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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小户媳妇-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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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开的锦被是墨绿色的,如一方古潭,盛载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妖精。2

湿漉漉的长发散了一大片,又像捆住妖精的网。

他坐在榻边,屈着一条长腿踩在榻上,似乎要拦住她,但又只是伏低了头,靠着自己的膝盖,痴痴出神,两只手各揪住一缕湿发,缠绕着,又放开,放开了,又去缠绕……也许他要拦的是他自己。

有的欲潮克制不住,但他可以使用强硬的内功,哪怕自损身体。

但是,旁人不知他的辛苦。

冷知秋试探的、颤巍巍的卷过被角,见他没反应,忙一个骨碌翻了个身,就将被子裹在了身上,这才钻出半个脑袋,小鹿般探视着。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知秋在折磨你?”

“嗯。”

项宝贵应声松开她的发,要站起来去取衣裙,冷知秋却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脸上凝起冰霜。“你把话说清楚,别恶人先告状。”

她还在生气呢!

“娘子,你夫君我现在随时都可能失控,快把手松开。”他苦笑着勾起精致的嘴角。

这还不折磨人吗?哪怕她知晓那么一点点他的难受,就不会如此“挑逗”;最可怕的挑逗,就是她这样的,自己无知无觉,别人却加倍承受煎熬。

不过,冷知秋倒是听话的松开了,知道他这人虽然说话真假难辨,但让你做的事,一般还是遵照比较好。

见他去取衣裙,冷知秋就忍不住郁闷。

“我在沐浴,你怎么可以擅自闯进来?还有,你不知道非礼勿视吗?谁让你把我捞起来的?还有……”

项宝贵挑眉看了看手里的衣物,“别还有了,我的娘子,为夫看都看光了,你说怎么办?”

衣裙太难看,他把它们扔了。

冷知秋怔怔的想,是啊,怎么办?想了半天,她突然有个想法。“你也脱了我瞧瞧,看看你我男女之间,到底有何不同,如此也不会独我一人尴尬。”

这大胆又有些稚气的想法,大概也只敢在项宝贵面前提,只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罢了。

“……”项宝贵挑眉无语了良久。“听说娘子你出身大家闺秀?”

什么听说,他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如何?”她不解。

“你……”突然词穷。

她的眼里太干净,所以,他知道,她真的只是好奇和心里不平,大约是觉得被他看光了身体,她是吃了大亏的。

“娘子你就吃点亏吧,为夫的身体太难看,一会儿你要吃不下饭。”很抱歉,他不能弥补她这个亏——他若是也脱了,保不准兽性大发。

“……”冷知秋却觉得他说的也许是真的,想着刚才瞥见的那点琥珀一般的美色,又觉得和大街上看到的两个大汉完全不一样——他的身体真的会不堪入目吗?

项宝贵看她偏头思索的样子,浑身都不自在。

“知秋,你乖乖躺着,我这就去给你买身衣裳,回来再找你说话。2”有些话,他一定要和她说清楚。他要问她到底和那个青梅竹马什么交情,如果说他项宝贵不堪托付,那个叫子琳的剑客,看上去更不靠谱,他可不放心让美于“他”那样的人!

冷知秋却微微撅起嘴道:“莫买什么衣裳了,不敢要你的东西。夫君,你把地上那些衣服先给我!”

项宝贵皱眉,怎么又说这种“两清”的话?这种话从母亲项沈氏去冷家开始,就说得太凉薄,说得他望而却步、不敢招惹。不敢给她买东西,不敢送她礼物,直到今早,她主动要买钗子,他才欣喜若狂。

这才高兴了多久?转眼又楚河汉界划得分明。

“你还知道叫我夫君?却来说什么你的东西,我的东西。”

“我叫你夫君,是因为你的名字太难听。”冷知秋咕哝,怎么他那表情语气,倒像他才有多大委屈似的?

“……是,我项宝贵名字俗不可耐,在你眼里,我小气贪财,庸碌无为,我项家一门麻烦,我哪有资格奢望你?”

项宝贵走向门扉。

冷知秋心里被撞了一下,喃喃道:“我并没有瞧不起你,你的名字是不好听,也的确小气得很,知秋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别的意思。”

项宝贵打开门,冷知秋就慌起来:“关上,关上!我……”

她这样光溜溜躺在锦被里,他就离开吗?她会不安害怕,万一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也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他闯进来不要紧,别人若闯进来,她会有种灭顶的恐惧。

听那惊惶失措的语音,项宝贵只好又把门关上了,无奈的拾起地上的粗糙衣裙,送到榻上。

“罢了,你先穿起来,我再去给你重新买几件,不许说‘你的我的’,至少,现在我还是你的夫君。”他用温柔的语气安抚她的不安。

冷知秋伸出一条胳膊拿衣服,双眸幽幽的发黑。

“并非要说‘你的我的’,总不是我一个人的缘故……知秋是没把你当夫君或者亲人看待,不知为何,总觉着,你也没把知秋真正当妻子看待,你说是不是?”

