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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你死,我活-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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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真是厉害,说到做到,和尚我不佩服都不行。自立誓之日起,仅用了三年时间,便练成了一身惊人的武功,找上仇家的门去。那仇家在当时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个大门派,内中高手少说也有四五十个,加上其余门徒,总有两、三百人罢。天绝老人就这么一人一剑走进门去,杀了足足三天三夜,从大门洞里流出来的血据说将整条街都染红了。街上的人个个心惊肉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外面就只听见兵刃相交的打斗声一直持续着,刚开始声势震天的吼声却一再弱下去,到最后几乎就听不到人声了。间或传来一两声打斗声,总是伴随着人的惨叫。直到第四天早上,大门洞开,走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提着一柄满是缺口的断剑。那人出得门来,呆呆地望一众惊慌失措的百姓,过了半天,突然仰天长叹,随即在墙上用血写上‘天绝’两个大字,这才转身离去。人们涌进去看时,只见该大院里上上下下几乎已被鲜血和人的尸体覆盖,总共二百八十四名习武之人全都毙命,那惨状真是不忍目睹。在一处阁楼里,有四十多个妇孺孩童躲在里面瑟瑟发抖,倒是毫发未损。从此之后,江湖上便又多了一位绝世高人,自称‘天绝’。这个‘一剑定天南’的称号,不是假的吧。”
    林芑云忍不住道:“这……这人如此残忍,灭人满门,虽是替人复仇,未免也太过残忍了。还号称乃上天绝之,太过狂妄了吧?”
    道亦僧道:“这你就不懂了──那玄一道长盛怒之下,冲入门去,眼前所见都是提刀子跟他拼命的人,那种情况下怎可能不拼尽全力斯杀?小丫头,你是没见过什么叫杀红了眼,我可是见过不少。真的处于乱军之中,杀红了眼,什么人站你面前,你都会当他是敌人,什么道义呀良心呀,统统是他妈狗屁,提起刀子乱砍才是真道理。玄一道长进去后杀得性起,偏偏那门派里的人也是个个硬气,两边都是下定决心,除了你死便是我活,没第二条路可走。这么硬拼下来,自然是杀了个干干净净。幸亏玄一道长还有最后一点理智,找到那群孤儿寡母时没有狂性大发,将她们也杀个了。他一走出大门,见到满地的鲜血,顿时便后悔了,是以在墙上写上‘天绝’两个字。这个天绝可不是指别人,正是他诅咒自己的。他后来自己书了‘嗜血成狂,天命绝之’八个大字,始终挂在卧室里,日日都在反省这件事。”
    林芑云恍然大悟,叹道:“原来如此……人的善恶,原也就在一念之间而已。只是……他怎么又成了使毒高手了?”
    道亦僧一拍大腿道:“小丫头,你这话说对了。善恶只在一念间,只不过那之后的分别可就差远了。天绝老人经此一战后,心灰意冷,只觉世间事,至为难办者,就是化解自己的怨恨。他便重新回到道观中,从此不再行走江湖。这号的人物闲下来,不找点事做,岂不是要活活闷死?他开始修炼轻功,过不多久,便与‘海湖帮’帮主陈锁南、少林方丈智得长老号称天下轻功前三位;修炼内力,现在与湖南的‘盖山派’长门刘风力、少林方丈智得长老、华山青枫道长并列当世四大高手;他的剑术大家都见识了,据说自三十三岁成名起,到四十三岁只败过一战,之后再无败绩,当可与少林方丈智得长老、华山青玉道长并称三绝。嘿嘿,说来好笑,这剑术、轻功、内力三样,总有个少林方丈智得长老与他并驾齐驱,且论到德行,江湖上的口碑还远在天绝之上。这智得长老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了。天绝老人思前想后,终于让他想到一个法子。你猜怎么着?他深入苗疆不毛之地五年,不知道在哪里学了一身使毒用蛊的本事回来,自称‘一剑三绝’。智得长老乃得道高僧,当然不会象他一般也去学什么使毒的方法,便这样被天绝老人比了下去。哈哈,哈哈,这老小子,倒是蛮会打主意。可惜呀,他的修为虽然高深莫测,却始终跳不出自己的圈子,不顾念天下受苦苍生,不能实践侠义之道,只知道待在那道观里坐井观天,在老子看来,终究与鬼手大侠差了老大一截。”
    三人谈论了半天,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深了。一干丫头们早已在树洞里相拥而眠,叮叮裆裆两人收拾好东西,也在树洞外睡了。阿柯重伤后身子虚弱,要不是道亦僧讲的故事好听,且又用东西吃,早就睡去了,挨到此时已是困极,眼皮如有千斤重,使劲睁也睁不开,便闭了眼垂着头听。耳边道亦僧与林芑云东拉西扯的谈话犹如催眠一般,终于支持不住,身子一歪,倒在火堆边沉沉睡去。
    林芑云下午才睡了一场,到现在脑子还清醒得很,况且她本来就对这些江湖传奇甚感兴趣,加上道亦僧巧舌如簧,添油加醋,说得眉飞色舞,她也听得兴高采烈。突然间身边传来轻微的鼾声,转头一看,才发现阿柯倦在自己脚边,早已睡着。
    林芑云伸手轻轻摸摸他的头,低声对道亦僧道:“大和尚,劳驾你到车上替我拿两件衣服来,就在车前的包袱里。”待道亦僧取来衣服,林芑云轻手轻脚的给阿柯盖上,一边道:“真是的,自己身上有伤也不管,随便找个地方就睡了……”
    道亦僧看着林芑云与阿柯,突然道:“这位小兄弟……并非你的亲哥哥吧?”
