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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部分

追忆似水年华-第285部分

小说: 追忆似水年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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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而已,什么‘ave’啦,‘eve’啦,都说的是潮湿的意思,象阿韦龙(Aveyron)啦,洛
代夫(Lodeve)啦,伊韦特(Yvettc)啦,就是现在我们厨房‘下水沟’(éviers)一
词,您也可以看到残存有潮湿(ev)的词根。在布列塔尼语里,‘斯特尔’(Ster)说的是
‘水’,什么‘斯特尔玛丽娅’啦,‘斯特尔拉埃’啦,‘斯特尔布埃斯特’啦,‘德勒尚
斯将尔’啦。”我没把话听完,因为,尽管我颇愿意听到“斯特尔玛丽娅”的名字,但我不
由自己地听到戈达尔的讲话,我就坐在他的旁边,他悄悄地对茨基说道:“啊!可我不知道
呀。那么说,这是一位知道生活的先生喽。怎么!他是同伙的!不过,他的眼睛又不是用火
腿包起来的。我得当心点桌底下我的脚,他缠上我了不成。然而,我还是将信将疑。我看到
好些个尊贵洗淋浴,象亚当那样一丝不挂,他们多少是腐化堕落分子。我不同他们讲话,因
为,我好歹是公职官员,若那样会坑害我的。但他们清清楚楚我是什么人。”萨尼埃特,刚
才被布里肖的招呼吓坏了,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副模样,就象有人怕打雷,可光看到闪
电却老也没听到雷声,当他听到维尔迪兰先生询问他时,只见维尔迪兰先生的眼睛直盯住他
看,那目光抓住倒楣的人就不肯放松,只要您小子敢说话弄得老子下不来台,只要您小子敢
回嘴弄得老子脑子转不过弯来。“可您老瞒着我们,您经常去逛奥代翁剧院看日场戏,萨尼
埃持?”就象新兵受到了老兵的刁难那样,萨尼埃特浑身哆嗦着,尽可能长话短说,这样也
许有幸免得挨揍:“一次,在拉谢谢兹。”“他说什么?”维尔迪兰先生吼了起来,恼羞成
怒,紧皱眉头,仿佛挖空心思都不足以理解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首先,人家听不懂您说
的话,您嘴里含着什么东西?”维尔迪兰先生问,语气愈来愈激烈,影射萨尼埃特发音有缺
陷。“可怜的萨尼埃持,我不愿意您惹得他不愉快,”维尔迪兰夫人说,用的是假惺惺的怜
悯口气,以免任何人对她丈夫蛮横无理的计较留下丝毫的疑问。“我在拉施施”
“舍舍,尽量讲清楚,”维尔迪兰先生说,“我简直听不见您说什么。”在座的常
客们几乎个个忍俊不禁,而且,他们简直成了一帮吃人肉的土匪,在匪窝里,只要一个白人
身上破了一道伤口,其嗜血之癖便忍无可忍。因为模仿的本能和勇气的缺乏控制着芸芸众
生,也支配着上流社会。一人受嘲笑,人人皆笑之。哪怕十年后,他在圈子里受推崇,人人
亦敬之。这与人民赶走国王或欢呼国王如出一辙。“瞧,这又不是他的过错。”维尔迪兰夫
人说。“那也不是我之过,话都说不清楚,就休想在城里吃晚宴。”“我是看法瓦的《精神
