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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承欢-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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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众臣为这个消息而惊栗,交头接耳之余,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话。
阖闾很震惊。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压抑得很好,但是他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一遍又一遍地从剑脊上刮过。
只有那金属的冰冷质感,才能让他稍稍安心。
——他震惊,并不完全因为楚国的出兵。
他心底有一种可怕的猜测,虽然他极力不去想它,思想却不由自主一再在上面打转。
这该死的楚国!
——伍子胥的故国!!
“伍卿呢?”阖闾看着左右,问。
有人回答:“相国病了。”
阖闾冷笑一声。
“病得真是时候啊……”
他深深呼吸着,按着他的剑,细长的眼睛里燃起隐约的黑色的火:“伍子胥不在,你们这些人竟没有一人能为寡人分忧么?!”
良久,有一人站了出来,朗声说:“楚国来袭,一定早有预谋。楚军发动攻击的两邑,居巢与钟离,本是吴王僚九年我军从楚国夺来的,居民多为楚裔,便于楚军里应外合,因此才会这么快就失陷。”
阖闾看向这个人,却是和伍子胥一样,于多年前从楚国投向吴国的大夫白喜。
——怎么我们吴国的臣子,一个个作了缩头乌龟,反而是一个外臣站出来说话!
阖闾挑了挑眉,冷冷问:“知道二邑是如何沦陷的,又能如何?寡人要的是结果——如何打退楚军!”
白喜跪下,眼睛微微转了转,回答:“大王,我军主力现在正在西南泽地,阖闾大城所留的不多,因此,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阖闾心内烦躁。
——楚军来得太快了。
他本来料想这次吴越之争,会引来楚国或者晋国,在坐收渔人之利的诱惑下蠢蠢欲动。因此他才以讨伐泽地为名义派出大军。
别的国家猜测他讨伐一个小小的南蛮部族,不会派出主力,也不知道他的目标是越国,自然就不敢轻举妄动。
而事实上,歧籍已经带走了吴国最精锐的部队!
可是楚军却来了。
——楚国怎么能够,这么精确地抓住这么好的机会!
“你说,”他冷冷地说,“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
白喜依然跪着,朗朗地说:“楚国能初战告捷,完全是因为居巢和钟离本来就是他们的土地。对楚军来说,攻占旧地容易,长驱直入就难了。因此大王可以趁着钟离还未被楚军攻占之时,与楚国议和。议和的筹码,就是还给他们钟离的土地。”
“你,要寡人与楚国议和?!”阖闾冷笑,“吴楚之间有多年的积怨,你却让寡人和楚国议和?!”
“吴楚虽然多年来战争不断,不过都是小小的摩擦,一两个城池的争斗。”白喜叩首,“真正招来楚国怨恨的,是大王令孙吴将军和伍子胥先生破楚国的郢都,还有伍先生挖出楚国先王鞭尸泄恨的举措。”
阖闾沉思,手指慢慢在剑柄上摩挲,忽然笑了一笑。
这一笑,极轻极柔,却让众臣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按你所说,解决眼前困局的方法在于和楚国议和,而与楚国议和的障碍是伍子胥。”阖闾淡淡地问,“白喜,你与伍子胥有仇?”
众臣的眼光都集中在白喜身上,幸灾乐祸者有之,同情者也有之。
白喜这番话,可以视作为了吴国考虑,换个角度,也可以视作挑拨阖闾和伍子胥的君臣关系。
所有人都知道阖闾对伍子胥的倚重程度,已经有人为白喜的命运叹息了。
白喜却夷然不惧地昂首,看着阖闾说:“下臣从楚国亡命来吴,是伍相国劝说大王收留下臣。下臣对伍先生只有感激之情,同僚之谊,绝对没有任何怨怼。”
他顿了顿,又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下臣只是说出自己的分析,请大王裁夺。”
阖闾看着他,深思地以手指摸着下巴。
他能感到自己的每一条骨骼里都有愤怒的火焰在燃着。
可恶的楚国!
当年孙武的大军已经践踏了楚国的都城,连楚王的夫人都被送上阖闾的床榻任他凌辱,但是他心底却知道,以刚刚兴起的吴国吞并历史悠久的楚国,做不到。
——这就像一只幼狮可以咬住老象的要害,甚至给老象造成重伤,却无法吞下整个大象的身躯一样的道理。
所以他退兵了,厉兵秣马数载。
有生之年,他要吞并越国,一统东南,而后再投入与晋国或楚国争霸天下逐鹿中原的游戏!
却没想到,这计划刚刚付诸实施,楚国就在背后刺他一刀。
他心底还有一种隐约的恐惧。
出兵越国的事情,只有这几个重臣知道,那么楚国是如何抢到这大好时机的?
他在沉思中抬头,却见众人都企盼着看他。
一群废物!
