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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

如果这是宋史 作者:高天流云-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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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廷美、赵德昭、赵德芳。
  德昭、德芳也就算了,毕竟他俩是“意外”死亡。可是赵廷美却是犯了大逆谋反之罪才贬官流放的,这是遇赦不赦的重罪,不能再大了。何况孝道讲究的就是“父死子不改其规三年”。三年?两个月之后赵恒就追封德昭、德芳为太傅、太保。三叔的追封更离谱,是直接恢复其生前最显赫的爵位——“秦王”。
  “秦、晋、楚、壅、兗、襄”这些都是王爵里的头等大位,是绝不轻易授予的。他这样迫不及待地加封,不仅是下官雨,降低了国家封赏的规格,更加是明显地抽了他父亲一记耳光。
  当初是有大罪才贬的,现在突然恢复,到底当初是有罪没罪?如果真的没罪,他老爸逼死亲弟弟的名声是不是很动听呢?
  很刺激,但是比起下一个,这个就显得太人文,太温馨了。
  话说四年前,有一位叫武程的仁兄,本是雍邱县的县尉,官儿很小,可是肯定大有来头,因为他给当时的皇帝赵光义上了一奏,说“愿减后宫嫔嫱”。也就是说,皇帝老儿你屋子里的女人太多了,希望你放出来点。
  是不是很诡异?一个县尉居然能知道皇宫里现役女人的数目有多少,而且敢于以正式的公文方式传达。但是更诡异的是,连当时的宰相、著名的良善老人李昉都看不过去了,大骂武程是个不入流的贱种(微贱)、突然说胡话又疯又瞎(辄陈狂瞽)、给他点厉害降职查办(宜黜削以惩妄言)。可是皇帝本人却不生气,他很正式地回复了武程,说皇宫里啊,现在只有三百个女人,都是后宫里管事的,离了哪个也不成,所以不能放
  这里要注意,三百个,这个数字可真是不多。赵匡胤以节俭、不好色著称,他晚期的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加起来大约是二百三十人,多了七十个,很大的事吗?而且那天赵光义郑重保证,说自己绝对不会像秦始皇和汉武帝那样强抢良家女子,去做离宫别馆的嫔妃,一切请放心,我也很不好色。
  事情就过去了,武程平安无事,赵光义表现得非常仁君。但是赵恒小同志刚刚上任,就突然有一天,对大臣们当众说:“宫中嫔御颇多,幽闭可闵,朕已令择给事岁深者放出之。”
  好多的嫔妃宫女,一直关着好可怜,我已经给放出去了前后只有四年,不会是赵光义临死前发春,强抢了那么那么多的美女吧!
  爷俩肯定是有一个说谎的,是谁呢?
  但是这都不重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赵恒这样做的内核就是六个字——“安反侧、释宿怨。”谁都不要再担心什么了,一切的陈欠,都已经随着我老爸的死亡而消散。
  让我们从头再来。
  同样,透过事物的表象,去深挖一下这时宋朝的本质,就会发现一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已经生成。皇帝再不是以前的皇帝,宰相也不再是以前的宰相了。
  记得刚刚有宋朝的时候,第一代皇帝赵匡胤把宰相的军权、财权分离,使军、政、财三权鼎立,把宰相专权的隐患一举清除;到第二位皇帝赵光义当政,他更彻底,换宰相的频率就像换家具,不仅权力小了,而且连业务都别想熟悉。
  这样就造成了一个事实——宋朝的宰相无论如何都别想对皇帝说个“不”字。别看赵普和吕蒙正都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迫皇帝听自己的话,使唤自己推荐的人。但反驳权牢牢控制在皇帝的手里。
  毕竟他们只强迫了皇帝一次,皇帝却天天都在强迫着他们。
  但是到了赵恒时,情况变了。看上面的记载,大恩人吕端首相位置不变,加封右仆射,并且历史记载,赵恒对他始终毕恭毕敬,两人每次见面,就算在大殿上,皇帝都会站起来,对宰相大人“肃然拱揖”。并且为了能让满身赘肉、行动迟缓的吕端上殿,皇帝还特意命人把大殿的台阶都改造了这仅仅只是恩宠和礼遇吗?
  再看看两位参知政事副宰相,李至和李沆。两人都是老资格并且都是他当太子时的宾客,说白了就是老师加谋士。就是从这时起,宋朝的宰相大人们变得尊贵无比,他们挺直了腰,板硬了脸,对自己的皇帝上下打量,左右端详,不仅仅是国家大事,就连私生活都会每时每刻地关心指点,稍不如意就会上纲上线!
