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魅天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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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爷无力扶额，已经处于半虚弱状态，他只轻轻挥了挥手：“老规矩。”
“愿意为您效劳。”陌尘一拱手，对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说道：“准备一桶水。”太监望望主子，见没任何异议，便领命而去。不一会便指挥着几名小太监嗬哟嗬哟地抬来一大桶水。陌尘先是请皇上退后几步，然后转眼闪到水桶旁，背着手回头对众德妃以及萧青言微微一笑：“那就得罪啦！”
话音未落，陌尘手一抬，偌大水桶在他掌心旋转半圈，泼了出去。随着水声与尖叫齐飞，三位德妃面容融化，不断瑟缩身躯，最后化成一页画纸在残存的水渍中慢慢浸透，模糊。
萧青言抹了把满脸的水，淡然地看着陌尘：“你可以提前说的。”
“我看王爷有点疲惫。”陌尘笑得纯良，对着瑟瑟发抖的真德妃行了个礼：“娘娘辛苦了。”
真德妃颤抖着向皇上请求下去梳洗，得到许可后便在宫娥的搀扶下匆匆离去。而皇上萧青逸对陌尘的本领更是深信不疑，不由询问到底是何方妖孽作怪。为了驭画一族的名声，陌尘只是含糊其辞敷衍过去。对于其他宫中怪事，陌尘都施以相同手法解决。对好奇者一律称有画妖作怪。装模作样地来了套开坛施法，总算将忐忑不安的老太后及众老臣的心安抚住。
原本老太后想将陌尘留在宫中，萧青逸却体恤弟弟，牢记着左相大人病退前的忠告，以“青言体质易招鬼怪，应有陌真人坐镇”为由打消了娘亲的想法。
回王府的路上，萧青言连衣服也没换，拖着湿漉漉的头发上了马车，双手搭在膝头，瞪着陌尘。后者笑脸迎人，让人提不起怒火。沉默了半盏茶时间，靖王爷开口了：“跟驭画一族有关？”陌尘摊开双手，不置可否：“我刚才四处查看，还有很多不成形的残次品，除了染青还有别人，而且他一定出了什么事导致自己力量失衡，无法控制。”
“到底怎么回事？”萧青言幼年时期在宫中见过染青，这一族虽然没有任何官权地位却极受尊重。正是由于这种敬畏，驭画一族才选择隐居以避免卷入是非争端之中。
陌尘将事情来龙去脉简短快速地说了一遍，萧青言自然难以相信，但是陌尘这样说肯定有其原因。如今之计也唯有等驭画一族到来具体商讨。
“王兄也向我询问过城中最近的命案。若真是这一族所为，恐怕事情就不好办了。”萧青言微锁眉头将自己的忧虑说出：“这一族的能力一直被当权者敬畏妒忌，即便隐居也时时备受关注，想要扳倒他们的大有人在，到时候就算王兄可以网开一面，朝堂之上也难以服众。”
“大家族就是麻烦。”陌尘双手枕在脑后，翘起腿往马车厢壁上一靠，碧莹莹的眼瞳转向萧青言：“你不想当皇帝吗？”
“身在王家，我若说没想过，会信吗？”萧青言笑着反问。
“不信，人最贪婪。”
萧青言英挺的侧颜染起刀刻般的苦楚，棱角分明的轮廓线被透过布幔缝隙的光晕镀上浅浅的金色。他摊开右手，撩开宽袖，一道丑陋的伤疤自腕口迤逦到手肘。
“一场战争，我失去了血脉相连的兄弟，以及我的王妃。因为王位，留下这样永不磨灭的伤疤。坐在上面也是夜夜难眠，何必执着。”
“人生苦短，最爱逍遥。”陌尘赞许地接了一句。
回到王府之中，萧青言同陌尘一起去东苑，他来时急火攻心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而他们刚刚踏进东苑的圆拱门，就见小妖飞扑过来，脸上满是震惊茫然的神情：“那，那个染青，他……”
“他怎么了？”
“你快去看嘛，陌尘哥哥！”
一行人慌慌张张地奔进了东苑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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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妙笔生花——惊为天人
“到底怎么了？小妖。”萧青言很紧张，从认识到现在他还没见过小妖惊慌失措的模样。倒是陌尘显然对脸颊绯红的丫头有比较深的了解，探究的目光落在小妖身上，对方仍毫无感知般地拉着他们俩进了房门。
陌尘跟萧青言在门口愣了有半盏茶的时间，随后蛇妖公子戳了戳靖王爷的腰，目光保持平视：“你府里原来还有这种东西，平常嗜好吗？”
