海淀镇直走到人民大学,这会儿,经过剧烈的打击和
惊吓,她的腿却一下子就软了,下楼也下不动,在迈脚跨那几步楼梯的时候,双腿
直要往下跪,直要往下坠,关节不好使,支撑不住全身的重力。阿贞扶着她,一步
一步,艰难走到三环对面的马兰拉面店。

西北风呼啸。天气预报说这是今冬最冷的一天,-13℃,气温骤降。阿贞出来
得匆忙,围巾忘了带,立起领子。毛榛则已浑身麻木,对冷热失去了知觉,只知身
边还有个人,领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面端上来,她没情绪吃。为了陪阿贞,还是假装往嘴里划拉。阿贞受她情绪影
响,也没吃多少。两个人又出来,过天桥,顶着呼啸的西北风回得家来。

已经八点多了。正是家家户户打开电视,准备看实况转播的时候。阿贞被冷风
吹了一下,有点咳嗽,面颊上起了潮红。毛榛心里过意不去。她觉得已经定下了心
神,就让阿贞先回去吧,没什么事儿了,明天她先打电话找陈米松问问情况再说。
阿贞看她挺平静,说话很有理智了,也就表示同意,让她晚上先好好休息,等到天
亮了再说。“反正陈米松又没有调动工作,总是可以找得到他的。”阿贞说。

毛榛一听,也是。他再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送走阿贞,毛榛就反复拨他办公室的电话。先是没人,十点以后是传真机的声
音,证明这期间他到办公室来过了。

她就含着眼泪,写下一封信,发Fax 给他:

毛榛的传真:

TO:25341321陈米松收1999年12月19日夜

回家吧。今天下课回来,我在利客隆给你买了几条平鱼,想过一个“回归夜”
呢。结果,一进门,就呆掉了……看了你的信,我只想从楼上跳下去,也一走了之
……

你一定遭遇了什么突发事件,超出了你所能正常承受的能力。是工作吗?个人
生活吗?还是身体?为什么不能事先让我知道?离开家,有助于这些问题的解决吗?
如果我们,或者我,做错了什么,你也应该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啊!

你这个样子出差,我不放心啊!明天回家来,后天从家里走,行吗?至少,陈
述一下你的理由。有什么理由能致使我们连面也不能见、连话也不能对面说呢?

不知你这会儿在哪,不知你今夜怎么过?回归夜,真是一个惨痛的夜,我今生
今世也不会忘了它。假如真的有人在你身边照顾,也好;假如是因为健康原因,更
会让我心疼的———我才知道,这么些年来的共同生活,早已使我们骨肉相融,合
为一体。现在,你突然抽去了我身体的另一半,像把一个健康的我,活生生劈开一
样……我只有疼得鲜血淋漓……没有你,我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
你也不会不知道你对我的意义,怎能这样一狠心就走?

如果明天还见不到你,后天我会直飞你出差地点,去寻你。没有你,一切活着
的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回来吧!我是绝不会放你走的。你也冷静地想一想,这么做对得起谁。

爱你的榛儿

虽然我已经多年没说过“爱你”了,但此时此刻,我才知道爱你的分量,才知
道它是一种怎样剜心挖骨的疼……

信发过去,然后再无动静。

毛棒两眼盯着传真机,盯着电话,等啊等啊,盼着它能突然间响起来,能够听
到陈米松那熟悉的声音,能够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一直没有声音。

毛榛泪眼模糊,拿着陈米松的信,看一会儿,哭一会儿,终归想不出个道理来。
电视机一宿一直开着,制造出一些声音,来给她在这个冬季最寒冷的夜晚驱寒、作
伴。




她受了过度的惊吓,她太累,到早晨时,才肿着眼睛,疲倦地和衣上床倒了一
会儿。十点钟时,电话铃响,她慌张想要爬起来去接,却发现身体怎么也起不来了。
过度的惊吓,太强烈的过激性刺激,一下子就击垮了她的身体。

她听得传真机响,大概是陈米松发来了回话。于是她深吸了两口气,手臂支撑
着身体一点点从床上撑起来,到书房里去。果然是陈米松传过来的字迹。

榛儿:

我看到你的传真,大哭了一场。

榛儿,我不是有了其他人才离开的,我不会这样做。我们都是孤独地度过昨夜。
榛儿,不要问为什么了,好吗?就像我们当初走到一起一样。

我们过去的十年,我不后悔。因为那是我们的真情。

榛儿,到目前为止,你是我惟一志同道合的人。虽然不再为夫妻,但这一点不
会变。在彼此今后的人生中,我想我们依然会最真心最无私地支持对方。因为我们
有过十几年共同的历史。

榛儿,我们能慢慢平静地对待吗?

