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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部分

追忆似水年华-第291部分

小说: 追忆似水年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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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这位大作家的健康状况令人深为不安。“您最终会看到,这将是我最成功的星期三聚会
之一,我不要令人讨厌的女人。不过,不要因今宵星期三就下结论,今晚是一败涂地了。您
别说了,您岂能比我更烦恼,我自己都觉得烦死人。岂会永远象今晚这样子,您知道!再
说,我且不说康布尔梅两口子,他们真叫人受不了,可我认识一些上流社会的人,他们个个
都是可亲可爱的,嘿!除了我的小核心,哪儿也找不着这样的人。我听您说过,您觉得斯万
是聪明人。首先,我看这太言过其实了,姑且不论此人的个性,我总觉得他暗地里讨厌死
了,阴险极了,星期三他常来我这里吃晚餐。好了,您可以问问别人,甚至可以与布里肖比
一比,布里肖远不是才智出众鹤立鸡群,只不过是一个二流好教授,还是我把他拉进科学院
的呢,斯万与布里肖相比,只好无地自容了。他属于平庸之辈!”但由于我发表了相反的意
见,她便改口说::“是这样。可我不愿对您说任何他的坏话,既然他是您的朋友;何况,
他很喜欢您,他对我提到您,说起来美滋滋的,不过,问问这些人好了,他在我们的晚宴
上,有没有说过一点有意思的事情。这可是试金石呀。那好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斯万呀,
在我府上,既无所予,也毫无所得。他还有一点值得称道,他是在这里弄到的。”我肯定他
很聪明。“不,您就相信这一点,那是因为您认识他的时间比我短的缘故。其实,人家很快
就对他了若指掌。我呀,他烦死我了。(意为:他常去拉特雷默伊耶府上和盖尔芒特府上,
他明知道我不去那儿。)我一切都能忍受,就是忍受不了心烦。啊!这个,不行!”恐烦症
现在已经成了维尔迪兰夫人心头上赖以解释小核心组成的理由。她尚未接待公爵夫人们,因
为她不能自寻烦恼,就象因为会晕船不敢到海上去旅行一样。我扪心自语,维尔迪兰夫人所
说的并非全然没有道理,虽然盖尔芒特家声称布里肖是他们所见到的最愚蠢的男人,但我仍
然说不清他事实上是否高于他人,即使不高于斯万本人,至少高于有盖尔芒特精神的人,那
些人虽然因他那学究式的玩笑而脸红,但竟然没有羞耻心,我心里寻思着,仿佛聪慧的天性
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得到我自问自答的启明似的,其严肃的程度犹如一个受波尔罗亚尔隐修院
影响的基督徒向自己提出圣恩的问题。“您瞧吧,”维尔迪兰夫人继续说,“如果有人接待
上流社会的人,接待有真才实学的人,接待我们圈子里的人,那就应当到那儿去看一看,瞎
子王国里最有才华的上流社会人士在这里只不过是一个独眼龙而已。更有甚者,他对别人冷
若冰霜,别人一下子心就凉了。以致到了这种程度,我考虑是不是要搞类似的活动,就是因
为讨厌这些人,不要鱼龙混杂在一起,把一切都搞糟了,以便好生享用我的小核心。说完
了:您一定带您的表妹来。一言为定。好。至少!在这里,你们俩有吃的。在费代纳,又是
饥又是渴的。啊!相反,假如您喜欢吃耗子,那您赶紧去,您将如愿以偿。只要您愿意,人
家留您多久都行。到头来,您非饿死不可。不过,我要是去,我动身之前得吃好晚饭。若要
更热闹一点,您得来找我。我们好生尝一尝,回来时再吃个夜宵。您爱吃苹果塔吗?爱吃,
太好了!爱吃,太好了!我们的大师傅做苹果塔与众不同。您看我说得对吧,您生来就适合
在这里生活。那就来这里住吧。您晓得,我家的空床位看样子不多实际上不少。我不说就是
了,免得招引讨厌鬼来。您可以把您的表妹带来住。她会感到这里的空气与巴尔贝克大不相
同。靠这里的空气,我断言我可以治好不治之症。我发誓,我真的治过,但不是现在。因
为,过去我就住在附近,好不容易我才发现这点儿名堂,一片面包的代价就搞到手了,比他
们的拉斯普利埃可别具一格。我们要是出去散步,我会指点给您看。但我认为,这地方,空
气的确益身养神。尽管我不愿意大谈特谈,但巴黎人一眼就会喜欢上我这小块世外桃源。这
可一直是我的吉星。最后,您把这一切告诉您表妹吧。给你们两间漂亮的房间,面对山谷,
您会看到这良辰美景,雾中的太阳!那么,您说的那个罗贝尔·德·圣卢是什么玩艺儿?”
