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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是非分不清-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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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非与她相互注视,嘴角邪气微勾。「何以见得?」
    「在入朝为官前,我曾听说东方非喜怒无常,如果有人敢跟他作对,他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我若真赶尽杀绝,今天就不会有一路坐大的国丈爷;我要赶尽杀绝,如今朝堂上只会剩下忠于我的狗,你哪有机会坐稳小小侍郎的位置?」
    阮冬故看他理所当然的神色,忽然问道:
    「那么,前任都察巡抚阮卧秋的眼睛是你弄瞎的吗?」
    东方非闻言心里微讶,在她脸上打转良久,才道:「你说呢?」
    「谣传东方非处心积虑要除掉阮卧秋,所以在他赴法场救人的那天,收买盗匪毒瞎他的眼,此后你年年探他让他永不复明,直到阮姓一家下落不明,才逃离了你的魔掌。你当真如此做过?」她问,专注地看着他。
    东方非完全不在乎谣传,本要随口承认,忽而发现她态度十分认真。「对了,你是阮卧秋的远亲嘛,难怪如此在乎他。告诉我,你是用什么身分问我?」
    她迟疑了会儿,圆滑而巧妙地答道:
    「堂堂首辅大人连夜送上等的药过来,又来探下官……这实在不合内阁首辅的身分,多半是念及正旦那天的一日兄弟情份,小弟铭感五内。」
    东方非大笑出声。「冬故,如果是去年的你,怕是连碰我喝过的茶你都不屑碰,今年你总算有些官味儿了……」神色有些复杂地摸上她的脸。她丝毫不曾动弹。「冬故,我心里真是百味杂陈啊。」他改了亲昵的称呼。
    「我不明白。」
    东方非含笑,移坐在床缘,看她还是不介意,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认她的性别。「我啊,真想亲手毁了你一身的硬骨头,偏偏一见你不得不卑躬屈膝时,我是又恼又怒啊,冬故,你明白为什么吗?」
    反正她不如他跟一郎哥聪明是事实,索性还是摇头给他看。
    「哈哈,连我都不明白,你这个直心眼的人怎么会明白这种复杂的感情呢?在你之前,我唯一放在心上的,就是那个一身正气的阮卧秋。他还来不及对我屈膝就遭人毒害辞了官,我一恼火了,令该地衙门三天内擒出原凶,就地正法。」
    她没料到会是这种答案,深深看他一眼,沙哑道:
    「不管罪犯所犯何罪,都该经律法公平的审判。」
    东方非不以为然。「没有我,依外地衙门的慢速,只怕是三年也抓不出原凶,冬故,你们阮姓人老爱讲究公平与正义,若是阮卧秋没有辞官,只怕现在也会说出同样的话来。打他去应康经商之后,我不得不说我十分遗憾,好好一个官竟然变成了油嘴滑舌的商人。」见她难掩错愕,他扬起俊眉。「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自永昌迁到了应康城?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天下间只要我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他贴向她的小脸,笑道:「你跟阮卧秋只是远亲,却为他一脸担忧的样子,令我不得不怀疑你跟他之间到底还有什么关系呢。」
    五指滑过她带些病气的颊面,缓缓下移到她纤白细致的颈。她一点动静也没有,若不是他向来自负,只怕真要被她骗过去了--
    这么细致的触感,这样纤美的身骨怎会是男子呢?
    是女儿身!绝对是女儿身!他绝不会错认!
    「我跟阮卧秋虽是远亲,但我十分崇拜他。」她柔声开口。
    东方非一怔,脱口:「什么?」
    「你不是问我,为何我对阮卧秋深有好感吗?因为他是我最崇拜的人,顶天立地又为百姓谋福,他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他人远远不及的。」她一脸憧憬地说。
    滑到她颈子的指腹顿时僵住。东方非眯眼,哼声:「你崇拜的人倒是挺多的,一个阮卧秋,一个你义兄,明儿个还会有谁?」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左手,忽然问:「今日若是阮卧秋在你面前,你挡不挡?」
    「当然挡!」绝对要挡!
    「你义兄有难呢?」
    虽然不懂他为何执着这种事,但她照实道:「我为他两肋插刀,死也无憾。」
    他眉心已拢,沉声问:
    「那么今天要是只为一名陌生的百姓,你还愿意失去你的手指吗?」
    她毫不考虑答道:「能救人一命,屈屈小指算什么?」
    俊脸已露愤妒阴沉,冷冷地哼笑道:
    「阮侍郎,你连讨本官一个欢心都不愿,你在这官场上到底学了多少?」
    她注意到他的称呼已改,忙声道:「下官若有冒犯,请首辅大人见谅。」
    「冒犯?阮侍郎,你可知你最大的错误在哪里?就算有人与你称兄道弟,你也不该掏心掏肺说出真言。你千万要记得,今日与你是兄弟,它日难保不会在你背后捅你一刀!」
    阮冬故注视他半晌,才迷惑问道:「首辅大人,你是说,不管是内阁首辅或者撇开身分的东方非,我都该虚言以对?」
    东方非闻言瞪着她。对她又恼又恨,既想狠狠折断她自以为的正义,让她从此灰心丧志,又不想见她软弱无助!哼,她也只会在她义兄面前流露无助,不是吗?