也许,我从长春回来再见面会更好。否则,我怕我们都太难过。

先写到这好吗?

米松

1999年12月20日



 
 
  
   
   
   
 

  
 
 
 

春天的二十二个夜晚

 
   
 作者:徐坤
  
 第十一篇

看完信,毛榛又哭了。他这是干什么嘛?他这到底是干什么吗?看来他没事,
各方面都好端端的,很理智,也很清醒。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安排稳妥的。她就慌
忙地打电话过去,办公室没人接,一直都没人接。她想,不行,我得找他去,我得
把他找回来,我得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毛榛简单抹擦一把脸,就出门、下楼。腿依旧是软的,像是骨质软化了。这次
没人扶她,她就像个老太太一样,双手扶着栏杆,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蹭下去。在
北三环路边上,招手,把自己的躯体挪上车,她好像就瘫在那儿,再也动不得。坐
在车后座里,看着窗外忙忙碌碌的景色,看着冬日温暖阳光下来去匆匆的人们,看
着雍和宫通往东四南大街路上仍挂着的那些建国五十年大庆的红灯笼,她恍恍惚惚,
不知身置何处,仿佛做了一场噩梦,醒来睁眼一看,外面的世界依旧。

中午的机关大楼里很静。临近年底,刚刚精简完毕的机关里寂静得有些怕人。
以往这里是多么喧嚣的地方。这会儿,精简下来的送出去学习去了,一些处级以上
干部到郊区去“三讲回头看”,还有一些人到各地检查打击盗版。在家的人也都吃
饭的吃饭,休息的休息。毛榛上了7 楼,从陈米松原来的716 找到新搬的701 ,都
没有人。716 是敞着的,里面摆放着许多桌椅,像是变成了大会议室。701 房门紧
闭,毛榛敲了敲,没人搭理。她又不敢出太大动静,怕把别的办公室的人给敲出来。

她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想起他信上说的他租了招待所住下。她就下楼,出
来,问门卫,这附近有哪些招待所。收发室里有几个汉子在聊天,抽烟,毛榛到现
在还能记得那种干辣的烟草味落在她的头发上,堵在她的嗓子眼里的难受劲。那些
都更增加了她悲痛欲绝的滋味。其中一个汉子瞟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不知道哪
有。你找招待所怎么找这儿来了?外边打听去。”

毛榛说:“我是来机关办事的,没找到人,需要在北京住下。”

汉子说:“那你就顺着马路往东走,去看看吧。”

毛榛就往机关收发室出来,顺着东四南大街晃晃悠悠往前走。看见路边有个旅
店她就进,到柜台上低声下气问人家:“劳驾,请问一下有个陈米松陈先生住几号
房?”

她这会儿的脑子已经全然不清醒了,只知道两腿拖着身子在往前走,在傻呆呆
地问。她现在惟一的想法就是想见陈米松,想见到他。

1999年12月20日正午的北京东四南大街上,一个叫毛榛的精神痴呆的女人,在
一步一晃,探寻着每一个招待所和旅馆,在找寻着离家出走的丈夫陈米松。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找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腿又是怎样驮着
自己的身体,打车回家,一步一步爬上楼来,一头把自己卸载在床上瘫倒的。她那
时脑子里仍旧只剩一个念头:我要找到丈夫陈米松。我要找到丈夫陈米松。

她想也许她可以先飞去长春,住下来,然后再托当地的朋友帮助查一查,有什
么出版方面的会议正在那里召开。剩下的事,到那儿再说罢。

她就起来,收拾行李,找出存折,要先去银行取钱,然后买机票,奔机场。看
了一下表,发现已经五点钟了,银行已经关门。她全身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知道
今天是走不成了。陈米松也不知现在正在哪个地方。想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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