  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这种趋势变本加厉,直到宋朝覆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之所以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一般性质的史书上解释,是说赵恒小朋友天性就是善良型的乖宝宝,他没脾气,喜欢听不同的意见,所以惯得大家都没了大小。可事实上呢?非常简单,他倒是想威严(注意他的后半生),不过他没法像他伯父那样顶天立地,自己打出来的江山,谁敢不服?也没法学习自己的父亲,他老爸当开封府尹好多年,早就是宋朝当时的天下第一能吏。
  他从当皇子起就是个没法与人竞争的人,上面的两个哥哥,一个是文武双全的嫡长子,另一个计谋深沉,连老婆都剧毒无比,他从小就习惯了低头做人。到了长大,完全是命运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就像当年的李煜一样,是被强迫着当了皇帝。
  这就是赵恒的本相,先天不足的软坯子,全世界都等着看他出洋相。
  不过那就真得等了,赵恒的一生几乎每一次都是硬生生地把全世界的盼望都拧弯--东边好是吗?我偏西;失败好是吧,我偏成功;至于盼着我成功嘛,“知其白而守其黑,知其雄而守其雌,损之又损,知足而不辱”
  不明白是吗?没关系,很多事赵恒自己也不明白,并且老天作证,这世上绝对就没人明白!但他也都做出来了。所以,我们只能像一千多年前的宋朝人一样,安静地旁观,看着他走上舞台,把世界变得加倍的多彩绚烂。
  赵恒走上了舞台,这时他非常清醒,近三十年来不断由最正统、最出色的私人教师给他上这世上最正统、最仁德的课本,让他明白除了把好处分给亲族和大臣们之外,更要让他的老百姓们得到实惠。于是,他就开始了苦闷。
  打赏得给钱,可是上哪儿去弄钱呢?
  他和他老爸一样地发愁。打开遗产证书,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寒酸,堂堂的大宋朝在赵光义晚年时财政已经濒临破产,北边、西边、国内、国外同时打仗要钱,已经入不敷出了,这时还要再给老百姓点甜头,真是谈何容易,从哪儿去变钱呢?
  这时幸福突然出现,人才自己找上了门来。准确地说,是他没向任何人说起,他要办这件事,就有人替他想起来了。
  王钦若。
  知皇帝之所急,想皇帝之所想,先一步明白领导最盼望什么,这就是王钦若最强的地方。事实上就在赵恒还是开封府尹、皇太子时,王钦若就救过他一次。
  那是在至道二年时,赵恒刚刚当皇太子多半年,他的开封府下属十七个县都报告发生严重旱灾,粮食颗粒无收。于是他下令,免税。很仁德,但是突然有人上报给他父亲,说开封府夸大的灾情,免税是因为皇太子要收买人心!
  赵光义立即警觉,他下令马上调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赵恒开始发抖,他老爸就在半年前还在叫唤“四海心属太子,欲置我何地?”他就来了个收买人心,成心逼着老爸抓狂下狠手吧?!
  但是天可怜见,赵恒的运气非常好(他一生都很好),派下去调查的官员们回报,灾情基本属实,尤其是其中有一位是这样说的——陛下,灾情非常严重,开封府对这些县减免的税赋还不够。
  赵恒的眼泪差点流下来,他牢牢地记住了这个人——王钦若。再看看这时,王爱卿再次出现,又给他带来了急需的好东西。贵而不费,一点不费,但是黎民百姓和他本人,都因为王钦若的一个小念头而受到了极大的恩惠。
  王爱卿,让我怎能不爱你,你真是我的贴心人!
  这一次,王爱卿是带着一张崭新的统计表格进殿的。这张表格之新,可以说连纸张上的墨迹都还没有干透。但是要透过它看它背后的原始资料,那么就会被陈年积累下来的灰尘给呛死。
  最早的都有几十年的历史了。
  那是从宋朝开国时就算起,全国各地的州县每年积压下来的没交足的田赋。这个数字逐年积累,利上加利,超级庞大。看到它,一个无情的事实就摆在了我们的面前。都说宋朝是富足安乐的人间天堂,那么截止到这时候,赵匡胤、赵光义时代是吗?抛开赵匡胤的赫赫武功,也别再去追捧赵光义的文治社会,就看老百姓的实际生活。
  王小波起义是真实的,吕蒙正说过的话也是真实的——“臣尝见都城外不数里,饥寒而死都甚众”这就是赵恒当时所面临的局面,老百姓连温饱都达不到,皇帝登基想封赏百姓都拿不出钱来!
  而且这些数字还都只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下面的更加庞大恶劣。因为有陈欠就有追讨,自古以来“不怕欠债的精穷,就怕讨债的英雄。”宋朝国家部门的讨债英雄们每年到了收税的季节就四下里散开,打开账本扑向每一扇平民家的大门,四个字:“敲诈勒索。”要是再形象些,就换另外四个字:“敲骨吸髓。”
  不仅搬空你的家,还把你家里人抓去坐牢,什么叫家破人亡,概念清晰了吧。并且这样的苦日子根本就没有个头,你挣的每一分钱都不是你的,因为有债!还不完的债!