她神色不安地说,因为她听说我要到东锡埃尔去看他,恐怕他会让我泄气。“您不如把他带
到这儿来,如果他不是一个讨厌鬼的话。我听莫雷尔谈起过他;我似乎觉得是他的一个老朋
友,”维尔迪兰夫人说道,一派胡言乱语,因为圣卢与莫雷尔彼此素昧平生。但当她听说圣
卢认识德·夏吕斯先生时,她想,准是小提琴手拉的线,便装出知情的神气。
  “会不会碰巧了,他不搞医,也不搞文学?您晓得,您要是需要考试方面的参考意见,
戈达尔可以办,而我要把他捏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至于科学院,那是后话,因为我
想,他还不到年纪,我掌握着好几票。您的朋友到这里兴许是旧地重游,看看房子也许他会
高兴。东锡埃尔,可不怎么好玩。总之,您可以为所欲为,包您称心如意,”她话说透了却
不强求,以免露出设法巴结“名门望族”的神色,因为她的意图是,她要让众常客们生活在
专制制度之下,却美其名曰自由。“嗳,你怎么啦,”她看到维尔迪兰先生便说他,只见他
不耐烦地指手划脚,来到木板平台上,平台从沙龙的一侧伸出去,下面就是幽谷,看样子气
得喘不过气来,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又是萨尼埃特气你了?可你既然知道他是大笨蛋,你死了这份心就是了,何必自作自
受弄成这个样子我不喜欢这样,”她对我说,“因为这对他不好,会使他脑充血的。但
我还得说,还真应当有天使的耐心才能忍受萨尼埃特的愚蠢,尤其应当记住,收容萨尼埃特
是一种慈悲。可我啊,我说实话,他蠢得出奇反成了我的欢乐。我想,饭后您听到他说的话
了吧:‘我不会玩惠斯特,但我会玩钢琴’。真够妙的!简直太伟大了,然而却是一个谎
言,因为他既不会玩牌,也不会弹钢琴。可我丈夫,表面上粗鲁厉害,实际上心肠很软,很
善良,可萨尼埃特这种自私自利,老是想要一鸣惊人,气得他死去活来的喂,我的小乖
乖,消消气,你很明白,戈达尔早就对你说过,这对你的肝没好处。到头来,一股脑儿往我
头上出气,”维尔迪兰夫人说。“明天,萨尼埃特又要来闹一场小神经病,一把鼻涕一把泪
的。可怜的人!他病得很重了。但无论如何他不能因此坑害别人呀。而且,即使是在他痛苦
不堪的时刻,即便是在人们可怜他的时候,他的愚蠢言行也会把人家的同情心打杀光的。他
蠢到家了。你只有好言好语劝他,这样闹下去你们俩都会得病的,叫他别再来了;因为他最
担心的就是这一着,这也许有镇定他的神经的效果,”
  维尔迪兰夫人对丈夫耳语打气。
  从右边的窗子远眺,大海依稀可见。而凭左边的窗门,幽谷尽收眼底,月光如雪,现在
正飘落山野。人们不时听到莫雷尔和戈达尔的声音。“您有主吗?”“yes。”“啊!您有
多帮奴婢呀,您这家伙,”德·康布尔梅先生对莫雷尔说,回答着他的问题,因为他已经发
现,大夫已经胜券在握。“这是个方块,上面有个女的,”大夫说。“这也是主呀,懂吗?
哦压上,哦逮了。”“但索邦①已不存在了,”大夫对德·康布尔梅先生说;“此地空余巴
黎大学。”德·康布尔梅先生坦白承认他弄不明白医生为何对他发出这般挑剔。“我刚才以
为您说的是索邦呢,”大夫又说。“我刚才听到您说:您给我们来索邦,”他眨巴着眼睛补
充道,以表明这是一个词。“且慢,”他指着对手道,“我给他来一个特拉法尔加的晴天霹
雳②可这次打击正中大夫下怀,只见他喜笑颜开,肉麻地摇动着双肩,这种举动已经到家,
属戈达尔之“类”,几近兽性满足的行为。在上一代,搓手的动作,就象擦肥皂洗手一样,
伴随有这种动作的开始时,戈达尔同时运用了这双重动作,但后来有一天,不知道是因为中
途出了什么变故,还是夫妻生活从中调节,可能就是强行干预,摩擦玩手的动作不见了。这
位大夫,即使在玩骨牌的时候,在他逼着对手“摸”牌,抓双六的当儿,这对于他是最痛快
淋漓的事了,不过也只是摇摇肩膀而已。可当他——极难得地——去老家住几天,与堂弟又
见了面,发现堂弟还有玩手的习惯,回来后便对戈达尔夫人说:“我感到这可怜的勒内很低
级。”“您没有有小女混子?”他说着转向莫雷尔。“没有?那么我出这个老大卫。”“这
么说您得五,您赢了!”“Sisignor”③“打了一个漂亮仗,大夫,”侯爵说。“一次皮洛
士胜利④,”戈达尔说着转向侯爵,目光越过夹鼻眼镜,看看他的话会引起什么效果。“倘
若我们还有时间,”他对莫雷尔说,“我给您报复的机会。该我来了啊!不,车来了,
星期五再干,我给您露一手绝招。”维尔迪兰夫妇把我们送出门外。女主人对萨尼埃特格外
亲热,目的在于确保他第二天再来。“我看,您穿的看样子并不多,我的乖乖,”维尔迪兰