    林芑云一怔。不知怎的,自从下午听叮叮说了那番话以来,她对道亦僧自然而然已产生信任之感,觉得此人虽是说话粗鲁,行事笨拙,但却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辈。当下略一迟疑,点头道:“不错,阿柯……并不是我的大哥。”便将自己如何与阿柯相遇、相识,又为何一起搭档同行的事说了一遍,只省去了自己的身世部分、与阿柯的生死之约,以及自己与阿柯到洛阳去的目的。
    道亦僧点点头,道:“你二人能在患难之中这般相遇,也算异数。只是如今你脚不方便,小兄弟又身受重伤,无论如何都是不便的。我们也正要赶往洛阳,如不嫌弃我们这些流浪之人,明日便一道同行,路途上端水送饭,好歹有个照应。”
    林芑云感激的点点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道亦僧道:“你也别说谢我的话,今日救了我女儿,这看病拿方的钱我还没给呢,大家就此扯平,岂不是好?恩……只是这位小兄弟,剑法当真不简单,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林芑云惊异地道:“他剑法很好吗?我看不出来呀。这家伙一天到晚笨手苯脚的,老做蠢事,怎么可能会什么剑法?啊……是了,大和尚,你自己躲不过阿柯那一下,便想这般说说,即便天下英雄都知道了,也不至于笑话你,是不是?”
    道亦僧眉头紧皱,说道:“不是,不是……笑话?老子横行天下,屁股后面跟了这么大一串丫头,还不怕人笑话呢。不是那样的,你小丫头不懂武功,不明白。刚才老子去买药的时候,一肚子的不服气,一路上就在想这一下怎么就躲不过去,难道是老子速度真的慢了不成?”
    林芑云见他神情严肃,不象是在开玩笑,不禁收起小窥之心,道:“那你想出原因来了?”
    道义僧道:“不错,我想出来了!他妈的,这一下看似手法简单明了,其实真是厉害至极的一招,我想了好久才明白。这一下根本与速度无关,就算我再快十倍,恐怕也同样挡不住。我这么说你不明白吧……那,这么跟你说吧,武功练得越高,越是体会的到,其实所谓速度快与不快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招所击的位置、时机,只要把握好这两个因素,在对方至弱至慢的一瞬间击出,那便是快得不能再快的招数了。这小兄弟今日刺我的那一下,无论位置、时机,简直都天衣无缝,别说是他了,就算换了小丫头你来,只要按准这个方向,把握老子手肘前伸的时机,说不定也是同样的结果。厉害,真他妈厉害……”说着啧啧连声,称赞不已。
    林芑云看着阿柯,喃喃地道“真这么厉害?那……那他怎么从车上掉下来,也会摔得爬不起来?”
    道亦僧搔头道:“这一点很是奇怪,我看这小兄弟,除了剑法惊人外,其余如内力、轻功几乎叫做没有,看他吃饭时的动作,估计简单的拳脚功夫也不会,当真让人想不通……你说这教他剑法的人,难道自始至终只教剑法,其他的一律不管?难道他不知道,只会一种武功,就象独脚走路一样,比之一点不会反而更加危险么?喂,小丫头,难道你平日里,就一点端详都看不出来?”
    林芑云转过头来,一脸苦相,道:“哪里看出来过?今日若不是你说,我还当他是个小混混呢。大和尚,你……你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道亦僧怒道:“你当老子输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不成?”
    林芑云见他声音甚大,似是动了真怒,忙做个禁声的手势,向叮叮铛铛睡觉的方向一指,道亦僧立时噤声,然而仍是愤怒的看着林芑云。
    林芑云叹一口气,瞧着阿柯的眼中一片迷惑之色,轻声道:“算你大和尚眼光准罢……只是他怎么一直瞒着我呢?哎,我周围怎么都是些古怪的人?可怜我一个纤弱小女子,身有残疾,行走江湖之上,还这般一直身陷危险之中,尚不自觉……”
    道亦僧“扑哧”一声笑出来,走过来蹲在林芑云身旁,摇头叹道:“你身陷危险之中?你是弱小女子?你这鬼灵精怪的丫头,谁有你算得刻毒?老子这样的人,论起聪明来,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了,不照样被你当猴耍?我看这小子剑法虽是好的,脑袋也不算笨,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做事一塌糊涂,况且又对你信任有加。这样的小毛头在你林大小姐眼里,还算根菜?”
