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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求不得·画瓷-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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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娘娘放在眼里。”

“竟有这样的事!”我未曾想到她会遭受这样的委屈,一时愕然,将扇子拍在案上,“后宫无主,奴才也越来越没规矩了。”

绿姝忙伏地叩头:“皇上息怒。”

我遏制住怒火,沉声问:“淑妃可知道你来见朕?”

“奴婢不敢惊动娘娘,趁空溜出来的。”

“好,你回去罢。”

“奴婢告退。”

绿姝走了很久,丽妃才从水榭外面走进来。她细细打量了我一会,没提方才的事,只问我午膳在哪里用。我思忖了片刻,嘱咐她说:“挑一些衣料送去给淑妃罢,就说是朕赏的。”

丽妃欣然点头道:“臣妾一定会办好此事。”

我已然没了用膳的心思,径自去了御书房。

恰逢营造司回报章阳宫的窑炉建造完成,请我前去一览。我讪笑了声,说:“这回办事挺快的。”

齐安深知我如今断然不会去章阳宫,于是将话接下去,道:“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皇上了,老奴代为前去便是。”

我默许了,一头扎进堆积如山的奏折里,不想再理会烦心俗事。

春天一过,白昼就长了。

御书房里的灯盏映着窗纸明黄一片,窗外的琼花也跟着沾了光,白玉般的花瓣好似镀了金一般。

我自觉最近一阵子处理公文过于繁忙,肩膀和脖颈都有些僵硬。伸手折了朵花,拿到鼻端嗅了嗅,便想起从前那只红瓷花瓶里供着的白玉兰。

她最初的笑容也如那绽放的白玉兰一样纯净、淡雅。那也仅仅是最初的假象而已,后来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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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都背离了我的期盼。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本是姣好的黄昏景色,我却不得不将手中的琼花摧毁。因为它过分美丽,叫人嫉妒。

从窗边折回来,刚想要坐下,却瞥见御书房外一袭瓦蓝的身影。

静静幽幽,如瓷像一般冰冷。

我轻声唤齐安,问他:“她何时来的?”

“有一会了,奴才说皇上政务繁忙,吩咐了谁也不见。”

我望着她,她也望着我。

她含烟似水的眸子里有些期盼,却并没有委屈。看来我仍然不够了解她,还以为冷落一段时间,她会觉得委屈、会闹脾气,但是她如此安静。

我慢慢跨出门槛,负手走到她面前,“淑妃,见朕可有要事?”

她微启嘴唇,暗哑的声音轻轻飘入我耳中,“臣妾思念皇上。”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我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她求我了,她必定要同后宫中其他女子一样对我低眉顺目,依赖我、仰仗我。然后用时间来消磨她的棱角,一点点地熄灭她的仇恨。

我伸臂揽住她,像从未有过嫌隙一样拥着我所珍爱的女子。

齐安在我身后高喊:“摆驾——章阳宫。”

章阳宫的草木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茂盛,从太液池上吹来的夜风在树丛花草中穿梭,发出沙沙的低吟。

我牵着丝绦的手走到窑炉边上,平整的青砖砌出一道拱形石门,能从门口看见窑炉深处。那里面暗无天日,乍看之下就像是墓穴。我头顶传来微微的刺痛,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丝绦命人都在外面等候,从绿姝手里接过了风灯,兀自朝那石门里走进去。我紧跟了进去,听着窸窣的脚步惊起一串串回音,毛骨悚然。

她在我前面走,蓝色的衣裳被灯光一照,显得煞白。我正聚精会神看着脚下的路,前边的身影却突然顿住了,她就像无声的鬼魅回头看我,只轻吐了几个字:“造得很好。”

我莫名心惊,拉着她的手说:“别往里走了。”

她面无表情道:“是皇上要来视察窑炉的。”

我将她拽到身前紧紧搂住,一字一句说:“我是想告诉你,今后窑炉就在你宫里,随便你用,不过你要尽心尽力做出一只红瓷花瓶来还给我。”

她的唇离我下颌仅仅一寸之遥,唇角翘起露出狡黠的一笑,“我欠你的?”

如兰的气息洒在脖颈上,奇痒难耐。我揽住她的腰,回身将她按在了粗糙的石壁上,“是啊,你欠我的。”

“那你也欠我的。”她反唇相讥道,“你说要日夜守着我的,可这些天你都在哪里?沉醉在谁的温柔乡里醒不来了吧?”

“你恼我?”我哑然失笑,低头吻着她的额,“只要你开口,我不是马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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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么?”

她扭开头,一幅愤世嫉俗的神情,就像个怨恨父母偏心的孩子。

我紧张得心跳极快,“除了你,我对着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感觉,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仍然别扭地对着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为何我的子嗣稀少,只因我惧怕……”

“为何惧怕?”

