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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请君入阁-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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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放心便是,请。”
    目送这华服美人离开厅堂,屋中几位再度陷入沉默。
    楚逢君垂下羽睫,怀里的采丫头睡得沉实,脸颊泛着柔和的粉,呼吸匀净。
    “……楚相也去歇着吧,再过些时候就得上朝了。”赤英尧微微一笑,碧眸下浮动着算计的暗光:“今儿个的朝堂会想必是热闹得很,你可不能缺席啊。”
    “呵。是啊,不能缺席。”
    苦笑着摇摇头,楚逢君同屋外值守的小仆吩咐了几句,再将怀里的丫头打横抱起来:“楚某先走一步,二位自便罢。”
    *****
    自楚逢君返回相府后,尉迟采压根就没接着睡下去。她趴在桌上听几人分析眼下的情势,商量营救天骄护卫御座的对策,此等火烧眉毛的严重问题,她听在耳里,怎可能还睡得着?
    楚逢君倒是并未发觉怀中之人正在装睡,还心满意足地将她一路抱回厢房。
    ——这样搂着她、抱她回屋睡觉的情形,从前似乎也有过呢。那时候她才四五岁,身段玲珑娇小,抱在怀里丝毫不费劲。小姑娘像只娇滴滴的猫儿卧在他臂弯内,全心全意倚赖着他,叫他“湛哥哥”。
    虽说如今怀里的这个丫头非是当年的长千金……不过,他却能察觉到心底别样的满足。
    一夜未归寝,厢房内的炭盆早已将屋中熏得暖烘烘的。楚逢君轻手轻脚将她放在床榻上,抖开锦被替她盖好,正要起身时,发现自个儿的一绺头发被尉迟采攒在掌中。
    他叹了口气,小心握住她的指节,想要将这绺发丝解救出来,不想……
    “你要进宫?”
    清亮的嗓音,连半点睡意也无。尉迟采睁开杏眸,瞳中波光朦胧。
    楚逢君略略一怔:“你没睡?”
    尉迟采撇了撇嘴角,转开视线:“非常时期,你就这么在外头跑来跑去,多不安全啊。”
    “嗯,所以……你在担心我?”
    楚逢君不急着取出头发,反而在榻前跪下来,用脸颊轻轻蹭着小姑娘光洁的额头。精致的嘴角轻巧勾起,他只听尉迟采小心翼翼同自己绕弯:“……有脑子的人都会担心吧。”
    “可惜,你也说了,非常时期嘛,总得有属于非常时期的手段。”他歪着身子坐下来伸直了手臂,好容易舒了口气:“我只希望,这是最后一仗了。”
    尉迟采松开他的头发,略略撑起身子,侧头在他的脸庞上飞快啾了一记:“这么多年,辛苦你啦,逢君。”
    “……你叫我什么?”楚逢君瞪大了眼,“‘逢君’?”
    尉迟采有些讪讪地躺回去,“不叫逢君难道还跟着他们叫楚相?”
    虽说听到她唤自己的昵称很开心,不过……楚逢君笑嘻嘻凑过脸来,“你不如叫我‘允湛’啊,我许久不曾听到别人这般唤我了。”
    “……这么说,你打算将九王这个身份公诸于世了?”尉迟采凉兮兮地睨着他,“亏我还以为你一心为了天骄着想,不想用九叔叔的身份砸他呢。”
    那时二人潜入永熙宫探视卧病在床的天骄,楚逢君几番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一直不曾将九王的身份告知天骄。他自己心里纠结得厉害,尉迟采自是也看在眼里。就“体贴人心”这一点而言,楚逢君是做得很好的。
    楚逢君哑然失笑:“哦呀,你倒是观察得挺仔细,可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将尉迟采的纤指拢在掌心,“我的意思是,希望让你一人叫这个名字。不好么?”
    “这个嘛……”尉迟采似是很认真地想过一阵,下结论道:“逢君比较好听呀。”
    楚逢君亦是认真地将嘴角抖了两抖:“就这种无趣的原因?”尉迟采呼呼呼笑着探臂揽住他的脖子,“如今你还是先考虑着如何救天骄出来吧,嗯?”
    “哦呀哦呀,我就知道,你满脑子就记着那小鬼了。”楚逢君丢开她的手凉兮兮坐直了身子,“安啦,我这就去救那小鬼。你不要太担心,保管给你带个完整的回来。”
    尉迟采讷讷点了头,心里却腹诽不已。
    ——啊啊,这男人又开始吃醋了。
第一百零三章 白虹贯日(2)
    而那边厢,寿王并未如楚逢君预期中那样顺利地见到天骄。wwW、事实上,当他刚踏入内苑的紫麟门之时,把守内苑大门的羽林卫便毫无顾忌地横来红缨长枪相阻。
    他贵为亲王,莫说这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兵,纵是那秦鉴到来,也断不会如此嚣张。寿王冷笑两声,抬臂挡开身前这些个不知深浅的武器,心下已有了计较,遂扬声问:
    “今儿个是何人当值?见到本王,倒还摆起谱了?”
