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情书-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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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就行,你下去吧。”我把头转了过来,看看前面的皇上。可是拉瓦纳没走,继续说了一句。
“福晋昨天也病了,灵丫儿说是前两天下雨的时候福晋为了老福晋的挽联还有祭礼被雨淋了,昨天烧了一天,晚上捂着被子才睡的。”
我扭过头撇了他一眼,“福晋病了,没听说现在怎么样?”
“灵丫儿的口气是没全好,但是比昨天能强点儿。”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对了,一会儿从景山下来的时候你去把福晋叫住,我有话和她说。”
“奴才知道了。”
病了?病了也硬撑着,连大夫都没看,果然是她的作风。
我刚在心里想了一句,后面就又有人上来了,是礼部尚书王熙。他是前礼部尚书王崇简之子,也算得上子承父职,今年三十三岁。他小声的说了一句,请我到后面说话,我看看他,满脸的急色。又出什么事儿了?我的心沉了一下。
我跟杰书说了一句,看看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皇上,悄悄的下去。
“王爷,到现在那个行森还没到,怎么办?”他着急的搓着手问我。
“还没到?”这个和尚是皇上亲自点名要主持奉安大典的,他不来,整个典仪就无法进行,怪不得王熙要着急了。
“没有,您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人不是一直在宫里吗?”自从被任命为皇贵妃奉安大典的主持以后,就派人把他接进宫,就是害怕到时候找不着人,可是现在还是没人了,身边的人都是干什么的!我的话不知觉的就带了一点儿怒气。王熙像是听出了我的怒气,低着头,小声的说,
“是啊,可是今天早上到现在都找不着人,问身边的人说是要回寺里拿点儿东西,可是派人去寺里,压根儿就没见人回去。”
我把火往下压了压,看看周围,就在我一转头的时候,我就看见思敏跟着一个小太监往后面走,她不在前面跑到后面来干什么?还是脚步匆匆的。
“王爷,那您看现在怎么办,通知九门找人是要议政王大臣会议出东西的。”王熙的声音让我把视线收了回来。
“就算出,那也来不及了,议政王大臣会议没开怎么出?这样吧,你去找内务府索大人,让他给你们出个东西,以内务府的名义。这件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找人也不能大张旗鼓。找到了,派人跟我说一声。还有,要做好找不到人的准备,他的师兄不是也在吗,实在不行就只能换人了,耽误了时辰,你我的脑袋可就危险了,你应该知道的。”
“卑职明白了。”王熙一弯腰走了。走了几步就跑了起来,丧服后摆随着风就飘了起来。我看着他跑到人群中,才收回视线。出了这么大的事,万一行森找不见,今天的奉安大典该怎么进行。如果临时找个人,那皇上那边怎样交代?本以为顺顺当当的,可没想到半途竟然出了这件事。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刚准备走的时候,就又看见王熙急匆匆的跑过来。
“怎么了?”
“王爷,王爷,行森来了。”王熙一边喘着气一边说。
“来了就行,马上开始吧。今天过了之后把人给我看紧了,不能再出半点儿差错。”我严厉的说到。
“卑职明白了,以后不会再出差错了。”王熙低着头回到。
急匆匆的回到正台,跪下之后才看见灵丫儿和她主子回到原来的位子上。
整个奉安大典进行得很顺利,皇上的脸平静的一点儿伤心都看不出来,可是表面的平静又怎么能遮得住内心的悲哀。董鄂妃的梓宫从皇宫奉移到景山观德殿暂安,抬梓宫的都是满洲八旗二、三品大臣。这甚至比太宗皇帝的丧仪还要隆重。宠眷太多,乌云珠能承受的住吗?