“那些被送上龙床的女子都死了,她们不会放过我,我怕报应、怕冤魂索命。”我声音颤抖地说着,忽然发现她抬头盯着我,那乌檀木一般的瞳仁里倒出我惊慌失措的容颜。

我失态了,怎么会在她面前暴露出心底最耻辱最残酷的秘密。我愣愣地望着她说:“不是我杀的,她们都不是我杀的。我也想保护她们,可那时候的我太弱小,我不能反抗摄政王,只能眼睁睁看她们死。”

我艰涩的话语在窑炉里泛起一阵阵回音,然后周遭恢复了寂静。

她伸出温柔的指尖在我眼角拂过,然后点在了自己舌尖上,无奈又落寞地笑道:“原来你的眼泪也是苦的,同我一样。”

漫天盖地的悲伤顷刻间将我的理智埋没,只能紧紧抱住她,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脆弱。

她微微转过头,伏在我肩上说:“我想好了,我会安安心心呆在你身边,为你生个孩子。不管这段时间多长,我们以真心相待,直到孩子出世。”

我哽咽道:“然后呢?”

她毫不犹豫说:“然后你该兑现你的承诺,放了芳姨他们。”

“那我们呢?”

“我们?”

“我和你,我们。”

“我是我,你是你,没有我们。”她摸着我湿润的双眼,低低地唤我,“赫连睿德……”

我耳边像荡漾着阳光,温暖而柔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竟然满心喜悦,动情地唤了声:“长安……”

“你不适合当皇帝,比我父皇还要心软。”她依偎在我怀里,平静地笑着说,“等到那时候,如果你准,我和我的人一起走;如果你不准,就杀了我。”

我怎么会杀她,她明知道我不会,所以要挟我放她走。在她眼里未来只有两种选择,自由和死亡,两种都是解脱。可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给她第三种选择,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唔,各位童鞋,不要怪池子后妈啊,是他们命不好而已,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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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整的廊下摆满了素胚,从树梢飘落的花瓣如雪一般洒在其中,有的落在瓷器里头,有的点缀着灰暗的青砖。

这些瓷器上了釉之后便要进炉了,心中竟有些不舍。

到底是我和她亲手所做,当中的感情自是其他瓷器不能比的。

一旁的窗户吱悠悠地开了,丝绦探出头来含笑问我:“站在外面想什么?”

我走到窗户面前,打开折扇在她脸颊边轻轻摇着,若有所思道:“希望这一批红瓷能烧成功。”

丝绦像很久以前那样平静地对我淡笑,看我的眼神很认真,慢条斯理说:“烧红瓷最难控制的是火候,谁知道能不能成呢?这也需要看缘分。”

我说:“只是害怕没烧成,那些素胚也都废了,真可惜。”

丝绦取过我手中的扇子把玩着,一面揶揄我:“你是皇帝,怎么如此吝啬。”

我含笑不语,伸臂揽住她的腰,俯首凑到她唇边,“我对你何曾吝啬过?”

她扭身用背对着我说:“但也不见得多大方。”

我拽紧了她的胳膊不让她逃走,故意贴着她耳边说话逗弄她,“除了舍不得放你走,我还有哪里吝啬?”

她挣了几下,脸色微红:“叫人看见了。”

我回首一望,四下里干活的工人并不少。我们在一扇窗户里如此调笑,若是叫外人见了又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好长一段日子我都腻在章阳宫里,到底引起了不满。

前日母后专程上御书房见我,算一算,母后好几年没踏入御书房了。若不是极要紧的事,想必她也不愿冒着后宫干政的名头来找我。

她叫我注意些分寸,那些王公大臣们将女儿送进宫不是为了独守空闺的。

我有些郁闷,辩道:“又不是朕要她们进宫的。”

“如今只有贤越一个孩子,谁也不可能同意立他为储君。”

“只因他身上有汉人血统?”

母后毫不掩饰,点头道:“对,他不能继承夏国江山。”顿了顿,又补充道,“倘若淑妃生下龙子,也是一样。”

我笑道:“这一点母后无需担心,朕和淑妃都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在宫廷争斗中苟延残喘,倘若她将来真的为我诞下皇子,我会赐他封地,让他逍遥自在地过日子。”

“若真如此,皇上更应该选择合适的人选来诞下储君。”

母后这番忠告不是没道理,可是我如今哪里有心力去顾及其他人。这时候我尽出最大努力去爱一个人,以求她能将自己的心完完全全交给我,稍有闪失便前功尽弃。我将一杯茶敬给母后,低头道:“母后,请恕朕力不从心。”

母后苦笑摇头:“皇上的心已被那汉女窃走了,当真是祖先造的孽,报在了子孙身上。”

我正想着再过一个月带丝绦去畅春园避暑,母后那边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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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端着一盅汤来了,说是皇太后赐的。丝绦命侍女接下,面色如常谢恩,转身面对着我的时候才露出几丝轻蔑的笑容:“皇上认为臣妾该不该喝?”。

她未免太聪明了些,知道皇太后有心对付她。

我将她拉入怀里,反问:“你觉得太后要害你?”