    「混帐东西!」他拂袖起身,沉声道:「阮侍郎,本官从不虚言,你敢以虚言待本官,可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阮冬故见他说翻脸就翻脸,果然是喜怒无常。要翻脸,她是无所谓,可现在晋江工程全由他过目,他要一个不爽快,那这工程只怕是十年也没有办法结束了。
    一想到有多少百姓会因此而受苦,她连忙要下床作揖道歉,匆忙之中左手撞到床柱,她脱口低叫了一声。
    东方非回头,吃了一惊,直觉上前捧住她的左手,缺指的掌尾隐隐泛着血迹。
    「明明受了伤,还动作如此粗率,阮冬故,你到底是打哪儿蹦出来的?」
    阮冬故忍着这一波的疼痛过去后,才苦笑:
    「我要能细心点那多好,很多事就不用连累到身边的人了。」
    东方非没再说什么,只道:「把你义兄叫进来吧。你的伤,怕又出血了。」
    「哈哈,小伤而已……」见他冷笑,她暗叹。她的认知是小伤,可惜她的身子真的很不配合,只好乖乖叫一郎哥。
    「阮冬故,你记得,我最忌有人虚言,尤其是你。你可以对其他人装样子,就是不许对着我戴上面具,懂么?」东方非见凤一郎匆匆进屋,他再看了阮冬故一眼,道:「我改日再来看你,你多休息吧。」
    *****
    隔天。
    「走了?」
    「是。」太医小心翼翼地说:「今天一早,阮侍郎差人送来一份厚礼,说是多谢下官的药方,然后就离京了。」
    东方非垂下视线,握紧扇柄。良久,嘴角才缓缓勾起,让太医们暗松了口气。
    「她真打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伤还没好就冲向战场,这么毛躁,真令我心怜又兴奋呢。」这直姑娘,明明昨天她下床时还得靠他暗扶,今天就追不及待地出发了。
    她的心,难道只塞得下天下百姓吗?
    「大人,下官见阮侍郎体虚,所以临时再配了几副药,让他带上路继续服用,对他的伤大有好处的。」太医试探地说。
    「太医,你做得很好。」
    太医闻言,知道自己讨好对地方了,不由得欣喜。
    东方非本要离去,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问着太医:「她送的是什么厚礼?」
    太医连忙从柜里取出不敢动用的「厚礼」。
    东方非一见,顿时觉得好眼熟,眼熟到昨天曾在阮家的破屋里看见过--
    突然间,他进出大笑,笑到难以自制。
    「哈哈哈!这个阮侍郎,竟然将其他官员送去的礼转送给太医啊!」直姑娘傻姑娘!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偏偏又在朝为官。「太医,你记得,别让工部尚书看见这份礼。」语毕,东方非不禁又失笑。
    去年的阮冬故,今年的阮冬故……他几乎迫不及待等着明年后年的阮冬故了,只要她不变,他就年年盼望看见她。工程本是大事,她没有想过会耗去她多少青春吗?在她心里除了百姓外,难道没有思春过?没有一个男人占据在她心里过?