的女探索者》①”“什么?”您所谓的拉谢谢兹就是《精神的女探索者》?啊!太妙了,我
就是找来找去找一百年也休想找得到,”维尔迪兰先生嚷嚷道,不过,倘若他听人说出某某
作品的全名时,他也许一下子就能断定,某某人不是文人,不是艺术家,“不够格。”比如
应该说《病者》,《贵人》,可有人却补足全名《心病者》,《贵人迷》,这样就证明了他
们不是“圈子里的人”,同样,在一间沙龙里,有人把德·孟德斯鸠先生说成德·孟德斯鸠
—弗桑萨克,便表明他不是上流社会的人。“但这没那么了不得,”萨尼埃特说,激动得气
都喘不过来,可他笑了,尽管他并不想笑。维尔迪兰夫人炸开嗓子:“哟!不,”她嚷了起
来,皮笑肉不笑。“您要知道,世上没有人会想到,原来讲的是《精神的女探索者》。”维
尔迪兰先生又开口了,语气温和,既对萨尼埃特,又对布里肖说:“况且,那是一串好戏,
《精神的女探索者》。”这句普普通通的话,说出的腔调一本正经,人们找不出有恶语伤人
的痕迹,既给了萨尼埃特好感,又让他觉得亲切,既激起了他的感激,又焕发了他的亲热。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美滋滋的默不作声。布里肖却更为多嘴。“这倒是真的,”他回答维
尔迪兰先生,“倘若把此剧看作是萨尔马特②或斯堪的纳维亚的某个作家的著作的话,人们
也许可推荐《精神的女探索者》去填补杰作的空缺。但是,对尊贵的法瓦的亡灵不好说三道
四,他没有易卜生的气质。(一想到挪威哲学家,顿时脸红到耳根,挪威哲学家面有难色,
因为他无论如何弄不清楚黄杨到底是什么样的植物,布里肖刚才谈到比西埃其人时就提到此
人的姓氏中有黄杨树。)何况,博雷尔省如今被一位托尔斯泰的忠实信徒所统治,那我们就
有可能有奥代翁剧院里看《安娜·卡列尼娜》或《复活》。”  
  ①法瓦(1710—1792),法国戏剧家和导演,法国喜歌剧创始人之一。主要剧作
有:《三个苏丹后妃》,《精神的女探索者》,《巴斯蒂安与巴斯蒂安娜》。
  ②萨尔马特:公元前四世纪至公元四世纪生活在俄国(欧洲部分)南部地区至巴尔干东
部地区一带的民族。

  “你们说的法瓦,我知道他的肖像,”德·夏吕斯先生说。“在莫莱伯爵夫人家里,我
看到一张她的照片,很漂亮。”“莫莱伯爵夫人的名字给维尔迪兰夫人产生很深的印象。
“啊!您去德·莫莱夫人家了,”她惊叫起来。她心里想,人们说“莫莱伯爵夫人”,简而
化之为“莫莱夫人”,就象她听说的罗昂家族一样,或者出于轻蔑,象她自己说的那样:拉
特雷莫伊尔夫人。她丝毫也不怀疑,莫莱伯爵夫人因为认识希腊女王和加普拉罗拉公主,不
比任何人逊色,同样有权利拥有表示贵族身份的介词“德”(de),有一次,她决定将贵族
介词赐予一个极光彩、对她又十分亲热的人。于是,为了充分显得她故意是这么说的,而且
不同伯爵夫人讨价还价介词“德”,她又说:“可我一点也不知道您认识德·莫莱夫人
呀!”这样一来,就达成了双重非同小可了,一是德·夏吕斯先生认识这位太太,二是维尔
迪兰夫人却不知道他认识她。不过,上流社会,抑或至少德·夏吕斯先生如此说,构成了比
较清一色的封闭的整体。同样也就不难处理,在资产阶级畸形的广阔天地里,一位律师对某
个认识他自己同行的一位志同道合者的人所说的话:“真是见鬼了,您怎么交上了那样的
人?”相反,如果对法国人明白“寺庙”或“森林”的词义感到大惊小怪,那反倒没什么更
可非同小可之处,莫如去赞叹德·夏吕斯先生与莫莱伯爵夫人竟能有缘巧遇更妙些。再者,