“那倒不至于这样下手。”她温顺地用下巴抵在我肩上摩挲,有条不紊说道,“皇上在我这住了好长时间,太后当然不高兴,赐我补汤是叫我识相些,劝诫皇上。”

“那你喝不喝呢?”

“我若喝了,岂不是要将你拱手送人?”她渐渐攀上我的颈,淡红的唇压在我眼角眉梢轻啄,水漾的眼眸中泛出一波一波的柔光,身子如那刚塑好形的素胚,轻轻一捏便瘫软了。

光天化日,连门帘都未拉上,我已然忘情地回应她的索求,断断续续说:“母后是担心……红颜……祸国。”

她双眼微眯,清雅地笑着说:“我便是要祸你的国。”

嘶哑的声音过分妩媚,我不再答话,专心吻着她。

心里暗暗想:若是能祸我一生,那我也认了。

一批红瓷浩浩荡荡被送进窑炉,生火,浓烟滚滚冒出来。

那是凝结了我们心血的瓷器,虽然丝绦告诉我这一批只是试炼,成功的几率不大,我却按捺不住心里的期盼,如同期盼她腹中尽快孕育出我的骨肉一样。

我将她的手牢牢捉住,手心都涔出了汗。

她微微诧异地问我:“怎么了?”

我苦笑,“害怕心血付诸流水。”

“十年才出一件极品,之前所有的心血也不会白费,都是宝贵的经验。”

“可我希望在万寿节的时候收到你还给我的寿瓶。”我喃喃细语,想起那件碎了的红瓷花瓶和她脚底流出的鲜血,若是能尽快地补一只给我,或许我不会时常想起来。

直到窑门关闭,我们打道回宫。

空中浮动着躁动的烟味,想来只要窑炉未熄,这股味道便无法除去,只能暂且忍受了。

我别了丝绦,去御书房接见大臣,询问皇陵修葺的进程。

湛蓝的天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狂风将一片片的白云冲开又席卷。

我以为自己的眼睛看见了异象,茫然问齐安:“刚才是怎么了?”

齐安轻声答:“奴才没注意。”

许是我太敏感了,不过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还隐隐作痛。

大臣们私语片刻,派出一人上前问:“皇上可是龙体不适?”

齐安忙说:“皇上龙体要紧,改天再议也可。”

我紧盯着外面的天色,唯恐此时变天,雨水会渗进窑炉影响红瓷的烧制。

“皇上!”

御书房外面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侍卫纷纷拔剑相挟道:“皇上与大臣在议事,小小宫女不得乱闯!”

我起身望了一眼,竟是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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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惊慌失措地闯到御书房来了。

定是章阳宫出了事,我忙唤侍卫放她进来,急切询问:“可是要紧的事?”

绿姝脸色苍白,嘴唇哆哆嗦嗦,“太后娘娘派人将淑妃娘娘押走了!”

“可有什么名目?”

“说要请淑妃娘娘去看戏。”

“往哪儿去了?”

绿姝重重地磕头哀求:“皇上恕罪,奴婢不知。”

我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自上回赐补汤给丝绦之后,母后那边没有动静,我也没去看望她。这回可是真的动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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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炙热,闷闷的热气从地下烘出来,像烧了地炕一般。

听说母后的凤驾接了丝绦往午门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我只能匆匆赶过去,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突突直跳。从绿姝出章阳宫赶到御书房,再到如今往宫门赶,已经有半个时辰了。我想起方才在御书房瞥见的那一道晴空闪电,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母后若真想做点什么,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了。不过我怎么也想不出为何到午门去,有什么戏可看的?

越心急,越慌张,上门楼时打了个趔趄,一只香囊便从怀里掉出来,一颗颗佛珠自香囊中跳脱,纷纷顺着楼梯往下滚。就好似积攒了许久的希望一下子全部落空了一样,看着那些渐渐远离我的佛珠,头顶像压迫了什么重物,站都站不稳。

齐安朝底下的人斥道:“还愣着?赶紧捡啊!”

我暂且顾不得了,叫他们先捡着,自己飞快跑上去。

威严的午门如三面环山,门楼巍峨,阕亭肃穆。

母后站在门楼正中央,即便长时间吃斋念佛,那种傲然睥睨的眼神却不减当年。

丝绦安静地站在母后身边,像尊瓷像纹丝不动,死气沉沉。

我侧头往午门外面看,在阳光下发白刺眼的白砖地上,添了鲜红的色彩。

十三具尸首并排躺在断头台上。

或许不该说是尸首了,因为已经身首异处,头颅沾满了血,七零八落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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