项宝贵不吭声,为她的敏感而暗自心惊。他是喜欢她,越来越喜欢,但的确一直没把她当妻子,他不能娶妻,更不想害了她,但又不舍得这段缘分。正如冷景易所言,他只会越来越痛苦,自食恶果。

还好,至少她不会像自己那样纠结,反正她也看不上自己。

“谁说我没把你当妻子?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他笑起来,看她抱着衣服的样子,暗叹,这柔弱的小模样,能不能只给我一人看见便可?不是人人都能像我这样忍得住的。“咳——你也别担心以后算账的问题,我在这里给你保证,凡是我项宝贵送给你的东西,就全部是你的,就算我没送给你,但凡你若用得着的,你愿意拿,也随便拿,都是你的。我以后绝不会来问你算账。”

冷知秋哼了一声,“好不动听哉!我和子琳在你园子里耍了两日,你便那样脸色,说什么是给家人准备的。自然,我是不算你的家人的。”

突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徐子琳其实是个姑娘,正要解释,项宝贵已经勃然变色,面皮发青,但又克制着没有发作,咬了一会儿牙,才道:“好,你以后要带‘他’去耍,也随你!但你记住,‘他’根本就是个流浪人,心完全不在你身上,而且本性自私,你若指望‘他’托付终身,我第一个不答应!”

“天下谁人不自私?”冷知秋不乐意项宝贵这么说徐子琳,也懒得再解释,“难不成你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据说还通敌卖国的恶人,反倒不自私?”

项宝贵挑起眉,“谁告诉你的?”

冷知秋这才想起玉仙儿,也不知是不是她捣的鬼,害她在令国公府睡着了,至今就没了踪影。

这时,门外响起张六的声音。

“少主、夫人,王妃他们的马车到了,等着你们下去呢。”

闻言,项宝贵站起身。

冷知秋板着脸问:“你常年在外面奔忙,就是整日与那王妃一起吗?”

“王妃是我师母。”

言下之意,就是的确经常在一起做事?知道他的师父是亡故了的,所以师母和徒弟……为何他们两个看上去年龄相当,还那么亲密熟稔?!

项宝贵没看见冷知秋的脸色,自顾去开门,准备先出去,好让她换上衣服。

“你站住。”冷知秋从被卷里坐起来。

项宝贵僵着背站住。

“我要穿衣。”她说。

“那我出去。”

“我要穿你新买的衣裳,这几件太粗陋,要被王妃耻笑。”冷知秋满脸不悦。

本来已经不计较了,但既然是要下去见那个王妃,她就想要好生整理一下自己。

这小女儿心态,差点没把项宝贵给逗笑出来。

“娘子,你先穿上这几件,为夫保证,你就算穿得比这个更糟糕,也比我师母强千百倍。等你穿好了,我们再一起去京城最大的绣庄,给你买几件最合适的衣裙,好不好?”

这话怎么这么中听?

冷知秋原本冻起霜来的脸颊,顿时泛起一丝红晕,只觉得心里甜甜的,说不出的欢喜。

可是等到真的穿上那套艳俗无比、粗糙无比的衣裙,她就又开始心虚了,项宝贵要进门,她便抵着门不让他进,咬唇道:“不想下去了,似乎有些困乏,我想休息……”

却听冷兔的声音道:“神仙姐姐,晚饭都没吃,怎么可以睡觉?咱们一起去大园子里,吃一吃山珍海味嘛!哈哈,想不到我小兔崽子也有今日,神仙姐姐你不去,我也没的去了。”

徐子琳有些醉意的声音道:“知秋,你躲在里面做什么?”

冷知秋红着脸,轻跺了一下脚。左一个神仙姐姐,右一个神仙姐姐,好,让他们看看她现在多难看!

她的手才一松开,项宝贵便打开了门,生怕被徐子琳抢了似的,赶在头里拉住冷知秋的手,突然,他挑眉一低头,看向身旁的女子——

颈部以上,还是他的小娇妻,那个冒仙气儿的冷知秋;

颈部以下……他有没有拉错了人 ?'…'

冷兔“哈”一声笑大了嘴巴,露出豁口牙。他倒是洗清爽了,眉清目秀的招人喜欢。“以后还是不叫你神仙姐姐了。”

徐子琳也摇头,但什么也没说,不参与打击好友的自尊心。

张六傻乎乎看了半天,最后确定那就是少主夫人没错,只要还是她就行。所以他放心的下楼去传报、准备马车。

冷知秋懊恼的垂下螓首,事已如此,她就不会再退缩了,挣出项宝贵的手,坦然道:“行了,走吧。”

看她刚才羞怯的样子,配着那身衣裳,的确有些令人“刮目相看”,但一旦找回精气神,走出那股子潇洒的曼妙身姿,却又从里到外恢复了她本来的气质——原来不过是珠玉蒙尘罢了。

项宝贵一笑与她并肩下楼,抽空偷偷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轻声道:“后面还有不少阵仗,娘子,我永远支持你哦。”