从景山下来,过来过去的又往脑子塞了几件事,差点儿就忘了要问思敏的事儿。要不是康亲王在旁边说了一句,哎,也不知道我们家福晋要是没了,我会不会也这么伤心的话,我就真的忘了。
逆流而上,还得时不时的和碰到的王公大臣打声招呼,好不容易才挤到思敏的身边。
把她往旁边拉了拉,以便躲开拥挤的人流。
她的脸色看起来是不大好,把她往旁边拉的时候就感觉到她的身子没什么劲儿,我要是劲儿用大点,说不定就拉到了,看来昨天晚上病的不轻。
问了几句额娘的事,我瞥见底下皇上的车队像是要走的样子,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回去好好休息,我知道,额娘的事让你受累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把头扭到一边,四年的冷漠,突然的关心,不要说她,就是我自己也有点儿不大习惯。临了还说了一句,这个家就交给你了,其实静下心想想,我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其实我早就把这个家交给她了,从她进府,当我的福晋开始,我在朝堂上的事忙不开,如果没有这个女人,那宗族之间的走动,额娘的照看,皇室的应酬,还有这次,额娘的丧事,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女人早就当了我的家。
之后又是长时间的忙碌,快到额娘百日的时候我想起还有些事没有来得及交代,额娘的百日还是放在安亲王府这边办比较好,一是因为我承袭的是阿玛的爵位,一方面那边三嫂和奇克新都病着,办在那边,思敏调配人手也不是很方便,这些上次都没来得及说,而且还有一些细节要交代,虽然已经给彰泰去了一封信,但是府里的事情还是要交代一下的,瞅个空,让人盯着,自己回了一趟王府。
本来是要先去思敏房里的,额娘百日的事情更多的是要和她商量,可是刚进王府大门,我就被人拦住了。是兰尔泰身边的小丫头碟儿。
“王爷,侧福晋请您去一趟。”
我把手上的马鞭扔给拉瓦纳,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头,有点儿奇怪,我今天回来是突然回来,她怎么就这么准的守在门口,难不成是守了好多天?
“福晋什么事?”
“奴婢不知道,福晋只是说王爷如果回来了,请您过去一趟,她有很重要的事和您说。”
“知道了,我先去福晋房里,你告诉侧福晋就说我一会儿过去。”我说完就往前走,可是这个小丫头紧跟着就往前跪了几步,把我的路挡住了。
“你干什么?你们家福晋没教你规矩!”本来时间都不多的我,被人拦住了路,有点儿生气。
“王爷,侧福晋说了,请您一回府就过去。”
兰尔泰以前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没规矩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宠她宠的过了。可是这话不能跟奴才们说,没办法,我只能先让拉瓦纳去思敏那儿,自己去了兰尔泰的房间。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事,磨磨蹭蹭的说了几件孩子的事,她就挨着我的肩膀说想我了。
兰尔泰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这也是我喜欢她的原因,外冷,所以懂分寸,内热,估计哪个男人都喜欢自己的老婆对自己亲热的,我不是一个脱俗的人,我只是一个俗人。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当我还在搂着兰尔泰的时候,思敏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听见她的声音,我把正在进行的动作停了下来。
“哦,是不方便,那我就不进去了。王爷要是出来了,你就告诉他,我有事找他,老福晋百日的事还要和他商量一下,他在这边忙完了,就请他过去一趟。”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见她的神态,但是从字眼里却听到了一丝苦涩。
我知道自己这件事做的有点儿过了,她操劳额娘的事,我应该先到她那边去,可是我却在这里抱着自己的女人,尽管我回府的时候是要先过去,可是结果却是我进了兰尔泰的房间,做着一个男人和女人的事。还让她给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觉得有点儿像被捉奸在床的感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我从兰尔泰的身上迅速的下来。
她在房间睡觉,旁边还撂着司马迁的史记,不忍心把她叫醒,于是便决定先去隆恩寺,额娘的百日,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没有时间回来。
一个人在隆恩寺的偏殿里想了很多,额娘,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在我十岁的时候就被迫的住到了三哥府上,还记得那时候,阿玛总是让我过去看额娘,其实是他比我更想见额娘,每次额娘都会送我出来,阿玛就在门外等着我,他的名义是我接我自己的小儿子,其实呢,其实只是为了见见额娘。这种感情曾经让我很羡慕,可是羡慕之余,我又很伤心,如果不是额娘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阿玛何至于如此小心的看自己的妻子,我又何至于从小就没了额娘,所以我恨过额娘,但是这种恨相比于我对额娘的爱又微之甚微。因为见得少所以才亲的慌。忙的时候不会想起,可是一旦闲下来,额娘的种种好就在脑海里涌了出来。我哭了,一个亲王连自己的额娘的丧事都没有办法过问,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不孝的人吗?
哭泣,再加上长久的劳累,我就那样哭着睡了过去。直到外面有人说话,我才知道,思敏来了。
因为刚才的眼泪还在脸上,而我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流过眼泪,所以我没有睁开眼睛。
能感觉得到,她把手伸到我跟前,在我的眉间轻轻的移动。这个女人,她永远都是想在我脸上动一下,结婚的第二天就想动我的鼻子,那天又想动我的脸,是不是这就是她表示亲昵的动作?只不过前两次都被我把手抓住了,可这次我没有,满脸的眼泪让我紧闭着眼睛。
我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突然就冒出了一句话。
“岳乐,你说冰月要弟弟,我是不是和你生不成,另找一个啊,反正到时候都是你们爱新觉罗家的,”
冰月?小丫头只要一见到我就说要我对她额娘好,也是从她的嘴里我才知道,原来这几年她流了不少的眼泪,只不过依她的性子,她是不会让任何人看见的。这个女人是不是坚强的有点儿过了,还是我伤她伤的太深了?