他心中忿然,真欲拔剑砍翻几个。
——不过这白喜,可也真是个敢说话的人。
智谋也不错。
他看向白喜,温言道:“你先起来。”
白喜受宠若惊地站起来,阖闾的食指摩挲着自己的嘴唇,良久,微微一笑:
“和谈与否,下次再议。寡人封你为使节,去钟离劳军。”
“劳军?”白喜惊异地问。
“对。”阖闾微微点头,“你代表寡人,送份厚礼去楚军的军中,顺便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
“厚礼?!”白喜更为不解。
“楚军远道而来,想必疲乏不堪了。”阖闾浅笑,“你替寡人送些粮草给他们,就说,钟离久攻不下,想必他军中缺粮。两军交战,贵在粮草,因此寡人体恤楚军的辛苦,特别派你送粮草过去。”
群臣中有人惊诧地吸气。
“请大王三思。”有老臣跪下,连连叩首,“给敌军送粮,闻所未闻!”
阖闾冷厉地看下去。
“闻所未闻?只怕是你孤陋寡闻!”
他一挥手:“退朝!明日再议!”
身边的侍臣立刻凑过去,问:“大王去哪里?”
“回宫。”阖闾冷然说,顿了顿,像是觉得光线刺眼般的眯了眯眼,“不,你先给寡人备马。”
3
伍子胥看到阖闾的时候,对方正从马背上跃下来,三重的朝服都被汗水湿透。
他随手将马鞭扔给一旁的侍从,走进大门。
在剧烈的运动后,阖闾优雅的仪容也不再一丝不苟。发丝散乱,露在外面的脖颈上漫布着细密的汗珠,和青白的肌肤映衬着,透出深重的疲惫感。
他伸手阻止了伍子胥与他府中其他侍从的行礼,沉默着走进厅堂,坐下。嘴唇紧抿着,深深地弯下去的弧线显出残忍的刻度,但瞬间又放松了,疲倦地呼气。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狼狈?”
伍子胥看了他一眼,挥手屏退了下人,走过去,为他倒了一盏清水。
“是的。”
“我去跑马了。”阖闾眯起眼睛看着他,说,“沿着阖闾大城,整整两圈,经天平山,再回来。”
“那的确是一段很长的距离。”伍子胥淡淡地说,“然则大王为什么要这样?”
“我需要将怒火先宣泄出来。”阖闾紧盯着他,“以免爆发在你身上!”
伍子胥愣了一愣。
心中隐隐的,被不安的感觉撞了一下。
“你今天病了?”阖闾问,“病势如何?”
“不碍事。”
“今天早上接到边防传书,楚国大军入侵,经大江入胥溪,攻克居巢,围困钟离。这些,你——知道么?”阖闾紧盯着他,问。
“我知道了。刚才已经有人报告给我。”伍子胥淡淡说。
“你能不能告诉寡人,为什么会这样!”
伍子胥抬头看向阖闾,目光平淡如水,淡得让人一见而心底安静,却让阖闾感到不可遏制的怒意。
……虽然在今天以前,伍子胥的这种目光能够在他心底引起的感情中,绝不包括“愤怒”这一种。
但是他现在真的想撕开眼前人这冷淡的面具,想知道那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你——在怀疑我?”伍子胥问。
阖闾听到这一句,眉头纠结了一下,唇边的刻度,也深了一深,阴了一阴。
“你可记得泽地叛乱之初,我问你,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策动,当时你的回答?”
“我回答大王,很可能是楚国。”伍子胥说,“而现在大王枕兵泽地以谋越国,楚国窥准时机来攻,证明当初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阖闾挺了挺身,凝视着他。
“反而是大王,以为我爱护越国世子勾践,进而想保全越国,因此认定我说了谎话。”伍子胥淡淡地,波澜不兴地继续说下去,“大王不信我在先,质疑我在后,子胥无话可说。”
阖闾的眼角,不由自主微微一跳。
“然则……”他顿了顿,叹息一声。
他心底有一个可怕的想法,但是一旦说出来,存在于他和伍子胥之间那微妙的平衡,就会碎裂。
但他还是说下去。他是吴王,是吴国数百万子民的王,他的一举一动攸关着的不是他的性命,也不是伍子胥的,而是所有奉他为王、信赖他的人的性命。
他必须说下去,狠狠地,像拔出心底的刺。
“越国和楚国,和你都有交集。你恨楚国先王,但长久以来,背叛自己的祖国是你心底的伤。”他说,“你明明知道,当初我问你是谁在打吴国的主意的时候,你说楚国,我就会怀疑越国,反之亦然。你虽然给了我正确的答案,却引导我走向错误!”