    林芑云满脸飞红,嗔道:“我哪有那般精灵?哎呀,大和尚,已经这么晚了,睡你的觉去吧!”伸手作势猛推道亦僧。道亦僧呵呵低笑,转身去了。
    林芑云回过头来,摸着阿柯头上软软的短发怔怔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柯在梦中翻了个身,口中含含糊糊地道:“林芑云……我……我来驾车……”她心中突然一颤,竟自痴了——
    第九章陷阱
    一连几天,秋雨稀稀落落地下着。浩大的洛阳陪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远自西周起,这一片受洛河千百年冲刷而形成的富裕的土地上,来往北疆与南蛮的人们已在此修筑城墙,围水开荒。汉高祖即位时,便曾定都洛阳,其后,最好标新立异的王莽曾以长安为西都,洛阳为东都。汉光武帝刘秀歼灭各地诸侯、镇压绿林起义军后,洛阳再此成为都城,长达一百六十五年。东汉末年,阉党专政,祸国殃民。大将军何进放着都城十几万将士不用,竟自起诏书,号天下兵马勤王。这一荒唐之举,除了让何进自己为宦官们斩为肉浆外,也害苦了洛阳古城。西凉将军董卓帅领的大军手握着勤王令,浩浩荡荡大摇大摆地开进洛阳,在赶尽各地诸侯后,逼着年幼的汉献帝迁都长安。奇怪的是,这位手握重兵、辖令天子的大将军,竟然以害怕幼帝怀念都城为由,下令焚城,并下令周围两百里内的居民全部迁走,对违者只有一个字:杀。
    千百年的浩大都城就此遭到毁灭性打击,“宫室焚荡,民庶涂炭,百不一在。”幸亏天纵之才曹操的儿子曹丕偏爱洛阳,在登基之后耗费巨资重建,才使洛阳得以再次以都城之姿出现。到了隋炀帝手里,洛阳更是得到空前发展,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大都城。
    洛阳既不象长安那样有四塞之固,又没有南方城市的繁荣发达,却有一项得天独厚的条件:地利。算起来还要归功于周武王,当年丈量天下,认为洛阳地处黄河中游南岸,跨伊、洛、涧几条河流,北倚邙山,南对伊阙,东据虎牢,西有崤阪,又恰恰为“天下之中,四方入贡道里均”之处,有水陆交通之便,是为形胜之地。是故后世凡以长安为都者,洛阳则为陪都;洛阳为都者,长安则为陪都。
    当今的太宗皇帝仍以长安为都,然而天下太平以久,祸乱中原的西域匈奴也已被唐军歼灭,长安的军事地位已大不如前。况且关中虽素来号称八百里秦川沃土千里,但在此地上已经历太多的战争杀戮,搞得生灵耗尽。皇帝陛下尚且不得不常年“就食于洛阳”,重要军国大事,许多都是自洛阳发出的,因此在天下人心中,洛阳已逐渐取代长安,成为新的向往的中心之地。
    此时正是贞观十九年的十一月中旬。四月间起兵远伐高丽的大军到此刻已全部退回关中一带。这几个月来,捷报频传,天下称颂皇帝陛下圣德所致,海内归心。然而太宗皇帝自己却知道,此次征战损兵折将,只是打下了区区的牟城,几十万军队竟与几万高丽将士相持不下,其实已经是输了。自左武卫将军王君愕殉国的消息传来,年仅五十三岁的一代雄主再也乘受不起挫折,当晚便卧床不起,一下子如老了二十岁一般。他心中隐隐感到,当年那个百战百捷、威武盖世的李世民正一点一点的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去,渐渐消散在将这天地笼罩的绵绵秋雨之中。
    但无论战况究竟如何,三军将士是要寇赏的,天下也是要大赦的,这都是当务之急的国事。病中的太宗皇帝连着三道黄锻密令,命正在定州监国的太子星夜赶赴洛阳,主持庆贺之事。
    此时的洛阳城已经在禁军的重重保护之下,外城的厚裁门、定鼎门早已关闭,只留下西面的建春门与南面长夏门还允许进人,内城的右掖门、龙光门、宾耀门则已完全关闭,非持通令擅闯者格杀勿论。城中天黑以后宵禁,几千禁军官兵日日夜夜在街上巡逻,稍有举止失措的,或是形容委琐的,或是衣冠破烂的,总之一应有碍瞻观的人,统统押到军屯与狮子桥一带的军营里看管起来。
    然而,即便是有这般的严令,这些月前往洛阳的人仍是以数万计──这般大气的庆功场面,可不是什么时候想看便能看见的。况且当今天子也将在巡游中接见万民朝拜,到时候抢在前面磕几个头,回去写在墓志上,那也是可以光宗耀祖的。是以此刻的洛阳,大大小小的客家驿站早已住满了人,有些地方连客栈的柴房、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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