    只怕,在她心里占据的男子,除了阮卧秋外,就只有她的一郎哥跟怀宁了吧,思及此,东方非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抹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恼怒。
    *****
    一年多后--
    「大人!阮大人!」孙子孝连忙追上去。
    夜风阵阵,阮冬故转身时,长发略乱地扑打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勾勒出一抹艳色。「孙子孝,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睡吗?」她笑。
    孙子孝回神,答道:「一郎兄叫我盯着大人。他说你这几天身子不佳,不能过于劳动,入夜之后一定得回府里休息……其实,他嘱咐我,不能让你搬运重树的。」孙子孝有点委屈,他只是个下属,上司要做什么他根本无法阻止,何况阮东潜从不拿官位压人,只是对他笑了笑,他就没辙了,所以……就算他时常看见有一个像工人的官员到处跑,他也不敢跟一郎兄直言啊。
    「你别理他,是他多虑了,你看我今天精神挺好的,是不?」她笑道。
    「是啊,但……大人,你毕竟是户部出身,用不着做这些粗重活儿的,何况现在工程顺利,背后有首辅大人当靠山,没人敢插手干预,你可以多休息啊。」
    「早点做完,大家都安心嘛。」她掩去呵欠,见孙子孝傻傻盯着自己,她又展笑:「好了,你要没事,也快回去吧。」
    「大人,一郎兄要你回小屋子,不准回大通铺。」
    她扮了个鬼脸,道:「我知道了……孙子孝,你有话要说?」
    「大、大人……小屋子里今晚不会只有您吧?」孙子孝不知该不该说。
    「本来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啊。」她哈哈笑道:「我要先回去了,明早见。」
    「明、明早见……」一郎兄与怀宁到工程另一端去,阮侍郎应该知道他们今晚不会回来睡,那也早该知道屋子里是谁了吧?自阮侍郎与东方非之间闹得沸沸扬扬后,附近县官一改态度,个个巴结,逮到机会就送礼……孙子孝摸摸头,明知这是官场常态,但他总觉得阮大人虽笑着收下,却不怎么欢喜。
    「这次的礼……大人应该会喜欢才是。虽然不敢相信,可是这种风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大人今年都二十多了,没人见过他上青楼,尤其还生得那副样子,自然也……」不知为何有点沮丧,算了,今天去挤大通铺吧。
    阮冬故不知他复杂的心思,一路摸黑走回小屋子。
    这里虽有官舍,但每天来回一趟实在浪费时间,加上官舍仆役开支的费用可以是十来个工人几个月的薪资,她宁愿住在这里,就近监工。
    皇朝内官俸本就少得可怜,官舍本来也没有这么奢侈,全是由邻近的知县合力送上的「贪污钱」。
    贪污钱啊……她叹了口气,不能同流合污互给好处,她永远没有办法去完成她想做的许多事,但收的剎那,心头的痛感比断指还痛,痛到她曾躲起来嚎啕大哭,现在……她不哭了,几乎麻痹了,也许将来她还会收得很快乐,她自嘲想道。
    一进屋里,她也没点烛。她眼力算是不错,进房之后直接走到柜前,上头摆着东方非曾送过的两份大礼。
    一是被泼墨的折扇,另一个则是断成两半的扇子。
    直到这两年,她才发现这些礼物是别有用意的。东方非当年的讥讽,如今到底成真了没有?现在的阮冬故,到底是被泼了墨,还是断成两截了?
    「不想了不想了。」她是怎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该做的事她必须去做。
    明天天未亮她就得起床,要让一郎哥发现她的倦容,她可又要听训了呢。正要脱下外衣,忽然察觉有人在房里。
    也对,她癸水来时总会不舒服,一郎哥跟怀宁总是会备好热水,守在门外等她沐浴。她开心叫道:「一郎哥,你怎么不点灯?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来人忽然逼近,从身后用力抱住完全下设防的她。
    她大惊失色,别说一郎哥不会有这种举动了,来人身上的气味也不对劲--
    糟,是有人偷袭!
第八章
    皇城…内阁--
    「这是什么啊?」东方非懒洋洋地打开奏折,一目十行地速阅。「这么多官员联名上奏曹泰雪对社稷有功,理应受封……要封什么?」他眉角微挑,睇向浑身僵硬的卢东潜。「卢东潜,本官是不是太看重你了?以为你这株墙头草还有点作用,留在内阁能抓到本官的把柄。结果呢?这两年来你到底做了什么?这份奏折原直通皇上,如今却流到我手里,你说,本有心放任你们的本官,到底该怎么办呢?」
    正在为奏本票拟的群辅在旁,暗自相觎,谁也不敢发声。
    「首辅大人……」卢东潜颤声道:「东潜……东潜并无背叛大人之心,这份奏招,东潜、东潜完全不知情……」
    「东潜东潜,你也配叫这名字吗?」东方非十分不悦,薄唇冷笑:「你以为我当真不知情?国丈引曹泰雪入宫,受皇上重用,全是为了除掉我,到时,先架空我的权力,再卸去礼部尚书之职,你呢?他们给你什么好处?首辅这个位置?」
    「大人!东潜不敢!」
    东方非哼了一声,将奏折一抛,不经意地问:
    「告诉本官,就算今天你是首辅吧,你想以这个身分做些什么呢?」
    「东潜真的不敢……」
    锐利的丹凤眸一瞪。「本官在问你话,你也敢不照实答?」
    「东潜不敢!」卢东潜有些虚软地说:「下官……下官若真有一天当上首辅,下官必……必会为民谋福,为皇上做事,为社稷鞠躬尽瘁……」
    「哈哈!」东方非配合地笑了两声。「好个鞠躬尽瘁啊,原来你一直怀着这样的心态在做事吗?本官听了真是好生的感动……」真是天差地远,若是阮冬故说出这种话他会心痒难耐,卢东潜说出这种话他只感好笑。
    「大、大人……」
    「卢东潜,你放心,本官不会对你下手,你在我眼里不成气候,要当墙头草就去吧,要能抓到本官把柄就来。哈哈,鞠躬尽瘁,你要真有此心,就算只是一个小小官员也能做事,你入内阁几年了?到底做过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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