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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部分

小户媳妇-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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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秋放下信,托着腮帮子思忖:子琳本来散荡江湖惯了,这回误打误撞,倒仿佛被成王朱宁给驯服了脾气。

最后才是梅萧的信。

这次梅萧倒是没有写一些酸溜溜的文字,只说了那只端砚是他每天抽空亲手一点一点刻下的,雕刻过程中,心情很愉快,希望这份愉快可以传递,祝冷知秋日后文思泉涌,梦想成真。

冷知秋有些意外的捏着信,看着梅萧那清俊的字迹,不敢相信他居然没有啰啰嗦嗦提情啊爱啊之类、让她心烦的东西,反倒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颇显得知心体贴。

本来还不想用那方端砚,此刻再掀开砚盒细看,不由生出几分喜爱来,砚的确是好砚,只要梅萧的用心真如信上所说,那她不妨用着?

晚饭冷知秋吃不下,一方面是心里有事,惦记着项宝贵能不能赶回来,一方面是中午生辰宴吃得久,还没有饥饿感。

她绕着院中唯一一株桂花树,转了一圈又一圈。桂花开到极盛,香气扑鼻,地上落了一层淡淡的鹅黄。

“夫君,你是在树下喝酒,还是在归来途中?”冷知秋倚着树干,痴痴然发呆。

“小姐,如今天凉了许多,夜间寒,您还是进屋吧?”小葵捧着热水催促。

冷知秋进屋让小葵伺候着洗漱,眼角却总是透过窗纱去瞟那株桂花树。

“小葵,你去将那桂花树砍个几枝,插到我床上来,再拿一壶酒,今晚,我想喝几盅。”

“啊?小姐您要喝酒?”

小葵想起白天,冷知秋给宾客敬酒,才喝了小半杯,就脸红耳赤,醉态可掬,这会儿怎么还想着喝酒?

“去拿便是。”

“噢……”

夜深人静,风吹枝摇,疏影婆娑的画在窗纸上。

冷知秋仅穿了珍珠白的薄绸中衣,半卧在插满桂花的床头,自斟自饮,满头秀发披散流泻,有一些垂下榻,将落地未落地。

她有些醉了。

“醇酒一杯,夫君,这是你我的约定。醒时,知晓世事无常,风波不平;醉了,但觉如影随形,如在君侧。忆往昔,似那树影轻摇,缠绕不清,温馨难觅,相聚时难……夫君啊,知秋这是在埋怨你了吗?不不不……我还没办起书院,还没长成大树,还没做到当初的承诺,你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怪你……”

酒杯一倒,美目轻阖。

她睡了过去。

127 你来我往各出招

琉国王城,明月当空。睍莼璩晓国相府幽深而宁静。

一声声古琴沉缓,仿佛离人的叹息。

桂花树下,影影绰绰,项宝贵摆满十六碗酒。

他没能回去陪伴十六华辰,她该不高兴了?有些人是不是趁机在献殷勤?哼!天南海北千万人中,将她娶进家门,这是几世修来的缘分,容易么!?一个个都恨不得拆散他们。

“娘子,你答应我,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等我啊,千万要等着我,很快我就回你身边,再也不走了!”

他看向映满月光的酒,摇曳生辉。一碗庆生,抚琴轻嘘,二碗女儿笑,挑弦低抿……十六碗,女儿如花待放……小娇妻,长大了哟!他推开琴,躺倒在落叶零星的草地上,枕臂出神。

这半遮的明月,仿佛佳人衣衫半褪,更惹他疯癫。

“知秋……”他滚了滚身子,伸臂想抱,却什么也抱不着,无奈的捶地坐起。“吕四,吕老四!”

吕四粗短的身影矫捷地飞奔而至。

“少主,有何吩咐?”

“随我进王宫!”

“这么晚了……新王陛下该和……那个王妃就寝了。”想起新登基的十五岁小王,要死要活非娶二十八岁的幽雪王妃不可,吕四就有种要吐的感觉。

想起幽雪一脸“被逼”的表情,吕四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别人看不出幽雪的真面目,吕四却心知肚明,他天生对男女床第之事毫无兴趣,幽雪的藏密魔笛对他就是没多大作用。

项宝贵有些醉醺醺的站起身。

“就是要这个时候,你拿好棉絮,一会儿笛音响起来,便塞上双耳,进王的寝殿来,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要想办法点我百会、风池和灵台穴。”

既然幽雪这淫妇千方百计让他众叛亲离,处处针对挑衅,尚风这阴险毒蛇时不时伸头亮毒牙,想置他于死地,那么,今晚就趁着酒醉“弱势”,闯入虎穴,让他们把所有招数底牌都亮出来!

这次,不把琉国这边的事彻底解决掉,他就不过海了,正如当年项羽不肯过江东!再这么来来回回拖延时日,他有何颜面去见妻子和老丈人 ?'…'

临进宫前,项宝贵吩咐老五和老八,连夜追踪内奸高老二,响动闹大些。“若见到高老二,你们……”

他低声吩咐完,便摸摸胸前垂落的一缕长发,斜眼含笑,问吕四、老五、老八:“都明白了没?”