其实安亲王府内外有太后眼线的事我早就知道,只不过从来没有说过,在她出去说话的时候,我听出来了,她也知道了,果然是索尼的女儿,一点就透。可是再说下去就有点儿多了。而且宫里在叫我,不出去的话就不对了。
所以我没再继续睡下去,走出去,看见她冻得有点儿红的脸,我就忍不住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玩笑话,是顺着她刚才的那句话说下去的。
她的脸唰一下变的更红了,原来她也可以脸红,我笑了一下。
我的命运其实就是在那天下午改变的,皇上竟然要出家。
太后命众位议政,亲族,轮番劝皇上回心,可是皇上都不为所动,最终还是在茆溪森的师傅玉林琇谆谆规劝和要烧死茆溪森的压力下,皇上才决定留俗。
可是没多久,皇上就病了。是天花。
岳乐番外(八)
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一的雪一直下了很久,皇上的病势越来越沉重,朝廷内外人心惶惶,种种传言都冒了出来,可是再大的传言都比不上皇上在正月初四那天早上说的话。
“堂兄,皇额娘可以不让朕出家,可是皇额娘她管不住这天花,哼,也好,这下朕就真的解脱了,比出家还轻松。可是堂兄,这江山朕还没交代。朕还办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朕剩下的这几个儿子年龄都小,如果继位难免出现和朕当初一样的局面,堂兄肯定不会做多尔衮,可是难免有人会。所以朕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受这个罪,而且,朕的汉化,还没进行完,朝中支持改革的人有多少,堂兄应该比朕清楚,如果是朕的儿子,年龄小,肯定会有辅政,那那些辅政会不会就把朕的汉化给搁置了?那朕这几年还就真的就叫一事无成了。所以,堂兄,这皇位,这江山,朕决定给你。”
我没有想到皇上最后说出来的竟然是这句话,一时间心里乱极了。头一次没了主张。第一反应就是这皇位不能接,至于为什么,乱的还一时想不清楚。
从养心殿出来没多久,刚在中左门外的侧殿坐下,太后的话就到了,说我为国操劳,请我回府歇息。
看来,皇上的最后一句话已经传到太后的耳朵里了,对于这位按辈分算是我八婶的太后,我只有敬畏,甚至比对皇上还要敬畏。在进关之初,群王都在的时候,太后竟然能把皇上的皇位紧紧的保住,这就不得不让人敬佩。而畏惧,其实也从此而来,没有一点儿手腕,怎么可能把这江山坐稳。现在我又一次领略到了自己这位八婶的厉害。
往内院走的时候,我就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脑子里太乱。一抬头就看见思敏站在窗户跟前,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她那边,她那边清净,估计我不说话的话她也不会缠着我。
在她房里吃了几口饭,就吃不下去了,心里有事,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给她打声招呼,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了。
在床上往周围看了看,没见她的人影,只有外屋的灯亮着,应该是在外屋吧。下了床,走过去,她果然在,低着头画着什么东西。
她见我起来,问了一句,“要喝茶吗?这有热的”。我没要,只是把头偏着看她画的东西。虽然早就知道她画的不错,可进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她画画。
她画的是梅花,很明显,她喜欢枝干胜于花本身,花虽不同,但始终是千娇百媚,可是枝干就不同了,兰花有兰花的柔软,梅花有梅花的耿直。没想到这点她竟然和我一样,一时间有了兴趣。
和她淡淡的聊了两句梅花,就想跟她说说今天的这件事。话当然不能直说,拐弯抹角的从刘备想要传位给诸葛亮说起,绕了一大圈,直到她最后的一句话把我今天半天没想明白的事点明了,“他背后的那些人会同意吗”,我终于知道自己对于这件事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原因就是这个背后的人。
皇上想要传位给我,这不仅仅是皇位的问题,而且是帝系的变更,也就是帝系从太宗皇帝转到我阿玛,这么大的事,太后肯定不会同意,况且皇上是有子而非无子,父子相传本就是当初皇上继位的依据,而且就算皇上没有子嗣,也应该是从低一辈的子侄中选择嗣子,而不是选择我这个根本不可能作为皇上嗣子而让皇上断子绝孙的人。种种的种种,都是太后所不能容忍的,怪不得今天刚从养心殿出来就被太后一句话赶了回来,看来太后是想要在宫里找人商量对策了。
想通了整件事,整个人轻松了很多,我笑了笑,把茶杯放到炕几上,往后一靠,对思敏说道“没错,有人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