“我怎么可能！……我很正常好不好？！”萧青言显然百口莫辩，虽然方才匆匆一瞥，但他记忆里可没有这么闪亮的物体存在。
一人一妖将眼睛齐刷刷转向小妖。
“我给他洗完澡之后才发现……反正那些脏衣服也不能穿，所以就随便找点喽……”她有点心虚，娇俏的脸蛋红霞漫天，柔美地恰似院中热情绽放的石榴花。陌尘叹口气，他就知道这妮子除了贪杯好酒外就爱发花痴。
已经整洁完毕的染青窝在床榻上，从敞开的门外洒进来的光芒在他浓密的睫羽上轻轻跳耀，为黛黑的眼瞳荡起点点光亮，顺滑的三千长发铺陈在素色锦褥上，他的身材并不瘦削，但亦并非虎背熊腰的粗糙，坚韧精悍的线条完美地勾勒出个俊美郎君。之所以看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只披了件丝质长袍，淡雅的雪青色若隐若，纤长玉色的手脚展露无疑。
他有些委屈地望着小妖，细眉轻蹙，眸底似有晶亮的水泽弥漫，稍稍动弹脖颈上便传来叮当脆响。
陌尘抚着额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慢慢绽放出温柔的笑容，看着小妖：“好，你给他洗澡，然而发现他是个美男子，再然后我也理解要给一个神志不清的大男人换衣服是很辛苦的，但是，小妖，他脖子上那串铃铛是怎么回事？”
“突然觉得很配嘛……”她低着头玩弄着手指头。这一场景显然让染青误会了，他突然焦躁起来，双手撑着床沿，冲陌尘发出含糊的喊叫，凶狠的神色像是负隅反抗的野兽。只可惜所有威严啊力量啊畏＇TXT小说下载：。。＇惧啊之类的词汇都被脖子上摇晃的那串铜铃所破坏干净。
陌尘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托着下巴，漫不经心道：“简直就是狗狗。”说着还张开手指冲在低声咆哮的染青摇摆几下。结果差点被一口咬进嘴里。陌尘猛地起身后退，踉跄着被萧青言扶住。
“他这是怎么了？”萧青言决定忽略铜铃，这样扯皮下去不知要到何时。
“他好像觉得我不会伤害他，而且只要他觉得会有人伤害我就会发脾气。”小妖边解释边走过去抚摸染青的头，细声细语地安慰：“别怕别怕，他们不会伤害我，也不会伤害你的，你看，这是饭票王爷，这是陌尘哥哥。”
萧青言忽略了加在自己前面的修饰，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染青大人？”
神智不清的驭画一族当家缩了缩身子，窝在小妖怀轻轻嘟囔了一句：“娘，我怕，怪叔叔。”
顿时整个房间里冰霜遍布，阴风阵阵。陌尘胡噜着双肩，俊颜僵硬：“好冷，好冷，尾巴尖都僵了，我要冬眠……”萧青言一握拳，撤了下来，对神智不清的人发火太愚蠢了。他不经意地瞟了几眼，倒是生出几分感叹：“这一族真是好命，难道跳出轮回不成？”年长自己十几岁竟然还青春年少。
就在屋里一众心事重重的时候，远远的传来呼救和打斗的声音。陌尘连忙扑到窗口侧耳细听，随后开门就要出去。萧青言本也跟在后面，却不想被陌尘推了回去。
“外面交给我，染青很危险，万一狂躁起来小妖一个顶不住。”也不管这番说辞有多么不合理，他将萧青言塞回去，自己转身狂奔。
这一府里五成以上都是妖精，包括赵姨娘跟侧室席婉怡，这个事实还是不要让萧青言知道的好，万一打击过甚就此颓唐下去，他且不是没烧鸡可吃？
陌尘刚跨出东跨院的垂花门半步，就迎头扑过来一只花雉鸡，被陌尘一把抓住脖子。
“陌爷陌爷！你快去瞅瞅！出出大事啦！”这花雉鸡就是曾经跟着王爷去过异宝斋的茗烟，这小子平时最注重形象，如此不管不顾地飞来想必是惊恐万分。陌尘连忙跑到前院，这一瞧陌尘差点喷了。
院子中心的树上吊着只猪精。乃萧青言特意从宫中请来的御厨。如今是大红猪蹄高高挂，被画轴掉在枝桠上。
树下一年轻的黑衣男人正提起画笔手腕翻飞，流光四溢，顿时哀嚎声此起彼伏。
“报上名来。”冷质而微微带着不耐烦的男音在空气中弥散，他手一扬，最后一笔将浮在空中的巨大画阵勾勒完整。攀沿着繁复图纹的画阵中描摹着形态各异的妖怪影像。
匍匐在地的精怪们在强大的压迫下乖乖报名，每说出一个便化作一缕白光飞入画阵。
“住手！”陌尘大喊一声。手掌一挥，一道青气化作蛟龙低啸着直扑过去，血盆大口一张咬住画阵一角。黑衣男人眉微皱，神情骤冷，然而他的画笔不能擅离，只得左手指尖一闪，捏出几颗金黑石子弹射出去。
石子正中青龙的眼睛，顿时金红火焰腾起，烧的青龙嗷嗷叫，翻腾扭转着身子，扬起一阵阵灰尘。不消片刻，青龙便随风而散，只留片片飞灰飘落。黑衣男子咋舌，眉间冷凝，还藏着丝烦躁。虽然青龙除去，但他分神之际画阵已经被那死家伙清空。
就见陌尘拎着画阵一角不停地往外抖落，妖精画像连同他们的名字飞旋着落地，便会最初模样。