先生对我说,在他的心目中,他这么大年纪了,可以象父辈那样叫我。“好象变天了。”这
话字字令我喜气洋洋。仿佛一语道破大自然的深刻生机,道出了分分合合的风起云涌,可能
预兆着别的变故,由于这一切发生在我的生活之中,就有可能给我的生活创造新的可能。临
走之前,只需打开朝园林的门,便可要感到另有一种“气候”顿时开始了登台表演;习习清
风,消暑销魂,从冷杉林中吹来(往昔,德·康布尔梅夫人在林中做着肖邦梦呢),几乎是
神不知鬼不觉地,如蜿蜒流水般温存,似心血来潮般逆反,开始拉开轻飘飘的夜幕。我不要
盖被子,但以后的夜晚,若阿尔贝蒂娜在场,我也许就要了,与其说是免受风寒之险,毋宁
说是为了藏云遮雨。大家没找到挪威哲学家。他会不会拉肚子?他是不是怕误了火车?难道
有飞机来接他?圣母升天时把他带走了不成?反正,大家还来不及发现,他已无影无踪了,
真神了。“悠这就不对了,”德·康布尔梅先生对我说,“外面天气鸭冷。”⑤“为什么鸭
冷?”大夫问。“当心哮喘,”侯爵又说,“我妹妹晚上从不出门。况且,她现在身体很
糟。无论如何不要这样光着脑袋,快把头套戴上。”“又不是冷哮喘,”戈达尔用教训人的
口吻说。  
  ①即索邦神学院,巴黎大学的前身。在此,“索邦”与上文的“多邦”有意混淆,做文字游戏。
  ②典出“特拉法尔加战役”。。1805年10月21日,拿破仑帝国的舰队在加的斯和直
布罗陀海峡之间的特拉法尔加角与英国舰队进行了一场空前规模的大海战,法国海军惨败,
拿破仑不得不放弃入侵英格兰的计划。
  ③意大利语,意为:“是,先生。”
  ④皮洛士(公元前319—前272),伊庇鲁斯国王,曾不惜惨重牺牲取得对马其顿和罗
马的军事胜利。“皮洛士的胜利”一语由此成为代价惨重的代名词。
  ⑤法语常用“鸭冷”、“狗冷”、“狼冷”来形容严寒,类似汉语的“猴冷”。

  “啊!这么说,”德·康布尔梅先生道,“既然这是您的劝告”“告读者!”大夫
道,目光溜出夹鼻眼镜微微一笑。德·康布尔梅先生笑了,但自信自己是对的,仍坚持己
见。“不过,”他说,“我妹妹每次晚上出门,都要作一次。”“何必吹毛求疵,”大夫回
敬道,并不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再说,我又不是来海滨行医,除非有人叫我去出诊。我
是来此地度假的。”不过,他人在这里,也许心早就不在这里了。德·康布尔梅先生同他一
起上车时,曾对他说:“我们有幸,就在我们附近(不是在海湾您这边,而是那一边,不过
那地方海湾很狭窄就是了),也有一个名医,迪·布尔邦大夫。”戈达尔出于医学伦理道
德,一般力戒批评自己的同行,但这一次却禁不住叫了起来,就象我们去小游乐场那扫兴的
一天,他在我面前嚷嚷那样:“可他不是医生。他搞的是文医,荒唐疗法,江湖骗术。不
过,我们相安无事。若不是我非外出办事不可,我真想乘船去看他一回。”但从戈达尔对
德·康布尔梅先生谈到迪·布尔邦所露出的神色看,我感到,他自愿要去找迪·布尔邦所要
乘的“船”很象是这样一只“船”,萨莱诺①的大夫们租用这只“船”去毁坏另一个文学医
生发现的水路,这个文医就是维吉尔(他也把同行们的雇客都抢走了),但在渡海时他与他
们都沉没了。“再见了,我的小萨尼埃特,明天一定得来,您晓得我丈夫很喜欢您,他喜欢
您的幽默,您的聪明;但是,您很清楚,他虽然爱突然生气,但要是他见不着您,他委实受
不了。他每次见到我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萨尼埃特来了吗?我真想见到他!’”  
  ①意大利南部城市,建于公元前197年。因有欧洲最早的医科学校,在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我从来没说这样的话,”维尔迪兰先生对萨尼埃特说道,故作坦率,似乎与女主人哄
骗萨尼埃特的话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他接着看了看表,无疑是为了避免在幕色潮气中
为道别而耽搁时间,他吩咐马车夫们不要拖延,但下坡时务必小心,保证我们不误火车。火
车会把常客们一个个送到各自的站头,最后一个是我,没有一个坐到巴尔贝克这么远,而最
早下车的是康布尔梅夫妇。他们为了不让自己的马走夜路上拉斯普利埃,便同我们一起坐火
车去杜维尔—费代纳。这一站实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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