伍子胥静静等他说完。
室内很安静。
伍子胥怕冷,这房间窗户紧闭,一丝风都吹不进来。案几上青铜的灯盏里的火光幽幽地燃着,火焰烧到了深红,烧出纯白的颜色来。
“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这样?”阖闾咬着牙,问。
“是又如何?”伍子胥反问,“如果,你没有怀疑过我,那这场战争根本就不会发生。”
阖闾猛然扬目。
他狠狠盯住伍子胥,深色的瞳子里,再不见艳色,任谁见到这样一双眼睛,都会因恐惧而颤抖。
但是伍子胥没有。他还是静静回望着他,明明两人靠得极静,却让阖闾生出咫尺天涯,风雪苍茫之感。
他们两人都过于了解对方了。
伍子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吴王阖闾都可以立即通晓,反之亦然。
但是,他从来没有看清楚过他。
就像他现在都完全无法解读出,伍子胥那双压抑着情感的清澈双眼内,到底在表达什么。
灯火燃到了尽头。
他们互相凝视着。远处铁甲铮铮,军队在阖闾大城的石板路上来回走着。行人叫卖的声音从遥远的街角传来。有孩子在哑哑地哭,不知哪家屋檐下的铃铛轻微地动,后院传来大约是晚饭的香,和柴禾燃烧的味道。他们谁也没有移动一下,也没有说一个字,仿佛这样成了化石。并且一直会这样持续下去。
“噗”的一声,油灯熄灭了。
第十七章 楚国伍鄢
    1
白喜到了钟离。
虽然城西仅五里就是楚军大营,虽然吴国的守军在城头紧张地巡逻,但街上行人依然穿梭如云。做买卖的,看杂耍的,拉家携口的好不热闹,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这从来不是一座属于吴国的城。虽然居民们向吴国纳税,接受吴国的统治,但是他们从衣着到思想,依然是完完全全属于楚国的。
攻占一个国家容易,同化一个人的心却困难。
白喜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对自己此行的任务,感到更为艰难。
守军的将领听了他的要求后,多少有点诧异,却没有多问。
因为那是吴王阖闾的命令。
随着沉重的声响,被围困多时的钟离城,终于打开城门。
白喜带着辎重队伍走向楚国阵地时,内心不是没有害怕的。
他怕死,怕沦为阶下囚,也怕遇到故人。
他也曾经是楚臣。只是,家族破亡,只身流亡到吴国。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了解伍子胥,因为有着相似的背景和过往。有时候他又觉得完全不了解这个人。
比如说,在这次吴楚越三国的争斗中,伍子胥究竟站在什么立场上。
至于他自己的立场,却异常坚定。
吴国收留了他,给他高官厚禄,他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去背叛吴国。
祖国也罢,思乡也罢,都是妄念。
所谓妄念,是让人不痛快的东西,所以他白喜,绝对不会有。
在这一点上,他觉得自己比伍子胥幸福。
楚国的营帐已经在望。
绵延数里的军帐,呈半月形向两翼展开,将钟离城的西方和北方完全包围起来。不时有楚军的小股马队跑过,烟尘弥漫之间,金铁交鸣之声时有听闻。
白喜觉得手心有些发冷,抬起手来看看,才发现一手全是汗。
今时不同往日。上一次与楚军的接触,是数年前的吴楚之战。那时意气风发的是吴国上下,如果有人会全身冷汗,也是敌对的楚军。
他摇摇头,挥去这念头,让手下人策马去楚营送信。
片刻之后,号角声起。
楚军的中军忽然向两边分开,一骑策出。
马上的人身着刺绣繁复的楚服,高高的切云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意气飞扬之间别有一种妩媚的美。
竟然是个男装的女子。
白喜怔怔看着对方,忽然觉得有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
那人策马到了他面前,勒住了缰绳,微笑着招呼:
“别来无恙?”
“你是——”白喜觉得一定见过这女子,却在恍惚之间想不起来。
旁边的从人立刻向他介绍:“这位是楚国的露申君。”
白喜“哦”了一声,凝神打量对方,猛然醒起:“你,就是那个过继给平陵君的……”
“对。”露申君言笑晏晏的,仿佛他们不是敌对阵营,而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入帐谈吧。”
白喜依然在极大的震惊中。
露申君熊鄢。
她本来应该名叫伍鄢的。
十几年前,王室的平陵君膝下无子无女,因而请求当时的楚平王,从与王族有通婚联姻的世族伍氏中过继一子。楚王答应了,但是平陵君挑来挑去,却挑了一个伍子胥兄长家中未成年的女儿伍鄢,赐王姓,改姓为熊。
当时楚国所有人都愕然不解,随即宫中的巫觋传出流言来,说这是天命。
天命什么的,当时并没有多少人理会,反而在王公贵族间传为笑谈。
——过继本来就是为了延续血脉继承宗祧,过继一个女儿,能有什么用?
但是数年以后,事实证明了平陵君选择的准确性。
伍氏因太子事件而得罪楚王,除了次子伍子胥只身外逃,其余的尽被灭族。而熊鄢因为是女子之身,得以幸存,并且由于她的聪颖乖巧,和王族众人对伍氏的一点垂怜之心,引得后继的楚昭王下令,让她可以择婿入赘,生子以继平陵君一脉。
楚王灭了伍氏一族,而在幸存的伍子胥的谋划下,楚国几乎被灭亡。但这次带领楚军卷土重来之人,竟然是伍氏的另一个幸存者。白喜只觉人生无常,莫过于此。
2
“吴王让你来做什么?”一入营帐,连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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