    “王爷言重了,小的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王爷勿要为难小的们。”羽林卫垂头行礼,却并未挪开长枪,仍旧封锁着这条通往内苑的大门。
    寿王的视线自这几人面上慢腾腾走过,口中漫道:“本王夤夜入宫,自是有要事启禀陛下,如今你们胆敢阻拦本王,到时候,这延误军情的重责,你们可担得起?”
    羽林卫面面相觑,纷纷将头垂得更低,不言。
    寿王深吸一口气:“看来,你们是打定了主意不让本王进去了?”
    “回禀王爷,今晚上头有令,说是有刺客欲趁夜偷袭皇城,故而命小的们加强警戒……”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本王便是这刺客了?”寿王挑眉。
    羽林卫似是不敢再说下去,只得握紧了各自手里的长枪:“小人不敢。王爷,您还是请回吧。”
    寿王暗自咬牙,大掌缓缓握成拳。
    太祖妃果真着人加紧了内苑防卫,如此说来,恐怕整个羽林卫业已被她纳入麾下了罢。
    ……这是不是意味着,硬闯内苑是极不明智的举动?
    思忖好一番,寿王最终决定离开紫麟门。大半夜的跟几个小兵动气,有害无益,甚至免不了打草惊蛇。
    ……
    相府。
    “这倒也在本阁的意料之内。”听完寿王的叙述,楚逢君若有所思地摆动象牙扇,“太祖妃暗中把持朝堂的时日不短,统御宫中羽林卫,也的确不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她的动作可真快啊。”
    从发令到调兵严守紫麟门内苑,其间不过短短一个时辰。虽说事起仓促,然舒宛这老狐狸从布局到运兵的速度仍旧不可小觑。
    “秦鉴秦将军那边可有何动静?”寿王灌下一口茶水,问。
    “暗卫们方才来报,说是子时初刻有人敲开了将军府的门,过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出来。”楚逢君叹了口气,“这节骨眼上,秦鉴莫不是抛弃秦氏一族对赤帝的百年忠诚,对皇族倒戈相向?”
    “……其实,我觉得秦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说话的是尉迟采。楚逢君与寿王稍稍一愣,皆转过头来。
    若说方才对谈时那般凝重的气息,只是因为皇城大难当前,那么如今……尉迟采的出现,不得不说是一记再尴尬不过的信号。
    “卯时还没到呢,你不睡了?”楚逢君并未起身,只是晃着扇子冲她微笑。
    尉迟采摇摇头,“刚才溜达过来,听见你与寿王殿下在谈论秦将军的事……”她双手绞着翠绸滚金边的衣袖,模样颇为难:“秦将军不是那样的人,他从一开始便只效忠于天骄。”
    “喔?”寿王眉梢一挑,“空口无凭,不知长千金以何为证?”
    尉迟采杏眸半掩,贝齿轻咬着下唇。
    “要说证据……”脑中思索片刻,她低声开口:“我的存在,便是最好的证据罢。”
    手中的象牙扇一节节收起,扇头敲在掌心,楚逢君扬眸凝视她:“说到这个,本阁也十分好奇长千金与秦将军的关系。”
    那时他自霜州提前返回帝都,便是专程找上了尉迟府,就尉迟采“尉迟府长千金”身份的虚与实,向尉迟尚漳问个究竟。
    ——“白岩岭上围剿护送长千金的车队之人并非秦鉴,否则事后,他也不必给我送密信来,就地叫人处理了尸体便了……至于长千金的身份,秦鉴坦言,他也不曾料到会有人与阿采生得如此相似,于是就捉来相替了。”
    尉迟尚漳那时,的确是这样说的。
    而长千金入宫后不久,白岩岭所在地釜州的刺史,便被尉迟尚漳暗中盯上了。门下省的人去了好几次,尉迟本家也派人亲候,甚至连御史台也开始介入。
    尉迟采松开蹂躏衣边的双手,改作十指交握:
    “我从另一个世界到来此地之时,亲眼目睹了护送长千金的车队遇袭的场景。而后,秦将军找到我,说是要送我进宫伺候赤帝。我记得那时他说的……陛下需要尉迟家的力量作为后盾,这样才能在赤国站稳脚跟,不至被各大世家击垮。”
    寿王静静听着,楚逢君则是重新抖开扇子。
    “所以,我认为秦将军并不会做出不利于赤帝的举动。”尉迟采下结论了。
    ……嘛,虽然说真有些底气不足。
    楚逢君凤眸弯弯,直笑得高深莫测,“采儿这一席话,可有第三个人听到?”
    “没有,这些话是秦将军在带我回帝都的路上单独告诉我的。当时我的身份本乃是机密,谈话时除去我与秦将军外,并无第三人在场。”
    尉迟采心中明了:从前楚逢君对于自己的怀疑,或许便是从白岩岭上开始的罢?
    寿王点头:“也就是说,无人可为长千金这席话作证。”
    “在宫中时秦鉴曾多方照拂于我,对我所言亦俱是为了陛下着想。”尉迟采叹息道,“当然,若他只是刻意在我面前扮作忠臣的模样,我也无话可说。”
    语毕,厅堂中一时寂静。
    寿王的面色很是难看,他低头啜饮一口杯中的茶水,不知该如何将这对话延续下去。
    秦鉴麾下雄兵千万,此战力之于太祖妃,不啻为一个巨大的推手,聪明如太祖妃,又怎会轻易将这头虎豹拱手送人?