  针对这些弊病,王钦若给新皇帝呈上了这份表格。赵恒立即就懂了,喜从天降,还有什么恩惠比这个更好呢?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在老百姓们是无债一身轻,从此人心安定,在心底里觉得人生有了盼头。在朝廷方面,一文铜钱都不花,这些陈欠本来就是绝对收不上来的,一笔勾销了对他也没有半点损失,却已经达到了施恩于民的效果!
  绝妙的创意,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但是太好太突然了,赵恒反而不敢相信。他问:“王爱卿,这么好的事,先帝怎么就没做呢?是不知道吗?”
  王钦若郑重回答:“不,先帝什么都知道,这正是专门留给您向天下臣民施恩的。”
  这样的回答让赵恒非常温暖,有功却不居功,完全归功于皇帝,而且是上一任的皇帝,让天下的子民们不仅称赞现任皇帝的贤德,更感念皇帝父亲的仁慈。这是多么好的臣子!
  赵恒下令,全国立即把这项债务完全蠲免,并且把因为这种债务被关押的犯人全部释放。最后的统计数字是共蠲免陈欠的田赋一千万贯,释放的囚犯人数是三千多人。
  庞大的数字,有多少人因此而受惠。王钦若就是这样走上了历史舞台,他这件事做得利君、利国、利民,无可挑剔,只是走出皇宫之后,他的笑容一定很是得意,又有些狡狯。
  那份表格为什么会墨迹未干,是刚刚弄好的吗?这里面有个不起眼的小秘密。
  三司省判官毋宾古。这人是王钦若的同事,都是给宋朝管钱粮的。只不过王钦若是个新手,赵恒登基之后,感激他当年拉过一把,所以把他从开封府升到了三司省。这一天新老两位同事闲聊,毋宾古说,唉,百姓们苦啊,皇帝也难,小王你新来,不知道那么多的陈欠根本没法还,我明天准备上奏皇帝,把陈欠免了吧
  王钦若当天晚上召集亲信连夜加班,把陈欠的数目核实清楚,第二天清早就赶进了皇宫,把表格上交。就是这样,一切都很好,就是有点不地道。
  但是天下人都知道,“结果好,就一切都好。”不管王钦若以后的名声是怎样的,就算是个奸臣吧,这里都有个问题——所谓的奸臣是什么啊?不管对别人怎样,对皇帝永远忠诚的,算不算奸臣呢?
  有点复杂,以后再说。
  事情按部就班,给天下百姓一个见面礼之后,赵恒开始细化自己的领导班子,以及施政纲领。有人劝他要稳,说的话极其的经典——“利不百,不变法。”并且“不用浮薄新进喜事之人,此最为先。”
  一句话,没有一百倍的好处,就一丁点的规矩都不要变。并且把敏锐迅捷(浮薄)、没有资历(新进)、积极工作(喜事)的人等都赶到一边,一律不用。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这些话的人,以吕端、李至、李沆等新任大佬为首。
  另一些人正相反,他们给新皇帝总结了一句十六字真言——“若守旧规,斯未尽善,能立新法,乃显神机。”就是告诉皇帝,你老爸的那套不怎么样(斯未尽善),你得自己立点新规矩,才能把事儿办得漂亮。
  这十六个字,出自前宰相张齐贤、两位太宗朝最显赫的言官王禹偁、田锡。
  听谁的呢?两边的人物都非同小可,更何况赵恒从登基开始,就对臣子们说过,从他开始,就算是皇帝犯错(人君有过)、政策昏头(时政或亏)、军事锈斗(军事臧否)、民间利害,你们都随便说,尽情地说(直言极谏),就算写成正式公文,口气嚣张、忤逆皇帝(抗疏以闻),都一切没关系。
  那好,难题出现,听谁的,不听谁的?这可是完全满拧的意见,南辕北辙,没法调和。
  但赵恒自有办法,我谁的都听,但也谁的都不全听。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看着是一团棉花,白白的,软软的,感觉手感就是舒服,不过小心了,别真的往下使劲按,里边有根针,扎上了会很疼的!
  赵恒端坐在皇帝宝座上,脑子非常清醒。
  天下事无非军、政、民、财。头两样必须稳,他听宰相和参知政事的;后两样明摆着,按以前的方法过日子,都快穷死了,还不变吗?
  赵恒说变就变,变得举国上下高兴得欣喜若狂,难受得痛不欲生。但还是从头来,先说一下必须稳的。
  政治,已经交接完毕了,走上前台的吕端、李至、李沆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稳得不能再稳。更何况以吕端为例,此人为官四十多年,从知县、知州、知府的地方官做起,到中央部门的国子主簿、秘书郎,直弘文馆的著作佐郎、直史馆,再判太常寺事,考功员外郎兼御史知杂事,历两任开封府判官,再判太常寺兼礼院,为大理少卿,最后为枢密直学士,再一跃攀升到国家首辅宰相。这样一大堆的啰唆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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