吕四点头道:“少主您就放心去吧,外面有我们。”

项宝贵挑眉道:“我这是去送死,你就叫我‘放心去吧’?会不会说点吉利话?”

“诶,恭祝少主得永生,常安乐,福寿与天齐……”

“……”

项宝贵一挥袖,人已经飘然闯过禁宫护卫队,大摇大摆走进王寝宫。

吕四隐入黑暗。

……

次日,琉国举国震惊!国相宿醉逞凶,意图杀害新王陛下和王妃,被驸宾带领的御林军当场抓获,关进地牢!国相带来的中原精卫内讧混战!

——

苏州。

一早,小葵捧了热水进冷知秋的厢房,见她趴着睡,蛾眉微蹙,脸色不太好,酒杯倒在榻边,酒水已经干透,只留了滩印渍。

“小姐,快醒醒,这样睡着凉了可如何是好?”小葵轻推着冷知秋。

冷知秋半睁开黑眸,怔怔出神良久,才坐起身。

洗过脸漱了口,再坐在梳妆台前绾发成髻,她的神色已恢复清明,镜中容颜依旧,只是眉宇间多了些烦恼思索。

就连吃饭时,她也在思索。

冷景易问女儿:“你有心事?”

“嗯,父亲多留意京中消息,知秋担心这几日宫中要选秀女,夫君家有个小姑正好适龄,要赶在前头嫁出去才好。”冷知秋又吃了两口,便放下碗。

“你不说,为父倒是不曾去想,选秀之事还真说不定就在眼前,若是等皇榜贴出来再定亲,就是触犯皇威了——啊,说起来,比起进宫,倒还不如嫁给项宝贵,幸亏你现在已有夫家,这也算不幸中之大幸吧。”冷景易说着就感慨。

冷知秋心想,我嫁给项宝贵,怎么就不幸了?别人豁出命去、想嫁给他还指望不上呢。昨日不见他回来,定是琉国事情棘手,一时解决不了,那个幽雪真正讨厌,可莫像桑姐儿那样,豁出命去纠缠他,倒把他害得好苦。

她也不去和父亲争辩,夫君好坏,如同饮水,冷暖自知,又何足与他人道也?

“爹,还有一事,您要多提防胡知府父子,我总觉得他们似乎对项家有所图谋,胡知府邀请我公公的事,您最好不要做中人推波助澜。”

“咦?”冷景易愕然,定神细想,也觉得有些古怪。他现在一心办学,支应今年恩科考试,没有留意胡一图父子的言行,但做了多年都御史,只要细心一想,自然发觉蹊跷。

冷知秋辞了父亲,便带着小葵一起去了香料铺。

——

自从倪九九暗中教训了一顿钱多多,把他那好不容易镶上去的满口金牙又一次打掉光了,香料铺就再没有税官上门,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上头银饷紧张,福建战事一时胶着,朝廷不得不加重派税。当时的税赋主要来源还是田赋,因此,这段日子,钱多多几乎天天都在乡下村野,带着人四处肆虐可怜的农民,逼着他们砸锅卖铁、卖儿卖女把粮饷交上去。正好赶在秋收,江南稻米有七成上缴,其中,二成去了福建供应剿杀瑞王的战事,四成被钱多多这样的贪官污吏盘剥挪用,最后只有一成交到国库,供皇帝调用。

一时间,又是战乱流民四起,又是农民贫困卖儿卖女成风,皇宫里日子也紧张,唯一滋润的就数钱多多这样的贪官污吏,仍然吃香喝辣,家财越来越多。

冷兔、倪萍儿和冷知秋说起时事世道,心情都不太好。

小葵听得擦眼泪,想起自己可怜的父亲,如今不知会不会饿死了?

冷知秋叹道:“时事如此艰难,小葵,你回一趟家,将你父亲接来城里住一阵子,也不要种田了,便与你一起在我冷家做事,马上要造恩学府,也正需要人手。”

小葵忙拭去眼泪,屈膝谢过。

冷兔歪着嘴琢磨:“知秋姐姐,怎么刮出钱多多他们的不义之财?只钱多多一家的粮仓,就能解半城贫民百姓过冬所需啊!”

冷知秋想了想,摊手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不是菩萨,也不是侠女,恐怕不能帮半城百姓劫富济贫。这种事,是皇帝和大臣们的责任,他们在其位、不谋其事,只顾着争权夺利,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们平民百姓改变不了什么。”

“夫人,若是项爷,一定有办法治钱多多。”倪萍儿道。

冷知秋微微撇了下嘴角,不满。“他呀,就算有办法也不会发这个善心,他只想着日后怎么折磨死仇人,哪管他人死活好歹。”

如果项宝贵早早儿的一刀宰了钱多多,那恶霸就少欺凌多少弱者?有多少人会幸免于难?

说他不是好人,也不冤枉。

“就是,他就是小气,没善心,当初还是小乞丐那会儿,我说得嘴巴都干了,他才拿出两个铜板,一个还是知秋姐姐你的!”冷兔一听到这茬就忍不住埋汰项宝贵,套用一句中国式英语翻译:不能同意再多!