    “罢了,暗卫尚在监视秦府的动静,待另有回报,再做考虑。”楚逢君沉声说着,收扇起身:“至于现在,本阁有更重要的事须得去做。”
    寿王嗯了一声,缓缓抬眼:“卯时将近。只怕今日的早朝,咱们便见不着陛下了。”
    “因此,当前最要紧的一件事……”楚逢君走到尉迟采跟前,拉起她的双手握在掌中。“我知晓你担心天骄的安危,所以这个任务交给采儿你,再合适不过了罢?”
    尉迟采与寿王俱是一怔:“什么任务?”
    “这嘛。”楚逢君摸摸她的头发,凤眸流丽如虹:“天机不可泄露。”
    *****
    卯时末刻,龙仪殿。文武众臣分踞殿中左右两侧,依次列位排开。待钟鼓响过两遍,御史台查察百官仪容行止,一切就绪,只等赤帝驾临。
    楚逢君位列文臣之首,然而对面本该与他相向而立的那位武官,却迟迟不见踪影。
    秦鉴不来参加朝会,这可当真少见。已有几名朝臣发觉秦鉴缺席,这就私下里悄声议论起来。楚逢君如是想着,又听站在身侧的金庭秀咳嗽一声,冷眼施压,这些人才消停了些。
    楚逢君侧首扬眸,正巧二人对上眼神。金庭秀撇了撇嘴,一副“我懒得理你”的表情转开眼光去。
    唉呀呀……这等绝情,莫不是本阁何处对不住你了?楚逢君瞪眼。
    金庭秀甩来一记极顺畅的白眼,薄唇无声翕动,以口型示意:
    舒、沁。
    楚逢君噗地笑出声来,赶紧哗啦抖开象牙扇,掩面偷着乐。
    金庭秀终于沉着嗓子开了尊口:“……楚逢君本大人郑重警告你,自己的烂桃花自己管好,莫要丢出来祸害无辜。”
    “是,金大人教训得是,小的记住了。”楚逢君笑着拱拱手。
    这时便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从龙仪殿后往前殿来,到了左侧回廊,却并无宫人宣唱恭迎圣驾的辞令。
    楚逢君敛去眼底笑意。
    来人非是天骄……这是不是意味着,小陛下已为太祖妃所控制?
    “陛下有旨——”一名永熙宫的红衣宫人单手托举一幅明黄卷轴,快步到得殿前,“陛下有旨!中书令楚逢君听旨!”
    楚逢君面色如常,出列上前一步,撇开朝服下摆双膝跪地:“臣楚逢君恭候圣喻。”
    ……呵,太祖妃啊太祖妃,果真耐不住了要向他动手了?
    “陛下有令,中书令楚逢君月前在霜州镇压不力,致使王师伤亡巨大,更逼迫霜州刺史邵显云自缢谢罪,以逃其咎,而昭仪之死亦与楚逢君难脱干系。朕已着人查察此事,证据确凿。念在楚逢君曾有功于朝,即罢免其中书令一职,暂留京中,择日另行听用,钦此——”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独楚逢君一人笑容不减:
    “臣,领旨。”
    *****
    此时的秦府——
    “昭仪?!”秦鉴指着面前的女子惊叫出声,“你、你怎么会……你不是死了吗?”
    尉迟采歪头苦笑,“秦将军,我人就在你跟前站着呢,那些谣言就莫要再听信了。今日我特地前来,乃是有一事相求。”
    秦鉴叹了口气,屏退左右亲随,亲自给尉迟采斟了茶水端来面前。
    “丫头,让你做这个昭仪,还当真是难为你了。”
    “承蒙将军与楚相的照拂,总算不至落得无可挽回的下场。”尉迟采接过茶盏,脑中斟酌着词句:“然而如今这帝都中,却有人欲置我等于死地。不仅如此,那人还觊觎皇位,欲图对小陛下不利。”
    说这话的时候,她小心关注着秦鉴的表情。
    果然,秦鉴眉梢一抖:“何人?”
    尉迟采微笑:“是谁,这个暂且还不能告诉将军。不过,若是将军决意誓死捍卫赤国皇室正统,护小陛下周全,这个人,我甚至可以让将军亲手去捉。”
    “听你的意思是……要我出兵?”秦鉴皱起浓眉,问。
    “将军也可以选择按兵不动,我只是希望您记得在与我前往帝都的路上您说过的话,希望您真如您所言那般,一心效忠赤帝。”说到这里,尉迟次嘴边现出自嘲似的笑意。“其实,我是没有资格对您说这些的人。您知晓我的身份,我是替身……但事到如今,我想,我已不仅仅只是个替身了吧。”
    秦鉴一时默然,垂眼望着自己交握腿上的双手。
    尉迟采虽说并不急着要他拿出答案,捧了茶盅细细品茗,然心底仍有忐忑。
    ……楚逢君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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