即使他们这样互相认识并非完全顺乎上流社会交际的自然法则,倘若他们相识纯属偶然,那
么维尔迪兰夫人不知道此事又有什么奇怪呢?既然她才第一次见到德·夏吕斯先生,既然事
关德·夏吕斯先生,他与莫莱夫人的关系远非她所不知道的唯一事情,对他,老实说,她毫
无所知。“什么东西扮演这个《精神的女探索者》呀,我的小萨尼埃特?”维尔迪兰先生
问。虽然我感到风暴已经过去,但老档案保管员迟迟不敢回答。“可你又这样吓唬他,”维
尔迪兰夫人说,“他说什么你都嘲笑,可你又要他回答。哎,您说呀,谁演的这个?人家要
给您点肉冻带回去,”维尔迪兰夫人说,含沙射影那破产的事,萨尼埃特想把一家友人从破
产中拉出来,他自己也陷入破产的境地。“我只记得是萨马里夫人扮演塞比娜,”萨尼埃特
说。“塞比娜?这是什么玩艺儿?”维尔迪兰先生嚷道,仿佛火烧着屁股似的。“这是保留
剧目的一个角色,去看看《弗拉卡斯上尉》吹牛侃大山的人会说他象书呆子。”“啊!书呆
子,您就是书呆子。塞比娜!可他有点神经兮兮的,”维尔迪兰先生叫道。维尔迪兰夫人笑
着看了看自己的宾客,好象是为了原谅萨尼埃特。“塞比娜,他以为大家马上就会明白这是
什么意思。您跟德·隆比埃尔先生是一路货色,是我认识的头号笨蛋,有一天,他亲切地对
我们说‘巴纳’,谁也弄不清他想说什么。最后,人们才明白,原来是指塞尔维亚的一个
省。”对萨尼埃特的折磨该结束了,我看了比萨尼埃特还难受,我便问布里肖是否知道巴尔
贝克什么意思。“巴尔贝克很可能是达尔贝克脱变而来的,”他对我说,“应该可以查一查
英国历代国王的典章,诺曼底封建君主的宪章,因为巴尔贝克从属于杜弗尔男爵领地,正因
为如此,人们经常说海外巴尔贝克,陆上巴尔贝克。但杜弗尔男爵领地本身又隶属于贝叶主
教管辖区,尽管当时圣殿骑士团骑士们暂时对修道院拥有权力,从路易·德·阿尔古开始,
他是耶路撒冷主教又是贝叶主教,正是这一教区的主教们对巴尔贝克的财产有权支配。这是
杜维尔的元老这么对我解释的,此人秃头,雄辩,空幻,而且讲究美食,生活在对布里亚—
萨瓦兰的信奉之中,他用有些晦涩难懂的语言向我阐述了一丁点儿没有把握的教学法,一边
请我吃可口极了的油炸土豆。”布里肖笑容满面,表现自己足智博学,可以熔风马牛为一
炉,笑谈同条共贯之事,此时,萨尼埃特却搜索枯肠想道出一句妙语以挽回刚才的一败涂
地。这句妙语就是所谓的“谐音游戏”,但形式已经变了,因为“谐音游戏”与文学体裁一
样都在演变,旧风俗过时了,新时髦流行了,如此等等。过去,“谐音游戏”的形式是“登
峰造极”。但这种形式已经过时了,谁也不再用了。只有戈达尔在玩“皮克牌”时不时冒出
几句:“您晓得心不在焉登峰造极的事吗?就是把南特敕令当成一个英国女人①”昔日“登
峰造极”的游戏已经被别的绰号所取代。但实际上,还是那“谐音游戏”老一套,但由于叫
绰号成了时髦,人们也就不以为然了。  
  ①法语“l’edit”(敕令)一词,与英语“lady”(夫人、小姐)一词可以构成谐
音,由于心不在焉,把南特敕令当作英国女人,自然就成了风马牛不相及的登峰造极的笑
话。所谓“南特敕令”就是指1598年法国国王亨利四世在南特城颁布的宗教宽容的法令。

  不幸的是,对萨尼埃特来说,如果他的那些个“谐音游戏”不是他自己编的,而且通常
又是小核心所没听说过的,他怯生生地说了出来,虽然以笑带笑以表明文字游戏的幽默性,
但没有一个人明白个中的奥妙。可是,如果反过来,谐音词是他编造的,一般都是跟一个老