倪萍儿可不敢说项宝贵坏话,讪讪然只顾着低头逗儿子玩。

冷知秋听了冷兔的埋汰,又觉得好笑,抱过小六六,拿玉葱般的纤指轻轻刮他鼻子。“小六六,你义父不是好人呢。”

小六六皱了皱鼻子,圆溜溜、黑葡萄般的眼睛盯着冷知秋看,噘着嘴想咬她手指,却够不着。

冷兔又问:“知秋姐姐,你说考虑宝贝小姐的事情,可有什么定夺?”

这是今天要讨论的主题。

“我担心胡知府若有什么意图,即使你和宝贝定了亲,只要没有真的成婚完礼,他便会从中作梗,毕竟你原本的身份是流民乞丐,还未入苏州府的籍册,要娶妻先得去府衙造册入籍。你记不记得你父母原本是哪里的人氏?”冷知秋问。

冷兔茫然摇头。

“还有个难处,你是愿意委屈自己做这个冤大头,但宝贝她知不知道你这个想法?她愿不愿意?我公公婆婆愿不愿意?”冷知秋再问。

冷兔这回笑起来,咧开嘴,门牙新长了出来,倒是比之前更秀气。“我和她说,她只会追着打我,你去和她说便成,事实比人强,由不得她。至于项老夫人他们,我是去提过的,他们瞧不上我,但若是姑且权宜之计,他们倒是愿意的。”

冷知秋见他虽然笑着,但说话的语气有些颓丧,想着他是有志气出人头地的,肯定没少被项沈氏和项宝贝看不起,倒难为他都忍了下来。

“好罢,我去和宝贝说合,你放心。”

“知秋姐姐……”冷兔盯着她眼睛看,嗫嚅犹豫。

“怎么?”

“籍贯的事……我想,若是认你父亲冷大人为义父……”

冷兔的心提到嗓子眼,看冷知秋的脸色似乎在思索,便有些失落。她也是瞧不上他的吗?

冷知秋想的是冷自予,也就是张小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前一任义弟害得母亲亡故、夫君不能回家,现在再认义弟,她就有些害怕。

她看冷兔,冷兔也看她。

“算了,我也是为宝贝小姐的事……”

冷知秋抬手止住他。“行,我去和父亲说,只不过——小兔,你知道我原有个义弟,一直担心他做什么惊天动地的祸事,果不其然,唉……你若要做我爹的义子,便要用了真心,视他如亲爹,视我为亲姐。”

冷兔肃起脸,不再笑嘻嘻的眉眼,起身一揖。“姐姐对小兔的教诲与恩情,此生不忘。”

——

冷知秋先去了学政衙门,和父亲冷景易说收义子的事。

冷景易果然和冷知秋一样,对这件事下意识就反感。

冷知秋道:“小兔人虽油滑,本性却善学,积极向上。他有些陋习是自小做乞儿才种下的,好在他愿意改,不像自予那样执迷不悟。我只教了他几日,他便有心自学,如今也识得不少字,会记个账簿;自相识以来,他也替我着实办了几件事,为我分忧解难——知秋私心里还是很喜欢他做弟弟的。再加上这次是为了宝贝的事,爹,不如就先收他为义子看看?”

见如此说,冷景易也心动,点头答应下来。

冷景易收冷兔为义子,那么由他出面去府衙里造册入籍,便好办许多,胡一图也不会从中为难。

——

再去项家说“假定亲”的事。

项宝贝眨巴眨巴杏仁大眼,“你是说,小兔崽子成了你弟弟,然后让我嫁给你弟弟,你就变成为了我的大姑姐?那你又是我嫂子又是我大姑姐,我是你小姑又是你弟妹?”

她绕得自己都舌头打结了。

冷知秋笑起来。“嗯,亲上加亲,挺好呀。”

“不好!好什么呀!?”项宝贝跳起脚来。“小兔崽子比我还小四岁,个头还没我高!油腔滑调的,看见就讨厌!更何况,嫁给他,就要认你那个黑脸判官一样的爹做公公,娘也,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有那么糟糕吗?冷知秋扭头无语。

一旁项沈氏高坐着,绷着脸道:“我想着也不合适,宁可找别人。我女儿的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怎么能随便找个小兔这样的孩子?还要认你那个臭脾气的爹‘亲上加亲’,光想到又要见你那个爹,老娘就膈应。”

冷知秋心想,当初给您儿子娶媳妇时,您也是闹着上吊、匆忙定下,万一娶了个项宝贵不喜欢的女人,那才叫坑了儿子又坑儿媳。这会儿不过权宜之策,倒是横挑竖拣起来。要说,小兔也没那么差吧?只不过还没长大成人罢了。

“那么,还有谁可以帮宝贝度过这个难关?”她耐着性子反问。

项沈氏和项宝贝母女俩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项宝贝咕哝道:“不如嫂子你去问问令萧……”

“闭嘴!”项沈氏立刻拍了女儿一巴掌,“你嫂子去找那臭书生,还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老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缺心眼的傻女儿!”

冷知秋都替冷兔不值了,他一片好心,却被这对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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