冷兔乍了乍舌,有些出神的跟在后面。就在刚刚,他发现了神仙姐姐的确有个让他无比佩服的优点,那就是“勇敢”。

——

几个人出了客栈,就见四辆马车已经等着,两队荷甲的士兵举着红缨枪护在两侧,四周有些来往客商在远处指指点点,就包括之前那个猪泡眼的员外。

第一辆马车的帘子掀开一角,露出一点雪白的衣襟,一个完美的下颌,以及唇形完美如花瓣的樱桃小口。

红唇轻启,声如清泉。“国相,你来这辆车,有要事相商。”

项宝贵却将冷知秋抱上第二辆马车,对着第一辆马车道:“明日再说不迟。夏七,快赶车,别让太子他们久等!”

说完就跳上第二辆马车,干脆的放下帘子,心里暗自窃喜,看来妻子与那“青梅竹马”也不是那么黏乎,他这样霸着粘着,也没见两人有谁反对。

张六驾车走起,项宝贵却开始发魔怔,盯住身边女子瞧了又瞧。

冷知秋被瞧得浑身不自在,煞风景的问了句:“你明日什么时候离京北上?”

“……”好比兜头一盆冷水。

冷知秋又问:“你是和那王妃一起去燕京吗?”

“嗯。”项宝贵沉着脸闷闷应了一声。

“还是不要和她一起去吧?你是知秋的夫君,她是寡居的王妃,你们在一起行走,知秋放心不下。”她就是把话说的明明白白,又有几分客气的余地。

既没有胡乱吃醋耍赖,又没有一无所谓的清冷。这份感情,淡淡的,若有似无。

项宝贵心里一动,故意问:“你放心不下什么?”

冷知秋推开他紧挨在身上的胳膊,愠怒不言,她还真不知,放心不下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项宝贵忍不住伸臂将她抱坐在怀里,满眼宠溺的低头,就想吻上那微微撅起的小嘴,却听外面兵马急匆匆而过,直入皇宫午门方向。

另一边,管弦丝竹,歌声妩媚。

张六低声道:“少主,好像不太对劲。”

094 笑我小户媳妇

冷知秋发觉项宝贵的眼神分散了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事情,距离一寸三分,闻到了他的气息,想起唇齿厮磨的感觉,便有些唇瓣发麻,但似乎,这次就到此为止了。夹答列晓原本小鹿一样乱撞起来的心很快平静下去,她不问他“何事不对劲”,安分的坐在他怀里,想着收了他的簪子,还要去买衣裳,她是不是也该准备什么礼物给他?

马车四角镶嵌了夜明珠,还有一盏琉璃灯吊在侧壁,灯上写着“梅”字。

因此,光明显得奢华,奢华到令人发指。

这世上,权势带来的财富,总是比民间日积月累做买卖得来的那点家产,要更庞大雄厚,不可相提并论。

一个新任不久的紫衣侯,便已如此不动声色的拥有豪门深院、宝马香车,数量不可小觑的私人护卫军队,家中想必也是奴仆丫鬟如云,姬妾成群。尽管如此,两次匆匆相遇,梅萧看来似乎依然闲适如昨,既不张扬狂妄,也不耽误生活情调。

这种京官的做派,是苏州城里没有的。

项宝贵问她:“你爹是不是和成王有走动?”

冷知秋“嗯”了一声。

项宝贵便又继续去想事情。

丝竹管弦歌舞的声音越来越近,耳听得道路变成了石板平铺的大道,马蹄声笃笃的清脆,车前一只铜铃被敲了三下,顿时叮铃铃一串悦耳的音符,似乎在提醒人们,到目的地了,不管在做什么,都该准备下车了。

她不禁抬起头,正对上他垂下的目光。

“晚上我还回那家水月居客栈下榻吗?”她问。

“好。”

“你呢?”她伸手揪住他胸前一缕发。

“一会儿,我会让六子先送你们回去,等我办完事,就去找你。”

他说到“就去找你”时,嘴角勾起笑。

那笑意有些别的意思,冷知秋先是感到一阵放心,继而就觉得脸红了,心里有种不明究竟的期待。

——

太子朱鄯、令国公梅凉、曹国公李秀均已在紫衣侯府正中的渡云阁就下宴席。

梅萧亲自出来迎接四辆马车载来的这队组合奇怪的宾客。

最先的琉国王妃仪态高洁,由女侍搀着,莲步款款走过去,本应该随后下车的国相却没下来,所以第三辆车里下来了琉国附宾尚风,这个眉目异常深刻的异国男子深深看了一眼第二辆马车,便紧追两步,跟在王妃后面。

梅萧冲王妃和附宾都标准的抱拳行官礼,请他们进去,自有青衣小厮引着往渡云阁去。

琉国王妃微微偏转头,眼角留意了一下梅萧,有一丝无人察觉的失望滑过眼底。人人见了她,都会失神痴迷,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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