常客交谈时找到的,这位老常客搬弄多遍竟据为己有了,于是乎谜底也就尽人皆知,也就不
象是萨尼埃特的创造了。同样,当他悄悄地说出自己编的文字游戏,但因为他是作者,人们
反指控他剽窃了他人的作品。“那么,”布里肖接着说,“‘贝克’(bec)在诺曼第方言
里是小河的意思;有贝克修道院;莫贝克(Mobec),沼泽小河之谓也(莫尔〔mor〕或梅尔
〔mer〕意为沼泽,如在莫尔维尔〔Morville〕里,或在布里克梅尔〔Bricquemar〕,阿尔
维梅尔〔Alvimare〕,康布尔梅尔〔Cambremer〕里);布里克贝克(Bricquebec),高河
之谓也,源于‘布里加’(briga),即加固之地,比如在布里克维尔(Bricpueville)
里,在布里克博斯克(Bric-quebosc),勒布里克(leBric),布里扬(Briand)里,或
者源于布里斯(brice),桥之谓也,如同德语的‘bruck’(lnnsbruck),英语的
‘bridge’,英语许多地名以此作后缀(Cambridge,等等)。在诺曼第,还有许多别的
‘贝克’:科德贝克(Caudebec),博尔贝克(Bolbec),罗贝克(Robec),勒贝克—埃
卢安(leBec—Hellouin),贝克雷尔(Becquerel)。这是日尔曼语的诺曼第方言的形式,
日尔曼语称‘贝克’为‘bach’,所谓
  ‘Offenbach’,‘Anspach’云云;瓦拉格贝克(Varaguebec),
  源于古词盐田进水口‘varaigne’,相当于禁猎区,树林子,蓄水塘。至于达尔
(dal),”布里肖又说,“是‘thal’的一处形式,即山谷的意思:什么达尔纳塔尔
(Darnetal)啦,罗藏达尔(Rosendal)啦,甚至可以一直推广到卢维埃附近,贝克达尔
(Becdal)。有贝克达尔芳名的那条河流况且也是富有魅力的。从悬崖上看(德语为
fels,甚至离此不远,在一个高地上,您看得到美丽的悬崖城),看上去它与教堂的钟楼塔
楼尖近在咫尺,但实际上相去天涯,似乎将它们和盘衬托出来了。”
  “我总觉得,”我说,“这是埃尔斯蒂尔十分喜欢的效果。我在他家里看到过好几幅那
样的画稿。”“埃尔斯蒂尔!您认得迪施吗?”维尔迪兰夫人惊叫起来。“可您晓得,我最
近情交深处才认清了他的真面目。老天保佑,我再也看不见他了。不,可您问戈达尔,问布
里肖,我家餐桌上总摆着让他用的全套餐具,他过去每天都来。可以说,他是一个无论如何
也不会离开我们小核心的人。待会儿,我给你们看看他为我画的花;你们会看到,与他今天
画的竟有天壤之别,他今天的画我一点也不喜欢,压根儿不喜欢!噢,当然!我曾让他画过
一幅戈达尔的肖像,且不说他按我的意图所作的一切了。”“可他给教授画了一头淡紫色的
头发,”戈达尔夫人说,忘了他丈夫甚全连大学教师资格的学衔都没有。“我不知道,先
生,您是否发现,我丈夫长着淡紫色的头发。”“那没关系,”维尔迪兰夫人说着,抬起下
巴,对戈达尔夫人表表蔑视,而对她谈论的人儿则表示赞赏,“这是一位了不起的善用色彩
的画家,一位卓越的画家。同时,”她又跟我攀起话来,“自从他不来我家之后,他展出了
一个个捏造出来的女妖精,一台台高大的机器,我不知道您是否把那些玩艺儿也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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