“陌尘！”黑衣男子咬牙切齿。
“哟！二哥近日可好啊？”
“滚！谁是你二哥！”黑衣男人冷眼扫视周遭一遍，最后落在陌尘身上：“果然有你的地方都是妖怪横行。”
“哎呀，他们也没犯法，不吃人也不偷不抢的，二哥就大人有大量，放他们一马吧。”陌尘很清楚他的脾气，驭画一族二少爷染禾是出名的刀子嘴豆腐心。黑衣男人并未多做纠结，王府里虽妖气冲天却不见煞气，见了他连抵抗都不敢，根本都不成气候。
小九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他向陌尘点点头，并未多言。
染禾停顿了下，眉头似乎已经能凝结出冰碴来，问出心中最担忧的事情：“染青他怎么样？”
“呃……在里边。”陌尘想起那串铜铃铛就有忍不住的笑意要爆发出来。
当然，他只是想象。却有人替他实现了。
充满欢愉的笑声随着一道高挑欣长的身影出现。陌尘笑容满面地后退两步，而染禾则青筋跳起，极力克制才没有挥拳相向。
“大哥！爹不是叫你不要来吗？！”
“我当然是心疼我的三弟啊，我怎么能放着他不管？那是我最疼爱的弟弟，不过虽然比你可爱比你听话，但是哥哥我其实也很爱你哦~”同样是一身黑衣，却穿出浪荡不羁的风采。前襟三颗环扣解开，露出蜜色胸膛，扣眼上别着朵艳丽的大丽菊，玉冠绾青丝，偏偏留出长长的鬓发，缀着两颗红玉珠垂在肩头。
若是仔细看，他跟染禾的五官还是有几分相像的，然而两人的气质相差太多，以至于一个阴沉冷凝似冰山附体，一个言笑晏晏如同花花少爷。
而此时这个浪荡不羁的花花公子正张开手臂准备给自己的二弟一个爱的拥抱。却中途突然改变方向冲向一旁的陌尘。后者原本想悄无声息地溜走，但显然大哥的眼力听力都不错。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你？我们真是三生有缘啊！”他夸张的言辞跟他艳丽的容貌很契合。
“……看见小九就知道我在了吧。”陌尘笑的很勉强。“别这么说，茫茫人海你我渺小的如同沙砾，微不足道的时候就要把酒言欢！来来，我们干一杯！”大哥勾肩搭背很是熟络。难得的是，一向五湖四海皆友人的陌尘一口回绝：“不好！”
“大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染禾在小九想要动手之前将自家大哥拽了过来。晃晃悠悠踩着舞步般步伐的大哥一摊手：“当然是为了我可爱的三弟啊，你这个冰木头一定不能体恤可怜受苦弟弟的心情，我要代替你安抚小青青的心啊~”
“你家小青青现在是命案元凶。”小九淡然地说道。
大哥眨了眨眼，一转身凑到染禾耳边，啪叽亲了一口：“什么三弟，我从没有三弟，我只有一个弟弟小禾禾~”
染禾瞬间满脸黑气，杀意腾腾。吓得满院子精怪四处奔逃。
一阵冷风吹过。
吵吵闹闹地总算走到东苑厢房，推门而进就看见“慈母哄幼儿”的美好画面。染禾刚刚消减下去的黑气又升腾起来，他指着窝在小妖身边的染青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量惊动了染青，立刻摆出凶狠表情，低声啸叫。小妖连忙抚摸他的背。染禾从小九那听说自己弟弟有些不妥，他是做好心理准备的，但是！他绝对没想过自己弟弟居然躺在一只妖精怀里对自己呲牙，还带着铃铛！
大哥却好像发现了有趣的玩具，轻手轻脚地跑过去逗弄染青。他变戏法般掏出一只红豆包。立刻引起染青的注意力，以至于脱离小妖的怀抱跟着那红豆包左转转右转转。
“你看，你看！老二，就是疯了他也还是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吃红豆包耶！”
“……大哥！你要是不想帮助我查清事情就给我回去！”染禾已最大的毅力克制自己没有作出弑兄行为。“还有，他是你亲弟弟，请不要像逗狗一样！”
“哦！”驭画一族长子怏怏不乐地将手里最后一块红豆包丢出去。严阵以待的染青一口接住，吞下了肚。引得大哥又是一阵鼓掌。
砰！
染禾面前的圆木桌应声开裂，他面无表情地收拳，看着他大哥：“我不介意当独生子。”
终于将一切干扰因素清除后，染禾在开裂却没倒下的圆木桌旁坐下，双手踞案，颇有大家风范。
“现在我们来讲事情说清楚，小九已经透露了部分，我驭画一族绝对要查明真相。无论如何不会放过真凶。另外”他话锋一转：“我绝对不相信染青是元凶。”
“怎么，堂堂驭画一族要包庇亲人吗？”一直没说话的萧青言突然开口道。
第十八章 妙笔生花—画灵危机（一）
“靖王爷，失礼。”染禾并未起身，只是微微拱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